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日子，老賈醉酒而歸時，許夢心還會碎碎念，還會說他兩句。但次數多了，兩人又有了可大可小的嫌隙，她便不願再多說什麼。 對老賈來說，何嘗又不是這樣？妻子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她連晚飯都極少回來吃。接送熊熊上學這事，她壓根就不過問了，每天都是他在負責。大多時候，他接了熊熊回家後，又匆匆趕回工廠。 最近，工廠接了個大單子，正加班加點出貨。這對老賈和徐明來說，是個天大的機遇。只有這批貨保質保量出來了，那他們的口碑就算是立起來了。 「我回來了。」老賈將手包扔到沙發上，一臉的疲憊。 許夢心點點頭：「好。」 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簡短，也越來越不帶感情色彩。有時，老賈覺得Siri（蘋果手機里的智能語音助手）的情緒都比許夢心要飽滿。 他剛開廠子那陣子，曾想過，要是許夢心不鬧、不折騰、不跟他對著干，那該有多好。如今，他真的如願了。 老賈脫了外套：「明天，我盡量早點回家。」 「好。」妻子好像只會說這一個字了。 老賈苦笑著，進了衛生間。等他洗好澡進主卧，妻子已經睡著。不同的是，以往他們蓋的是同一床被子，現在，則是各有各的被窩。他躺上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她頭一偏，他的手便滑落在了枕頭上。枕頭很軟，可這一下，他卻覺得這隻手沒來由地生疼，像是被電擊了一般。 自從老賈那晚揪著冬子的衣領，警告了他之後，老賈再也沒有聽過妻子提這個人。或多或少，老賈從側面了解到，妻子已經不再從冬子那裡拿貨，他們倆再無什麼來往。當然，老賈也明白，他到底還是錯怪妻子了。 信任這東西，要在兩個人中間建立是很艱難、很漫長的。可是，要擊垮那樣的信任，卻異常輕易。一旦被擊垮，再要重建，需要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 「心心，咱們之間真的就無話可說了嗎？」黑暗裡，老賈這樣問道。 這句話，既是在問似乎已經入睡的許夢心，也是在問他自己。許夢心並沒有回答，而老賈……他自己其實也回答不了。 大明星易天要來一中舉辦粉絲見面會的消息不脛而走。 據說，時間已經定了，就在平安夜。 作為跟易天握過手，還有可能要跟他同台獻唱的粉絲，李雲階是激動的。只是，她把這份激動藏到了心底，不想表露出太狂熱的樣子。何璐鼓搗著為易天打call的燈牌時，李雲階臉上還有那麼點滿不在乎。 何璐知道李雲階這是裝的，卻也沒有揭穿她。畢竟，到底誰有機會跟易天同台，現在還是未知。就好比何璐當時總說自己學英語是為了追美劇，自己對學習其實沒有興趣之類的話，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那些滿不在乎，正是因為她太過在意。 這天晚自習，數學老師臨時過來抽查作業，李雲階沒帶作業本，便折回宿舍去拿。她進了宿舍，一開燈，才發現對床的錢依依居然沒去教室。 本躺在床上的錢依依被這亮光刺激了一下，她順勢用手擋住了眼睛。她床邊的地上有個水杯，杯子里的水灑了一地。李雲階這才記起來，今天的晚自習錢依依是請了假的。這落在地上的水杯，怕是錢依依沒夠著宿舍電燈的開關，摸著黑去拿杯子，杯子沒拿到，反而被她給不小心推翻在地了。 李雲階想起十佳歌手比賽那天，錢依依曾向她道過一聲祝賀，她清了清嗓子，問道：「錢依依，你是要喝水？」 錢依依沒說話，只短促地點了一下頭。 「我給你倒吧。」 說畢，李雲階撿起地上的杯子，洗凈了，給錢依依倒了杯熱水。 「那個……我可不知道你躲在宿舍里。我是回來取作業的，看到你這樣，我順手幫個小忙而已。」李雲階說著，取了自己要拿的作業，這就要走。 「喂……」錢依依說話了，「好人做到底，幫我拿一顆止痛藥！」 「在哪兒啊……我趕著去教室呢……」 「寫字檯的抽屜里。」 宿舍里的床都在上鋪，床下則是每個人的寫字檯和柜子。 「你是那個來了吧？」李雲階皺皺眉，「吃藥不好，我這有暖寶寶，給你一個。」 「別，我不想欠你的。」 「我也不想你欠我……」李雲階說畢，從自己的柜子里拿了一片暖寶寶，扔給了錢依依。 晚自習剛結束，朱可馨就匆匆來到了103班的教室。李雲階問了半天，朱可馨才吞吞吐吐地說，和易天同台獻唱的人選已經定了，但是，這個人不是李雲階…… 而是錢依依。 李雲階聳聳肩：「我本來也就沒準備好要上台，無所謂的。」 可朱可馨明明看到李雲階的眼睛都泛紅了。 「我真的搞不懂，錢依依上次唱的分明是民歌嘛，你唱的才是易天的歌。」朱可馨忍不住抱怨。 「但我是十佳歌手的最後一名，錢依依是第一名啊，她的分數最高。」 「我覺得你還是得去爭取一下。」 「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想胡攪蠻纏。」 「這怎麼能是胡攪蠻纏呢……」 「可馨，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我們誰也別提了。」 朱可馨頓了頓，問道：「那易天的見面會，你還去么？」 「必須的啊，我可是跟他握過手的！你都不知道，那會兒我和何璐，還有劉思明，我們幾個為了參加他的握手會，可以說的歷盡千辛萬苦。劉思明差點讓他媽媽給生吞了！」李雲階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朱可馨被手舞足蹈的李雲階感染了，她笑道：「我讓學姐給咱們安排前邊一點的位置！」 「太好了！」 好么……其實一點都不好…… 雖說比賽就是比賽，輸了就是輸了，李雲階也承認，錢依依的歌聲確實無與倫比。別說是參加這種年級段的比賽的，就是去參加選秀，她也是能夠脫穎而出的那種女生。 但是啊，能夠跟易天同台獻唱，這是可以吹一輩子牛的大事呀。 還有，為了這個，劉思明還特別送了話筒給李雲階呢。那話筒她偷偷試過，握在手裡不輕不重，很有質感。而且，它出來的聲音也好，清亮極了。 平安夜很快就到了。 這晚，學校的小劇院門口擠滿了人。這情形，讓李雲階回憶起了他們去上海參加易天握手會那天。那天也像現在這樣，劉思明和何璐都站在李雲階身邊。 不過，此刻除了劉思明和何璐，李雲階的身邊還多了王哲、朱可馨和於美婷。能和小夥伴們一起聽易天唱歌，多少減輕了李雲階不能登台的失落感。 舞台上，易天還是那麼好看。 坐在第二排的李雲階他們尖叫著，揮動著手裡的熒光棒。何璐舉起了準備已久的燈牌，她比李雲階還要激動。 「下面，我要和你們學校的一名女生同台獻唱！」易天說著。 他的話音剛落，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在這樣的氛圍下，錢依依從後台走了出來。追光打在她的身上，讓本來就漂亮的她更為奪目了。她朝底下的同學和老師鞠躬，也朝易天鞠躬。 「準備好了么？」易天看著錢依依。 「我……」錢依依抿了抿嘴唇，「對不起，你等我一下。」 說著，她跑下了台。 全場嘩然。 眾人的目光緊隨著錢依依，那束白色的追光仍打在她的身上。只見她快步走到第二排，一把拉起了李雲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