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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出人意料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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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過了兩天,卓木強巴身體幾乎完全康復了,他本打算立即出院,但是醫生也很堅持,一定要讓他再觀察一天,加上岳陽張立等一時未見回來,卓木強巴便同意在醫院多留一天。 閑來無事,和敏敏在草坪上漫步兩圈,本想做一些恢復性訓練,敏敏卻告誡他不要太過張揚,那樣的訓練,是會引來圍觀的。卓木強巴只能隨意地擴胸踢腿,憑空揮舞了兩拳,只覺得一身上下精力無限,總想找個地方發泄發泄,突然升起一種感覺,難道這一切,真的和呼吸有關嗎? 趁著中午人少,卓木強巴獨自來到醫院的老人療養中心,他驚異地發現,原本只能做一千個左右的引體向上,現在竟然能做一千三百個左右了,而且完全沒有體力超支的現象。他愕然看著自己的手臂,肌肉並未比以前粗壯,難道僅僅是改變了呼吸的頻率和深淺,竟然帶給身體如此之大的變化嗎?卓木強巴自己明白,他做冥想的時間其實很少,遠遠沒有達到呂競男要求的那樣,而呂競男所說的脈輪,自己更是毫無感覺。而根據呂競男的說法,當身體內有一個脈輪開始緩緩轉動,那時才真正進入了另一種境界,那是一種,與普通的體力鍛煉者相區分,無法用言語表述的境界。卓木強巴更加堅定了冥想的信念,要想找到自己追尋的東西,要想保護自己不願失去的東西,就必須變強,變得更強! 回到醫院,卓木強巴準備步行回病房,在第三層緊鄰樓梯的CT室門口,一名醫生,正在拿著一張CT片對一名患者說些什麼,此時走道內只剩下他們三人。卓木強巴本該直接轉彎,跨上另一級台階,忽然之間,一切似乎都靜止了下來!卓木強巴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彷彿自己周圍同外界隔絕開來,時空停止不前,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包裹著自己,那種感覺是如此強烈,竟然讓自己無法邁出一步,就彷彿死神已經攀附在自己後背,死亡氣息已經噴到了自己的頸項之上。卓木強巴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讓自己升起了這樣恐懼的感覺,在自己認為已經足夠強的時候,卻突然感到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靈魂在掙扎,好像要逃離身體而去,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不再受意識的控制。他給自己下達命令:「動啊,動一下啊,哪怕動一根指頭也好!」可是全身僵硬,好像被施了定身咒,連眨眼也做不到,那一瞬間,好像整個人的靈魂,與身體完全分離開來。 卓木強巴可以看到患者背對著自己,醫生帶著口罩眼鏡和帽子,兩人正在談論著,還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可是自己的身體卻被定在那裡,彷彿已不屬於自己。不,那醫生在看自己!那種眼神!那雙眼睛裡的眼神怎麼會是那樣的?嘲弄?譏諷?憐憫?不,一定是幻覺!究竟是怎麼了?我的身體?動啊! 整個過程恐怕僅持續了一兩秒,但這一兩秒帶給卓木強巴的衝擊驚人的強大,他的呼吸也變亂了,心跳猶如快馬揚蹄,直到那醫生轉身進入CT室,他整個人才如同虛脫般斜靠扶手,總算沒有暈厥過去。 此時,那名患者也轉過身來,卓木強巴有種認識的感覺,那個人自己見過,是在什麼地方見到的?叫什麼名字呢?