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3章 劍神一笑(十九)
冷欲秋目光側移,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你是誰?」冷欲秋很少會主動開口問對方的姓名,但在看到那個說話者時,一種武者的本能,讓他產生了好奇。
「程勇。」程勇用波瀾不驚的語氣應了一聲。
他和冷欲秋倒是有很多共同點——他們的武功都很高,江湖中人對他們的實力上限都不甚了解,另外……他們倆除了在殺人的時候,都不怎麼愛說話。
「你是王窮的護衛?」冷欲秋聞言後思索了兩秒,又問道。
「正是。」程勇回道。
「嗯……」冷欲秋點點頭,「閣下之名,素有耳聞,今日一見……」他說著,手中的劍,已離開了封不覺的脖子,「果然是名不虛傳。」
「我還沒出手,你便知道我名不虛傳?」程勇接道。
「那是當然……」冷欲秋道,「憑你的步法、氣息,還有……」他的視線慢慢移到了對方手中的那對兵器上,「……你手上的那對【玉鉤】……我已可斷定,你的武功絕不在段克亦或是棉道人之下。」
「那麼……」程勇又道,「你也該明白,我等在這裡的目的了。」
「呵……」冷欲秋微微一笑,「明白是明白,但我覺得……你並不能達成你的目的。」
「你覺得我打不贏你?」程勇道。
「打不贏。」冷欲秋搖了搖頭。
「即使我的武功和段克亦、棉道人差不多,也打不贏你?」程勇道。
「打不贏。」冷欲秋重複道。
「即使『鉤』是『劍』的剋星,而且我用的還是【玉鉤】,還是打不贏你?」程勇又道。
「打不贏。」冷欲秋用很有把握的語氣,連續說了這麼三個「打不贏」。
「唉……」程勇嘆了口氣,看他的神情,他似乎是認可了對方的觀點,「好吧。」
說完這兩個字後,他便做了一件很驚人的事情——他跑了。
就連冷欲秋也沒料到這種變故,他就這麼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目送著程勇施展輕功朝著臨閭鎮的方向跑了回去。
「有點奇怪對吧?」封不覺看穿了對方的心思,順勢笑道。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冷欲秋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後,便轉頭看著覺哥問道。
「很簡單。」封不覺道,「我們有兩套方案……」他聳聳肩,用頗為輕鬆的語氣解釋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們事先已商量好了地點,由他在此地設伏,而我則負責把你引過來;不過呢……把你引來之後,就有兩種可能了。」他頓了頓,「第一種情況是——經過近距離的觀察和試探後,程勇若是覺得自己可以勝你、或至少能和你打個不相上下,那麼,跑的那個就是我,他則會負責留下來拖住你。可能的話……最好是把你給殺了。」
「所以……」冷欲秋接道,「眼下,就屬於你們計劃中的『第二種情況』了?」
「然也。」封不覺直言不諱道,「毫無疑問……程勇承認了自己沒有戰勝你、乃至和你打個平手的把握,於是,這裡接下來就由我負責了,而他……還有別的任務。」
「哼……」冷欲秋聞言,冷笑一聲。
「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嗎?」封不覺問道。
「我自然是在笑你這計划了。」冷欲秋道。
「我的計劃有什麼問題么?」封不覺還是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
「且不說……此刻留在了這裡的你,是不是我的對手。」冷欲秋道,「就算你真的可以和我周旋一段時間,那意義又何在呢?」他微頓半秒,「退一步講,你們要真想殺我,何必跑那麼遠?只要把我引到離我師父稍遠的地方,然後二人合力出手,成功的幾率……豈不是比現在這樣高得多麼?」
「嗯。」封不覺點點頭,「看來……道理你都懂啊。」他一臉嘚瑟地接道,「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好好兒想想,我這個計劃是不是真的那麼好笑。」
這句話一出口,冷欲秋的笑容就僵住了,因為他已經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
接著,冷欲秋真的按覺哥所說……把自己剛才的那番分析重新想了一遍,並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切……」失算的鬱悶、以及先前那自作聰明的推斷,很快就轉變成了一種惱怒,直衝冷欲秋的腦門兒,他啐了一聲,盯著覺哥的臉道,「真是個讓人火大的傢伙……」
「想明白了是吧。」封不覺用戲謔的笑容回應著對方,「沒錯,我這計策的重點……本就不在於『殺了你』,而在於『把你引到一定的距離外,並在一段時間內讓你的同伴們對你的安危產生擔憂』。」他停頓了一秒,又補充道,「說實話,如果你和『月』二人堅持藏在暗處不出來,我反倒難辦;還好你選擇了來到明處,和你的師父會和,這可省去了我不少麻煩……」
說這些話時,覺哥顯得條理清晰,遊刃有餘。很顯然,對於今日之局,他早已想好了很多種萬全的策略,無論實際發生的是那種情形,都有相應的辦法。
