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早上的，許夢安被攪亂了清夢，帶著女兒離了家，兩人逛起了商場。 蘭香和大萍這對母女也沒閑著，她們正送大明去火車站。 到了火車站，大明把大萍拉到一邊，塞給她一疊百元紙幣，瞧著有小兩千。 「本來比這多的，我沒管住自己，喝了咖啡吃了大餐買了球鞋，所以……就剩這麼點了。多了少了，好歹也是錢，你拿去用吧。」大明道。 大萍把錢又塞回給了大明：「你從爸那拿的？我不要。」 「給你就拿著！」大明直接把錢塞進了大萍的衣服口袋，「他哪有錢，他的錢還不就是你跟我媽賺的么？」 「你知道我跟媽辛苦，還亂花錢……」 「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我爸是個不中用的懶貨。如果我不買點裝備，是要被人欺負的！」 「又瞎說了。」 「我瞎說什麼了，我說的都是大實話。還有啊，我告訴你吧，他現在就等著姐夫給他錢呢，說要去做個什麼大項目。那個套路，跟他以前搞的傳銷差不多。我說了，那是騙人的，他非不聽！你們以後要真賺了錢，一分都別給他，也別給媽。爸沒用，媽更沒用，她除了聽我爸的話，還會幹嗎？」 「別這麼講，沒有媽，就沒有咱倆。」 「我就是氣話……」大明搖搖頭，「姐，我都想好了，要考不上大學，不濟我就去學門手藝。我喜歡車，就學個修車唄。大馬路上跑著這麼些車，總得有人修不是，我餓不死。」 大萍打量了一下弟弟，樂了：「修車可臟呢，就你？」 「你住在那個鳥籠子里都不怕，我怕什麼臟。」 「還是得讀書，不管什麼大學，考上就是好的。你看雲階爸爸，就是讀書好，才當了大學教授，走出去不知道多體面。」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大明有些氣憤，覺得姐姐不理解自己。 大萍柔聲道：「姐有時候也生你的氣，爸媽疼你，不疼我嘛，家裡什麼好東西都是緊著你。可是，只要是和你念書有關係的，不管要多少錢，我都能努力攢。我沒能上大學，你要再不上，且不說你自己，就說咱媽，她這輩子還有出頭的日子嗎？」 「好啦好啦……」大明有些不耐煩了。 他抬手看錶，無意中瞥到了不遠處的蘭香，她正拿著手機跟人通話。 「不好！」他驚呼。 昨天晚上，他們幾個人商量好的，把手機都給關了，目的是不接大萍爸爸的電話。 如大明所料，蘭香就是在跟丈夫打電話。她沒忍住，覺得還是應該跟他說道說道。丈夫的態度倒是出奇得好，說萬事好說，他也在H城，夫妻倆見面聊。 「好久不見了，雖然老夫老妻的，我還怪挂念你的哩。」這一回，他嘴巴是甜的。 「大明啊……」蘭香朝姐弟倆走來，「你爸說他也在這，你先別忙著回去，咱們一家人在城裡聚聚，他發了點小財，要請我們吃好的！你跟學校請個假，明後天再跟你爸一起回去。」 大明和姐姐對視，沒辦法，這種胡話，也只有他們這個傻瓜媽媽會信。 大萍推著弟弟：「你趕緊走。」 「我不能走！我走了，你怎麼辦？媽怎麼辦？」 「這個你就別管了，他還能生吃了我們嗎？再說了，有靜姨，有舅舅、舅媽，他們能不管我們？你到底回不回去！」大萍板了臉，「你要不回去，我……我立馬跟你姐夫回他老家去，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我了！」 「你威脅我？」 「趕緊走！」 李雲階跟著老媽來到了商場，兩人一直逛到中午，然後，瑞秋阿姨來了。 和小姨相比，李雲階更喜歡瑞秋阿姨，無論什麼時候看到她，她總是在笑。可是今天，她的笑容好像變少了。 三個人來到一家餐廳，老媽給李雲階點了披薩，又將瑞秋阿姨拉到另一張桌子，這兩人怕是要說些不適合小孩聽的話。 嗯，在老媽這裡，李雲階還是個小孩，儘管，等過完農曆新年，她就16歲了。 「怎麼想起買房了？」許夢安問瑞秋。 瑞秋的觀念向來比較與眾不同。她除了是個堅定的丁克外，還是個堅定的「租房黨」。在她的概念里，什麼買房置業之類的事，大體都跟自己無關。有次她跟許夢安聊到以後的養老問題，她說，等她和他老公年紀大了，兩人就環遊世界去，把沒去過的地方都走一遍。 「我老公前段時間不是一直想逼我生孩子嗎？我自然是不願意的。這都是什麼事啊，我們之前說好的，以後都不要孩子。他家裡人逼我也就算了，結果，連他都『叛變』了。我們倆沒少鬧，差點就離了。冷靜下來後，我跟他溝通了幾次，他的想法嘛，被他媽給影響了。其實，他媽媽說的話也沒錯，老人家主要是擔心她兒子以後的養老問題……」 「現在都解決了嗎？」 「暫時算是吧，所以，我們決定買套房，讓老人家安安心。那個于海的老婆現在不是在賣房子嗎？你讓她幫我留意一下。 」 「馬上就要變成於海前妻了。」 瑞秋一怔：「他們真要離？」 許夢安點點頭：「婉真很堅持，磨得于海也沒了辦法。」 「還真是……讓人意外。我一直認為，像這種全職太太是沒有勇氣離婚的。」 「你對全職太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當然不是啦，」瑞秋笑了笑，「全職太太有好多種，這位於太太一定是那種盡職盡責的。所以，對她來說，婚姻不僅僅是婚姻，還是她的事業。一旦離婚，她不但失去了婚姻，也失去了事業。」 「她現在有了新的事業，聽說她的業務做得很不錯。」 「有時候我在想，咱們這麼拼是為了什麼？為了顯得我們獨立，還是為了別的？一心經營家庭的，她的婚姻仍然免不了遭遇變故。而像我們這樣的職業女性，我們的婚姻也是……」 「誰的婚姻沒問題。」 「最起碼，你的還沒有。」 許夢安莞爾，卻只是沉默。 瑞秋又道：「我著急買房，討他歡心，也不僅僅是因為我婆婆。」 「怎麼？」 「他最近跟他的一個女同事搞得火熱，」瑞秋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我們不要孩子就是為了享受二人世界，誰能想到，這個世界裡還會有別人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