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呼吸
呂競男道:「這是電子控制可自動收縮的彈力背心,等你傷好後把它穿上,它可以幫助你控制呼吸的頻率和深淺,在前期對你有很大幫助,當你將這種呼吸方式養成習慣之後,就不需要它了。這個文字資料,是我研究密修呼吸時的一些心得,你需要背熟它,我要傳授你的這種呼吸方法……嗯……那是我自己領悟的一種鍛煉身體的方法,與我們密教沒有任何關係,你可以放心的修鍊。」
呂競男雖然這樣說,卓木強巴心中卻很明亮,這無非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什麼自己領悟的方法,那一定就是密修的基礎,而自己連密修的試驗性考核都沒能通過。那速記草稿就更不用說了,明明就是亞拉法師去過倒懸空寺後每天冥想記錄的東西,看來分明就是亞拉法師轉託呂競男代為傳授,卻非說是自己領悟的。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宗教對貿然傳授他人密修的基本法門又有什麼規定,但從他們平時的處事謹慎來看,呂競男和亞拉法師一定冒了極大的風險。
呂競男已開始說道:「這種方法,是屬於密宗旁支,也是從七大查克拉入手,所謂查克拉,也叫恰克拉,或查克瑞,梵意是指輪,也就是人體的七大脈輪。按照我們密修者的說法,人體有七大脈輪,三大經脈,這是我們西藏和周邊地區獨有的經脈學說,等同於中原氣功的奇經八脈和702個穴位,但又各自為不同系統。基礎分為氣,脈,輪,點,人體之氣分為兩大類,分別為根本氣和支分氣,各自再分為五種,氣為生命動能,若有錯轄阻滯,必生疾病。脈是氣所循行的軌道,從種類上分為三類,即水脈:從頭向下伸脊髓及其支脈,是白色之脈。白色水脈有2萬4千條。血脈:從身體中間,如紅瑪瑙柱子一般向上而起,屬於黑白脈的靜脈之類。黑白脈的靜脈也有2萬4千條。氣脈:氣血相合而行,與黑白脈並行向上,氣血之脈紅色,屬於動脈之類。紅血脈的動脈也有2萬4千條……」
呂競男反覆說了幾遍,要求卓木強巴強行將氣,脈,輪,點的精要記住,卓木強巴一時無法記憶如此大量信息,呂競男說沒關係,以後她還會來幫助卓木強巴記憶,但是這晚,她讓卓木強巴必須記住幾條主要命脈的走向和幾個脈輪的轉動方向,並強調了冥想和意識的重要性。最後她道:「所謂脈為風所乘,也就是說脈是靠呼吸來維持的,而為識所依,也就是說脈是靠意識來完成的,它是受意識所控制的,所以,你首先必須堅持每天用意念去想像幾遍,你最下面一個脈輪,正開始以反時針方向緩緩轉動,冥想的時間不限,但一定要感覺到,你想像的那個地方微微發熱為止,清晨醒來,午餐之前,你入睡之前,這三個冥想時間點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定要記住,其餘的時間,也最好按照我告訴你的時辰去冥想,前後不要相隔太近,也不要離得太遠。今天就說這麼多,我要走了。」
卓木強巴見呂競男起身,也知道時間不早了,便道:「謝謝你,我,我真的很感謝你,也請帶我轉達對亞拉法師的感謝。我現在這個樣子,就不能送你出去了。」
呂競男帶著悵然的失望淡淡道:「何必那麼客氣。」她轉過身去,見唐敏還沒回來,走到門口又道:「有關呼吸這件事情,強巴少爺,我希望你……最好別告訴任何人。」
卓木強巴頓時明白,私傳密修之法,這一定是他們密修者中的大忌,連亞拉法師也不敢親自傳授,而是呂競男代授,這呂競男究竟頂著多麼……算了,不去想了,呂競男是在傳授完口訣和方法之後才這樣說,等於已經將她自己推向不歸之路,自己還能怎麼樣。卓木強巴連忙應道:「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呂競男轉過頭來,帶著一絲懷疑道:「我說的是,任何人!就算是你的導師和……」
卓木強巴承諾道:「我了解,我一定做到。」
呂競男露出一絲安慰的微笑,開門而去,看著呂競男的背影,卓木強巴心中悠悠地想:「競男幾乎和敏敏處於兩個極端,她做什麼事情都是這麼乾脆利落,沒有半點忸怩,可是,你這樣做,不值得啊……」此後,呂競男時常暗中指點卓木強巴的呼吸,直到他完全掌握了那種獨特的呼吸方法,此為後話,略過不提。
呂競男走後,敏敏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呂競男聊天什麼的去了,卓木強巴也懶得去想,用纏著繃帶的手按下了滑鼠,直接找方新教授,說出自己剛才的疑問。
接通了網路,教授在視頻裡帶著老花鏡,正坐在床頭整理大堆的資料,聽了卓木強巴的提問,教授笑道:「那裡的風的確是人力無法突破,可是,誰說我們還要去穿西風帶?」
「可是,不從西風帶穿過去,我們怎麼找那地方的入口?難道說,還有別的路?」
教授道:「因為你還沒恢復,本打算過幾天再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你,既然你這麼急於知道,我就告訴你好了。強巴拉,你有沒有覺得,你忽略了什麼?」
