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防不勝防
劉進站在禮部衙前,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
唐寧是掃把星,剋死戶部侍郎,將刑部侍郎克進天牢的說法,早已傳遍京師,但這其實都有一點誇大的程度,戶部侍郎和刑部侍郎都是自身被查出了問題,該死的死,該抓的抓,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但禮部不同。
唐寧一入禮部,禮部郎中就舞弊案發,主客郎中忽然重病,如果劉進到現在還不知道是他在其中動了手腳,為的便是得到送婚使的位置,還不如自己辭官回鄉,以免在官場上被吞的渣都不剩。
禮部是唐家的地盤,唐寧和唐尚書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他鬥不過唐尚書,只好拿他們這些人撒氣,這恐怕才是事實——劉進不怕掃把星的傳說,他怕的是唐寧的手段。
無數的例子證明,被他盯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在祠部踱著步子,三部郎中都如他一般請了長假,現在只來了他一個,那唐寧如果還想繼續在禮部攪風攪雨,打擊報復,他豈不是首當其衝?
他面露焦急之色,想了許久,還是大步的走出祠部司,向禮部侍郎劉風所在的衙房而去。
走上廊前的台階時,感受到腳下台階上的某塊青磚有些鬆動,劉進想了想,腳下微微用力,將那塊青磚再向外移動了幾分。
他才剛剛到禮部,便又要請假,未免侍郎大人不批,還是先做好充足的準備,他要是下台階的時候崴了腳,只能躺在家中休養,想來侍郎大人也不會不通人情。
他敲門走進衙房,禮部郎中劉風看了看他,問道:「劉郎中病好了?你回來的正好,你們幾人這些日子都告假了,禮部的事情堆積如山,你要是再不回來,本官就要去你的家裡探望了。」
劉進邁步進來,尷尬道:「侍郎大人,下官,下官這次來,其實是想再請一個月的假……」
「什麼?」劉風看著他,皺眉道:「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才剛剛請了這麼久的假,如今又要請,本官看你精神很好,一點兒都不像重病纏身的樣子,今日你要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本官是不會同意的。」
侍郎大人也算是自己人,劉進苦著臉說道:「侍郎大人,您應該也知道,那唐寧又回禮部了,下官實在是擔心待在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糟了他的毒手,所以想先回家避避風頭,等他離開了禮部再回來……」
「荒謬!」劉風站起身,問道:「難道你也相信那掃把星的子虛烏有之說?」
劉進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劉風走出衙房,說道:「你放心,今日之後,他不會再來禮部了。」
劉進怔了怔,問道:「他要走了?」
劉風點頭道:「他雖在禮部衙門的時間不長,但此次出使,也是以禮部郎中的身份,足足走了半年之久,不需要在禮部多留了,他今天來是收拾東西的。」
「那就好。」劉進鬆了口氣,說道:「那下官便不請假了。」
「這麼荒謬的事情你也會信?」劉風走出衙房,瞥了他一眼,說道:「外人還傳言他專克侍郎,他在禮部這麼久,本官怎麼一點兒事情都沒有?」
劉進連忙恭維道:「侍郎大人自有神仙庇佑,區區一個掃把星,怎麼能是大人的對手?」
劉風揮了揮手,說道:「你回去忙吧,本官找尚書大人還有些事情。」
他走下台階,踩上台階上的一塊青磚。
那塊青磚有一小半懸在外面,正好被他踩到,直接翹了起來。
劉風只覺得腳下一空,隨後便一個踉蹌,身體不穩,整個人栽倒向前。
廊下有一塊小小的花圃,用磚石圍了起來,劉風一頭從廊上栽下,腦袋撞在花圃的圍沿上,瞬間便血流如注。
唐寧從主客司走出來,懷裡抱著他當初在禮部時放在衙房裡打發時間的小說,準備過來和劉侍郎說一聲就離開,眼看著劉風踩空摔倒,躺在地上抱著腦袋悶哼,也是愣在原地。
劉進從衙房內跑出來,看著眼前的一幕,怔了怔之後,立刻大聲道:「劉侍郎受傷了,來人,快來人!」
聞訊而來的大夫好不容易幫劉風止住血,劉進便看著他,問道:「侍郎大人的傷怎麼樣?」
那大夫看了看他,說道:「沒有性命之憂,但侍郎大人碰巧撞到一塊青磚的邊角上,就算是好了,以後怕是也要留疤……」
想起那塊青磚,劉進心中一陣發虛,說道:「沒有什麼大事就好,沒有什麼大事就好……」
劉進從房內出來,見到不少人站在院內張望,小聲議論。
「那人真的是侍郎剋星啊,幸虧劉侍郎命大,他要是再往旁邊挪一寸,撞在那青磚的尖角上,怕是現在已經沒命了!」
「他,他哪裡是掃把星,分明是閻王……」
「太可怕了,根本防不勝防啊!」
……
「咳!」劉進咳了一聲,眾人立刻停止了議論。
劉進面色平靜的指了指禮部侍郎摔倒的那處台階,說道:「讓人將那裡修整修整,免得再有人摔倒了,另外,把那塊害的劉侍郎受傷的磚扔遠一點……」
……
和禮部徹底做了告別,去兵部報道之前,唐寧還能在家裡多待幾天。
家裡和公主府都在動工裝修,趙蔓宣稱要在後院修一個園子,這樣一來,就算是後面鬧出很大的動靜,也不會有人懷疑。
安陽郡主今天帶著她們出去逛了,就連唐夭夭都跑去湊熱鬧,似乎真的是他陰差陽錯送的那個鐲子起了作用,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提過李天瀾和趙蔓的事情。
有兩次唐寧去找她,發現她居然又在看《西廂記》和《牡丹亭》,居然還邊看邊做筆記,唐寧本來想看看她在記什麼,卻被她無情的趕出來了。
他一個人在家沒什麼事情,就坐在小小身邊看她讀書。
小小每天除了練功之外,至少會抽出一個時辰來讀書,她和貪玩的方新月不同,性子非常沉穩,做事認真,而且能夠堅持很久,不過在唐寧看來,書固然要看,但該玩的時候,也不能含糊,她本就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如今能補償多少便是多少,她和方新月一靜一動,正好互補。
唐寧和小小坐在亭中,老鄭坐在院子里,教囡囡認字,目光偶爾向這邊望上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老乞丐從角落裡走出來,看著老鄭,問道:「殺豬的,你怎麼老看我徒弟?」
老鄭回過頭,看著他問道:「有嗎?」
老乞丐道:「你別想否認,老夫盯著你很久了。」
老鄭目光再次望過去,說道:「小小姑娘骨骼驚奇,天資聰穎,實在是難得一見練武的好苗子。」
「你果然想搶老夫的寶貝徒弟!」老乞丐眯起眼睛,威脅道:「我警告你,小小是老夫的徒弟,你想要把你的殺豬技傳承下去,自己去找徒弟,少打我寶貝徒弟的主意,要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氣……」
老鄭搖了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沒想收小小姑娘做徒弟。」
老乞丐聞言,眉頭更皺,說道:「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徒弟天資聰穎,百年一遇,你居然不想收她做徒弟?」
老鄭沉默了片刻,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