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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人在江湖 莫道永遠

所屬書籍: 穿越之第一夫君
  沒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已在詢問。   楊念晴沉默。   見她叫過之後又不言語,南宮雪不由搖頭笑了,拍拍她的手.   河畔嫩草青青,和日里,水面的波光愈發顯得瀲灧。   風中還微帶著些涼意,從窗口斜斜地吹進來,其間夾雜著牧笛聲聲,啼鳥處處,伴著身下車輪「吱吱」的節奏,大自然的音符是如此的美妙。   人也是美好至極。   臉色雖然看上去更差了幾分,卻始終籠罩著一片柔和典雅的光輝,眉宇間神情十分平靜,那些憂鬱之色已消失殆盡。   都已經離開,不會有事,多疑了吧……   忽略心頭的不安,楊念晴緊緊抱住他的手臂,沒有告訴他,自己只不過是因為害怕,害怕他會突然從面前消失不見,所以才這麼緊張地想把他留住.   「呃,南宮大哥,到你家要走多久?」   「我們家。」他看看她,微笑著糾正,「是我們家。」   心忽然熱起來。   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家,是個多麼充滿誘惑的字眼,何況是隻身來到古代,在這坎坷的江湖上剛剛奔波了好幾個月的楊念晴。從此,發生什麼事都與他們無關了,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就算所有人都離開她,至少,還有他在。   該是他么……   見她發獃,南宮雪微微抿嘴,那雙溫和的鳳目里居然露出幾分少有的調侃之色:「小丫頭的臉向來厚得很,如今也會害羞?」   這個帥哥更容易害羞。   楊念晴立刻瞪了瞪眼,不懷好意地湊近他的臉,賊笑:「不是害羞,我是覺得面前這麼一個大帥哥,美色當前,很好奇……」   南宮雪好笑,打斷她:「必定沒有什麼好話。」   見他難得地高興,楊念晴放心不少:「那個……我只是奇怪,你到底有沒有去過那個什麼樓……你不是不喜歡女人的嗎?」   南宮雪顯然已經習慣了,倒也不再臉紅,只忍住笑意,斥道:「又在頑皮!我不喜歡女子又喜歡什麼?」   「好說,比如男人啊……」   「胡鬧!」   腦袋重重挨了一記,楊念晴裝作泄氣地樣子,坐了回去:「跟你玩呢,你要是小氣,以後就不逗你了。」.   半日。   一雙手伸過來,將她的兩隻手都緊緊握住。   「怎麼會生氣,」看著偎依在身邊的人,他喃喃道,「南宮大哥不氣,今後也這樣,永遠這樣才好……永遠……」   頭上,輕輕的嘆息聲。   永遠?   這個詞大多時候都是美麗而又討人喜歡的,然而,它同時也最不可靠。因為某些承諾一旦用上它的時候,就必定不能實現。它一旦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預示著你要食言了。   「永遠……」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空……   楊念晴忽然全身一顫,她發現,那修長的手指雖然依舊那麼有力,卻已沒有了往日的溫度,冰冷冰冷的。   不祥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她抬起頭.   鳳目垂下,似要睡去,俊美的臉上依舊掛著明凈動人的微笑,然而,那臉色卻已白得可怕,透著冷冷的雪色,慘白如紙。   楊念晴嚇得怔住,待回過神,急忙輕聲試探著喚他:「南宮大哥?」   他睜開眼,微笑:「怎麼了?」   見他出聲,楊念晴這才將心放下,長長鬆了口氣,暗笑自己多疑,剛才這瞬間,她還真有種感覺,好象他這一睡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想了想,她伸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擔心道:「你……不舒服?」   他立即抓住她的手:「不妨,只是困得很。」   楊念晴恍然:「昨晚沒睡好?」   昨天晚上為了要救她,生平從未沾過血腥的他竟動用了劍,還不得已殺了人,心裡一定不是很好受吧。   