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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科林斯 06 等 待

所屬書籍: 悲慘世界
  在等待的時候他們幹些什麼呢?   我們應當談出來,因為這是歷史。   當男人做槍彈,婦女做繃帶時,當一口大鐵鍋還在烈火上冒氣,裡面盛滿熔化了的錫和鉛,正待注入彈頭模子時,當哨兵端著武器立在街壘上守衛時,當安灼拉全神貫注,巡視各處崗哨時,公白飛、古費拉克、讓-勃魯維爾、弗以伊、博須埃、若李、巴阿雷,還有另外幾個,互相邀集在一起,正如在平時平靜的日子裡,同學們促膝談心那樣,坐在那已成為避彈地窖的酒店的一個角落裡,離他們建造的堡壘只兩步路的地方,把他們上好子彈的槍支靠在他們的椅背上,這一夥壯美的年輕人,開始念一些情詩。   什麼詩呢?這些:   你還記得我們的甜蜜生活嗎?   當時我倆都年少,   我們一心嚮往的,   只是穿著入時,你我長相好。   在當時,你的年紀,我的年紀,   合在一起,四十也還到不了;   我們那簡陋的小家庭,   即使在寒冬,也處處是春光好。   那些日子多美好喲!曼努埃爾豪邁而明智,   帕里斯正坐上聖餐筵席,   富瓦叱吒似驚雷,   我被戳痛在你汗衣的別針尖兒上。   人人都愛偷望你!我,一個無人過問的律師,   當我陪你去普拉多晚餐時,   你是多麼俏麗!我暗自尋思:   薔薇花兒見了你,也會轉過臉兒背著你。   我聽到他們說:她多美!她多香!   她的頭髮多麼象波浪!   可惜她的短大衣,遮去了她的小翅膀;   她頭戴玲瓏小帽,好似蓓蕾初放。   我常挽著你溫柔的手臂,漫步街頭,   過往行人見了都認為:   愛神通過我倆這對幸福的情侶,   已把明媚的初夏許配給艷陽天。   我們掩上門,不見人,象偷啖天庭禁果,   飽嘗愛的滋味,歡度美好光陰。   我還沒有說出心中話,   你已先我表同心。   索邦真是個銷魂處,在那裡,   我溫存崇拜你,從傍晚到天明。   多情種子就這樣,   拉丁區里訂鴛盟。   呵莫貝爾廣場!呵太子妃廣場!   在那春意盎然的小樓上,   當你把長襪穿到你秀美的大腿上,   我看見一顆明星出現在閣樓里。   我曾攻讀柏拉圖①,   但已完全無印象。   馬勒伯朗士②和拉梅耐,也都不能和你比;   你給我的一朵花兒,   比他們更能顯示上蒼的美意。   我對你百依百順,你對我有求必應;   呵金光閃耀的閣樓!我在那裡摟抱你!   天欲曉,我見你,披睡衣,舉舊鏡,   來回移步床前,窺望鏡中倩影。   晨曦,星夜,花間,飄帶,縐紗,綾綺,   美景良辰,誰能忘記!   相對喁喁私語時,   村言俚語全無忌。   我們的花園是一缽鬱金香,   你把你的襯裙當作窗帘掛。   我將白泥煙斗手中拿,   並把那日本瓷杯遞給你。   還有那些常使我們笑話的災難!   你的手籠燒著了!你的長圍巾丟失了!   有一夜,為了同去吃一餐,   我們竟把詩聖莎士比亞的畫像賣掉了!   我象個討飯的化子,而你卻樂善好施。   我常乘你不提防,偷吻你鮮潤豐腴的臂膀。   把但丁的對開本拿來當作檯子使,   我們快樂無邊,同吃了一百個栗子。   當我第一次在那喜氣洋洋的破樓里,   吻了你火熱的嘴唇,   你頭髮散亂臉緋紅,撇下我走了時,   我面色蒼白竟至相信有上帝。   記取我們種種說不完的幸福,   還有那廢棄了的無數絲巾綢帕!   呵!嘆息聲聲,   從我們鬱結的心頭飛向寥廓天際!   ①柏拉圖(Platon,約前427-347),古希臘唯心主義哲學家,奴隸主貴族的思想家,自然經濟的維護者。   ②馬勒伯朗士(NicolasMalebranche,1638-1715),法國唯心主義哲學家,形而上學者。   那樣的時刻,那樣的環境,對青年時期種種往事的追憶,開始在天空閃爍的星星,荒涼死寂的街巷以及吉少凶多、迫在眉睫的嚴酷考驗,都為讓-勃魯維爾這個溫柔悱惻的詩人低聲吟誦著的這些詩句,增添了一層凄迷的魅力。   這時在那小街壘里燃起了一盞彩色紙燈籠,大街壘里也燃起了澆了蠟的火炬。這種火炬,我們已經知道,來自聖安東尼郊區,每年油葷星期二①,人們戴著面具擠上馬車向拉古爾第區進發時,點燃在馬車前面的那種火炬。   ①按天主教教規,每年在三月前後的四十天中,教徒不吃肉不喝酒,是為封齋期。封齋期在一個星期三開始。齋期開始前舉行狂歡節,大吃大喝大樂若干天,到封齋期前夕星期二晚,進入最高潮,是為油葷星期二。拉古爾第區在巴黎東郊,是狂歡活動最集中的地方。   那火炬被插在三面用石塊擋住的避風籠子里,讓火炬的光象盞聚光燈似的,全部射在那面紅旗上。街道和街壘都仍處在黑暗中,人們只能看見那面亮得可怕的紅旗。   火炬的光在旗子的硃紅色上增添一種說不出多麼駭人的紫紅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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