第三章
二月二龍抬頭,李梁氏天未亮便起了來。並且吩咐到家裡的使喚在家中所有能勝水的地方各扔一枚銅錢。廚房裡的廚子們正忙碌著。李梁氏一一打了賞錢。管家李三走了進來「少東家起來了」李趙氏點頭示意知道後。簡單安排了及句便隨他走出了廚房。走向景泰閬。剛進一進院,便見李景開從屋裡走了出來。李梁氏打量著兒子,一件蘇繡的大褂正好合身。千層白底鞋配在這褂子上倒像是天生的一套物件。「娘」景開見母親正打量著自己,倒覺得有些不夠自在。李梁氏見兒子喊自己。便走了過去。「景開,來隨我進屋。娘有事情要交代你」說著便走進正房,景開緊跟著母親也進了屋子。「景開,周家與我李家世代有交往,這周家雖比不上我們李家,卻也是太谷的名門。」李梁氏接著說到「今天,讓管家和你去周家,你不可大意,一切聽李管家的安排」景開點了點頭。吃過早飯後李梁氏和景甜便送景開出了大院。毛恆牽著馬車在院外候著。見景甜出來便走過去逗其開心。李梁氏安排丫頭們把聘禮裝上了馬車。並吩咐管家在細細檢查一便。看有無落下的。毛恆在一旁幫忙,時不時的對著景甜做著鬼臉。李梁氏乘著半茶的工夫,對兒子又是一陣交代。一切妥當。李景開別了母親,和毛恆和管家便上了路。
幽幽古道,一片片的枯草隨著黃土地的季風搖擺著。景開望著窗外。遠處,一羊倌高歌著信天游。毛恆邊趕著馬車邊啃著景甜給他的火燒。一口口的啃著帶勁。李管家可能是起的太早的過。依著馬車便打起了盹。
太谷周家大院閣樓。周家小姐玉英坐著梳妝。鏡子里一張白凈的臉格外清秀。丫頭喜兒幫其梳著辮子,見玉英嘴角時不時的漏出笑意。也跟著樂了起來。周家老爺閉目坐在大堂。桌上的鎏金西洋鐘響著清脆的滴答聲。
周家管家快步走進大堂。笑著說到「來了,來了」周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上茶了嗎?」
「還沒有,我這就去辦」
「慢著」周老爺趕忙叫住管家。「別上」
管家有些不懂。「那?」
「先涼他半個時辰」周老爺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口接著說到「讓我看看他能不能沉的住氣,這做買賣氣量一定要大。」周老爺接著閉目養神。
周家大院。客庭里景開端莊的等侯著。毛恆有些不耐煩。時不時的誇過窗縫望著里院。李管家一一看著客廳里的古玩擺設。全然忘了一旁的景開。獨自沉靜在欣賞中。
「走」周老爺叫起管家,一行出了內院。走向客庭。
「來了,總算來了」毛恆喊到。景開趕忙起身收拾了收拾衣服。
周老爺笑呵呵的進了客庭「真是怠慢了,怠慢了啊」
毛恆一看這不是去年去過李家的周家掌柜嗎?「周掌柜。你家老爺怎麼還不來啊」周家管家趕忙更正「這就是我們周家老爺」
「他不是周扒皮嗎」毛恆不依不饒。景開也想起了這位周掌柜。
「這是我們周家老爺周啟福」管家解釋到。一旁的周老爺捏著鬍子,笑著看著景開。並從頭打量著景開。勝似滿意的點著頭。景開似乎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管傻傻的立在那裡。
「看茶」周老爺一聲令下,丫頭們便上了茶。
坐後李三管家便和周家提起了提親的事。這不說。周老爺心裡也自然明亮。去年他去李家一是出於禮數。二嘛。早聽說李家景開東家為人做事沒話說。李家被他打理的有條有續,只是一直沒機會見識,趁著今日去看看李景開的人才怎樣,為玉英尋思一如意郎君。見景開一表人才,又很謙和。將來必能成大氣。便去見了李梁氏。
「這五月來聘如何」周老爺說到。
「只是怕日子。和八字怕不和啊」李三明白這李家向來是看重周易的。日子的事情必是要請示老夫人才能決定的。
周老爺示意管家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八字「我已經算過了。五月十五中端午是好日子,也最合他們的八字。」管家把八字交給了李三。李三打開看到紙上確實寫有大吉兩字。滿意的點了點頭。
