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章 揚名 稱帥 親事
青州一役,阿麥揚名。
江北軍共斬殺北漠兩萬餘人,逼得北漠「殺將」常鈺青退守武安,一時無力再攻青州。與此同時,江北軍主將麥穗,這名起於行伍的小人物,終憑著每戰皆勝的彪悍戰績進入四國名將之列。
青州城守府中已經遵照阿麥的吩咐事先準備了靈堂,用以祭奠在此次戰役中死亡的五千七百二十九名將士,墨漬未乾的牌位足足擺滿了三間大屋。阿麥破天荒地穿了一襲白衫,在靈堂上守了三夜。
待到第四天清晨,阿麥獨自出了靈堂,剛轉入院旁的夾巷就看見林敏慎正等在前面不遠處。「你真不該去守這三夜,」林敏慎輕笑道,「你看看裡面守夜的那些人,那個臉上沒冒點胡茬出來?就你麵皮依舊光滑如初,你倒是也不怕被有心人瞧出問題來!」
阿麥怎會不知林敏慎的脾性,言語刻薄不過是因心中不平罷了!他身為世家子弟,來投軍不過是想搏些軍功在身,誰知商易之卻安排他來做個親衛,江北軍再多勝仗,他也分不得半點軍功,難免會在言語上帶出些酸氣來。
阿麥腳步停也未停,目不斜視地從林敏慎面前走過。她這種輕視的態度讓林敏慎有些惱怒,想也沒想便迅疾地伸手扣向阿麥的肩膀。阿麥並未躲避,任他扣住自己的肩膀,只是轉回頭看他,漠然道:「真正有心的人,只會看到靈堂里五千七百二十九個牌位,不會把目光放在我的臉皮子上!」
林敏慎一怔,緊接著諷道:「你不過就是在籠絡人心!你打了這樣的勝仗,心裡還不知怎樣高興,卻非要如此惺惺作態,難道之前打仗沒死過人?也沒見你如何——」
「我就是在籠絡人心!」阿麥接道,反問林敏慎,「那又如何?」
這下林敏慎卻是語噎,當你攢了無數的狠話,正準備來指責一個人無恥的時候,那人卻先於你指責之前便「勇敢」地承認自己無恥了,你除了憋著口悶氣,還能怎樣?
阿麥見林敏慎如此,又故意氣他道:「你也只能眼紅著,誰讓你現在只是我的一個親衛呢!商易之既然讓你隱姓埋名來做一個小小的親衛,就沒打算讓你林敏慎立軍功,你情願如何?不情願又能如何?你林家既然已選擇了做個外戚,他如何能容你手握兵權?」說到這裡,阿麥停了停,唇角輕輕地挑了挑,譏誚道,「我看你還是少煩惱些,就老實地等著做皇帝的大舅子吧!」
林敏慎鬆開了手,默默無言地看著阿麥,眼中卻隱隱地冒出怒火來。阿麥嗤笑一聲,轉身便走,沒走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回身沖林敏慎冷聲說道:「不過,你也得謝他派你來做親衛,若不是如此,怕是你已經死在了我的手上。」
阿麥說完便走,只剛走出夾巷便聽得後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似有什麼重物砸到了牆上。正好趕上張士強從阿麥對面過來,聽見響聲忙急慌慌地跑了過來,緊張地問道:「大人,出什麼事了?」阿麥嘴角卻輕輕地彎了彎,語氣輕快地說道,「沒事,可能是穆白走路沒帶眼睛,腦袋撞牆上了吧,你過去看看。」
張士強詫異地看一眼阿麥,探身往夾巷內望了望,果然見林敏慎還在後面。張士強急忙跑了過去,只見林敏慎正垂手立在牆邊,身側的院牆上果然向內凹了一處,連帶著四周的青磚都裂了縫。張士強不禁駭然,喃喃道:「穆白,你腦袋真……硬!」
四月二十一日,徐靜從冀州而返,同來的除了莫海的一萬江北軍,還有冀州守將肖翼。肖翼年約五十,身材高大,面闊口方,猛一看倒像是個豪爽莽直之人,初一見阿麥面便直言道:「麥將軍莫要因前事惱在下,因盛都形勢複雜莫辨,在下只怕給商帥招惹麻煩,實不敢走錯一步,萬般無奈之下這才讓薛武空手而回,原想著暗中再給將軍送糧草來。」
阿麥親執了肖翼的手將其迎入城守府,邊走邊笑道:「肖將軍多想了,你我同奉商帥,麥某如何不知肖將軍的一番苦心?」
肖翼似大大鬆了口氣,嘆道:「虧得將軍體諒,能得遇將軍實乃在下幸事!」
阿麥呵呵乾笑兩聲,說道:「肖將軍謬讚,是麥某之前行事欠考量了些,麥某心中一直不安,這次大勝韃子騎兵得了些好馬,便想著給肖將軍送些過去以表歉意,卻無別的意思。誰知肖將軍非但不收,還給麥某送了這許多糧草來,讓麥某實在汗顏!」
