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和大萍買的那些菜還堆在廚房，網兜里十幾隻大螃蟹正張牙舞爪。許夢安沒動這些，只做了幾樣簡單的菜蔬，跟許母他們幾個胡亂對付了一頓。 許夢心和老賈還在醫院，小西瓜大概是想媽媽了，一直在哭。許母陪著許父，生怕他被氣出個什麼來，寸步不敢離開。許夢安便承擔起了照顧小西瓜的重任。 老媽一會兒給小西瓜泡奶粉，一會兒給小西瓜換尿布的，看得李雲階眼花繚亂。 「把濕紙巾給我遞來，還有痱子粉……」老媽吩咐著李雲階，「你小姨也太粗心啦，小西瓜的屁股都紅成什麼樣了。」 小西瓜扭動著，一點都不配合，只是「哇哇」大哭。 「啊，小孩還真是麻煩。」李雲階抱怨。 「你哄哄她嘛。」 「怎麼哄？」 「算了，」老媽笑著，「還是我自己來吧。」 老媽抱著小西瓜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但她挺著大肚子，看起來還是有些費勁的。 「那個……我可以抱她嗎？」李雲階問老媽。 「可以啊。來……」老媽把小西瓜輕輕放在李雲階懷裡，「這隻手托著她點，對。別說，還挺有姐姐的樣子。」 「我本來就是姐姐。」 「那你以後也會幫我照顧小葡萄嗎？」許夢安問女兒。 「要是葡萄是女孩，我就會，」女兒說，「我不喜歡弟弟。」 「那可說不準。」 「啊，小西瓜笑了。」 小西瓜果然止了哭聲，正沖著李雲階笑。嬰兒的笑容總是這麼天真無邪，小西瓜這麼一笑，好像這個家裡之前發生的所有不快就都煙消雲散了。 「喲，雲階都會抱妹妹啦，」許夢心進得門來，「讓我看看，不錯，是那麼回事。」 李雲階被誇讚了，很是得意：「我要抱給外婆看一下！」 「去吧，小心著點！」許夢安叮囑。 等李雲階出了屋，許夢心將房門關了。 「大萍怎麼樣了？」許夢安問妹妹。 「孩子都成型了，就這麼沒了。她哭，蘭香姐也哭，惹得我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大萍還年輕，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的。」 「是，我也這麼勸她們。」妹妹挨著許夢安坐下，「大姐，我有個事要跟你商量。」 「我不是說了嗎，以後你們的事，我都不管了。」 「真不管了？」 「真不管了。」 「我不信。」妹妹看著許夢安，「 你說得對，我確實應該好好打算一下了。生活還得過下去，不能逃避。」 「放心吧，我相信老賈能扛過去的。」 「不，不能讓他一個人扛。」 許夢安一愣。 妹妹笑道：「你那麼喜歡工作，想來，工作也是有趣的吧。我想找份工作。」 「你在家裡照顧好兩個孩子，這就是你的工作。」 「要是以前，沒問題，我會安心在家。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兩個人賺錢總比一個人要好一些吧。只是，我從沒上過班，暫時也想不出自己能夠幹什麼……不過，孩子的事我是考慮過的。爸爸的身體現在沒什麼大問題了，基本生活是能夠自理的。回頭我跟媽商量商量，讓蘭香把主要精力放在照顧小西瓜上。蘭香的工資，我來出。至於熊熊，他都上小學了，主要是每天的接送，這個，我和老賈可以輪著來。」 妹妹的話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許夢安半是高興半是憂慮：「雖是這麼說，你要真去上班了，回到家裡也沒法閑著，孩子們的事，該你管還是逃不了。」 「嗯，我知道。反正，我想試試看。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嘛，老賈要找出路，我也得找。」 「那你想做什麼呢？」 「我好歹也是正規大學美術專業畢業的……回頭我問問我那些同學吧。」 「行，不過，蘭香的工資我這邊給，你別為這個犯愁了，」許夢安說著，拿出手機，「我再給你轉點錢，不多，先把眼下你們一家人的生計解決一下。」 「又要救濟我了？」 「如果你真的想走出家門，走進社會，那麼，學會接受別人的幫助，它其實也是一項技能。錢我都給你記著，等你有了如數還我就是。」 「還不清的……」許夢心靠在姐姐肩膀上，「我欠爸媽的，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把你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是對爸媽最好的報答。」 老賈在廚房洗螃蟹，他覺得就這麼放著太可惜了，橫豎蒸了給大家當個夜宵也好。正洗著，李臨走了進來。 「姐夫，你別在這呆著，這裡臟，你看，地上全是水，小心滑。」老賈對李臨道。 李臨抓過一隻螃蟹：「這玩意兒還得洗么？」 「得用牙刷刷呢。」 「啊，」李臨的手被螃蟹腿給夾了一下，「這怎麼刷啊？」 老賈笑著奪過李臨手裡的螃蟹：「你別管了，等著吃就行。」 「那個，你先別刷了。我有事跟你說呢。」 「怎麼啦？神神秘秘地，做什麼對不起我姐的事了？」 「瞎說。你回頭把你銀行卡號發我一個，我給你轉點錢，不多，你周轉一下吧。」 老賈驚得手裡的牙刷都掉了。 李臨笑笑：「這是幹嗎……至於么？」 「你要借錢給我？」 「你姐跟我說過了，她會給心心一筆生活費。但是，給心心，是她的心意。至於我……」李臨壓低聲音，「這是我的私房錢，給你了，你別往外說。包括對心心，那都得保密。你自己拿去周轉就是了。」 「你居然還有私房錢？」 「這麼些年，也就藏了這點，小十萬吧。你看得上看不上，我就只有這些了。」 「我不要。」 「懂了，這是嫌少。」 老賈忙擺手：「不是不是。」 「老賈，你知道，我這個人，往常是不太管事的，家長里短的，想起來就頭疼。可說到底，只要還是一家人，好些事，我也就不能不管。給你這錢，說起來是幫你，其實，也是我寬慰自己的方式吧。別讓我內疚了，趕緊把卡號發我。」 「姐夫……」 「行啦，以後你發達了，你也可以接濟我嘛。」 「哎……」 「注意保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