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小工
「小工」這個莫名其妙的綽號,其實是某任省委書記叫出來的。
多年前,梁招塵還是農業廳的處長,曾赴美國考察農田施肥情況。回國之後,梁招塵開始大力提倡蚯蚓養殖,走到哪裡都要談蚯蚓。那段時間他的綽號就叫蚯蚓,他的口頭禪是這樣:「蚯蚓糞不是糞,蚯蚓糞是黃金。」
確實是黃金。
梁招塵就是因為蚯蚓糞而走上金光大道的。
梁處長喜歡寫毛筆字,別人信箱上的名字都是統一列印出來的,只有他的名字是自己寫的。有一天,上任不久的省委書記到農業廳視察工作,誤把貼在信箱上的「招塵」二字看成了「招小工」。書記生氣了:小廣告都貼到了政府大院了?今天的小廣告是招小工,明天的小廣告就可能是治療狐臭和性病,成何體統。書記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要整治小廣告。看到書記發怒,陪同的人也都不敢吱聲。不久,書記就知道自己鬧笑話了。書記畢竟是書記,很有胸懷的,親自登門道歉來了。據說,書記進門的時候,梁招塵正用鞋底拍打著自己的腿肚子,從腿肚子拽出了一隻吸飽了血的螞蟥。當著書記的面,梁招塵用剪子把那隻螞蟥分屍了,丟進了窗台上的魚缸。那魚缸里養的不是魚,而是他以身作則養的蚯蚓,它們一個個膘肥體壯,就像染了色的蛔蟲。
梁招塵向書記彙報說,他去檢查稻田的施肥情況了,赤腳在稻田裡走了走,感受一下施過蚯蚓糞的泥土從腳趾縫裡擠出來的快樂,不小心讓螞蟥給叮了。梁招塵當然抓緊時間講到了蚯蚓糞的好處,說那是最好的肥料,是真正的有機糞。還說,達爾文說過的,蚯蚓糞之外沒有沃土。美國農業搞得好,高科技只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大量使用蚯蚓糞,蚯蚓糞已經佔到了所有肥料的百分之幾點幾。養蚯蚓好啊,生態上除污,農業上增收。重要的是有機,有機得不能再有機了。中國農業要打翻身仗,要讓老百姓吃上有機菜、有機糧,絕對離不開蚯蚓。民心所向,我們搞農業的,要時刻牢記啊。
這番話,說得多好。有理論,有方向,有實踐,有數據,有高度。
梁招塵的命運就此得以改變,很快就從處長變成了副廳,兩年之後又成了正廳。人們漸漸忘記了他原來的綽號,卻都記住了「小工」這個綽號。對自己這個綽號,梁招塵是喜歡的。他說,作為公僕,自己本來就是為人民打工的嘛。
他當然還想在更高的位置上給人民打工,但從正廳到副部這個台階,梁招塵卻足足邁了五年。
邁到第四年的時候,梁招塵有點累了,決定重拾愛好,將餘生獻給書法藝術。梁招塵要拜的書法老師是誰呢?就是喬木先生。他送給喬木先生的束脩是三套特製的湖筆。據說那是在著名的「王一品齋筆庄」定製的,是朱德、董必武、郭沫若當年所用湖筆的限量版複製品。
那天,我們的應物兄剛好在場。他記得很清楚,喬木先生讓梁招塵當場寫幾個字。梁招塵拉開架勢,蹲了個馬步,揮筆寫了兩個字:同意。
「上來就玩草書啊?寫成楷書讓我看看。」喬木先生說。
「好嘞,您等著。」梁招塵就把「同意」兩個字又寫了一遍。
「惜墨如金啊?別替我省墨。多寫幾個字嘛。」
梁招塵這次確實多寫了幾個字:「同志們,都聽清楚了吧?」
喬木先生笑了,沒說毛筆字,卻說起了鋼筆字。喬木先生說:「看得出來,你的鋼筆字一定寫得不錯。」梁招塵說:「我學過硬筆書法的,但總覺得硬筆書法不算書法,所以還是想學毛筆書法。」然後又問,「學毛筆書法有沒有捷徑?」
「為什麼要找捷徑呢?」
「瞧您說的,找到了捷徑,就是成功了一半嘛。現在,從上到下,都在講四個字:彎道超車。捷徑,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彎道。」
「遵通衢之大道兮,求捷徑欲從誰?