「景開。意下如何?」周老爺問道。
「一切周老爺做主」見景開這樣說,周老爺自然高興,樂呵呵的點著頭。
玉英見周老爺去了客庭想見該是劉家派人來了。心裡有些緊張。竟在房裡度起步來。時不時的朝著院里望去。見管家由客庭出來進了別院。便叫喜兒去打探消息。喜兒下了閣樓。順著走廊跑向別院。見管家剛從廚房出來趕忙走了過去「寶叔」喜兒一向只叫他小名寶根的。這下求到他了。不免要低聲下氣點。「小姐的事怎麼樣了」管家見是喜兒。看來是小姐讓來打聽的,也不便為難她。「准成。」「真的嗎?」喜兒又問到。管家肯定的點了點頭。喜兒歡快的跑響閣樓。玉英見她回來。趕忙問道「怎麼樣啊」喜兒到「准成」兩個字足足讓玉英愣了半響。這下心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
應為要趕著天黑回去。周老爺沒有留景開吃飯。景開別了周老太爺。上了馬車,馬車駛向了平遙。
送別了景開。周老爺。度著大步走進了內院。嘴裡還哼著太谷秧歌的調調。
進屋剛坐不久,管家又來報,說太谷劉家來訪。這劉家原本是太谷首富。只應為劉老太爺好賭,兒子又染上了大煙。家才敗了下來。這劉家和周家有生意來往。也是以前的事了。在說劉家還欠著周家五千多兩貨款未付。今天前來拜訪又是何意啊?周老爺真是有些納悶。周老爺隨著管家去了客庭只見劉家長孫劉茂才在客庭里等候著。桌上還擺著他帶來的點心。劉茂才。比玉英大兩歲。和玉英從小的青梅竹馬。劉茂才見周老爺來了趕忙起身拜見。「是賢侄啊」周老爺坐在了八仙椅上接著說到「上月你爹沒了,我原本是要去的,只是這老腿不庭使喚。你說這好好的人怎麼就」周老爺表情有些僵的故作哀愁。「你今天來是?」周老爺又問道。
「我今天來是來提親的,忘伯父成全」茂才說到。
周老爺一聽是來提親的。臉一下陰了天的承了下來。早知道玉英和劉茂才有曖昧之意。可自從半年前。纏了玉英的腳就沒讓她出過這周家大院半步。周老爺狠狠的說道「玉英已經聘出去了」
「周叔父,我和玉英」不等茂才說完。周管家打斷了他的話說到「老爺,你該你去見榆次李家的大掌柜了」
「是啊」說著周老爺起身出了客庭。管家也跟著出來。「晦氣,把他攆出去」
管家叫了使喚們。推推諾諾的把劉茂才趕出了周家大院。黑漆漆的周家大門關閉的一瞬間。劉茂才腿一癱,跪在了周家門前。「玉―英―」茂才聲嘶力竭的喊著。一陣微風刮過青石板路,混雜了車水馬龍行駛過的痕迹。
隨意的春風舞著。彎了腰的野酸棗樹。借著這股子勁。抖了抖腰,發出了嫩芽。土坡坡上的熟睡的荒草也黃中染了綠。自從景開從周家回來後,整個李家便開始著手準備起了婚事。燈籠被油紙裹了個通紅。一盆盆的新進萬年青順著長長的李巷擺到了深處。每到夜幕降臨。紅紅的大燈籠配著這萬年青都有些遜色。日子一的過著,眼看離聘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李家大院也變的越來越忙碌了起來。景泰閬里的門窗上都唰了新大漆,新刷的窗戶紙上貼著景甜剪的窗花。各院的匾額都從新描了金。擺著蘭花的廊上換上了這節氣不多見的茉莉花。雪白雪白的,開始李梁氏想著白色有些不吉利。但不奈還是被這花的高貴勁給打到了。七大姨八大姑也早早的來幫忙。這個幫著炸油糕,那個幫著做喜餅。屋頂上不時的也有喜鵲來串門。
周家閣樓,玉英綉著鴛鴦。喜兒一旁看著。綉布上兩隻鴛鴦栩栩如生。玉英從針線盆里撿出根白線,串了針,朝著鴛鴦的眼睛綉去。細細的白線在綉布上上下穿越著。「啊-」玉英手一滑盡然扎到了手,一滴鮮紅的血落在了鴛的嘴上,漂紅了還沒來得及繡的嘴。玉英將手指含進了嘴。看著鴛,記得上次和茂才哥去十里堡摘酸棗。自己不小心的扎到了手。茂才哥焦急的將自己扎破的手指就含進嘴裡。還傻呼呼的說著是酸棗的味道,很酸、很甜。這下下鴦的血又是被鴛含了去。玉英拾起了線接著綉著。心想著即將和茂才哥結成百年,到忘記了被扎手指的痛。