肖翼眼睛圓瞪,耿直說道:「將軍這是說的哪裡話!我在冀州,又無騎兵建制,如何用得了這許多戰馬,沒得糟蹋了。說起這糧草來,卻不是臨時起意的。從薛武上次回來,在下就一直在暗中準備糧草,正想著給將軍送過來呢,不料徐先生和莫海將軍就到了。」說到這裡,肖翼嘿嘿笑了笑,又接道,「在下就偷了回懶,乾脆就讓莫海將軍給捎帶回來了,將軍莫怪,莫怪!」
兩人這樣一言一語地應承著進了議事廳內,分主賓坐了,又談論了一會江北軍大勝韃子鐵騎之事,肖翼對阿麥大加稱讚一番後卻突然肅了臉容下來,正色說道:「我老肖是個直脾氣,有些話想與將軍說一說,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阿麥將手中茶杯緩緩置於身側茶几上,說道:「肖將軍不是外人,但講無妨!」
肖翼遲疑一下,這才又說道:「將軍,您自從兵出泰興,什麼做得都好,唯獨一件事不好!」
阿麥眉梢隱隱挑了一挑,看向肖翼,「哦?」
肖翼一臉懇切地說道:「您不該稱江北軍將軍,您早該稱元帥!」
阿麥一愣,腦中忽地記起很久以前父母相處時的情景,但凡母親對父親有所求的時候,母親總是會一臉嚴肅地看著父親,然後批評父親道:「麥掌柜的,你什麼都好,就一點不好!」後面也是長長一個停頓,然後就聽見母親一本正經地說,「你長得也太帥了些!」
那個時候,父親總是會開心地笑,然後不管母親提了什麼出格的要求都會答應。慢慢地等她懂事了,她就會在一邊笑話母親,母親卻是很正經地訓她,「笑什麼笑!要記著點,既然想要拍人家的馬屁,就不要怕厚顏無恥!」
阿麥將視線從肖翼臉上移開,微低了頭,強忍著才沒有笑場。又聽肖翼誠懇說道:「您幾次帶軍大敗韃子,這一次更是重創常鈺青騎兵,大殺韃子威風,威名已是轟動四國。論軍功論資格您早該稱帥,再說,您稱了帥,商帥那裡也可少引皇帝猜疑,不然您一直空懸元帥之位,那皇帝只道您是在給商帥留著!」
在肖翼面前,阿麥第一次覺得臉皮還不夠厚,只得勉強應承道:「這件事還須從長計議。」
肖翼又勸了幾句,見阿麥不肯鬆口,便及時轉了話題。兩人又閑談片刻,肖翼借著途中疲睏下去休息,阿麥將他送出議事廳,讓莫海陪他去了客房休息,自己則是轉身又回了議事廳,默默坐了一會兒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林敏慎聽見聲響從門外進來,隨意地坐了,說道:「他不過是想給自己爭個副元帥,竟也能如此厚顏!」
阿麥樂呵呵地看著林敏慎,說道:「沒錯,他鼓動我來做元帥,就是想自己來做那副元帥。」
林敏慎冷眼看向阿麥,「你真要做?」
阿麥卻不答,只是笑道:「你還真該拜個師向他學學,人家這才是真正的文武兼備、唱念做打俱佳!不像你,只塗了一臉的油彩就當自己是名角了!」
林敏慎屢遭阿麥奚落,早已習以為常,聽了倒也不怒,只依舊冷冷地看著阿麥。阿麥見他如此,收斂了臉上的戲謔,淡淡道:「我早有稱帥之心,只是之前軍功不顯,恐不能服眾。現在我力挫常鈺青精騎,輕下冀州,莫說江北,就是在四國也已揚名,此時不稱帥還待何時?」
林敏慎聽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嘆道:「虧得你還是個女子,臉皮竟這麼厚!」
阿麥輕聲一笑,針鋒相對道:「我臉皮厚不厚實不重要,只是覺得那山間竹筍反而更惹大夥恥笑。」
林敏慎不解,下意識問道:「何為山間竹筍?」
阿麥笑道:「這山間竹筍嘛,嘴尖皮厚腹中空啊!林相只有你這樣一個獨子必定早已是失望萬分,就你這點本事,我看還是少涉身朝堂的好,免得砸了林相那塊招牌。」
林敏慎先是一愣,怔了片刻後竟然垂了頭默然不語。阿麥正瞧得奇怪,就聽到林敏慎有些失意地說:「其實,我也不喜歡這些朝堂之事。」
這次換作阿麥愣怔了。
林敏慎抬頭看她,自嘲地笑笑,坦然道:「我不怕你笑話,若不是家父只有我一個兒子,我才不會入朝堂,這朝堂怎比得上江湖之中肆意恩仇瀟洒快活!」
阿麥早就對林敏慎的一身武功感到奇怪,按理說他一個世家子弟,學也是學些詩文權謀之類,怎會習得如此高深的武功?
