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太陽終於出來了,秋林盼太陽已經盼了許久。他算好,今朝是禮拜日,杜英放假回家。杜英回家,只要日頭好,定會去溪邊洗衣裳。
秋林端木盆去洗衣裳,果然碰著杜英。但今朝杜英和往常不一樣,見到秋林,並沒有熱情模樣,只是彎腰洗衣裳。秋林同她說話,問一句答半句,有時,乾脆半天不搭腔,似乎跑了魂靈。秋林疑惑,追問杜英出了什麼事情。起初,杜英還不肯說,問了半日終於肯講,原來是姐姐杜梅的事情。
杜英說,姐姐嫁的那個人,並不是真心。結婚沒多少辰光,就開始夜不歸宿。姐姐問他,只說是搓麻將。姐姐倒從不懷疑,只是一次,替他洗衣裳,聞見衣裳上有香水味道,才有了猜疑。前一日,那人回家吃完夜飯,又出門。姐姐生了心思,跟出去,最後一路跟到一家旅店。只見他一進去便和櫃檯上一個女人摟摟抱抱。姐姐顧全面子,當場沒有鬧,回到家裡同他講道理,沒想到他惱羞成怒,竟打了姐姐。姐姐心裡難過,跑回家裡,但又不敢跟我姆媽講實話。我姆媽那性格你不曉得,姐姐從小就怕她。姐姐心裡苦悶,只是等到我學堂回來,實在熬不住才講給我聽。
杜英說這些,心痛姐姐杜梅,眼眶變紅,幾乎掉落眼淚。
秋林趕緊安慰,你莫難過,有什麼要我幫忙,你儘管說。
杜英搖頭,說,這種事情,你能幫什麼忙。
秋林搔頭,說,我總覺得這事還是應該告訴你姆媽。我想,你姆媽再凶,現在自己囡碰到這樣事情,總是心疼親生血肉。你姐姐只是不好意思講,覺得自己已經出了門,碰到這樣事情再尋父母說不過去。她礙面孔講不出,你講倒是合適的。
杜英遲疑,說,你講得也有道理,但姐姐叮囑,千萬不要跟姆媽講。要不,我還是再問問姐姐。
秋林說,我覺得莫要問,你姐姐拉不下面子才不告訴母親。你再去問,她自然是不肯答應的。
杜英點了點頭,那我就跟姆媽去說。或許你講得對,自己姆媽,總還是心痛自己囡的。
杜英匆匆洗完衣裳,抱著洗衣木盆回家。杜家姆媽在廚房燒菜。杜英說,姐姐呢?杜家姆媽說,說是人不大舒服,在房間里躺著。杜英稍稍猶豫一陣,大著膽子說,其實姐姐不是不舒服。杜家姆媽覺得奇怪,疑惑看著杜英。杜英便將實情全部講給她聽。聽完了,杜家姆媽臉色鐵青,說,這個事情,你誰都不準說,只是裝作不曉得。
吃過中飯,杜家姆媽叫杜知義到田裡多拔些新鮮蔬菜,說是帶給親家母嘗鮮。
杜知義說,這麼著急幹什麼,等走時再去拔好了。
杜家姆媽說,你趕緊去,你拔回來,大囡正好趕回去燒夜飯。
杜梅旁邊聽見,不敢搭話。
杜英說,姆媽,姐姐今朝不回去。
杜家姆媽臉色拉下來,說,誰說不回去?
杜英還要再講,杜梅便拉杜英衣角。
杜家姆媽說,你男人在外忙一日,回家要吃要喝,總不能讓你婆婆照顧?你做媳婦的,要安心住在婆家,多照顧他。總住娘家,像什麼閑話?
