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六，李雲階按時去了補習班。 劉思明、何璐、王哲他們幾個也都來了，獨獨朱可馨的位置空著。 何璐附到李雲階耳邊，小聲說著：「朱可馨今天怕是來不了啦。」 「怎麼……」 「你還不知道吧。昨天在學校里，有人往朱可馨的書包里潑了奶茶，把她一書包的書都弄髒了。我也是昨天晚上聽301班的人說的。」 「誰幹的？」 「301班的毛茜茜唄，她們倆早就有矛盾。這朱可馨當早讀紀律巡查員時，沒收過毛茜茜的漫畫書……」 「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不至於吧。」 「是，毛茜茜以前不敢惹朱可馨，可是現在，朱可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敢惹的。」 「一碼歸一碼，往人書包里潑奶茶，這也太那什麼了……」 「你還幫朱可馨說話？」 「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兩件事之間根本就沒有聯繫。」 「反正我心裡挺痛快的。」 「我……」 李雲階不知該跟何璐說什麼，好像她說什麼都不是。 如今的朱可馨，在班裡再沒人搭理，跟個隱形人似的，獨來獨往。儘管，朱可馨從沒跟李雲階道過歉，當著全班念檢討書的時候也是有氣無力，沒有半分誠意……可是，李雲階覺得，朱可馨已經得到懲罰了，雖然這個懲罰太輕，讓大家覺得極不公平。 不公平可以說，可以理論，但毛茜茜借著這事踩了朱可馨一腳，又算是怎麼回事呢？ 李雲階有些鬱鬱寡歡起來，劉思明提出課後去吃炸雞，都被她給婉拒了。 待李雲階回到許家小院，熊熊高興地迎了上來：「姐，我爸回來了！」 小姨夫真的回來了，他還從老家帶了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給大家。據說，那邊的石雕很是出名，他給李雲階帶了座小小的石牛。石牛不過手掌大小，卻雕刻得栩栩如生。兩個牛角朝天，特別霸氣。 「你要中考了，這個給你，圖個好彩頭，牛氣衝天！」小姨夫笑得很開心。 不過，李雲階發現他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他以前也笑，但是笑起來臉上沒有那麼多褶子。她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小姨夫就變老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小姨夫的饋贈，連小西瓜的新保姆張姐也有。 最快樂的自然是小姨，跟小姨夫兩人逗著小西瓜，那小西瓜「咯咯」直笑。 到了吃晚飯時，老爸、老媽和姑姑也來了。 往常，李雲階是極喜歡聚餐的，超級熱鬧，大家說說笑笑，她也可以無拘地吃喝。 可是她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老媽打冷戰，飯桌上，便只低頭吃飯。 小姨夫說了些鄉間的見聞，外公聽得很認真，說等他身體好了，一定是要去那邊玩的。 「好呀。」小姨夫拍著手。 「老賈，等吃完飯，咱就回家吧。」小姨笑道。 「啊，」小姨夫喝了口酒，「不急，不急。」 小姨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把碗筷一放，馬上就起身走了。 姑姑忙去追，而老媽，則把小姨夫叫到了外邊。 「吃喚，吃喚！」外公拿筷子敲著碗。 外婆一面朝外邊看，一邊應著外公：「哎，吃飯。大家都多吃點。」 許夢安覺察出了老賈的異樣，儘管，他仍跟往常一樣，跟家裡人打成一片，也還是那個頗受老丈人喜歡的女婿…… 「出去走走？」許夢安建議。 小院的巷子出去，是有個公園的，挨著江的緣故，夜景很美。 「哎……」老賈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院門。 兩人沉默著走到江邊公園，許夢安才道：「你也別有壓力，心心的毛病能好的。醫生說了，只要我們家屬配合，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你也蠻辛苦的，就讓心心再在爸媽這邊住一段時間吧。咱爸愛熱鬧，家裡人越多越好，不礙事的。」 「大姐……」老賈欲言又止。 「有什麼就說，我不是外人。」 「我挺害怕的。」 「嗯，這個，我們都知道，所以，你在老家呆了這麼多天，爸媽也都不怨你。爸還說，是他太寵心心了，把她給慣壞了。」 「我……」老賈撓頭，「我該怎麼跟你說呢？」 「怎麼想就怎麼說。哪怕你告訴我，說你跟心心這日子過不下去了，你要跟她散。沒事，我都能接著。」 「行，大姐，不瞞你說，我確實考慮過跟她離婚。」老賈嘆著氣。 聽了這話，許夢安並不意外，只等著老賈繼續往下說。 果然，老賈再道：「連我媽都說，要實在過不下去，就離吧。這些天在老家，我左思右想，腦子都快炸了。」 「你既然還叫我一聲大姐，就別彎彎繞。我也不瞞你說，這些天，我想過最壞的結果，不外乎就是你們倆離婚。離婚是大事，但也不至於說，真的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但是真要離，前前後後的事，就都得想明白了。前邊那些事，要想想，想想你們的過去。這後邊的事，也要想想，想想你們還沒有未來。」許夢安一口氣把心裡想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老賈拍了下光溜溜的腦門，「不能就這麼算了！」 許夢安沒聽明白，什麼就算了？什麼又不能算了？ 「我要是現在撂下她，我算是個什麼東西？不對，不對，我要是現在撂下她，我就不是個東西！所以，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不離婚。這抑鬱症，要是能治好，大家都高興。要是治不好，也是她和我的命。只要孩子不跟著受委屈，我苦點沒什麼。我苦慣了，不怕的。」 「老賈，」許夢安竭力剋制著情緒，眼圈還是紅了，「聽了你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你給我記住了，心心不只有你，她還有我們。」 老賈抱著腦袋，哇哇就是一頓哭。 許夢安也沒攔著，也沒勸，她明白，這段時間，妹夫確實很難。或者說，老賈跟妹妹結婚以來，他就一直承受著莫大的壓力。妹妹向來就作，別說老賈，就是有血緣關係的許夢安，有時都恨不得把妹妹吊起來打一頓。何況，妹妹現在還得了產後抑鬱症…… 「都會好起來的。」許夢安拍拍妹夫的肩膀。 老賈哽咽著：「大姐，我想一個人在這呆會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