林敏慎看阿麥眼中露出好奇之色,當下也不避諱,笑著解釋道:「我幼時體質極弱,家父怕我養不大,這才叫人帶走習武,長成後又學著遊俠人物行走江湖,前兩年才回到盛都家中。」
阿麥少見林敏慎如此坦誠相對,不禁有些驚訝,沉默片刻後便出言解釋剛才的稱帥之事,說道:「稱帥之事,肖翼說得也有道理,我若不稱帥,終是惹商帥遭皇帝猜忌。」
林敏慎口氣也緩和了些,笑道:「幸好我知你是個女子,否則連我也會認為你這是要背主自立。」
阿麥笑了笑,說道:「我會派人去請示商帥一聲,且看他如何決斷。」
林敏慎想了想,問道:「你要派誰回盛都?」
阿麥只是一時想到派人偷偷潛回盛都,倒是沒有決定人選,聽聞林敏慎如此問,反問道:「怎麼?你有人選?」
林敏慎稍有遲疑,笑道:「如果你要派人回盛都,我倒是可以替你走這一趟。」
阿麥卻沉默不語,林敏慎在盛都已是屬於「戰死」之人,讓他回盛都,縱然是他武功高強,卻也是平添了幾分危險,一旦被有心人察覺……
林敏慎見阿麥面露遲疑,坦言答道:「我在盛都有想見之人。」
阿麥稍一沉吟,笑道:「也好,那就勞煩你跑一趟盛都。我還有兩件事需要你辦一下:一是想法從軍械司偷幾個會制突火槍的匠人,二是再尋些手藝精湛的鐵匠,悄悄送到江北來。」
突火槍林敏慎聽說過,那是前朝時在軍中出現的一種火器,好看不好用,發射慢,射程近,又很難射准,而且發射幾次後那竹製的槍管便會爆裂。說白了,突火槍這玩意也就是用來嚇唬嚇唬人還成,並無太大的實戰效用。所以現在朝中軍械司中雖然仍有專門製造突火槍的匠人,但是軍中卻很少裝備突火槍了。林敏慎心頭疑惑,不過見阿麥並無解釋之意,當下也不好再問,只點頭說道:「這些好辦,我順便帶回即可。」
阿麥輕輕扯了扯嘴角,說道:「那好,你準備一下,儘早出發。我等你消息。」
林敏慎卻是笑道:「這有何好準備,現在走便是。」
說著徑自轉身而走,倒把阿麥看得一愣。
直到林敏慎快出房門,阿麥才回過神來,忙叫道:「衣服,換了衣服!」
林敏慎朗聲笑道:「放心,壞不了你的事!」話音未落,人已是沒了蹤影。
盛元五年五月的青州城內很是熱鬧,冀州守將肖翼自四月來青州之後一直未走,他幾次勸說阿麥稱帥,見阿麥總是含笑不語,乾脆便先舍了阿麥這頭,每日里只忙著請客吃酒,與江北軍諸將加深感情。一次酒宴上聽聞暫領江北軍步兵統領的賀言昭還未娶妻,乾脆當場做起媒來,要把薛武的妹子說與賀言昭為妻。
與青州城內一片春光明媚、熱鬧歡快的景象不同,武安城內卻顯得有些蕭索。青州之戰,北漠軍除傅悅所領的三千先鋒外,其餘大部均是損失慘重,前軍將軍常鈺宗更是身受重傷不治而亡。常鈺宗是常家二房的幼子,自幼便因乖巧懂事深受長輩喜愛,此番隨著常修安出征南夏,本是想讓他歷練一番好做常鈺青臂膀,不料卻死在了江北軍一個無名之輩手上。常修安哭得老淚縱橫,親扶了常鈺宗的棺木回北漠上京。
直到五月中,陳起對常鈺青青州戰敗的處理方才到了武安軍中:命常鈺青將兵權交與傅悅之手,即日回到豫州待命。
豫州局勢早已穩定,北漠征南大軍行轅便設在了那裡,常鈺青此去豫州,多半是又要賦閑。常修安剛從上京趕回,聞言大怒,放聲罵道:「陳起這廝欺人太甚,哪個能保證百戰百勝的?上京那裡還未說什麼,他卻要先下了咱們常家兵權!」
常鈺青眉宇間比以前又多了幾分淡漠,聞言只淡淡說道:「是我太過輕敵,才會有青州之敗,怨不得旁人。」
常修安一腔怨氣被堵了個嚴實,臉上憤恨之色好半天才消了下去,頗有些無力地坐倒在椅上,嘆道:「家中本想著借取冀州之機拿下日後南下大軍的半數兵權,誰想著咱們竟會在青州這裡栽了個大跟頭,傷筋動骨的。」
常鈺青面色沉靜,稍一思量後說道:「此事還需要三叔去勸一勸家中的叔伯們,咱們常門能夠百年不倒依仗的就是常家人向來只做國之利劍,從軍不從政。過多地參與政事雖能為家中爭得更多好處,卻也可能引得皇上猜忌,得不償失。再說皇上日漸長成,太后那裡再這樣干政總是不好,我們常家若是過多依仗太后,日後必遭皇帝忌憚,不如便只做個純粹的軍人,聽從軍令便是。」