杜知義摘來蔬菜,裝了滿滿一籃。杜梅只能提著籃子回婆家,杜英去送,杜家姆媽又拉住她,低聲交代,說,你同你姐姐講,下次碰到這樣事情,莫回家訴苦。讓丈夫打了,只能怪自己事情沒做好,要檢討自己,不要總往娘家跑。這是丟面孔事情,村裡人耳朵尖,傳出去難聽。
杜英覺得姆媽這些話講得沒有道理,她沒有將話講給杜梅聽,只是幫著提菜籃子,慢慢地走。一路上,兩姊妹都沒有講話,各懷心思。一直到最後走到路廊那裡,等過路拖拉機,杜梅才問杜英。
剛才姆媽拉住你,是不是有什麼閑話要你囑託?
杜英搖頭。
杜梅笑笑,摸摸杜英頭髮,說,姆媽什麼脾氣,我心裡有數,就算你不說,我也曉得。
杜英低頭不說話。
杜梅說,好了,這裡風大,你早些回去吧。
杜英說,我不回去,我陪你去,我要陪你去跟他講理。
杜梅笑,阿姐曉得你好心,放心吧,我心裡有主意,你用不著擔心。
兩人正說著,一輛拖拉機開過,杜梅攔住。杜英幫著杜梅拎著菜籃子上拖拉機。杜英站在路廊邊,看著拖拉機帶著滾滾塵土往城裡方向開去,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回村路上,杜英一路都在想杜梅回去後,他會怎樣罵她,打她。她就這樣孤零零一個,嫁到別的村子,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連講講話都尋不到人。想到這些,杜英就心痛,就出眼淚。姆媽怎麼這麼狠心,自己的囡,捨得這樣趕出去,也不管她去了狼窩還是老虎洞。姆媽不行,爸爸更不行。爸爸膽小,唯唯諾諾,人前都不敢大聲說話的人,哪裡指望得上。就這樣,杜英擔心來,擔心去,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杜英轉身往生產隊隊長杜毅家去。
杜毅見杜英來,有些意外。兩家大人鬧翻後,幾乎不曾往來。杜毅聽了杜英來意,一言不發,只是吃香煙,滿面愁容。過了半日,杜毅說,杜英,不是阿哥不管,這是家事,你年歲輕,不曉得,兩夫妻的家事,旁人插不了手的。另外一樁,你也曉得,阿嬸與我們家關係不好,如果我插手,她到時定要上門來鬧。
杜英愣住,沒想到杜毅這樣態度,一時到不曉得怎麼是好,又低頭落眼淚。
杜毅見狀,趕緊安慰,杜英,你莫心急,你姐姐不過剛結婚,新婚的人沒有經驗,多相處相處,一定會好。每對夫妻都是這樣的,你千萬莫擔心。
杜英哭一陣,也沒有好辦法,只能回家。從此,日夜替姐姐擔心。
2
杜梅從娘家回去,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繼續忍氣吞聲過日子。讓她意外,華飛與往常真有些不一樣。講實話,那天打了杜梅,華飛自己也有些心虛。一方面見杜梅回了娘家,怕娘家人尋上門。另一樁,還怕自己母親。當初娶了杜梅,都是母親主意。他不喜歡杜梅,他覺得現在自己賺了鈔票,自然要配個漂亮女人。母親鐘意杜梅,自己將她打了,要是被她曉得,定要跟自己鬧。華飛心裡七上八下,見杜梅回來,卻根本沒提那件事情,這才心思落到肚皮,反而還覺得有些愧疚。正是因為這股愧疚,華飛早出早歸,倒是老實了一段辰光。杜梅看在眼裡,以為華飛真的回心轉意,便也不再東想西想,安心過起日子。
華飛姆媽對杜梅九十九個滿意,杜梅進了門,樣樣事情都將她照顧得服帖,吃喝穿著,無一不是盡心。唯一一件事不滿,便是杜梅的肚皮。原來想杜梅大頭大面大屁股,好生養,沒想到嫁過來許久,這肚皮始終是沒有大起來,倒成了華飛姆媽一樁心結。這一日,正巧村裡幾個老太太來尋,要她一起結伴去普陀山拜菩薩,她便滿口答應。普陀供的是觀音,她正好替杜梅去送子觀音那裡求一求。
去普陀要坐車乘船,需要幾日辰光。這一日,杜梅獨自在家,覺得身體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華飛不曉得在外面受了什麼氣,回來見杜梅沒有燒飯,竟大發了一通脾氣。杜梅解釋自己身體不舒服。華飛不體諒,反倒挖苦,說你每日家中嬉,不用賺半塊銅鈿,還有什麼不舒服?我外頭忙碌回來,連一頓熱飯都沒有吃。你又不是嫁到我家來做大小姐。杜梅聽了,心裡不悅,但還是溫順起床給他燒飯。一頓忙碌,好容易燒好。華飛卻又說不要吃了,要趕著去搓麻將。杜梅忙碌一陣,華飛卻又不吃,心中難過,就頂了一句。
杜梅說,你叫我燒了,又不吃。這不是存心戲弄我嗎?