卓木強巴道:「什麼?」
教授道:「你想一想,呂競男是怎麼向我們描述大雪山的?那裡每年5月初至9月中旬為雨季,強烈的東南季風造成惡劣氣候。11月中旬至翌年2月中旬,則受強勁的西北寒流控制,可是,你再回想一下,你最初告訴我唐濤、巴桑他們是什麼時候抵達那塊凈土的?」
卓木強巴愣住了,好像當時確實知道巴桑他們找到那裡的時間,可是,事情過去太久,他早就忘記了,但是有一點他無疑很清楚,巴桑他們曾多次抵達那塊地方,而且巴桑他們在西風帶遭遇的西風和後來自己去的西風帶明顯不在同一等級,要是在這次前往的西風帶行走上十五天,就算是超人也做不到。
方新教授提醒道:「忘記了?那麼我來回答你,根據以前記錄的資料和敏敏、巴桑的回憶,唐濤是六月被發現的,而巴桑他們,去過那裡很多次,並且都安然返回,只是最後一次才全軍覆沒的。他們發現那地方,是一名同伴偶然跌落雪山峰頂,還用對講機通過話,而我們去的地方呢?根本無法開啟電子儀器,這說明什麼?」
卓木強巴思索道:「難道說,他們去的不是一個地方?」
方新教授道:「也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們還可以做另一種解釋,那就是,巴桑和唐濤去的是一個地方,但是我們這次找到的,不是!」
卓木強巴道:「可是,那地圖……倒懸空寺里發現的地圖!難道說是專家判斷錯誤?還是說,我們要去找的才是真正的帕巴拉神廟,巴桑和唐濤他們發現的,根本就是另一個地方?導師,我都有些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教授用手指戳了戳攝像頭,卓木強巴感覺就像戳在自己額頭上,稍稍退了退,只聽教授微笑道:「你呀你!現在才思考這個問題!這!就正是我們所忽略的地方,我們所有人,全都忽略了!」方新教授頓道:「當我們從倒懸空寺取得的地圖被專家驗證後,幾乎就沒有懷疑過它的真偽,一切都是按圖索驥,直到我在那裂冰區看見懸屍時才想到,那幅圖,如果是偽地圖……?」
卓木強巴馬上道:「可是,專家已經鑒定過了,那幅圖的確是千年古圖啊!」
方新教授道:「沒錯,那幅圖的千年身份不假,可是想想在生命之門,在倒懸空寺遭遇的那些機關,古人的智慧,誰又能保證,那幅圖不是一千年前守護帕巴拉神廟的戈巴族人偽造的呢,而且,你好好想想,那幅圖是從何而來?」
卓木強巴道:「是亞拉法師從莫金手中搶來的–「他頓時明悟道:「啊,是莫金–」
方新教授點頭道:「極有可能,要知道,是我們最先抵達曼陀羅宗祭壇,可是我們當時在裡面什麼都沒有發現,莫金他們是在哪裡找到的地圖?而後來經專家研究,那幅地圖同我們在古格密室里發現的地圖可能出於同一張狼皮,這也是我和老胡始終爭論不休的問題,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想來,如果我們手中的地圖,本就是福馬曾經在古格密室拿走的那幅,也就是引得無數勢力團體爭奪並最終不知去向的那幅地圖呢?這樣一來,我們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一路上發現的那些懸屍,也就是曾經的探險隊員屍體,因為我們走的是同別人一樣的重複的路!」
方新教授連珠炮的說下去,卓木強巴聽得頭都大了,裡面的關係繞來繞去,一會兒是他們的地圖,一會兒是莫金的地圖,一會兒又變成了無數探險尋寶者曾爭奪過的地圖,究竟哪一幅圖是那一副圖?卓木強巴道:「等……等一等,導師。」他理了理思維,道:「導師,讓我重複一遍你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在倒懸空寺里從莫金手上搶到的那幅地圖,本來應該是被福馬取走的那幅地圖,也是無數的探險隊以它為依據,前去尋找帕巴拉神廟的那幅圖,因此,專家們才得出了兩幅地圖出於同一張狼皮。我們手中的那幅圖,原本就是莫金為我們設下圈套?」
方新教授肯定道:「沒錯,這樣,就能解釋專家們得出的兩幅地圖出於同一張狼皮的結論,因為它們本該是放在同一個地方,而不是分散在相隔幾百年的兩個地方,也能解釋一路上發現的屍體,因為人家早就按照這幅圖尋找過了,而且全都失敗了。」
卓木強巴道:「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方新教授道:「很簡單,如果這幅圖是莫金特意為我們準備的話,那麼,他肯定去過大雪山,並且,他也知道那裡的可怕,知道那裡根本不可能找到神廟入口,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無非是想讓我們失敗!你想想,我們在調查他,他也在調查我們,去過阿赫地宮,並發現了新線索的,只有我們兩支隊伍,後來也只有我們這兩支隊伍,同時追尋著新線索前往倒懸空寺,要說有什麼突破性發現,也只能是我們這兩支隊伍中的一支。