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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地獄的第2層

所屬書籍: 地獄的第19層
    午夜十二點。     古書上說這個時候總是寒風呼嘯,萬籟俱寂,亡靈出沒……     此刻,春雨正顫抖著坐在女生寢室的上鋪,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看著這條剛剛收到的手機簡訊。「歡迎你來到地獄。」春雨一字一頓地把這條簡訊又念了一遍,只感到後背涼嗖嗖的,彷彿已聞到了地獄的氣味。她無助地看了看寢室,在床頭燈的微光下異常昏暗,窗外仍然是一團漆黑,難道地獄就在身邊?     春雨顫抖著搖了搖頭,清幽為什麼要把她也帶入地獄呢?     凝視著手機屏幕,那條七個字的地獄簡訊,就如烙鐵一樣印在了她眼睛裡。正當春雨不知所措時,簡訊鈴聲突然又響了起來。     依然是清幽發來的簡訊———「你的昵稱?」     看到這條簡訊,春雨有些糊塗了,這是什麼意思?只有網路或手機聊天才輸入昵稱,難道清幽要和她在地獄裡對話嗎?「我的昵稱?」平時春雨很少上網聊天的,所以也從沒用過什麼昵稱。她想了好一會兒,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名字———小枝。《荒村公寓》里的小枝?對,這個名字對於春雨來說,有著極其特殊的意義。於是,春雨在手機里輸入「小枝」作為昵稱,回復給了剛才那條簡訊。     剛發完不到五秒鐘,春雨便收到了一條回復簡訊。     然而,這條簡訊的內容卻莫名其妙———「你已進入地獄的第1層,將選擇1:德古拉城堡;2:蘭若寺;3:牙買加旅店;4:幽靈客棧;5:荒村進士第。」     春雨又默念了一遍,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地獄的第1層?」這算是什麼意思?春雨立刻聯想到了「十八層地獄」的說法,小時候常聽到的一句咒人話就是:「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那又為什麼給出了這五個地名:德古拉城堡、蘭若寺、牙買加旅店、幽靈客棧、荒村進士第?春雨從來沒聽說過「德古拉城堡」,但她知道「蘭若寺」———在《聊齋志異》的經典故事《聶小倩》中,寧采臣和聶小倩就是在蘭若寺相愛的。     而「牙買加旅店」更是大名鼎鼎,以一部同名的長篇小說著稱,也是文學史上一部很有名的懸念小說,作者是寫過《蝴蝶夢》的英國女作家杜穆里埃。「幽靈客棧」是一部中國人原創的長篇驚悚小說的名字,春雨也曾經讀過這本書,一度對它非常著迷。     至於「荒村進士第」,對於春雨來說更是刻骨銘心,因為她曾經到過那個地方,在那裡經歷過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現在,她要從這五個地方里選擇一處。     既然以「小枝」作為自己的昵稱,那麼自然就要回到「小枝」的家裡去了。於是,春雨下意識地選擇了「5」———荒村進士第。     她將這條編輯為「5」的簡訊回復了出去。     只等待了幾秒鐘,春雨便收到了對方回復的簡訊———「你已進入荒村進士第,將選擇1:大廳;2:小樓;3:後院;4:地宮。」看著這條簡訊,就好像又一次到了荒村似的。如果你看過小說《荒村公寓》的話,就會知道「進士第」是荒村的一棟大宅院,裡面暗藏著許多古老的玄機,也曾經是糾纏春雨的噩夢。     現在,她又一次噩夢重溫了。     春雨不由自主地選擇了「後院」,編輯簡訊「3」回復對方。     對方的回復立刻就來了———「你已進入後院,除了一棵梅樹外,你還看到1:墳墓;2:古井;3:池塘;4:山洞。」     此刻,春雨已經集中起全部精神,完全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也不再感到寒冷和睏倦。她看著這條來自地獄的簡訊,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遙遠的荒村……對,後院里確實有棵梅樹,但沒有墳墓,也沒有池塘和山洞,只有一口古井。「井!」春雨不假思索地作出了選擇:「2」。     又是發出不到幾秒鐘就收到了回復———「你選對了,你走到古井邊,俯視著幽深的井底,似乎看到了一雙眼睛。你將選擇;1:繼續;2:離開。」     這時春雨似乎已不能控制自己了,不自覺地選擇了「繼續」。     把「1」剛剛發送出去之後,對方的回復就又來了———「很遺憾,你的選擇將使你後悔終生,當你站在井邊向下看時,突然有一雙手在你背後推了一把,使你掉入了井底。」     看到這樣的一條簡訊,春雨的手立刻顫抖了起來,只感到後背微微一熱,好像真的有雙手推了她一把,使她掉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     春雨的身體猛搖了一下,差點從上鋪摔下來。整個床架也隨之而搖了起來,她不敢再這麼坐著了,只得乖乖地鑽回了被窩裡。     簡訊鈴聲又響了起來,春雨把手機塞在被窩裡翻看簡訊———「現在,你的四周一團漆黑,只有頭頂有一圈微暗的亮光。你伸手向前摸去,四周是冰涼的井壁,長滿了光滑的苔蘚。」     