[1]
要找捷徑,你還真的找對人
了。我告訴你,你可以用左手寫字。寫過嗎?先寫幾個讓我看看。」
梁招塵就用左手寫了幾個字,但那幾個字誰也認不出來。喬木先生拿出一個本子,又遞給梁招塵一支鋼筆,讓梁招塵再寫一遍。這一下,終於可以認出來了:您的建議,我會考慮的。但字是歪的,行也是歪的。喬木先生接下來就教了梁招塵一招:身體應該偏右,本子由上而下向右傾斜,以利於左手書寫。梁招塵腦子很快,立即就掌握了這個訣竅,寫出來的字有了明顯的進步。梁招塵自己也很滿意,寫出了滿滿一行字:
這個建議很好,擬同意,呈請省長同志定奪為盼。
喬木先生讓梁招塵自己評價一下。梁招塵說,雖然有進步,但怎麼看,都不像是大人寫的。喬木先生說,這就對了,這是童體字。喬木先生建議梁招塵以後就寫童體字。梁招塵的疑問也有道理:別人會不會覺得,太小兒科了?不算藝術?
「童體字好啊,」喬木先生說,「寄成熟於無邪,化規矩於童趣,寓嚴謹於活潑。這當然是一種藝術。你大概不知道,有些人分明會寫別的字體,卻故意要寫童體字。為什麼?為的就是顯示自己沒有功名利祿之心,而有返璞歸真之志。」
梁招塵聽進去了,說:「恩師啊,就這麼定了。」
喬木先生說:「就這樣練,坐好了慢慢練。先用鋼筆,一周之後再用毛筆。第三周,你拿給我看看。」
梁招塵問:「就這幾條?還有沒有別的要交代的?」
喬木先生想了一下,說:「盡量寫繁體字。」
梁招塵有點想不通,問:「這與漢字簡化的大方向不符啊?」
喬木先生說:「學習書法必須臨帖,入古,才能得其精髓。只有寫了繁體字,別人才知道你可能是臨過帖的。」
三周之後,梁招塵派人送來了作業。喬木先生對那份作業有個口頭評價,也有個書面評價。口頭評價是對應物兄和巫桃講的:那個梁招塵啊,原來寫的像一年級小朋友,現在已經像小學高年級同學了。書面評價與口頭評價的意思是一樣的,只是用詞不一樣:招塵同志,進步太大了,相當於連跳了三級。
又過了兩周,梁招塵又派人把作業送來了。這次喬木先生的評價就相當高了,對來人說:「告訴梁廳長,只要掌握著橫細豎粗、撇細捺粗的原則,就有了顏體字的風格了,就可以稱為『左筆童顏』了。」沒想到,第二天梁招塵就又送來了一幅字,上面寫的是:「提高積極性,把農業的事情辦好。」喬木先生看了,對來人說:「你回去告訴他,我只有三個字的評價:好,好,好。」
來人問:「您的意思是——」
喬木先生說:「告訴梁廳長,他已經出師啦。」
出師後的梁招塵,對喬木先生依然很尊重。這當然是應該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更何況喬木先生並非為師一日,起碼有六周之多。有一天,梁招塵還專門請喬木先生吃了一頓飯。眼看著不能不去,喬木先生就說,一定要簡單一點。那天還真的簡單,都有些過於簡單了。在一個衚衕深處的小飯館裡,梁招塵請他們吃了一道菜,叫五禽戲,就是五種飛禽在一起亂燉。味道倒是挺好。事後,喬木先生說了半句話:「在中國,吃飯從來都不是吃飯。」聽上去,有些不滿。
一年之後,在正常退休年齡到來之前,梁招塵突然被任命為副省長了。有一年,那時候應物兄還沒去美國訪學呢,那年的仲秋,喬木先生與巫桃要去桃花峪賞月,應物兄開車將他們送過去的時候,突然接到梁招塵秘書的電話,說梁招塵剛好到桃花峪視察工作,從下榻的賓館處得知,喬木先生下午也要入住在這裡,晚上想請喬木先生在一個島上吃蟹賞月。那個島,是引黃河水過來,繞著一個低矮的山崗轉了一圈,形成的一個島。
進了飯店才知道,宴請的還有京劇大師蘭梅菊。
如前所述,蘭梅菊也曾在桃花峪下放勞動,與雙林院士、姚鼐先生是五七幹校的「校友」。蘭大師這次帶了幾個徒弟過來,對他們進行人生觀教育,當然主要是為了拍攝一部關於自己的藝術人生的紀錄片。應物兄還記得,他們吃飯的那個包間,叫百花亭。
梁招塵是個戲迷,對蘭梅菊崇拜之至,這種崇拜就表現在宴席座次的安排上:蘭梅菊坐主賓位置,坐在梁招塵的右邊,喬木先生則是第二主賓,坐在梁招塵的左邊。應物兄當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酒過三巡,
