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狙擊精英
吳子恩扭頭看看金處長鐵青的臉,故意裝糊塗問他:「金處,回哪裡?家還是首都?」
國安部門在市內有很多秘密據點,也就是被他們成為「家」的地方,回家就意味著任務繼續,回首都則意味著任務就此終結。
「先回家。」金處長說,他不願意在吳子恩面前表露出沮喪的神情來,查處劉子光以及紅星公司這個禍根是金處長在領導面前堅持的結果,雖然部里一些老前輩稱紅星有軍方背景,但是金處長堅決認為,自己已經和總參二部三部方面聯繫過,進一步確認劉子光絕沒有從軍經歷,而紅星公司的二號人物李建國也是被軍方清退的違紀士兵,所以紅星應該是沒有軍方背景的民間武裝團體。
老前輩們都被金處長的那一套說辭嗤之以鼻,軍方的秘密豈是國安一個處長就能隨便打聽來的,雖說雙方偶爾也會進行合作,但也不會如此開誠布公,但是鄙夷歸鄙夷,誰也犯不上得罪金處長和他背後的靠山,大家樂得看他撞了南牆之後丟人現眼的樣子。
讓吳子恩驚訝的是,推薦紅星公司和劉子光的老特工李天雄竟然也沒有反對金處長清洗劉子光的提議,要知道,劉子光可是和老李的女兒走得很近,搞不好會成為東床快婿的,但是隨即吳子恩就釋然了,老李不是不愛才,更不是不愛女兒,正是因為不想讓女兒再次成為寡婦,才順水推舟借刀殺人,利用金處長這把刀把劉子光這個危險人物從女兒身邊清理掉。
老特工啊,那都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一點點的仁慈都會斷送自己的性命以及家人的幸福,這一點,吳子恩很清楚,也很理解。
現在忽然出了這檔子事,劉子光和東南軍區主管特種作戰的副司令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就使得金處長不敢擅自下手了,羅克功是中將,副大區級,據說即將進總參接任某位即將退休的副總長的位子呢,這樣強硬的人物又豈是區區一個國安處長可以撼動的,熟悉羅克功的人都知道,這老傢伙很護犢子,動他的人,必須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重。
市郊公路上,三輛酷肖悍馬的猛士越野車正在不緊不慢的行駛著,越臨近南泰縣境內,道路越難走,水泥路面被長期超載運行的大貨車壓的破損不堪,每隔幾公里就有大塊的塌陷,護路工人把塌陷路段圍起來,攪拌車裡的瀝青發出難聞的味道,更添幾分酷熱。
軍車的駕駛員技術不錯,但是被堵得久了也不免心焦氣燥,瞅著一個空子就往前鑽,恰好對面有車過來,寬大的猛士車前保險杠刮蹭到了對面來車的翼子板,頓時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劃痕。
那是一輛半新不舊的國產轎車,車裡坐著一家人,老老少少有男友女,都是南泰本地人,看車的見對方是軍車便不依不饒的嚷起來,要賠兩千塊錢才讓走。
軍車駕駛員也是驕橫慣了的,哪肯被訛,雙方爭執不下,正要打電話報警處理,忽然一陣喇叭響,後面又來了一串氣勢洶洶的越野車,黑色塗裝,車門上印著紅五星和晨光民兵團的字樣,看見前面堵車,一個身穿迷彩服佩戴少校軍銜領章的人跳下車來,帶著幾個戰士走過來查看究竟。
看到自己人來了,軍車司機趕緊立正敬禮,對方是什麼來頭不清楚,但是氣派確實很足的,帽檐低低的壓在眉梢,迷彩服的袖子高高捲起,露出結實的古銅色肌肉,幾個戰士也都高大威猛,武裝帶殺的緊緊地,一看就是精兵悍將。
為首的少校正是劉子光,他氣派十足的問道:「怎麼回事?」
民車司機看他一副首長模樣,便向他投訴軍車的蠻橫態度,軍車駕駛員也據理力爭,此時猛士車裡的人也下來了,正是昨天在軍分區司令部門口見過的關野。
