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敲打
皇室今夜的家宴舉行的倉促,結束的也倉促,發生了中間的那段小插曲之後,最終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端王和康王本是兄弟,因為皇位之爭,如今一人高高在上,一人成驚弓之鳥,對於其他人也有警醒作用。
以端王的無情,對康王如此,日後繼承大統,又會如何對待其他的兄弟,包括宮中的妃子,甚至是陳皇自己,都要思考這個問題。
宴會之後,諸人各自退去,陳皇面色難看,任誰也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好。
他陰著臉,沉聲道:「還沒有成為皇帝,就如此對待兄弟,等到他繼位了,是不是要連朕也一起除掉?」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敢回答他,陳皇沉著臉想了一會,開口道:「通知尚書省,這次文舉,以吏部為主,禮部為輔,懷王監察……」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些安排,是對端王和唐家的敲打,魏間輕嘆口氣,低聲道:「遵旨……」
……
京畿地區的科舉還有幾日就要開始,陛下卻在這等關頭,顛倒了負責科舉的主輔部門,改為以吏部為主,禮部為輔,這絕不是陛下心血來潮隨意為之,其中深意顯而易見。
端王剛剛除掉了最大的威脅,幾乎是坐穩了儲君的位置。
但這個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坐的,至少在他成為皇帝之前,越發的要低調行事,端王借著武舉之便,拉攏朝中重臣,招致陛下不滿,將原本屬於他的差事讓給了懷王,甚至連禮部唐家都受到了波及。
這是陛下對他的敲打,而且是很嚴厲的敲打。
目的在於提醒和告誡他,他還不是皇帝,若是還這麼肆無忌憚,這皇位,或許就輪不到他坐了。
……
端王府。
端王的表情顯得十分鬱悶,原以為沒了康王,他在朝中做事,便再也沒有了什麼阻礙,誰想到連他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功勞,都要拱手相讓,白白便宜了懷王。
唐琦抿了口茶,說道:「康王已成嗣王,不可能和殿下爭什麼了,殿下可以繼續和以前一樣,不做不錯,康王不就是這麼失敗的?」
「本王做什麼了?」端王一臉的鬱悶,說道:「本王什麼也沒做,是他自己灑了酒,也是他自己跪下的,父皇怪我做什麼?」
唐琦看著他,問道:「康王真的怕殿下怕成那樣?」
「我還能騙你不成?」想到康王昨天驚懼的樣子,端王心中還是有些舒爽的,但舒爽過後的後果卻讓他難以接受。
唐琦沉思片刻,說道:「當日他尋死強留京師,就已經是出乎意料,昨夜之事,表現的也有些過分……」
他看著端王,說道:「如果不是真的被殿下嚇破了膽,就是他還賊心不死,覬覦那個位置……」
「就憑現在的他?」端王笑了笑,說道:「舅舅以為,他還有機會嗎?」
康王已經成了嗣王,而且身邊已經沒有了多少勢力,身上又有抹不掉的重大污點,繼位無望是事實。
「總歸是要小心些。」唐琦看著他,說道:「殿下還不懂朝堂上的一些事情,也摸不透陛下的心思,就不要再做什麼了,我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不會出什麼大的差錯。」
「本王知道了。」端王點了點頭,隨後才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昨夜他明明也什麼都沒有做,不還是被父皇警告,就算是他不做,還是有些人會主動的招惹上來……
……
自康王親王之位被罷黜之後,府上的謀士也全都離開,他自裁未果,被人救下來之後,便遣散了王府的大部分家僕,整日待在王府,從不出大門一步,似乎是真的心灰意冷,打算在京師做一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閑散王爺。
康王府。
康王頭上纏著紗布,站在院內,聽著一名下人的彙報。
那人站在康王身後,躬下身,恭敬說道:「回殿下,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武舉一事,陛下已經全部交給了懷王,文舉也奪了禮部的權,吏部頂了上去,所有人都說,這是陛下在敲打端王,敲打唐家……」
康王表情無喜無悲,只是有些遺憾地說道:「倒是便宜了趙睿……」
他看著那下人,問道:「徐先生呢?」
那下人道:「先生出門去了。」
康王目光望向牆外的天空,喃喃道:「先生所料果然不錯……」
京師,主街之上。
身著青衣的中年文士穿行在茫茫人流中,緩緩的踱著步子,時而在街邊上小攤上停下,看看貨物,與攤主閑聊幾句。
行至某處書畫攤前時,他拿起一把扇子看了看。
攤主是個衣著寒酸的年輕人,笑看著他,問道:「先生看中哪一款了?」
中年文士看著他,問道:「這款怎麼賣?」
那攤主道:「三文一把。」
中年文士繼續問道:「十文三把賣不賣?」
攤主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之色,說道:「看在先生是老顧客的份上,虧本賣了……」
中年文士從袖中取出十文錢,放在桌上,說道:「拿三把。」
那攤主取了三把扇子,包起來,遞給他的時候,小聲道:「康王是怎麼回事?」
中年文士淡淡道:「不知道。」
年輕人沉著臉道:「康王府只剩你一個謀士,你會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中年文士道:「他現在還不信任我。」
年輕人道:「你覺得我會信,還是覺得大人會信?」
中年文士淡淡道:「既然你們不信,我離開康王府就是了。」
年輕人面色一變,立刻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繼續留在康王府,有什麼事情,立刻通報……」
中年文士收起扇子,看了他一眼,說道:「告訴你們家大人,若是端王自己作死,將皇位親手推出去,可怨不得別人……」
這端王府的謀士面色複雜,端王這幾日是有些得意忘形,做事僅憑自己,不詢問他們這些謀士,因此才有今日陛下的打壓。
他看了一眼那中年文士,低聲道:「多謝徐先生提醒……」
……
端王被敲打的事情,還是唐寧第二天早上從趙蔓口中得知的。
昨天康王在家宴上對端王下跪,宴席不歡而散,後來就有了那些事情。
趙蔓的表情有些複雜,說道:「端王皇兄真的那麼可怕嗎,昨天康王皇兄只不過是不小心將酒灑在他的鞋子上,他就嚇得跪在地上,用袖子為他擦拭,還求父皇饒過他,將頭都磕破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他可不是被嚇的。」
「啊?」趙蔓疑惑的看著他,問道:「那是為什麼?」
「雖然昨天被嚇到的是康王,但是最終吃虧的可是端王。」唐寧看著她,說道:「昨天的事情之後,你的父皇將原本應該是他負責的武舉交給了懷王,這就是對他的敲打。」
趙蔓看著他,難以置信道:「難道康王王兄是故意的?」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不止昨天,他連上次自縊,多半都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留在京師搗亂……」
趙蔓一臉的難以置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人的心機有這麼深嗎?」
「你不知道,他們這些玩陰謀的,心都臟……」唐寧將她攬在懷裡,說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你就乖乖的待在我身邊,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