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各自有因果
外面一點聲音都沒有,以柴房為半徑,方圓十米之內都是一片寂靜。
肚子咕咕叫了一聲,溫柔扁扁嘴,眼淚嘩啦啦地就下來了,蹲地上越哭越傷心,頭還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整個人感覺就是在蒸籠里被蒸著,又悶又難受。
門鎖「咔啦」響了一聲。
溫柔一愣,連忙抹了眼淚抬頭,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小聲道:「二少奶奶,您看看那窗戶從裡頭能打開嗎?」
是牽穗的聲音?連忙起身去看了看窗戶,發現還真是從裡頭扣上的,解開窗栓就能打開。
外頭靜靜的沒有別的動靜,溫柔小心翼翼地推開窗戶,就看見牽穗穿著蕭家下人的衣裳,手裡拎著一個食盒。
「蕭家鬧翻天了。」一看見她,牽穗就連忙把食盒遞了過去,然後吐著舌頭道:「您怕是要委屈幾日,二少爺吩咐不讓人給你吃的。」
這是想餓死她?溫柔苦笑,也算是天道好輪迴吧,杜溫柔也曾經把杜芙蕖關在柴房餓上過幾天。只是,杜溫柔不見了,這報應全落在她身上。
「你怎麼會……」接過食盒,打開就先咽了兩塊第一層上頭的糕點,溫柔眨巴著眼看著她,滿臉疑惑。
牽穗機靈,也知道她奇怪什麼,左右看了看便笑道:「我家公子說我吃的東西多,浪費糧食,所以趕我出來啦。這幸城就蕭家下人的工錢最高,所以我應徵進來當個粗使丫鬟。」
擺明是開玩笑,不過溫柔想得也知道,牽穗這丫頭聰明,放到蕭家來當個零零七什麼的,倒也挺合適。只是就有這麼巧,恰好她能趕上自己落難,還來送她吃的。
「謝謝你了。」勉強填飽了肚子,溫柔又開始覺得頭暈,扶著額頭道:「我先睡會兒,你也快走吧,別被人發現了。」
柴房裡什麼東西都沒有,連個被子也沒給,她怎麼睡?牽穗笑不出來了,眼裡滿是心疼:「要不奴婢再給您找個被子來?」
「會被發現的,罷了,這邊趴著就能睡。」溫柔搖頭:「你別折騰了,藏好,仔細被蕭驚堂發現。」
牽穗點頭,又忍不住說了一句:「您要是真的被蕭家休棄,不如也考慮考慮我家公子,他人很好的。」
裴方物?溫柔笑了:「他那麼好的人,哪裡適合當備胎,娶個正經的黃花大閨女才好。」
說罷,就合上了窗戶。
牽穗在外頭呆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終於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她會被蕭家休棄嗎?這個答案是肯定的,身上有人命債,怎麼也不可能再在這兒做二少奶奶。
想想在蕭家的日子其實也不長,一開始來就是抱著要離開的心思的,所以當真走了,也頂多只是捨不得幾個姨娘,至於蕭驚堂,杜溫柔欠他的,她不欠。有過一次身體接觸而已,就當初夜體驗了,他不放在心上,她也不會太介意。
只是離開之後,她前頭的路可能有點難走,牽穗的建議很好,但是絕對不能採納。
到時候再說吧。
想著想著,溫柔就靠在柴火堆上睡著了,頭很昏沉,睡得也就很熟,以至於門被人打開的時候,她都沒有醒。
劉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大鬧一場,蕭驚堂就算想把事情壓下來,也是不可能壓得住的,忙碌了這麼久,也頂多只是暫時封住了下人的嘴。之後會怎麼樣,誰都難說。
他是很生氣的,氣杜溫柔心腸歹毒,也氣自己竟然會被這種心腸歹毒的人迷了眼,差點就要接納她了。
結果這美人皮一掀開,裡頭依舊還是漆黑骯髒的東西。
面前的人像是哭過了,眼睛有些紅,趴在並不平整的柴火堆上熟睡,臉頰上也有微微的嫣紅,嘴唇泛白,一看就知道是病了。
心神一動,蕭驚堂走過去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沒有發高熱,但臉色就是詭異的不正常,是哭得狠了才這樣,還是得了別的怪病?