華飛火冒三丈,說,我出門賺鈔票,我不賺鈔票,哪有銅鈿養你這隻肥豬。
華飛言語傷人,杜梅也忍不住,說,你出門賺什麼鈔票,不過又是去那個旅館尋女人。
華飛聽了,衝過去一把將杜梅推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杜梅倒在地上,大聲哭叫。華飛打一陣,喘著粗氣站立起來,用手指著杜梅罵,你不要這樣嚎,沒人聽你嚎。要嚎,死回你娘家去嚎。
杜梅在地上哭一陣,用手支撐著站了起來。她微微發了一會兒愣,轉身往門外走。這時,華飛還在身後喊,你儘管回娘家告狀去,有本事你就死在娘家,永遠不要回來。
杜梅像是根本沒有聽見華飛的閑話,只是往外面走。走出房子,又走出村子,上了公路。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四處都是灰濛濛一片,看不清楚。杜梅不曉得自己要往哪裡去,她渾身疼痛,身上兩百多塊骨頭如同被打散了一般。
杜梅覺得做女人真是命苦。以前在家中,姆媽因為生了兩個囡,總覺得村裡抬不起頭,外頭撐場面,回到家裡就把氣出在自己姊妹身上。那時,她總想著有一日能嫁了人,嫁了人,自己就自由了,不用受姆媽的氣。沒想到嫁了人,卻又是這樣變本加厲一番光景。以後怎麼辦,難道這就是自己一世的下場嗎?
杜梅就這樣胡思亂想,沿著馬路慢慢地走。她想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最好就這樣將一世走完。也不曉得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個地方,迎面一陣摩托車燈光射過來,杜梅下意識用手遮擋燈光。那車開過來,竟停在了杜梅眼前。
是杜梅?
杜梅一愣,定住眼睛一看,騎在摩托車上的人竟然是杜爾。
杜爾說,杜梅,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走?
杜梅不說話,趕緊側過身,低頭疾步往前走。杜爾趕緊停好摩托車跟上來,攔住杜梅。
杜爾說,你躲我幹什麼?我們是堂兄妹,又不是仇人。
杜梅聽了,終於站住不動。這時,杜爾看清杜梅面孔,說,怎麼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杜梅咬著嘴唇,眼淚卻流了出來。
杜爾說,你莫慌,有什麼委屈儘管告訴我,我是你兄弟,無論什麼事,我替你出氣。
聽了這番話,杜梅終於忍不住,抱著雙臂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哭完,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杜爾。杜爾聽了,血脈僨張,他要杜梅坐上摩托車帶他去尋華飛,他定要將他打殘廢,杜英哭著不肯去。
杜爾說,你莫怕,有我在。我們杜家人不能被人這樣欺負。
杜梅說,阿哥,你不能打他。你要是打了他,以後我就真做不了人了。
杜爾說,總不能就這樣忍了。
杜梅唉聲嘆氣,說,還能有什麼辦法,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杜爾看了杜梅一眼,用力壓了壓火。
那眼下你怎麼辦?