蜷縮在黑暗的被窩裡,讀著手機屏幕上亮出的這條簡訊,春雨覺得自己已經在井底了———同樣是一個黑暗的環境,自己被包裹在狹小的空間里,只能看到一絲光亮,是井口還是手機屏幕?「我真的掉到井裡了?」     春雨產生了一種近乎窒息的絕望感,雙手拚命地向前抓著,竟然真的摸到了冰涼的井壁,手上一片滑溜溜的感覺,那是長年不見天日的苔蘚。是的,她已經身在荒村了,在古老的進士第後院的井底,坐在一堆古代投井者的白骨之上,仰望著頭頂一圈微暗的天光。     她已在井底被囚禁了一百年。     正當春雨想要放聲大叫時,周杰倫《東風破》的旋律忽然響了起來———那是她的手機鈴聲,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     不管是在被窩裡還是古井底下,春雨還沒看清來電者,便立刻接聽了手機。     電話那端停頓了幾秒,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們不知道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在第1層地獄裡才能相見。」     春雨一下子呆住了,對方的聲音實在太怪異了。她從來沒聽過這種聲音,彷彿不是從人的嘴巴里說出來的,無論節奏還是音色都非常彆扭,沒有一般人說話的停頓和轉折,音高几乎都完全一樣,又尖又細像是電影里太監的聲音。     但春雨還是讓自己的疑問脫口而出:「你是誰?是清幽嗎?」     電話那頭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保持著剛才的語速說:「我是典妻,一個被扔到井裡而死去的女子。」     典妻?一個被扔到井裡而死去的女子?難道自己在與井底的幽靈對話?春雨知道什麼是典妻———這是舊中國農村古老的風俗,窮人把自己妻子高價「租」給有錢人家做妾,「租期」結束後再還給原來的丈夫。     三十年代著名小說《為奴隸的母親》就是以典妻風俗作為題材。     不待春雨回答,電話那頭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本來有丈夫和兒子,但因家中貧困,被典到有錢的歐陽家,租期三年,為歐陽老爺延續香火。一年後,我為老爺生下一子,便想回到原來的家裡。但老爺不准我出門,終日將我鎖在後院。終於有一天,我逃出了歐陽家,但很快便被他們抓回。女子私逃出門,在荒村罪不可恕,按舊法施以沉井,他們便將我推到了後院的古井之中。」     緊接著,手機里傳來「撲通」的一聲,似乎真有什麼東西落到了井裡,井水飛濺到四周潮濕的井壁上,然後便是永遠的黑暗……     剛才那段敘述是那樣平靜,在這詭異古怪的聲音里,春雨彷彿看見了那個冤魂———她穿著民國初年寬大的衣袍,腦後挽著個大大的髮髻,她應該還很年輕,面容美麗而蒼白,坐在一口黑暗的井底,面對春雨講述著自己悲慘的一生。     她就是典妻,一個死於民國初年的女子,她一直都在井底仰望天空,眼裡帶著永遠都難以磨滅的怨恨。現在,她從荒村的古井底下給春雨打來了電話———不,她就與春雨面對面地坐著,緩緩地伸出那隻蒼白的手,撫摸著春雨恐懼的臉龐。     此時此刻,春雨感到典妻已抓住了自己的腳,拖著她不斷地往下沉去,在黑暗的井底還有著更深的洞穴,這裡便是地獄的第1層。     身體漸漸地陷入了泥水中,一切都將在黑暗中沉睡,春雨感到意識越來越模糊了———「不!」     她突然大叫了一聲,雙腳拚命地踹起來,直到把裹在身上的被子踢翻了。終於,春雨擺脫了厚厚的被窩,支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那盞床頭燈依然亮著,照著她慘白的臉。就像剛從井底爬上來一樣,春雨大口地喘著粗氣,彷彿還在不停地向外嗆水。     喘了好一陣子,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剛才已經停止通話了,而且還進來了一條新的簡訊。     春雨顫抖著拿起手機,閱讀這最後一條簡訊———「你已通過地獄的第1層,進入地獄的第2層。」     看著這條簡訊,春雨有些茫然了,難道剛才就算是地獄的第1層嗎?隨後,她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就像是打電腦遊戲過關一樣,剛才只過了第一關,緊接著還要過第二關了。     如果她剛才選擇的不是「荒村進士第」,而是「德古拉城堡」或者「蘭若寺」,那麼應該就是完全不同的經歷了。她也不會接到典妻打來的電話,而是與經典女鬼聶小倩通話吧?想到這裡,春雨不禁又苦笑了一下。當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後,春雨才發現剛才最後一條簡訊,發件人並不是清幽,而是一個特殊的簡訊號碼———741111春雨覺得有些奇怪,立刻再去看一看前面收到的簡訊,卻沒有在手機里留下記錄,只剩下剛才這最後一條了。     又靜靜地呆坐了一會兒,再也沒有收到新的簡訊了,春雨總算長舒了一口氣。     一陣寒意侵入了寢室,讓只穿著內衣的她哆嗦了幾下,連忙又鑽回到了被窩裡。