不對,她生沒生病,與他有什麼相干?!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太過柔和,蕭驚堂板了臉,狠狠一拳頭砸在旁邊的地上。
於是溫柔就被嚇醒了,睜開一雙兔子眼,很是茫然地看著他。
「你還有心情睡覺?!」二少爺暴怒:「殺人犯不怕做噩夢嗎?」
還這麼大火氣,看來是真的很喜歡杜芙蕖。溫柔撇嘴,小聲道:「這兒什麼都沒有,你不讓我睡覺,那讓我幹什麼?」
「所以你是一點愧疚都沒有?」蕭驚堂眯眼:「你告訴我,什麼樣的女人會惡毒到殺害自己的親妹妹?」
「可能是心理變態吧。」溫柔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她:「在競爭過程中選擇了不正當的手段,並且枉顧血肉親情,殺人奪位,實在令人髮指。」
也不知道杜溫柔有沒有好好反省過。
瞧她說的,就跟在說別人一樣。蕭驚堂冷笑,伸手就扯開她的衣襟,看著她胸口上的紅痣,聲音彷彿來自地獄:「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杜溫柔?」
她不是別人,就是杜溫柔本人,即便性子大變,那也是杜溫柔,過去做過的一切,都該由她來品嘗後果,她卻像是個無辜的受害者,企圖靠裝傻來逃避責任。
真是無恥。
溫柔嘆息,揮開他的手將自己的衣襟合上,聳肩道:「我真沒有什麼好說的,要怎麼樣都隨你。」
都隨他。蕭驚堂冷笑,眼裡有莫名的惱怒:「杜芙蕖真的是你殺的?」
「……」這讓她怎麼回答?說是吧,她也太冤枉了,說不是吧,人家只會覺得是狡辯。
於是溫柔選擇了沉默。
「我怎麼傻到來問你。」垂了眼眸,蕭驚堂嗤笑一聲,嘴角嘲諷地勾起,臉上一片陰翳:「你承不承認已經不重要了,等杜家老爺來了,我會正式同你和離,然後把你交給衙門處置。」
終於要和離了,溫柔點頭,看了看面前的人,倒也不覺得很高興,想了想道:「其實你這樣的人,若不是三妻四妾,再相處一段時間,我可能會喜歡上。」
蕭驚堂一頓。
溫柔說的是實話,畢竟這人長得好看,有些觀念還跟她挺合,床上也挺和諧,要是時間能再長點,讓她解開點心結,那說不定還真成了。
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被你這樣的女人喜歡上,真不是什麼好事。」沉默半晌之後,二少爺低聲開口:「不喜歡就不喜歡吧。」
「嗯。」點點頭,溫柔問:「所以二少爺這會兒來這裡,是想陪我聊天嗎?」
「不是!」回過神,蕭驚堂皺眉:「我想問你杜芙蕖被你們埋去了哪裡,劉氏幾近瘋狂,現在根本不肯好好說話。」
杜芙蕖的葬身之地?溫柔認真找了找杜溫柔的記憶,發現還真沒有。
「我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一定選擇告訴你。」溫柔聳肩:「畢竟那樣一來你還少恨我一點。」
少恨?蕭驚堂伸手放在她身側的柴火上,慢慢收攏手指,眼裡滿是恨意:「你覺得殺妻之仇,恨該怎麼少?」
殺妻。
杜芙蕖沒過門,也被他當作妻,而杜溫柔這個在蕭家一年多的女人,在人家眼裡依舊什麼也不是。真是各自有因果。
溫柔能想得通,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杜溫柔有些蘇醒了,她的心臟一陣緊縮,疼得溫柔的嘴唇更白了點。
「那就恨吧。」點點頭,她道:「我無話可說。」
好一個無話可說!蕭驚堂站起來,拍了拍衣裳:「既然不肯說,那就繼續餓著吧,什麼時候想說了,什麼時候讓人轉達給我。」
「……」疲憊地靠在旁邊的柴火上,溫柔半睜著眼目送他出去,沒再吭聲。
門口的奴僕見二少爺出來,連忙鎖上了門,跟著往外走。
「二少爺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廚房那邊不會給吃的過來,水的話……可要給?」
「不給。」煩躁地揮手,蕭驚堂道:「你先下去,我自己走會兒。」
「是。」察覺到二少爺的心情更差了,四周的家奴都紛紛退散,留他一人在蕭家大宅里慢慢地走。
這宅子其實一直死氣沉沉的,幾個姨娘與他不親近,母親也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一個人吃飯看賬睡覺,也早就習慣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卻覺得四周尤其空曠,沒人咋咋呼呼,也沒人再烤肉讓肉香飄滿半個蕭宅。
沒什麼不好的,惡毒的女人就該有她的報應,他不覺得可惜。
「小荷,你做什麼去?」
廚房裡的丫鬟剛準備去打水,就看見小荷懷裡揣了幾個包子,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啊,我沒事,我去散散步。」小荷應著,提著裙子就去了柴房的方向。
廚房裡的丫鬟追出來看了兩眼,皺眉道:「這不知死活的丫頭,這節骨眼上還敢給二少奶奶送吃的?」
嘀咕了兩句,她倒也沒去攔,轉身想回廚房,卻感覺有穿著錦衣綢緞的男人從旁邊一晃而過。
「二少爺?」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面前卻已經沒人了。丫鬟一愣,隨即搖頭。
肯定是她看花眼了,要是二少爺,小荷肯定就被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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