劉子光和他點頭致意,然後把轎車司機拉到一邊說:「南泰縣政府的車吧?他們擦了你的車是他們的不對,可是公車私用鬧大了你也理虧啊,我和你們縣長助理小周是同學,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如這樣,讓他們出個三百塊錢,我幫你介紹個汽修廠,鈑金噴漆全部搞定,省的走保險驚動上面了,你說是這個理不?」
轎車司機想了想,心服口服道:「大哥,謝謝你了,抽煙。」
劉子光接了他的煙,又過來調解了兩句,軍車這邊也不想鬧大,和地方車輛發生糾紛鬧到軍分區軍務處去可沒點好處,見對方不再堅持獅子大開口也就算了,給了三百塊錢,雙方握手言和。
然後劉子光派人疏導交通,十幾個高大威猛頭頂鋼盔腳蹬戰靴的士兵往路上一站,不怒自威,司機們哪敢不從,擁堵的狀態慢慢緩解,關野很欽佩的說:「劉經理,多虧你了,對了,你這是?」
關野狐疑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軍銜領章上,劉子光爽朗的一笑:「我這個少校和你這個少校可不是一回事,我是預備役的,正帶兄弟們去鄉下拉練呢,沒想到遇到你了,真是緣分啊。」
關野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在軍分區遇到你,你們民兵也拉練啊,不如咱們一起吧,也方便些。」
劉子光眼中狡黠的著拿出煙來給關野抽。
關野謝絕:「謝謝,我不抽煙的。」
「當兵的哪有不抽煙的,拿著。」劉子光說。
「真的不抽,這是紀律。」關野連連擺手,不似作偽。
道路暢通之後,車隊繼續前行,不久窗外出現了一副奇景,光禿禿的荒山野嶺,只有一片黃土顏色,這是南泰縣境內一個人造的「名勝」,因為樹木過量砍伐導致水土流失嚴重,山上寸草不生,山下又是淮江改道形成的乾涸溝底,大片大片的黃土河灘,酷似荒漠景象。
關野讓司機靠邊停車,後面民兵的車隊也停了下來,劉子光走過來說道:「這裡好景色啊,窮山惡水的,都可以模擬阿富汗的環境了。」
關野一笑,讓手下從車裡把裝備拖了出來,說:「我們打算在這裡紮營,你們乾脆也在這裡算了。」
劉子光說:「好啊,晚上還能開個篝火晚會啥的。」
這是一條人跡罕至的河谷,植被貧瘠的可憐,連附近的農民放羊都不來這裡,不過這樣更好,適宜部隊訓練,關野他們只有十個人,看建制只是一個班而已,但是攜帶的裝備武器卻令人咋舌,軍用帳篷壓縮乾糧罐頭飲水野戰速熱口糧九五式自動步槍什麼的就不說了,還有那一具具神秘的軍綠色帆布口袋,裡面裝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再看劉子光他們這伙民兵,連槍都沒有,只有幾把工兵鍬和幾口黑漆漆的鐵鍋,以及成口袋的米面蔬菜,合著他們所謂的野外拉練就是野炊啊。
關野手下的兵胳膊上都帶著利劍臂章,一個個黝黑精瘦,目光銳利,尤其神色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驕傲,這是只有精銳士兵才有的驕傲,尤其是在民兵預備役同行面前,這股驕傲更是愈加的強烈起來。
關野他們紮下帳篷之後,在乾涸的河床上豎起了一個個人形鋼靶,距離從數百米到一千多米不等,然後打開器材袋子,取出一支支造型剛硬線條粗獷簡單的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步槍來,又從車裡抬出塗著綠漆的彈藥箱來,毫米大口徑子彈,拆開包裝之後,一發發的壓進槍里,同時不屑的看了看那幫沒見過世面的民兵們,滿以為他們會目瞪口呆流口水,哪知道人家民兵同志們卻不屑一顧的品頭論足起來:「50的子彈就是不行啊,的個頭差大發了,真要打起來,過癮,比20毫米都爽。」
特種部隊的戰士們哪裡知道,對方可是高炮團的民兵,什麼彈藥沒見過,即便是那種怪模怪樣的反器材狙擊槍,也都在電視電腦上見過,誰稀罕啊。