「你就這麼確定……『月』會來找我?」數秒後,冷欲秋又開口道。
「我不需要確定,只需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就行。」封不覺歪著頭道,「再者……你覺得程勇返回去的『任務』是什麼呢?」
冷欲秋不知道程勇的任務是什麼……後者可能是去通風報信、可能是去搬救兵、也可能是去把「冷欲秋已死」或者「冷欲秋受了重傷」之類的消息散布出去。
這些,只是冷欲秋在短時間內能想到的,至於他想不到的……雖然他自己想不到,但他也很清楚,眼前這個一臉欠揍的小子肯定什麼都想到了。
經過這番對情勢的分析,冷欲秋立刻做出了一個目前來說最合理的決定——先把對方的手腳打斷、迅速帶回臨閭鎮再說。
這樣,既不違反師父那「要活的」的命令,又可以有效地防止自己的同伴陷入某種圈套。
想好了要做的事情,他就二話不說地採取了行動……
呼——
就在覺哥前一句話剛說完的當口,冷欲秋已是驟然出手。
按理說,像冷欲秋這樣的人,基本不會悶聲不響地去突然襲擊別人,但他一想到覺哥的輕功、還有其狡詐的個性……就決定:「為了追求一擊成功,我還是稍微捨棄一下高手的矜持和風度吧。」
然,冷欲秋沒想到的是……他的對手,是一個從一開始就立於「下限之彼端」,俯視……哦不……仰視眾生的存在;在封不覺的面前搞「突然襲擊」,說「班門弄斧」都算是客氣的了。
如果冷欲秋的實力在封不覺的兩倍以上,並且在偷襲前非常巧妙地隱藏自己、直到出手的瞬間都不曾被發現,那他還有點機會……
可實際情況嘛……
「嚯~還掌法也不錯嘛。」封不覺一邊閑庭信步地躲閃著對方的連續攻擊,一邊還用嘲諷的語氣言道,「擒拿手也玩兒得有模有樣呢……看來你師父對中原武學挺有研究嘛。」
說話間,冷欲秋已連出十招,但皆被覺哥用古怪的姿勢和步法給化解了。
面對這種「不敢下殺手」、又局限於近戰攻擊的對手,封不覺用零時差演算可以隨意戲耍之。
「哼……」冷欲秋也不傻,十招後,他已明白靠這樣的方式是絕對拿不下對方的,「我師父可沒教過我中原武功……」他說著,已停止了攻擊,「這些……都是我從那些被我打敗的中原高手身上學到的。」
「哦?」封不覺挑眉道,「莫非……『鏡』的本領,你也會?」
「你知道得還挺多的……」冷欲秋也猜到了覺哥的信息來源,「是王窮告訴你的吧?」
「他是說了不少事,但他並未提過……你這『水』……也會模仿別人的功夫。」封不覺接道。
「呵……雖說『鏡』中有倒影,『水』中也有倒影,但二者……卻是不同的。」冷欲秋一邊說話,一邊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插在了地上,「我的大哥,練的是師父所授的獨門內功,這種功夫可以讓他『模仿』一萬種別人的功夫,但無論表象如何,實質上……他用的還是自己的那套武學;而我……並不是在『模仿』,我只是單純地把看過的東西『學會』了而已。」
他這話,有點兒自吹自擂的意思,但也確是事實。
冷欲秋的天資是「鏡花水月」中最高的,大部分符合武學常理的、不算太複雜的武功(尤其是外家功夫),他只要看上一遍,就能學到七八分;假如再讓他和練這種功夫的高手實際切磋一下,將對方運功和呼吸的方式都看一遍……那他就有很大幾率能完全掌握。
「不過……說句實話。」冷欲秋的話還沒完,「即使學起來很容易,我真正會去練的中原武功也不多。因為……至今為止,我在中原領教過的所有拳掌功夫,都和師父教我的相差甚遠。」
話至此處,他已將自己那件白衣的下擺給扎了起來,纏在了腰間,並擺出了一個重心很低的、側身對敵的架勢。
「HO~」封不覺見狀,還是毫無壓力的樣子,「原來你們師父不僅會耍劍,拳腳上也會兩手是吧?」
「說起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冷欲秋無視了覺哥的試探,並反問了一個問題。
「嗯……」封不覺想了想,「看在你馬上就要死了的份兒上,我就告訴你好了……」他說著,也擺出了一個架勢——身體直立,雙腳微分,兩臂高舉,五指併攏,頭部稍稍上抬,目光凝視天空;擺好了這莫名的姿勢後,他用一本正經、且有些自我陶醉的語氣回道,「我……就是傳說中的……撲克俠。」
「胡言亂語!」冷欲秋給出了一個很客觀的評價,隨即就是一個「縮地」箭步,一記直拳直取覺哥軀幹而去。
就在他前沖的剎那,封不覺的雙腳……也離開了地面。
冷欲秋本以為對方只是單純地「跳起來躲閃」罷了,所以他也順勢變招,向上一躍,準備追擊。
沒想到……覺哥就保持著那個直立的姿勢,直線上升……越飛越高……
很快,冷欲秋上升的速度就開始減緩,隨後便開始下落,但封不覺……卻保持著勻速,上天了。
「怎麼可能……」冷欲秋落地時,不禁抬頭望天,輕聲念道,「難道他會飛?」
不,覺哥是不會飛的,而且此刻他也沒有使用月步。
他只是在擺出方才的姿勢之前,悄悄地從行囊中取出了一件東西——【「撲克俠」英雄ID卡】。
本來,這卡在他退出「宇超聯」之後也就沒什麼用了,但……蛤蟆俠和錫箔紙俠為了感激覺哥對他們那個宇宙做出的貢獻,合力做了一套「戰鬥盔甲」作為謝禮,並用他們的黑科技將其存在了這張卡里。
眼下,覺哥就是發動了這張卡片的「變身」特效,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