杜梅搖頭,說,我哪裡曉得。
杜爾說,乾脆這樣,既然你逃出來了,阿嬸又不讓你回,你就跟我走。你在我家住幾日,與我老婆做個伴。這樁事情,我幫你想辦法,你放心,總會解決的。
杜梅遲疑,杜爾說,難道你不把我當哥嗎?我告訴你杜梅,你不把我當哥,但我不能不把你當自家妹妹。
杜梅聽了,又感動地流一陣眼淚。
杜梅跟著杜爾回家,杜爾老婆許敏正等著杜爾吃夜飯,見了杜梅,覺得意外。杜爾跟許敏講了事情來末,許敏聽了,眼圈也發紅,趕緊熱飯菜,讓杜梅坐下一起吃。杜爾匆匆吃了幾口,便跑出去尋阿哥杜毅。杜毅聽了,只是悶悶吃一陣煙。
這個事,杜英來尋過我,要我幫忙。我不敢幫,你也不能幫。你想想,這是夫妻分內事,怎麼幫?再說了,阿嬸那個人你曉得,看著大頭大面卻是毛臉和尚。要是被她曉得,那張嘴巴,誰人吃得消?
杜爾聽了,勃然大怒,指著杜毅鼻子罵了一頓。
你還是個生產隊隊長哩,我看你連個屙包都不如。自己阿妹被人欺負,竟說出這種狗屁閑話。你當年不是山上打野獸嗎?山上打野獸的人,現在怎麼變這副樣範?我是做生意人,你算起賬來倒比我這個生意人還精明,這個不好弄,那個有後果,什麼意思,過了幾天好日子,一點血性都沒有了?
杜毅說,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我拿把打獵的銃把他打了?
杜爾說,算了算了,你就當你的狗屁隊長。你不管,我來管。
說著,杜爾摔門而出,留下杜毅在身後,一臉尷尬。
就這樣,杜梅暫時在杜爾家中住了下來,每日不敢出門,生怕母親曉得。也不敢回家,回了家,如果婆婆普陀山回來了,倒是不怕。如果沒回來,不曉得又要挨怎樣一頓拳頭。幸虧許敏人好,好吃好喝招待,還陪著聊天寬心,否則,杜梅真不曉得這段時間怎樣熬過。
杜梅看著許敏,滿心羨慕。同樣是女人,對比人家,真是天上地下。這樣一想,她又更加灰心,不曉得以後還有多少難熬事情等著自己。
3
杜知禮三個兒子,杜爾是最有出息一個,腦子最聰明,賣相也最好。杜知禮老婆死得早,自己又有腰子病,不能幹重活,老大杜毅便早早離了學堂,種田打獵當爹當娘,照顧家裡。還有個老三杜善,早產,是個藥罐子,從小便是病怏怏,極少出門,派不了用場。三兄弟中,也只有杜爾念了高中。
高中畢業,杜爾在家待業。一日,見馬師傅在南貨店門口炒瓜子花生,覺得有意思,便讓馬師傅教自己竅門,回家練習。練得差不多了,杜毅拿到縣裡電影院門口售賣,用報紙捲起來,五分一包,生意竟出奇的好。後來,炒貨攤子多,生意差了。他又想出新辦法,到海邊買來新鮮海螺螄,自己調配料理燉煮。煮好後,按酒盅售賣,還是一酒盅五分。杜爾煮的海螄又香又咸,再配上自己調配的糖蔗水當飲料,電影院一帶,竟賣出名氣來。那時節,有幾個小姑娘常來此地看電影,每次都到杜爾攤子上買螺螄。一來二往,其中一個便跟杜爾相熟了。這個人便是許敏。杜爾生得英俊,人又高大,許敏暗自鐘意。許敏生得清爽,脾氣也好,講話輕輕腔,杜爾也歡喜。兩人來往多了,漸漸有了感情,便談起了對象。等到後來,杜爾才曉得許敏竟是縣物資局局長的女兒。物資局長掌管縣裡物資調配,最吃香位置,自然不願將女兒嫁給杜爾。但許敏堅決,以死相逼,物資局長惱火,也沒有辦法。後來看看杜爾後生相貌好,人也聰明,只能算數,同意兩人婚事。結婚後,丈人幫忙,讓杜爾開店做水泥生意。杜爾聰明,又有丈人老倌撐腰,不多久,幾乎壟斷本地水泥市場。