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春雨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她關掉床頭燈,閉上了眼睛。     什麼地獄的第幾層,快點全部忘掉吧———春雨在心裡囑咐著自己,終於睏倦地睡著了。     女生寢室恢復了寂靜,窗外繼續呼嘯著寒風,不知有多少亡靈在暗夜中獨行……     或許是昨夜折騰得太晚了,春雨直到早上八點才醒來。     揉著眼睛走下床鋪,她希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場夢。然而,她又不敢再看一眼自己的手機,生怕再看到那些簡訊。     許文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寢室,正傻傻地坐在對面下鋪,聚精會神地玩著手機簡訊,她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看起來更像個玩具娃娃了。春雨看著許文雅那副樣子,心裡忽然有了些擔心,便試探著問道:「昨天半夜,你到哪裡去了?」     許文雅緩緩抬起頭來,似乎對春雨打斷她發簡訊很是不滿,嘴裡嘟囔道:「沒看我正忙著嗎?我半夜去哪裡關你什麼事?」「我是怕你出事。」「喂,不要觸我霉頭噢。」許文雅瞪了春雨一眼,但她說話的聲音卻似乎很虛,說完便繼續低頭髮起了簡訊。     實在無話可說了,春雨搖搖頭跑出了寢室。     今天是周六,雖然並沒有課,但她最近正在準備明年的畢業論文。     原本準備今天出去做調查的,但這些天實在沒有心情出去。     春雨擬定的論文題目是《手機簡訊與人類溝通》。     或許是受到了身邊「拇指一族」們的影響,她從去年就開始思考這個題目了。而且這樣的題目比較新穎,似乎還沒有其他人寫過,老師看了也會覺得耳目一新。她已為此醞釀了整整一年,查閱了大量有關人類溝通歷史的書籍,甚至還準備去經營簡訊服務的公司實習。     這幾天,她已經嘗試完成了論文的開頭———「人類相互間溝通的歷史,按照使用工具和載體來劃分,大致可以分為五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原始人用肢體語言來溝通的身體時代;第二階段是部落民用真正的語言來溝通的嘴巴時代;第三階段是古人用書寫文字來溝通的手寫時代;第四階段是現代人用鍵盤來溝通的十指時代;第五階段就是當代人用手機簡訊來溝通的拇指時代。」     雖然在論文里這麼寫,但春雨自己也不清楚,簡訊是否能改變人類的生活方式?但她相信有一點是永遠都不會變的,那就是人與人之間微妙的情感。但是,經過了這幾天的離奇事件,春雨就再也靜不下心來寫論文了。想想要一個人窩在寢室里,聞著清幽遺留下來的氣味,就感到心裡難以抑制地酸澀。     春雨想到了兩個字———地獄。     想起昨天半夜裡的簡訊,再想想這些天的心情,她覺得自己已經在地獄裡了。     地獄?     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     對,清幽在那天半夜裡轉圈,最後也問出了這個問題。昨天半夜,春雨收到死去的清幽發來的簡訊,同樣也是這句話。「難道清幽的死,真的和地獄有關?」     春雨無能為力地聳了聳肩膀。但她仍然想知道,地獄究竟是什麼?     也許在學校的圖書館裡能找到答案。     對,就這麼決定了,現在是下午五點,離圖書館關門只剩下一個小時了,春雨撒丫子就跑出去了。     冬季的天色早早暗了下來,春雨低著頭穿過樹叢,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學校圖書館裡。     這所大學的圖書館建於五十年代,是那種看起來堅固無比的蘇聯式房子。但許多年都沒有整修了,圖書館的裡面顯得破舊不堪,室內的採光也明顯不足,即便把所有的電燈都打開,看起來還是有點陰森恐怖。平時圖書館裡的人還是挺多的,但今天可能因為天氣太冷了,偌大的閱覽室里沒有多少人氣,在陰暗的光線下顯得特別空曠,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或看書或睡覺。走在如此寂靜清冷的地方,春雨只能屏著呼吸走路,盡量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就像個飄浮的女鬼似的。這種環境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十九世紀歐洲的圖書館,或者是講述大學城內殘忍故事的法國電影《暗流》。     春雨小心翼翼地穿過閱覽室,來到後面一排排巨大的書架間,她要查的書屬於社會科學,在所有書架的最後幾排里。學校圖書館總共有四十排書架,大概藏了十萬多本書。走過開頭的幾排書架,還能見到有男女在裡面竊竊私語卿卿我我,春雨心想他們可真會找地方啊。     當她走到最後幾排書架,已經見不到任何人影了,只剩下一排排經年累月都沒人動過的書,靜靜地散發著書頁變質的氣味。     看著這些幾乎被人們遺忘了的書,春雨忽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它們就像是無人認領的屍體,而書架就是它們的棺材。