手依舊冰冷,他彷彿又要睡去了。   內疚之下,楊念晴擔憂:「要不……披件衣服吧?」   說完,她想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去取衣服,然而,就在覺察到她此舉的那一剎那間,南宮雪立刻又緊張起來,緊緊將那隻手握住再不肯鬆開。   他微微一笑:「沒事,就這樣就好……」   話未說完,劍眉皺起,他一手捂著胸壓抑地咳嗽起來,而另一隻手卻還是緊緊抓著她絲毫不肯放鬆。   心中突然一酸,楊念晴不明白這股莫名的心痛感覺從何而來:「南宮大哥,要不……先回去休息幾天再走?」   他立即搖頭:「無妨……」   接著,又皺眉不語。   發現這病來得古怪,楊念晴心中不由開始警惕了,想到剛才伸手試時,並沒有感覺到他有發燒之類的癥狀。   「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懂這個,你……」   他輕輕打斷她:「沒事,歇息一下就好。」   眼睛又微微閉上.   隨著馬車顛簸,那俊美的臉也越來越白,額上竟已滲出了冷汗,似很痛苦。   楊念晴慌了:「南宮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他似已有些迷糊。   發現那手握得越來越緊,楊念晴終於忍不住輕聲道:「南宮大哥,不如我們先回去,叫邱大哥替你看……」   她本是想到邱白露還在,回去叫他看看就不必這麼擔心,誰知一聽到「回去」兩個字,南宮雪立刻睜開了眼,打斷她:「不必。」   斜飛的劍眉下,目光竟隱隱透著幾分威嚴,原本溫和親切的聲音也多出了些冷意,堅定得叫人無從辯駁。   楊念晴愣住。   「不回去,」他搖頭微笑,「我們不回去。」   她猶豫了:「可是你……」   他忽然鬆開手,張臂抱住了她,抱得很緊,幾乎要讓她窒息,也恰倒好處地阻止了她再說下去的意圖。   「不回去可好?」溫和的聲音竟帶著懇求。   不知為何,鼻子居然酸酸的,眼淚似要湧上來了。他是心中內疚,不想再捲入這起殺人案件了吧?   於是,楊念晴順著他,勉強笑道:「好。」   他似乎又放心了,卻還是摟著她不放.   尋思許久,楊念晴看了看窗外,道:「不知道前面路上有沒有什麼小鎮,找個大夫看看就好了,或者藥鋪也好……」   他不回答。   「南宮大哥,不如我們到前面停一停,找人打聽下好不好?」   沒有動靜。   「南宮大哥!」楊念晴嚇了一跳,使勁搖著他,「你怎麼了?快醒醒……」   「沒事,」輕輕的聲音,他努力睜開眼睛,笑道,「我沒事,歇息一下就好……不怕的……不要回去……」   楊念晴怔住。   心中的不詳預兆被證實,這個有著純凈笑容的人竟會有那般複雜的目光,讓人琢磨不透,讓人心痛,他身上到底背負了多少秘密?直到今日離開,這雙眼睛裡才第一次擁有了純粹的愉快與輕鬆,他不肯回去,到底是在怕什麼?   疑惑再多,也已來不及細想了.   有溫熱的東西滴在額頭上,順著臉頰淌下來。   用手輕輕一摸,黏黏的。   看著滿手鮮紅,楊念晴終於回過神,嚇得叫起來:「南宮大哥,你快醒醒……快停車!喂,停車停車!快回去!」   鮮血源源不斷從口中淌下。   趕車的車夫是南宮家多年的老僕,發覺不對也忙探進頭來,見南宮雪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少主!這是……」   楊念晴哪裡見過這場面,只緊緊抱著他,點頭:「老伯,麻煩你快調頭回去,菊花先生還在,快……」   就在此時,南宮雪竟忽然睜開了眼,搖頭:「不要回去!」   二人一愣。   他似又昏迷了。   老僕猶豫:「這……」   「是他的話重要還是他的命重要!」楊念晴回過神,語氣急得帶上了哭音,「都已經這樣了,別聽他的,快趕回去!」   老僕急忙點頭出去,吩咐後面的從人往回趕.   馬車飛馳,楊念晴顧不得顛簸,只是抱著他又著急又害怕。   懷中,俊美的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鮮血依舊一絲絲從唇角沁出來。她只有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卻總是拭不幹凈,下巴、前襟殷紅一片……   優美有型的唇似乎在動。   