可是此時他的心臟怦怦亂跳,腦子裡供血不足,怎麼也想不起來。 那名患者顯然也看見了卓木強巴,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朝卓木強巴走來。 終於,在那人離卓木強巴不到兩步距離時,卓木強巴想起並喊出了那人的名字:「王佑?」 那人正是在阿赫地宮中,被卓木強巴等人救出的驢友王佑,當時僅相處了一天半,王佑便回到國內,此後一直沒有聯繫,沒想到竟然會在醫院裡相遇。王佑苦笑道:「你終於還是找來了,卓木強巴先生。」 卓木強巴心中一愣,這話什麼意思?只聽王佑接著道:「我知道,你們遲早會來找我的,只是沒想到,竟然等了這麼久。」 卓木強巴心跳漸漸恢復平靜,順著王佑的話模稜兩可地說道:「原來你也知道啊。」 王佑依舊理著平頭,只是刮掉了一字鬍鬚,看起來整個人比上次消瘦了不少,他道:「我猜得到,你們不是普通的遊客,當時去那座地宮,絕不僅僅是為了探險。事後我回想起來,你們的身手,你們的技術,你們的知識,你們的裝備,那都不同於常人,於是我就想,你們去那裡,應該是要找什麼東西,但是–你們並不清楚你們到底要找什麼,對吧?」 剛剛遭遇過胖子,卓木強巴不由謹慎地想:「這個王佑,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知道這些的?」他開始回憶與王佑初次見面後的每一個細節,終於,他突然想起,那面銅鏡!那面刻滿藏文的銅鏡,王佑說是在波哥大買的,難道說…… 王佑見卓木強巴低頭不語,以為他心中不快,便道:「當時我並不是要有意騙你,只是對那件東西很好奇,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瑪雅的地宮中,會出現類似我們中國古代的銅鏡。」 卓木強巴面無表情,心臟已開始澎湃地跳動起來,果然是那面鏡子,那天自己沒有看錯,那鏡子上刻的就是藏文,這樣說,它和光照下的城堡一定有某種聯繫。 王佑還在喃喃自語,「我知道,你們救了我的命,但我卻……卻騙了你們,但是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了,好像,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我,一定要把這面鏡子帶回去。回國後,我馬上找了許多專家,但是他們的鑒定結果都是說,那就是一面普通的唐代銅鏡,做工精細,保存較為完好,只是鉛背,其市場價值並不高,如果是戰國時期的銅鏡能保存那樣完好,市場價格就要高得多。只有一位老收藏家說這是個好東西……」說到這裡,王佑和卓木強巴一樣,陷入了回憶和沉思。 那日的情形他怎麼也忘不了,那位姓陳的收藏家對銅鏡鑒賞堪稱國內首席,據說故宮博物館無法鑒定的銅鏡也需要請那位老先生去掌眼。那位老先生聽完自己陳述後並沒有表現出十分感興趣,可是當自己拿出那面銅鏡時,老先生連忙站起身來,換了副眼鏡,手捧著銅鏡,連聲道:「好–好–好–「嘎然而止,竟然就此氣絕,若非醫生鑒定他死於心力衰竭,自己還脫不了干係。可是,除了最據權威的專家說這面銅鏡好,其餘專家都說只是一面普通銅鏡,同類樣式的銅鏡成千上萬,他們估的市場價格最高也不超過五萬元。而那位老先生只說了三聲好字,就撒手人寰,也沒說出究竟好在哪裡,此後這面銅鏡,就成了自己最大的一個心病。 想到這裡,王佑不由問道:「可不可以告訴我,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卓木強巴此刻正在思索:「光照下的城堡,光照下的城堡?這個名字本身是什麼意思呢?王佑拿走的是一面銅鏡,光照,鏡子?難道會有城堡出現?難道是–激光全息影像技術?就像在極南廟裡,不不不,古人不可能有這種技術。可是,如果說在古格密室中看到的那方巨型石台就是被複制的光照下的城堡,那麼,那座城堡也實在是太大了,單憑一名信使怎麼能將它送到遙遠的美洲?除了用投影的技術以外,還是說另外有什麼玄機?」 王佑道:「卓木強巴先生?卓木強巴先生?」 卓木強巴道:「啊,什麼?走!