常修安聽著也覺有理,但心中卻仍有些不甘,憤憤道:「道理雖是如此,但是咱們堂堂百年將門,卻要被一個不知來路的陳起壓制著,著實讓人憋氣!能攻破靖陽明明是你的功勞,卻被他扣上了一個嗜殺的罪名,惹得皇上不高興。他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指著尚個公主嗎!」
常鈺青劍眉微揚,不屑地笑了笑,說道:「他卻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只不過堂堂丈夫為權勢竟如此伏低做小,卻讓人看他不起了!」
常修安遲疑了一下,道:「老七,我看等咱們到了豫州,你乾脆找個借口先回上京算了,這回來的時候家裡還囑咐我和你商量商量,既然戰事不順,又不容於陳起,不如就先回上京。家裡給你提了幾門親事,想讓你回去相看相看,說其中還有個是老周家的閨女,周志忍的一個侄女,你小時候還見過的……」
常鈺青漠然不語,雖仍在聽著,但視線卻已放到了書案上的青玉筆筒上,顯然並不在意。
常修安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他雖比常鈺青高了一輩,但是常鈺青自幼便是個極有主意的人,性子又冷,後來又因屢建奇功升得極快,常修安還真有點不敢在他面前拿叔父的譜。常修安心裡又開始習慣性地有些發虛,可一想到臨來時大嫂的殷殷囑託,不由得強提了一口氣,接著勸道:「那宋氏連咱們常家門都沒進就病死了,那是她自己沒這個福分,和你有什麼關係?咱們這樣的人誰還沒殺過些人?誰身上還能沒點煞氣了?要是都能把媳婦剋死了,那咱們大夥都一塊打光棍算了!七郎,你別聽那伙屁也不懂的老娘兒們胡咧咧!你今年都二十六了,上京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快能進軍營了!你總不娶親算個什麼事?你……」
「三叔,」常鈺青突然打斷常修安的話,抬頭看向他,問道,「這次家裡給提的都是些什麼人?」
「都是上京里最好的閨女,」常修安一聽他問這個心中頓時大喜,掰著手指頭一個個地數,「你認識的周家老三的閨女,忠勇侯梁家的孫女,撫遠將軍舒懷的大閨女……」
就這樣一直數了八九個,常修安才停了下來,眼巴巴地瞅著常鈺青。
常鈺青揚眉,「沒了?」
常修安微微一怔,「沒了。」
常鈺青又問:「都是上京城裡最好的?」
常修安猜不透常鈺青的心思,只得點頭,「最好的!都是些名門望族的小姐。」
常鈺青卻發出一聲嗤笑,說道:「可這些人我偏生都瞧不上!」
說完,竟就轉身走了!
常修安胸口一悶差點沒背過氣去,直扶住了書案才站穩。
順了好半天氣,他自我安慰道:「虧得不是我的小子,不然老子非得把他腿給敲折了不可!這些都瞧不上,難不成還想娶個天仙家去?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反了你了!慣的,都是慣的!」
話剛說完,偏生趕上常鈺青又返回來取遺落的軍令,見常修安扶著書案喃喃自語,便出言問道:「三叔,你說什麼?」
常修安駭得一跳,心虛地抬眼瞥了瞥常鈺青,連聲答道:「沒事,沒事。」
常鈺青似笑非笑地問道:「我怎麼聽著什麼『婚姻大事』之類的呢?」
常修安一臉正色地說道:「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七郎既然都看不上,那就再等一等,好好挑一個隨心的、家世人品相貌都得配得上咱們七郎的!」
常鈺青唇角上本噙著絲笑,聽到這裡卻是面色一黯,那唇角勉強挑了挑,似自嘲般笑了笑,搖了搖頭,卻沒再說些什麼。常修安看得奇怪,忍了幾忍終是沒敢問出那句:「七郎心裡可是有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