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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所屬書籍: 離開的,留下的
整個夏天,我的那本書都賣得很好,我到義大利各處去做宣傳。現在,我學會了用一種旁觀者的語氣來捍衛它,有時候會讓那些最有侵略性的聽眾很震驚。我時不時會想起吉耀拉跟我說的話,我把她的話和我的話混合在一起,試圖讓那些讀者心服口服。 九月初的時候,彼得羅移居到了佛羅倫薩,住在距離火車站不遠的一家小賓館裡。他開始找房子。他找到了一套出租的小房子,在卡爾米內聖母區那裡,我馬上就跑去看。那套房子有兩個房間,光線不好,而且保養狀況很糟糕,廚房很小,廁所沒有窗子。以前,我在莉拉的新房子里學習時,她經常讓我躺在她乾淨的大浴盆里,洗著溫暖的泡泡浴,而佛羅倫薩這套房子的浴盆則殘破不堪,而且有些發黃,是那種需要坐著洗澡的浴盆。但我忍住了我的不悅,我說這房子可以。彼得羅要開始上課了,他要工作,不能再浪費時間。無論如何,相對於我父母的房子,這簡直就是王宮。 但是,就在彼得羅要簽租房合同時,阿黛爾露面了,她不像我那麼羞怯。她說那個房子簡直太糟糕了,對於兩個大部分時間都關在家裡工作的人來說,太不合適了。於是,她做了本該由他兒子做的一件事。她拿起電話,動員她在佛羅倫薩的熟人——都是一些有權有勢的人,幫著找房子,也不顧彼得羅的反對。沒過多久,她就在聖尼古拉區找到了一套房子,有五個明亮的房間,一個大廚房,一個體面的洗手間,因為一個熟人的照顧,房租非常便宜。但她還不滿意,她還自己掏錢,讓這個地方變得更好,她幫助我裝修了房子。她列了一個單子,提出建議,引導我,但我馬上就察覺到,她不信任我的順從,也不相信我的品味。假如我說是,她就想搞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同意;假如我說不,她就會一直問我,直到我改變主意。通常,我總是聽她的;另一方面,我很少提出自己的觀點,總是很順從地跟在她後面,這並不是較勁,相反,我努力地向她學習,我受她的影響,包括說話的節奏、動作、髮型、衣服、鞋子、別針、項鏈,總是很漂亮的耳環。她很喜歡我這種乖學生的態度,她說服我剪了短髮。她讓我去買了一些和她的衣服風格類似的服裝,那是一家非常昂貴的店鋪,但那時候在打折。她送給我一雙她很喜歡的鞋子,她說她也很想買一雙,但已經過了那個年紀,她甚至帶我去看她認識的牙醫。 阿黛爾覺得那套房子還需要整修,同時彼得羅總是很忙,我們的婚禮就從秋季推到了春天,這使得我母親藉機就問我要錢。我盡量避免和她產生矛盾,我向她表示,我沒有忘記自己的娘家和出身。電話裝好了之後,我讓人粉刷了廚房和走廊,還在餐廳牆上貼上了酒紅色的牆紙,我給埃莉莎買了一件大衣,我分期付款買了一台電視機。後來,我也給自己送了一個禮物——我註冊了駕駛學校,很容易就通過了考試,我拿到了駕照。但我母親很不以為然,她說: 「你喜歡浪費錢?你沒有汽車,要駕照做什麼?」 「車下一步再說。」 「你想買汽車,嗯?你到底存了多少錢?」 「那不關你的事兒。」 彼得羅有汽車,我結婚後可以開他的車子。當他開車到那不勒斯,帶著他父母來認識我的父母時,他讓我開著他的車在新舊城區都轉了一下。我坐在方向盤前,經過大路、小學、圖書館,我一路向前開,開到了莉拉結婚時住的房子,最後我開了回去,把車停在小花園那裡。這次開車的體驗,是那次會面我記住的唯一有趣的事。那個下午的其餘時間都非常糟糕,我們吃了一頓無比漫長的晚餐。我和彼得羅都想盡一切辦法,拉近兩個家庭的距離,讓他們自在一些。他們來自那麼不同的兩個世界,中間冷場的時間很長。當艾羅塔夫婦離開時,他們打包了很多剩菜,都是我母親點的。我忽然間覺得我錯了,我來自這個家庭,彼得羅來自另一個家庭,每個人都受自己祖先的影響。我們的婚姻會怎麼樣呢?等待我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們會求同存異、戰勝問題嗎?我還能不能再寫一本小說?什麼時候寫?關於什麼?彼得羅會不會支持我?阿黛爾呢?馬麗婭羅莎呢? 有一天晚上,我腦子裡想著這些事情時,聽見有人在外面叫我。我跑到窗前,我馬上聽出那是帕斯卡萊·佩盧索的聲音。我發現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和恩佐一起來的。我馬上變得很警覺。這個時候,恩佐不應該在聖約翰·特杜奇奧嗎?和莉拉還有詹納羅一起在家裡? 「你能下來一下嗎?」帕斯卡萊對我喊道。 「發生了什麼事兒?」 「莉娜病了,她想見你。」 我馬上來!我說,我一下子衝下了樓梯,儘管我母親在我身後大喊:「都這個時候了,你去哪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