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章 婉真胸中有丘壑
在這家房地產公司的小會客室里,許夢安見到了婉真。
婉真清瘦了不少,但顯得蠻有精神。她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裙,長髮結結實實盤在後腦勺,透著一絲不苟的嚴謹。
婉真見許夢安正盯著自己的左手腕,一下就笑了:「夢安姐,你上回說了,說我戴那麼貴的手錶,人家怕是不敢請我的。所以,我換了個手環,百來塊錢,能看時間還能計步數,特別好。」
「手環挺好看的。你快坐吧,咱們有段時間沒見了,我剛才在你們主管辦公室,聽他好一通誇你。」
「我也沒做什麼,況且,現在我過得特別充實。」
「聽說你想換部門?」
婉真點點頭:「做銷售雖然底薪少,但是有提成啊,我想去試試。我現在的情況,咳,我挺缺錢的……我要是在經濟上比較獨立了,兩個孩子的撫養權才更有勝算。」
「真的要離嗎?」
「如果一個蛋糕被桌上,被蒼蠅給叮了好幾口,這蛋糕,你還會要嗎?」
「可是于海畢竟不是蛋糕,他是人……」
「這就更不能容忍了,蛋糕沒有主觀意識,躲不了,也逃不了,可是人有啊,他本來是可以避免發生這種事的。我現在一想起于海穿著睡袍躺在黃思思床上的照片,就覺得他們很噁心。我不可能跟一個讓自己噁心的人過一輩子。」
「你有沒有想過,那是黃思思做的套,于海其實跟她沒有發生什麼實質關係。」
婉真顯得有些激動:「你怎麼知道那是套,你怎麼知道他們沒發生過關係?好,即便那是套,于海不也乖乖鑽進去了嗎?」
是啊,這黃思思和于海,到底有無實質性的關係,除了他們倆,誰也不知道真相。
「夢安姐,你別勸我了,你要真的關心我,就去勸勸于海,讓他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讓我們母女幾個安安心心過日子……」婉真繼續說道,「我現在只要一個『乾脆利落凈』,這麼拖拖拉拉的,我耗不起。」
許夢安看著婉真疲憊的面容,很是心疼,一干勸她「慎離」的話,也不好再往下說。
從婉真的公司出來,許夢安不知不覺便把車開到了新海傳媒。
事先,許夢安並沒給於海打過電話,不知道他是否在辦公室,抱著碰碰看的態度,她還是上樓了。
沒想到,于海真的在。
他看到許夢安,很是詫異:「喲,許總監,稀客。」
「路過你這,上來看看。」許夢安微笑道。
「別站著了,走,去我辦公室坐坐。」
許夢安上一次造訪于海這裡,還是一年前的事了。
只是隔了一年時間,他的辦公室竟重新裝修了一遍。那時候,這裡擺著的還是富麗堂皇的紅木沙發,還有什麼博古架呀,貴妃榻呀,牆上且掛著書畫,隨處都是各種古色古香的玩意兒。
今天再看,居然變成了復古工業風。牆是灰的,書架也換成了鐵藝的。一張大大的原木辦公桌,橫在最中間。一應裝飾也都是類似風格的。茶桌和茶具倒還保存著,不過,旁邊添了個咖啡機,磨咖啡豆的機器都是手搖的,很是精緻。
「你現在特殊情況,咖啡是不敢給你喝的,要不喝點茶?剛得了上好的小金柑,你會喜歡的。」于海道。
許夢安笑著坐下:「給我倒杯白開水好了。」
「難得來一趟,就不敘敘舊嗎?」
許夢安皺著鼻子:「你這裝修的頻率也太誇張了。」
「確實還有點味。」于海忙去開窗。
「我呢,剛從婉真他們公司過來。聽他們主管說,婉真適應能力挺強,最近還想轉做銷售。」
「你跟我說這幹嗎?」
「哦,你要不想聽婉真的情況,我還可以跟你聊聊黃思思。畢竟,人家黃思思現在是我的副手。」
「她們倆的情況,我誰的都不想知道。」
「要不老話總說,腳踩兩條船,早晚會翻船呢。」
「許夢安你少幸災樂禍啊,我們還是朋友嗎?」
「以前是,現在,頂多就是個熟人。」
接著,于海長吁短嘆,開始跟許夢安抱怨起婉真來。
婉真這人,不聲不響,態度卻很是堅定。你于海不是不同意離婚嗎?好,那就先拖著,但是,你必須滾出這個家。所以,于海已經從家裡搬了出來,他父親頗有些怒其不爭,賭氣回了老家。
女兒是兩個人的,那麼,請保姆的錢還是要于海來掏的。這筆錢,婉真算準了于海不會賴賬。好,義務呢,于海是承擔的,可是他連去看看女兒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每次去看女兒,婉真總是找各種借口。這個周末要帶女兒去上海迪斯尼,下個周末要去郊外野餐,如此這般,于海離家後,見到女兒們的次數趨近為零。
有一回,于海實在忍不住了,想說既然你不讓我看,那我就去大女兒的學校,我在校門口等。
沒想到,大女兒婉婉見了于海,竟是一臉的不屑,表示再也不想見到他。
「我沒有這樣的爸爸。」這是婉婉的原話。
這句話,對一個父親來說,它的殺傷力無疑是一枚炸彈。
想他于海,拼死拼活那麼努力,不就是為了給妻女更好的生活嗎?現在可好,不說妻子,連女兒都不認他了。
然後,婉真發話了,行,你要真的還想當一個好爸爸,想讓女兒們認你,想見女兒,那就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咱們把手續給辦了。到時候,按照協議書的規定,你定期來探視女兒,我一準不攔著。
精明了半輩子的于海,就這樣,被婉真給擺了一道。
跟許夢心的徒有其表的咋咋呼呼不一樣,婉真確實是個「胸中有丘壑」的女人。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許夢安問于海。
于海很是堅定:「拖著,能拖多久是多久。」
「這怎麼行,我看婉真那意思,是非離不可了。」
「我沒招了,反正,就是兩個字,死扛。」
「這會兒死扛了,人黃思思勾搭你的時候,你怎麼不死扛?」
「你……」于海氣得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