關野倒也厚道,主動介紹說:「這是建設廠送來測試的一批新槍,還沒正式定型,部隊組織了幾個小分隊分赴各地進行測試,南泰縣地形地貌比較複雜,山林平原荒漠水網河灘都有,所以我們這一組就到這邊來了。
關野讓人在地上鋪了草席,自己拿了一支反器材步槍,趴在地上支起腳架,根據溫度風速調整著瞄準鏡上的各種旋鈕,瞄了老半天,忽然扣動扳機,八百米處一塊鋼靶應聲落地。
「這槍精度還可以。」關野拍了拍槍身,拉動槍栓抽出彈殼,將下一發子彈放進槍膛,慢慢合上,他身邊的助手半跪著,手裡舉著測距儀報著各種數據,另有人拿著計算機在旁邊輸入著,很有點高科技的感覺。
關野再次開槍,這次擊落的是一千五百米處的靶子,眾人一陣輕輕地喝彩,國內大口徑反器材步槍受到工藝影響,做不到像國際聞名的巴雷特那樣精準,毫米狙擊專用子彈,所用的子彈都是挑出來的無瑕疵的普通高射機槍彈而已,所以關野能達到這個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
關野微笑了一下,繼續向兩千米位置發起挑戰,第一發落空了,第二發也落空了,經過一番調整,第三發才擊中目標,再向兩千二百米處挑戰的時候,能見度已經下降,連射幾發沒有命中,關野也就放棄了。
其餘射手也開始了測試任務,乒乒乓乓打了幾十槍,眼瞅著天色漸漸暗淡下去,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正要收攤子的時候,劉子光忽然說:「讓我試一槍好么?」
關野眉頭一展:「你打過狙擊槍?」
「嗯,打過八五狙。」劉子光說,旋即又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沒什麼不方便的,又不是什麼超級軍事機密,再說你也是自己人嘛。」關野豪爽的同意了,幫劉子光拉好槍栓,指導著如何據槍而不會被後坐力所傷害,要知道這種大口徑反器材步槍的威力極其驚人,即便有了液壓減震裝置,也是會對射手造成一定損害的,用他們狙擊手的話說,用這玩意開槍的時候,就像是一個身高兩米的壯漢拿著棒球棍猛擊你的肩膀一樣的感覺。
劉子光動作稍微有些笨拙的按照關野的指導做好了射擊準備,特種部隊的戰士和民兵們都圍了上來看熱鬧,關野指著八百米處的靶子說:「打那個。」
劉子光卻說:「要打就打最遠的,要不然怎試出這槍的極限啊。」說著就瞄準了兩千二百米距離處的鋼靶。
特種部隊的戰士們的嘴角就都浮起了譏諷的微笑,關少校都打不到的距離,你一個民兵營長就能打中,當然他們不會把這種鄙夷表現的淋漓盡致,畢竟人家說民兵嘛,小地方預備役幹部沒見過世面又喜歡吹牛逼,也是可以理解的。
黃昏中的河灘格外蒼涼,夕陽西下,地面蒸騰著霧靄,說黑不黑說亮不亮的時間段,能見度極差,劉子光眯縫著眼睛,瞄著兩千二百米外的鋼靶,他雖然沒有摸過這種武器,但是骨子裡的戰士基因卻使他和懷裡的武器合二為一,融為一體。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瞄準,劉子光沉靜無比的態度,居然像個受過訓練的專業狙擊手,旁觀者們也不敢小覷他,都靜靜地站著,無聲的等待他的雷霆一擊。
汗水從額上滑落,順著眼睫毛滴在乾涸的沙土裡,劉子光紋絲不動,如同一尊塑像,忽然之間,槍聲響了,遠處的鋼靶依然完好無損的佇立著,子彈在遠隔十萬八千里的地上打起一團煙塵來。
眾人一陣噓聲,民兵幹部不過如此嘛,擺了半天造型還不是丟人現眼。
劉子光從地上爬起來,一點也沒有慚愧之色,反而大模大樣的拍著槍對關野說:「這把槍的精度確實很不賴。」
關野無奈的笑笑,給劉子光個台階下:「你不該打那個距離的,這槍的設計射程都沒那麼遠。」
劉子光笑笑,不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