五月端午
家家門前插了蒿草。戶戶的房間里漂著粽子的香味。五月初五大端午又叫女兒節。這一天各家的閨女都會拿醋來沐浴長發。李梁氏照例準備了一大壇的陳醋,丫頭端了個梨花木盆上來。將醋到了進去,又放了些艾草,首烏。景甜披著頭髮站在一邊。靦腆的看著丫頭們忙碌。一切妥當後。李梁氏幫著景甜將烏黑的秀髮放進了木盆里。手持著銀梳小心的梳洗著,這時一縷陽光透過樹蔭撒了下來,長長的秀髮閃著晶瑩的星光。一旁的毛恆看著竟發起了呆。心想著仙女也就是這般模樣了。
周家
玉英坐在綉桌前拿起剪刀剪短了最後一根綉線。總算是趕完了。玉英用了塊雪綾做了底子,又拿紫色的花線做了個蘭花結。細細的縫好後,叫喜兒從百閣里拿出了前年她和茂才哥摘下的酸棗。雖然早已乾枯了,但還是淡淡的散發這棗花香。周老爺在內院里的梧桐樹下坐著。不時的搖著五福不倒椅,目盯著閣樓。倒有些憂傷。想著閨女即將遠嫁倒覺得有些晚景凄涼。是該把玉英留在身邊的,這劉茂才也是自己看大的,為人倒是沒問題。只是自幼的喜歡習武,習武兩字對其來說用不學無術來概括不為過。李景開為人正直,又是難得的優秀。閨女跟了他必不會吃苦的,想到這倒覺得遠嫁李家,自己沒有做錯。
這時管家帶著兩個夥計從前院走了進來,兩夥計手裡端著紅色的嫁衣。「老太爺,咱家的繡房把小姐的嫁衣送了來,您要過目嗎」周老太爺搖了搖手說到「給小姐送上去吧。」「是」管家帶著這兩個夥計進了別院。管家上了閣樓,兩夥計在門外等著,時不時的向著閣樓瞟一眼。喜兒下了樓叫了個丫頭和自己一起端著嫁衣上了樓。玉英見喜兒端著嫁衣上來,便起身走了過去。紅色的絲織大袍用金線綉著福字,玉英用手指摸了一下福字,凹凸有續,很有質感。管家見其看著便說道「這個福字一共有99個,金線也是用的地道的拔絲金線」難怪會綉出這樣的手感。拔絲金線細如髮絲,又很堅硬。單說做成金線就很費工時。在綉成這麼多的福字,沒有幾百萬針覺不成事。紅色的提花群上綉著蘭花邊,蘭花是玉英最待見的花。每年的春季總會載上那麼幾盆放在閣樓。
「小姐滿意嗎?」管家問到。
「勞煩管家多操心了」
「那我就先下去了,小姐你在細細的看看,覺得哪裡不合適叫喜兒叫我」說著管家下了樓。剛出別院就見周老太爺向其揮著扇子。事宜其過去。
「我怕聘的那日有什麼閃失,你去安排些使喚們夜夜守護」周老爺想了想接著說到「告訴那些使喚,誰要是說出去就割了誰的舌頭,也不許讓丫頭知道,以防傳到玉英那,讓她起了疑心。」
「是」管家聽了吩咐出了院子。
周家請了武師來守院子,使喚們被安排日夜巡邏這院子,一個個被折騰的無精打采。喜兒見玉英在房裡小睡便趁著這片刻的功夫偷偷的去見了使喚海子。海子和喜兒是一起到的周家。兩個人兩小無猜。海子正在胡窗戶,一臉的沒精神。喜兒見海子沒有精神,有些疑問。「怎麼了,看你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喜兒問到。「昨天夜裡我值班,看」海子剛想說下去卻想到管家交代過,誰說出去割了誰的舌頭。「昨天夜裡怎麼了?」喜兒的爽直性子最見不得人家說半句留半句了。「沒什麼,沒什麼」海子接著說到「倒是你怎麼有工夫來找我了,我還以為你這貴人早把我給拋到九霄雲外了」連日來的忙。喜兒有日子沒見海子了。「還不是忙小姐的事,人家怎麼沒想著你了。要不怎麼會趁著小姐小睡偷偷的拋出來見你。」喜兒靠著牆,耍著自己的小辮子。看著喜兒海子竟傻傻的呆在了那裡。想想小姐和喜兒待自己不錯。如果不說怎麼對得起他們平時待自己的哪份情啊。可要是自己說了,海子陷在了矛盾中。「喜兒姐,小姐醒了」同房的丫頭跑來叫喜兒。「好了,我要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耍。」說著喜兒歡快的朝里院子跑了去。「唉!」不等海子說話,喜兒已經不見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