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安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李臨。 「今天這麼晚下課嗎？」許夢安一邊按著電梯，一邊問。 「哦，學院里有點別的事，耽誤了。」 電梯門開了，走進電梯後，李臨發現妻子的臉色有些難看。 李臨不無關切：「你這是怎麼了？」 「一言難盡。」 「要是工作壓力太大，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休假。你總覺得孕婦跟普通人沒區別，別的不說，你的年紀畢竟擺在那……」 「是啊，我的年紀畢竟擺在這。到了，回家吧。」許夢安勉力擠出一絲笑容。 妻子的狀態，讓李臨很是猶豫，不知道是否應該將梅一朵回國的事告訴她。不過，最關鍵的並不是梅一朵回國，而是，她即將成為他的同事。 要是不跟妻子說，有天她知道了，定會多心。要是說了，以她此時的狀態，搞不好會有諸多臆想。 畢竟，既然梅一朵打定主意回國，又要跟李臨做同事，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李臨想的這些，許夢安也能想到。也許，她還會想得更多…… 所以啊，這位老同學，哪是在給李臨驚喜，分明是要給他驚嚇。 見弟媳婦落落寡歡，飯也沒吃幾口就回卧室了，李靜準備了些水果，讓李雲階給送進去。 「媽，你吃那麼點可不行呀，姑姑說，就算你不想吃，小葡萄也要吃的。」女兒極為認真地看著許夢安。 許夢安笑著：「我只是有點不舒服，沒事的。等會兒我要是餓了，再吃點夜宵唄。」 「你聽說沒有……」女兒神神秘秘，「大萍姐要結婚啦。」 「咦……」 大萍是蘭香的女兒，在許夢安印象里，這姑娘不過20歲出頭。 「姑姑剛才跟表姑打電話，我聽到的。大萍姐的男朋友要去提親……」說到這兒，女兒笑起來，「媽，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要提親啊？我還以為是古裝劇里才有的呢。」 「這是習俗，有的人家會比較講究。再說了，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結婚可不是……結婚是兩家人的事。」 「姑姑說，表姑這是在賣女兒，還罵她了呢。」 「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麼呀，別瞎說。」 「真的，我親耳聽到的，表姑說，要大萍姐的男朋友拿一筆錢，十幾二十萬呢。要是拿不出來，她不同意他們結婚的。」 「這是表姑家的事。」 「我就是覺得好笑，表姑也管得太多了，大萍姐都是成年人了。大萍姐好慘，要賺錢給弟弟買房，還要把自己賣給她的男朋友……」 「雲階，」許夢安一手扶著女兒的肩膀，注視著她的雙眼，「咱們家有房子，等你和葡萄長大了，喜歡住就住，不喜歡住，你們有能力了，可以自己買。暫時買不起，就租。你們戀愛也好，結婚也好，只要是你們自己看中的人，爸媽不會有任何意見。」 「真的嗎？」 「你害怕我們把你賣了呀？」 李雲階低頭：「那可說不準。」 「你的小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嘛，戀愛啊結婚啊，這些對你來說還早著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 「又是什麼『好好學習，考個好學校』之類。」 「你看，你都知道呀。快去複習功課。」 「反正，什麼事你最後都能扯到學習上。我本來還想跟你聊會兒天呢，算了。」女兒不高興了，走的時候，把適才拿來的水果又端了起來，「你不吃我吃。」 李雲階走到門口，就撞見了老爸，老爸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作業都寫完了？」老爸問。 李雲階冷哼了一聲，自顧自走了。 「這孩子……」李臨進了門，順手把門給關了，轉對妻子,「有個事想跟你說。」 「是蘭香的事吧？」 「嗯？」 「大萍的婚事嘛，既然男方要去提親，蘭香姐總得回家張羅吧。我會預支半年的工資給她，回了家，少不了得打點。她常年在外面，她那個老公還不定把家裡折騰成什麼樣。未來親家來了，家裡怎麼也要像個樣子的。爸媽那邊，我們再給物色個阿姨吧。要求不高，手腳利落，身體健康就行。回頭我讓你姐幫忙找找。」 妻子的思路總是這麼井井有條。 「你安排就行，不過……我要說的不是這事。」李臨只覺得一雙手無處安放，揣兜里不是，拿出來也不是。 看著有些緊張的丈夫，許夢安笑笑：「還有什麼事？」 「事情比較突然，總之，我是如實告知，望你能客觀對待。」 許夢安更覺有趣了：「說唄。」 「是梅一朵。」 「喲……」許夢安坐直了身體，「人家來找你啦？」 「別開玩笑，我正經跟你說事呢。」 「那就一次性把話說完，別跟擠牙膏似的。」 「她離婚了，要帶著孩子回國，挺不幸的，前夫家暴。回國後，她會來我們學校任教。」 「你也剛知道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剛知道的？」 「我還不了解你，要是她早就跟你說了，你會不告訴我么？」 「哎呦……」李臨如蒙大赦，「許夢安啊許夢安，我真的小瞧了你。」 「你以為我會怎麼樣？」 「我怕你亂想。」 「李臨，我發現你這人挺自戀啊。是，梅一朵以前對你確實是一片深情，非你不嫁，各種作。她還給我寫過信呢，說這世上只有她對你是真愛，只有她懂你。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經歷過婚姻，在美國生活了十年，回過頭來再看你，早就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是，是。」 「復讀機啊，是是是的。她在外面生活了那麼久，回來總有不適應的地方。再說，單親媽媽不容易。既然人家回來了，跟你成了同事，咱該幫忙就幫忙，沒什麼的。」 「有你這些話，我就放心了。」 「家裡家外的，讓我操心的事多了。我要是為這點小事跟你掐，咱倆早就崩了。」 「你餓不餓，我去把飯菜給你熱熱？」 「行了，別獻殷勤了，有這功夫，你還是督促一下你女兒的學習吧。她最近心不在焉的，咱們得盯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