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是有選擇，而現在的許家兩姐妹，她們似乎都沒有太多的選擇。或許，她們已經沒有過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深究屬於她們的幸福到底何時才會來。因為，每天一睜開眼，擺在她們面前的，就是一個又一個的麻煩。 蘭香也睜開了她的眼睛，她看著病床旁的女兒和女婿，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完了，要耽誤這小兩口做買賣了。 「你們在這待著幹什麼！昨天晚上我就說了，我沒事。要不是李臨和心心送我來這，我跟你們說，打死我，我都不會進醫院的。為這麼點小毛病，我還住院……這不是開玩笑嗎？」蘭香並不知道自己長了瘤。 大萍忙道：「媽，還得檢查呢，你就安心在這住著吧。」 「我怎麼安心？這七七八八的檢查，又得花錢。」 「有醫保呢。」小樹接嘴。 「那有的檢查它要是沒進醫保呢？」 「你擔心這些做什麼！」大萍冷了臉，「讓你住，你就踏踏實實住著，怎麼話那麼多！」 「大萍！」小樹呵斥著。 「你不懂，我要是不這麼說話，她就不會聽咱們的。她向來就不把自己的身體的當一回事。但凡她愛惜一點自己，也就不會這樣……」 「大萍，你夠了！」小樹唯恐大萍說出丈母娘的真實病況。 「哎喲，好了好了，我住著，我踏踏實實住著……」蘭香笑著，「我聽你們的。你們吶，別為這個吵架。不就是花錢嗎，我自己有錢，該怎麼檢查就怎麼檢查，我絕對不跟醫生討價還價……」 「你當這是菜市場呢，還討價還價。錢的事，犯不著你操心。」 「我……」 「不要再說了！好好躺著！」大萍說著，扭臉跑出了病房。 小樹忙對丈母娘道：「媽，大萍說話沒個輕重的，我回頭一定說她。」 「小樹啊，」蘭香斂了笑容，「我不會是得了什麼不能治的病吧？」 「怎麼可能，不可能。」 「那大萍幹嗎哭呢？」 「她哭了？」 「剛才她那眼圈都紅了。」 「媽，她就那樣，一使小性子就著急，一著急就哭。」小樹說著往門邊走，「我去找她，這回，我非得狠狠說她一頓不可！」 這天下午，許夢安便帶了李雲階趕往醫院了。 「到了醫院，要是表姑問起，你可不能提媽媽跟你說的那些事。表姑還不知道自己長了瘤子的。」許夢安一邊開著車，一邊囑咐女兒。 李雲階心領神會：「我懂，這個，得先瞞著她。」 「嗯，這就對了。她說什麼，你都應著……」 「順著她，跟她說說笑話。」 「對。表姑最疼的就是你，你是應該好好陪陪她的。」 母女倆到了病房，蘭香一看到李雲階，果然就眉飛色舞起來，倒是絲毫看不出她是個病人。 「別跟你媽生氣了，這當媽的，哪有不為孩子好的？」蘭香拉著李雲階的手。 「表姑，我知道啦。」 「吶，你大萍姐早上還給我臉色看呢，說我不配合醫生做檢查。」蘭香笑著，「不過，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我不生氣。」 大萍尷尬：「媽……你說這個幹什麼……」 蘭香還是沖著李雲階在說話：「表姑這亂七八糟的檢查，還不知道要查幾天。你都16歲了，要在我們鄉下，在我們以前，家裡家外，好多活你就都能做了……什麼砍柴、餵豬、做飯，對了，有些啊，都已經當了小媳婦了……」 「媽，你還說個沒完了……」大萍插嘴。 「就讓你媽說吧。」許夢安看了大萍一眼。 那蘭香繼續道：「所以，雲階你就算是個大人了。表姑不在家，你這周末回家之後，得幫幫你媽。」 「沒問題，我都記住了。」李雲階點著頭。 這時，小樹匆匆跑了進來：「大萍，你跟我出來一下。」 「怎麼了？」大萍問。 「你先出來。」 小樹拉著大萍的手，兩口子一直走到了醫院門口。大萍定睛一看，那門口蹲著個男人，不正是她那混蛋父親嗎？ 「他來幹什麼！」大萍推了小樹一把，「他哪來的，你就讓他回哪兒去。這裡不歡迎他，也不需要他。讓他少在這假惺惺。」 小樹瞧了一眼風塵僕僕的老丈人，轉對大萍：「人都來了，說是要見媽，我們總不能攔著吧？」 「不見！」 「那就先問問媽的意思？」 「媽怎麼可能會見他？」 「大萍，」大萍爸爸縮手縮腳地站了起來，他在女兒面前頭都沒敢抬，「要是不方便，不讓我見你媽也行……我沒關係的。」 「當然不會讓你見。」 「就是，這治病得花錢……」 「放心，不會讓你掏一分錢。我跟你說，我們這些人，全都跟你沒什麼關係了。至於我媽，她和你，也就是差一張離婚證。這件事，等她病好了，我立馬催她去辦。」 「錢……我帶了……」 「什麼？我沒聽錯吧？」 「我本來上午就到了，就是找地方取錢，才晚了……」大萍爸爸從懷裡掏出個紙袋，「我湊了兩萬，先用著。」 大萍錯愕地看著小樹。 小樹對大萍爸爸道：「爸……錢的話……」 「誰是你爸？」大萍怒道。 「不是，我……」 「瞎叫什麼呢！」 小樹無奈，只得看著大萍爸爸：「錢我們有，這個，你就拿回去吧。」 「幹嗎要拿回去，」大萍上前一步，一伸手，將她爸爸手裡的紙袋拿了過來，「好了，現在你可以走了。」 「大萍，你這樣就有點過分了……」小樹沒忍住。 「我過分？他打我媽，把我媽打得遍體鱗傷就不過分？他欺負了我媽半輩子，就不過分？要不是他，我和你的孩子也不會就這麼沒了……你別被他這副樣子給騙了！你善良，他可從來不知道善良這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大萍說著，轉身就進了醫院。 大萍爸爸對小樹苦笑：「沒事，孩子，錢送到就行。我先回去了。我估摸著，這病得動手術。我再回去湊點錢……」 「你……你等一下，」小樹頓了頓，「你真的想見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