先帶我去看看那面鏡子。」 王佑攤開手道:「恐怕不行,那鏡子不在這裡,在深圳一家銀行的保險柜里,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深圳。」 卓木強巴道:「等我,馬上辦理出院手續。」 「這次又是在什麼地方受了傷?能透露一點嗎?」 「街頭,與人打架。你呢?來上海看什麼病?」 「沒有,做一些常規的身體檢查,我這個人,其實一向很注重個人健康,隔段時間就要來這家醫院做體檢,以前公司總部在上海時辦理有這家醫院的健康卡。」 「剛才我看見你和那位醫生在談論。」 「剛才那位醫生,感覺很像以前的一位驢友,所以聊了幾句。」 卓木強巴讓唐敏馬上辦理出院手續,他暗中與教授取得聯繫。 「什麼?鏡子?阿赫地宮裡發現的!」 「是的,我馬上去一趟深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目前他似乎以為我們已經知情,反過來問我那是一個什麼東西。對了導師,看看能不能查到王佑這個人,我想多了解他一點。」 「叫敏敏等一下,暫時不要辦理出院,讓她就留在醫院裡,你一個人去深圳,明白我的意思?」 卓木強巴醒悟過來,表示同意後,又向教授訴說了見到王佑之前,那種被定身的感覺,末了道:「現在回想起來,依然膽顫心寒,好像自己的性命和靈魂,都在別人的掌控下。」 方新教授道:「以前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卓木強巴道:「沒有,以前遇到的危機感,是像一條泥鰍貼在背脊上,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要可怕得多。」 教授道:「身體完全無法動彈,竟然會有這種感覺,這樣,暫時不要去想它,你要放鬆心情,我看,你是感到自身的壓力太大了,身體又尚未完全復原才造成這種情況的,雖然我讓你多思考,但你也不要想得太多,太亂,要有步驟有節制的縱觀全局。暫時放下這件事情,你就當它沒發生過,有什麼疑慮,我們等你從深圳回來以後討論。」 深圳某銀行地下金庫,那方古樸的銅鏡出現在卓木強巴手中時,他泛起一種久違的熟悉感,這些線條,這樣的紋路,雕刻在銅鏡背面的造型,就好像多年不見的親人,有一種血脈的聯繫,依然可以一眼辨認出來。當卓木強巴心中泛起這樣的感覺時,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當時在地宮中完全沒有留意,今天仔細看過,竟然會出現這樣的感覺。自己一定見過,同樣的花紋,同樣的圖像,可是,是在哪裡見過的呢?難道是在夢裡嗎?他不顧王佑的阻攔,脫下了手套,當指尖直接觸及那凹凸不平的紋路時,當指紋感受到那如緞子般光滑的鏡面時,那熟悉的感覺,更強烈了。這是一塊圓形圓鈕鏡,鏡面如新,色面純白,鈕座飾虺龍紋,外座是陰刻方格,格緣為一圈乳釘,方格四角有四片柿蒂葉形伸向鏡緣,分四區,每區一瑞獸,其中一隻像鳥,其餘的全看不出究竟像什麼,獸外一圈繩紋,紋外再繞十二獸,同樣抽象難辨,間插纏枝蓮紋,外部又是一圈繩紋,紋飾更為複雜,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中,好像有無數獸形,跟著又是一圈繩紋,外面一圈滿是河洛圖一般的點線圖,再一圈繩紋,越往外圖案越是複雜。最後在銅鏡背面最外周,是類似藏文的符號,如今拿在手裡仔細看來,又不完全像,這種符號和藏文間的區別,有些類似於西夏文和漢字的區別,都是方塊字,偏旁部首和筆畫結構都一致,就是誰也不認識那些字代表的意思,卓木強巴也完全不認識這一圈符號所代表的含義。可是,這樣的符號,同樣讓卓木強巴感到熟悉,就好似自己真的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只是怎麼也回憶不起來。 王佑道:「怎樣?現在可以告訴我,這面鏡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了吧?」 