梁招塵就問蘭大師,是否方便來一段清唱。對蘭大師來說,這樣的問話是很不禮貌的,但奇怪得很,蘭大師竟然非常爽快地答應了。當然與此同時,一個攝影師開始拍攝蘭大師平易近人的日常生活情景。
蘭大師說:「招塵同志,想聽什麼?」
梁招塵說:「大師的《貴妃醉酒》名震海內外,我等不知能否有幸聽到?」
蘭大師說:「《貴妃醉酒》中有一曲《太真賞月》,正合今日情景,各位覺得如何?」
梁招塵說:「我認為恰如其分。」又側過臉問喬木先生,「先生,您說呢?」
喬木先生只顧跟巫桃說話,好像沒有聽見。那麼,喬木先生在說什麼呢?是在給巫桃解釋太真是誰:太真就是楊貴妃,楊貴妃,名玉環,字太真,以做女道士為名被招入宮內,所以又稱太真妃。喬木先生對巫桃說:「後來的故事你就知道了,賞完了月,這個太真妃就被弔死在了馬嵬驛。意思確實有點不好。你要是不想聽,就先回去?」
這話,梁招塵和蘭梅菊當然都聽見了。梁招塵似乎有點後悔點了這首曲子,看著別人,好像等著別人來反對。這時候,蘭梅菊已經敲著碟子,開始唱了:
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畢竟上了年紀,也可能是因為勞累,蘭大師的嗓音有點乾澀,唱到「廣寒宮」三字的時候,怎麼都不像太真妃了,聽上去倒像是太真妃的乾兒子安祿山跑到了廣寒宮。喬木先生與蘭梅菊大師在桃花峪時,就有過一些誤會。剛才蘭大師唱到「玉兔又早東升」的時候,喬木先生還故意給巫桃夾了一塊肉,並給巫桃解釋說,那是他主動點的兔肉。當巫桃非常配合地問道,那是家兔還是野兔,喬木先生說:「太真妃不是說了,是玉兔。」此時,聽到蘭大師唱得艱難,喬木先生倒沒有幸災樂禍,而是起了憐憫,略帶傷感地看著蘭大師。反倒是梁招塵,臉上的表情複雜多變,眉頭皺著,嘴角撇著,使人弄不明白那是吃驚還是鄙夷。
好在蘭大師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唱到這裡就不唱了,而是朝著坐在末座的一個弟子指了一下。那個弟子就站起來,後退了一步,左手捏著右手放在胸前,唱道:
長空雁,雁兒飛,哎呀雁兒呀,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這景色撩人慾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應物兄以前也曾在電視上看過著名京劇演員李勝素演唱的《太真賞月》,他覺得這位弟子的演唱,頗有幾分李勝素的神韻。如果考慮到這位弟子還是個男的,你更會覺得,這個孩子前途無量。
蘭大師說的第一句話是:「我進來時,看見這飯廳名叫百花亭。這說明,我們師徒與桃花峪真是有緣分。」
蘭大師的第二句話是:「我的這位弟子,就是你們濟州人。只跟我上了幾次課,就換了個人。他唱的,就像我唱的一樣。」
那小夥子剛才唱的時候,落落大方,神態自如,此時聽蘭大師這麼一講,卻滿臉通紅,本來就水汪汪的眼睛似有淚水湧出。應物兄當時沒有記住這個年輕人的名字,但記住了他的神態。多天之後,他才知道,這個小夥子就是樊冰冰的師兄。只是他們的老師並不是蘭大師,而是濟州京劇團的一個老藝人。
接下來的話,才是蘭梅菊大師真正要表達的意思。蘭梅菊問梁招塵:「我這個徒弟,唱得如何?」
梁招塵說:「大師說得對,他就像年輕時的您。」
蘭大師說:「梅菊曾請求濟州京劇團放人,讓我把他帶走。但是你們京劇團就是不願放人。不願放人,好啊,愛惜人才嘛。可既然是愛惜人才,又為何只讓他做劇團的合同工?招塵同志,我的省長大人,您要真是覺得好,能否跟京劇團打個招呼,把他的編製解決了?」
喬木先生終於說話了:「招塵,你以為請蘭大師吃個飯,是那麼容易的?」
梁招塵開始苦笑了,看著蘭梅菊,不知道如何表態了。蘭梅菊先是端著酒站著,這會把酒杯放下了,將梁招塵面前的酒杯端了起來。梁招塵接過,一仰脖喝了,說:「我回去就跟負責文化的欒庭玉省長打個招呼。」
蘭大師讓小夥子馬上給梁招塵敬禮。那個學生竟然撲通一聲,跪到了梁招塵面前。梁招塵一連聲地說:「這,這,這——」
蘭大師說:「磕,磕三個響頭。」
這事過去之後,蘭大師對梁招塵說:「我唱完了,該喬木先生了。那邊坐的,不是喬木先生的女婿嗎?聽說也是喬木先生的弟子,要不,請他們師徒也出個節目?」