他在說話?   楊念晴急忙擦擦眼淚,湊過臉,努力想聽清他說的什麼。   聲音很微弱,輕飄飄的沒有著落,如同斷線的風箏。   「不要回去。」.   車馬一停在門口,便開始鬧騰,一個人從門內走出來。   半個多月不見,一襲白衣依舊那麼瀟洒悠閑,白得明朗,白得鮮艷,見他們回來,修長的眼睛裡立刻透出異樣的光彩。   一路上支撐下來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楊念晴什麼也顧不得,跑上去抓著他的手臂語無倫次:「快……南宮大哥他……救救……邱大哥在哪,快去救他,在車上!」   這才注意到她滿面的淚和那斑斑的血跡,李游愣了愣,什麼也沒說,便向馬車走去,待見到南宮雪時,他也變了臉色.   房間,寂靜無比。   兩根修長的手指並成一線,帶著強烈的勁氣,如疾風般,迅速而準確地打在不同的穴位上。終於,一大片烏黑的、透著些碧色的血噴了出來。   南宮雪仍然昏迷。   土黃色的絲巾亮起,邱白露站起身,低頭認真地擦著手,神情淡然。   楊念晴忍不住:「怎麼樣?」   「蝕心附骨散。」   「不可能!」楊念晴失聲,「這一路上我們根本就沒休息過,連馬車都沒有下,他怎麼會中毒的?」   「我並未說他是在路上中的毒,未必所有的毒都是當場發作,」邱白露冷冷看了她一眼,嗤道,「我只是奇怪,他竟然能撐到現在才回來。」   何璧點點頭,冷漠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佩服之色:「這蝕心附骨散,能忍上小半個時辰便已很難得。」   楊念晴怔住。   原來這「蝕心附骨散」無色無味,須到發作時才顯露的。該慶幸的是,這毒雖折磨人,卻並不是立刻就致命的那種,看來下毒的人也不想害他性命。   他當時受的是怎樣的痛苦?難怪會說些奇怪的話,或許他那時便已察覺了,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為什麼明知中毒,還堅持不肯回來?   他在怕什麼?   是那個兇手?他一直想方設法阻止眾人查下去,如今有人放棄案子離開,應該正合了他的意,為什麼又要阻止?他這麼做究竟有何用意?.   毒既得解,南宮雪雖然還是昏迷未醒,但情況已好了許多,至黃昏時分,臉色也開始漸漸好轉了。   寧可忍受痛苦的折磨也不願回來,他是在怕什麼,真的只為她?   楊念晴守在床邊發獃。   俊美的臉上,兩道尊貴的劍眉總是微微皺著,帶著令人心碎的憂鬱,彷彿有無限愁苦心事不能解開。   這樣一個人,心裡會有什麼秘密?當初,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人的死,他都會傷感半天,原本他是不願理這些事的吧,誰知到頭來還是和她一樣,無辜而又莫名地卷了進來。   有句話真的不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個看似平靜、實際卻暗流洶湧的江湖中,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許多不能自主的事情?面前的他,還有李游、何璧、邱白露…….   邱白露沒有走。   他靜靜地站在床邊看了南宮雪許久,銳利的雙目中,第一次沒有了驕傲譏誚之色,竟然還有些黯然。   嗅著土黃色的衣衫所散發的獨特香味,楊念晴又想到了「人淡如菊」這幾個字,心底那種熟悉之感再次泛了上來。   他與何璧一樣,終究不算「神」。   「神」是無情的,他卻陪在朋友身邊,而他們多年的情誼,就像何璧與李游一樣。   看看床上的南宮雪,又看看他,這樣兩個人,無論從相貌、身份還是氣質上,簡直都有著天壤之別。一個俊美,一個平凡;一個是尊貴的世家公子,一個是出塵的江湖神醫;一個優雅如美玉,一個傲然若霜菊。   細細比較,根本全無半點相似之處,然而楊念晴覺得他們還是很像的——能夠成為朋友,必定會有那麼一點相同。   「或許……你們本不該回來的。」嘆息。   他轉身走了出去。   楊念晴一愣。   還沒等她回神,另一個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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