那時,杜爾是長亭村裡頂有名一個。剛結婚沒多久,便買了一部日本進口摩托車,每日長亭縣城來回,最是風光。但杜爾人好,儘管做了大生意,但在村裡從來不低看別人。無論見到村中老人還是後生,都是客客氣氣拔香煙,講話也和氣。村裡人起屋蓋房子,想買水泥,他也總是幫忙。
杜爾人好,許敏人也好。杜爾城裡開了公司,許敏便留在家裡照顧公爹小叔,屋裡屋外忙碌,從無怨言。與村裡人關係也和睦,逢人都是客客氣氣,從來不當自己是城裡女人。
杜爾將杜梅安置在家中,另一邊又託人打聽出華飛工程隊名字。隨後,他放出風聲,這個工程隊的生活誰都不能接。誰要是接了,以後自己地方一克水泥也不會賣給他。水泥緊俏,誰都不敢得罪杜爾。杜爾講了閑話,真就沒有人敢給華飛的工程隊放生活。很快,華飛自己也聽到了風聲,不曉得怎麼得罪杜爾,便買了幾條香煙尋上門來講好話。杜爾看見華飛,沒有一點好臉色。
杜爾說,你曉得我是誰?
華飛答,你是活菩薩。我做工程的,全在你手裡掌握。
杜爾說,你不要放屁。我只問你,你的老婆是不是長亭村杜家討去?
華飛一愣,用力點頭。
杜爾說,那你曉不曉得你老婆杜梅是我的堂妹?
華飛嚇一跳,說,真的嗎,結婚時,我怎麼沒見過你?
杜爾說,你莫管這些,我只告訴你,我這堂妹從小跟我玩到大,性格最好一個人。你娶了她,是你的福氣。我聽講你對我妹不好,城裡軋姘頭不說,還時常打她出氣。現在我當面問你,是不是真有這樁事?
華飛聽了,怔了半日,突然用力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阿哥,你莫生氣,我就是個活眾生。
杜爾說,你莫演苦情戲,只講以後要怎麼辦。
華飛說,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全聽你阿哥的。
杜爾聽了,很反感,說,你莫叫我阿哥,聽得我噁心。我跟你講清爽,今朝你從我這裡走出去,第一件事便是跟那個姘頭斷了關係。回到家裡,要對我妹好,再不準打她,要是再打,你打一拳,我定要你還十拳。
華飛趕緊滿口答應。
杜爾見狀,拿來紙筆,說,口頭答應不行,你要白紙黑字寫落來。
華飛便聽話地寫下保證書,遞給杜爾。杜爾看了,將紙條摺疊,塞進口袋。
杜爾說,紙條放在我這裡,你要講話算話。客客氣氣,大家都好,如果翻了臉,我也是毛臉和尚,我保證你後悔來不及。
華飛留下保證書,杜爾便騎摩托車回家,將保證書交給杜梅。
杜爾說,杜梅,這份保證書你藏好,有朝一日,華飛要是做不到上面事情,你只顧來尋我。
杜梅眼圈發紅,說,謝謝你,阿哥。
杜爾揮手,騎摩托車將杜梅送回家。
從這天起,華飛果然好了許多。雖然進進出出也沒有什麼好看臉色,但卻再不敢跟杜梅動手。杜梅受了這一遭,心也冷透了,只要華飛不欺負自己,便也不再管他,反正過一日是一日,能顧好自己,也便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