估計他也很清楚我們這支隊伍是經不起失敗的,一旦失敗,就面臨著被解散的危機,我們被解散了,那麼就只剩下他成為最有實力的探索隊,他第一個發現帕巴拉神廟的機會將大大增加。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卓木強巴愣住了,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複雜的道理,聽導師一說,有如醍醐灌頂,可是,又總覺得中間有什麼不能圓滿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卻說不上來。同時,方新教授心裡也是一愣,暗道:「那麼,他跟蹤我們上雪山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說,非要看著我們全部葬身雪山才甘心?沒必要啊?」
方新教授想了想,繼續道:「還有,從這幅地圖上,我們可以推測隊伍解散的原因。」
「啊!」卓木強巴又是一愣。
方新教授解釋道:「還記得艾力克離開的事情嗎?那時我是怎麼告訴你的,那是一個信號,上級領導當時就準備解散我們這隻特訓隊了。因為我們的組建,本身就帶有試驗性質,上百年都沒找到的地方,無數專業組織都沒找到的地方,哪那麼容易就被一群門外漢找到了,只是因為當時突然出現的海外迴流捲軸,大家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湊合在一起。給了你們一年多時間,沒有任何進展,那麼,這個團隊,也就該被取締了,而我們手中的地圖,就是在這時被發現的……」
教授摘下老花鏡揉了揉,接著道:「還記得胡楊隊長說起的情況嗎?他的那位戰友,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了斯必傑莫大雪山,也就是說,這條路,國家早就組織過科考隊前往,只是那次,他們也失敗了。而中途,肯定也不只一次的前去科考,因此,當專家們比對出這幅地圖的詳細位置時,他們會有什麼想法?原來搗鼓了兩年,還是要去那個地方啊?」
卓木強巴良久地看著視頻中教授的臉,這些事情,都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現在回想起來,的確有他的道理,他們這支隊伍成立超過兩年了,調查出來的唯一線索,竟然是十幾乃至幾十年前就被發現的線索,等於沒有任何貢獻,只是在耗費國家的人力資源,為什麼遲遲不解散?那一定是競男一次次爭取的結果,一想到呂競男,卓木強巴趕緊撇開想法,對著視頻喃喃道:「我沒想過會是這樣……」
方新教授道:「我知道,這是你的缺點,總喜歡把事情想得很簡單,只看事情的表面,是一個性情用事的人。要想成為你阿爸那樣的大智者,你就必須透過事情的表面,發現裡面暗藏的玄機,有很多事情看似無關,其實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美洲的蝴蝶扇動翅膀,可以導致太平洋上形成颶風。你知道嗎,早在特訓隊組成之前,德仁老爺就已經預知了這次失敗,他告訴我,不是自己親自去做的事情,是不會成功的。直到今天,我才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啊。」
方新教授的話猶如黑夜中一道閃電,卓木強巴彷彿從夢中被驚醒,這兩年一直跟隨特訓隊四方奔走,似乎已經習慣了聽從命令,而忘記了自我思考,如今回想起種種細節,這次失敗原來竟然是前面種下了那樣多的失敗因素。同時,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忙道:「如果這幅地圖是假的,那麼導師你最後在古格密室發現的那張圖豈不是……」
方新教授搖頭道:「唉,目前還在研究,我已經請教過很多圖形學專家,密碼破譯專家,探險專家,宗教學專家等等等等,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看懂那幅圖,大家的一致意見都是,除了現代化大都市的交通地圖,不可能有任何地圖會畫成那樣,特別是要指引向某一個地方的地圖。今天你受那麼重的傷,還是早點休息,很多信息以後我再和你交流,這裡面有太多問題,我們都無法解答,現在我們重新掌握了主動權,就要充分發揮我們自己的智慧,去解答古人留下的謎團了。現在太晚了,就這樣……」
晚上,卓木強巴輾轉反側,一直在回憶思索教授的話,看到事情表象背後的東西,他彷彿能預感到這一切背後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很早就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呢?啊,對了,是巴巴-兔說起,看不見的敵人的時候,可是,到底是哪裡不對了?看不見的敵人?莫金?現在這個人究竟在哪裡?又在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