喬木先生竟然沒有推辭,說:「貴妃懿旨,不能不聽啊。我出兩個節目,給貴妃助興。一個呢,是請我的書法弟子招塵同志,用「左手童顏」的書法,給紀錄片題寫個片名。第二個呢,是請我的博士應物教授,來一段京韻大鼓《大西廂》。」
應物兄暗暗吃驚:喬木先生還記得我唱過京韻大鼓《大西廂》?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當年博士畢業的時候,我們的應物兄倒是學過一段《大西廂》。給他寫信要調他去北京的那個老先生,喜歡京韻大鼓,尤其喜歡《大西廂》。那位老先生曾在文章中寫到《詩經》對元稹、白居易的深刻影響,元白二人對《詩經》也有精深的研究。《詩
經》對元稹的影響,不僅表現在元稹的樂府詩中,也體現在元稹的傳奇小說《鶯鶯傳》當中,而《鶯鶯傳》正是《西廂記》之濫觴。說到這裡,老先生說,他甚至能從「俗到家」的京韻大鼓《大西廂》中,感受到《詩經》的遺韻,也常將喜歡《大西廂》的人引為知己。
應物兄就從文德能那裡找到了《大西廂》的錄像帶,好在那段唱詞並不長,他很快就熟悉了,並熟記了其中幾段。有一天,他正苦練《大西廂》的時候被喬木先生髮現了。他還記得,那一刻,他就像被戳破了心思的大姑娘,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他當然還記得喬木先生當時說的話:「張飛想當綉郎學了刺繡,應物學《西廂》想當張郎?老太太抹了雪花膏,羊糞蛋半面落了層白霜。挺好的。」他感到奇怪,因為他覺得喬木先生隨口說出來的幾句,竟帶著京韻大鼓的味道。
此刻,當喬木先生呷著酒,問他還能不能唱上幾句的時候,他就說:「先生,我就試試?」越過記憶的幽暗隧道,他終於想起了其中的一段,說的是紅娘踏入張生書房的情景。他之所以能夠想起那一段,是因為喬木先生曾告訴他,給他寫信的老先生的書房,也是同樣的擺設:
紅娘再次往裡走,一抬頭瞧見了張君瑞那個大書房。廊檐下鸚鵡、八哥兒那麼點的小東西學人話,黃雀兒、畫眉唱得更強。書房門口那又是一副對兒,上聯寫「春年春月春光好」,下聯寫「人德人心人壽長」。橫批倒有四個字,「金玉滿堂」。紅娘邁步進書房,嗬,這屋裡頭比外頭拾掇得還強。金漆的八仙桌迎著門兒放,太師椅一邊兒放了一張。裝茶的錫壺擦得鋥亮,迎賓待客洋瓷缸。洋瓷盤盛的是木瓜與佛手,名人字畫它掛滿了牆。兩邊倒有屏八扇,俱是那水墨丹青你細端詳。頭一聯杜子美他游春望景,第二聯周茂叔 [2] 他伏日來乘涼,第三聯陶淵明九月聞那
菊花香,第四聯孟浩然踏雪尋梅在山崗,第五聯堯王下山舜帝訪,第六聯俞伯牙撫琴訪友在船艙,第七聯周文王夜夢飛熊西岐上,第八聯孔夫子率領三千門徒在兩旁,有子貢、顏回、子路、冉有、子夏和子張,還有善通鳥語的公冶長,他們大傢伙念文章,都在那大書房。只見大紅的幔帳半撩半放,張君瑞坐在牙床上,晃里晃當,哐里哐當,搖頭晃腦,好像一碗湯,得啵得啵得啵得啵念文章。小紅娘沒氣假帶三分氣,擰著眉、瞪著眼、發著狠、咬著牙,鼓著一個小腮幫。這不,趕上前去,啪,拍他一巴掌:好你個張生啊,反穿著皮襖你跟我裝羊? [3]
應物兄從來沒有當眾表演過。對他來說,這是一次奇怪的表演經歷,聽眾更是高端得不能再高端,副省長、京劇大師、學界泰斗。應物兄也驚異於自己的記憶力。哦,早年的事情,包括那些看上去毫無意義的事情,他竟然還記得那麼清楚,就如百花亭窗外的月亮,它還是那個月亮,千古未變。
應物兄當然也記得,他唱完之後,梁招塵對蘭梅菊說:「你說的那個事呀,其實不用我去說,應物教授說了就行了,他跟管文化的欒庭玉很熟悉的。」
這就是梁招塵的推託了。
接下來,應物兄聽見蘭梅菊重複了他剛在《大西廂》里的唱詞:「晃里晃當,哐里哐當,搖頭晃腦,好像一碗湯,得啵得啵得啵得啵念文章。唱念做打『四功』也。梅菊不知道,他念的什麼文章,玩的什麼把戲,耍的什麼花槍。」
[1] 見班昭《東征賦》。
[2] 周敦頤,字茂叔。宋朝儒家理學的開山鼻祖。
[3] 應物兄學唱的版本應是駱玉笙版的《大西廂》。但他在唱的時候,略作了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