卓木強巴翻轉鏡面,已經看得不能再仔細了,但是,要說這面銅鏡有什麼特異之處,他和王佑一樣,完全沒有頭緒。 卓木強巴看了看地下金庫昏暗的燈光,說道:「要拿到有陽光的地方。」 王佑道:「你是說,在陽光下會投射出什麼圖像么?不會的,我已經反覆試驗過了。」 在卓木強巴的堅持下,王佑將銅鏡帶出了金庫。 王佑的家較為寬裕,自帶花園的兩層樓小別墅,後花園還有個兩百平米的游泳池,車庫裡停著三輛不同型號的大排量小車。 二樓陽台上,卓木強巴開始調試銅鏡,迎著陽光,銅鏡在牆面上投下了一個銅鏡大小的光碟,光碟非常清晰,別說有什麼圖像,連一點光暈都沒有。卓木強巴將銅鏡固定在桌上,走到牆根處,仔細辨認那個光碟,光碟就是光碟,閃得很耀眼。王佑拿了兩瓶紅牛飲料,放在水晶茶几上,又道:「沒用的,我說過,我很仔細地研究過這面鏡子,就是它後面那些圖像我都做了三維立體掃描,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獨特之處。我以為你們多少有所了解,原來你們也不知道啊。」 卓木強巴道:「我要把它帶回去,交給專家研究。」 「不行。」王佑起身道:「雖說你們在阿赫地宮救了我,可是這件東西,我也是費了好大勁才帶回國的,我已經申請了祖產保護,目前從法律上來說,它是屬於我祖上傳下來的,我不能將它交給別人帶走。」 卓木強巴道:「你的條件。」 王佑笑了笑,展開雙臂指了指偌大客廳道:「你看我,什麼都不缺……」看了看卓木強巴的眼神,又道:「是,我是有個要求,只有一個。我想,你們帶我一起去。」 「你說什麼!」卓木強巴大驚,這個要求出乎他的想像。」不可能!」 「為什麼不行!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嗎?」王佑道:「回國之後,我就找到了你的資料,卓木強巴先生,想不到你也是一家大企業的老總,啊,你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嗎?這樣一個身家過億的大老闆,放著安逸的生活不去享受,他到美洲叢林里去做什麼呢?他到底在尋找什麼呢?看到你的身份,我就知道,我們是屬於同一類人。」 王佑盯著卓木強巴道:「我們都擁有了別人夢求的財富,物質生活得到極大的滿足,但那並不是我們想要的,低層次的需求已得到滿足,我們需要的是自我價值的實現。當樓市火爆,我的房地產公司將我的個人資產首次帶入億元這個行列時,我沒有感到格外的興奮和激動,那時我就知道,這些,已經不能滿足我的需求。這種純數字增加帶來的快感,遠不及當我踏上雪山之巔,張開雙臂放縱呼喊來得激烈,生命不在於征服,而在於奮鬥,人生享受的不是結局,而是過程。這十多年,我先後攀登過乞力馬扎羅峰,富士山,哈巴雪山,珠峰,你知道,登山的人的目標總是一個高過一個的,不停地越過一座又一座更高更險的山。所以,當我從雜誌上看到你的封面像時,我馬上感到一種親切,我們是屬於同一類人。」 卓木強巴道:「不,我們不一樣。」 王佑道:「怎麼不一樣?讓我來想一想,天獅馴獒集團的董事長兼總裁,不辭辛苦,萬里迢迢地去美洲叢林,還深入下到機關密布的瑪雅地宮,我想,你們要找的東西,肯定不簡單吧。要知道,那座瑪雅地宮,是我所遭遇過最險要的環境,打那開始,我一直都在關注你,但你們行蹤成謎,更激發了我的興趣。後來我在網路上看到,你們出現在西藏扎達,所有的人都受了極重的傷,記者本想進一步訪問,但是不知為什麼突然就停止了。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找那東西,但是一直都沒找到,當時我就準備聯繫你們,但是,我趕到拉薩醫院時,你們又神秘地失蹤了,每每失之交臂,讓我頓足後悔啊。這次,說什麼我也要堅持,如果不帶上我,你們對這面銅鏡的研究,也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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