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把棺材打開,挖出裡面的屍體,像破案的法醫那樣將它們解剖,看一看究竟還有沒有偵破案件的線索。     她後退了一步,視線在書架上下搜索起來。在這麼多社會科學的書里,要找到一本關於地獄的書,簡直就是大海撈針了。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還會有誰在這個時候來呢?     腳步聲在前排的書架間徘徊著,雖然離她越來越近,聲音卻越來越輕了。就好像一陣奇特的風,在遠處聲音很響,到了眼前卻又無影無蹤。春雨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還把眼前的書脊都撥開一條小縫,向書架的背後看去,卻沒發現什麼動靜,那腳步聲好像在空氣中消失了,或許本來就不存在,只是她自己的幻聽?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落到了書架上最高一排,書脊上似乎印著「地獄」的書名。     看到這兩個字,心跳就莫名其妙地加快了,春雨趕忙伸手去夠那本書。但最高一排的書架,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實在太高了,儘管她吃力地踮著腳尖,還是怎麼也夠不著那本書。     突然,她看見了一隻男人的手———就在這個瞬間,當春雨掂著腳尖去夠書架上最高的書,卻意外地發現了這麼一雙漂亮的手———她還從沒見過男人的手有這麼好看的,膚色白得就像冬天的雪一樣,手背上的青筋就像雪野上流淌的暗河,修長有力的手指微微彎曲,輕輕取下了那本最高的書。     然後,春雨的視線隨著那隻手而移動,直到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     他不是幻影。     春雨傻傻地看著他的臉龐,心突然亂跳起來,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使她如此羞澀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見到了一個非常漂亮的男人。這個男人穿著一件長及膝的黑色風衣,黑色的褲子和皮鞋,再加上黑亮的頭髮,渾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著,收拾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他的臉龐看上去比較成熟,不像是乳臭未乾的大學生,起碼應該已讀到了研究生吧。     最具有殺傷力的是他的眼睛。     這是一雙能吸引任何女生的眼睛,黑色的眼球和瞳孔顯得深不可測。春雨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能有如此誘人的眼睛,或許這就是古書上所說的重瞳?     他終於說話了:「你要看這本書嗎?」     春雨依然低著頭,像頭受驚的綿羊似的,茫然地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為何要搖頭,剛才自己明明要拿這本書的,但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竟有些望而卻步了。     那個男人微笑了一下,舉著那本書說:「剛才我看到你要拿這本書,卻又夠不著,才幫你拿下來的。」     或許是太緊張了,春雨說話居然有些結巴了:「對……對不起……     我現在不要了。「」沒關係。「他聳了聳肩膀,拿起書的封面看了看,然後念出了書名———」《人類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希斯。布朗著———怎麼這麼巧!     我也正在找這本書呢。「     看來就好像「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搖搖頭笑了起來:「我找這本書找得好辛苦啊,原本以為已經被人借丟了,沒想到卻被你找到了。」     春雨發現他笑起來特別帥,嘴角還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酒窩。     他又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說:「謝謝。」     看著他捧著書本走出去,風衣的下擺隨著腳步而飄起,春雨只能傻傻地站著,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低下頭,深呼吸,再深呼吸,停頓了好幾秒之後,春雨終於勇敢地跑了出去。     寂靜的圖書館裡響起了她清脆的腳步聲,在這古老的房子里發出某種奇特的回聲。春雨跑到了閱覽室里,看到剛才那個男子已經走到服務台前,好像正在辦理借書手續了。「等一等。」     春雨忍不住叫了一聲,看到周圍幾個學生抬起頭來,她只能抱歉地笑了一下。     他非常敏感地回過頭來,看到春雨後淺淺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這裡可不能大聲的。有什麼事嗎?」     看著他的眼睛,春雨又有些緊張了,只是指了指他手裡的書。     對方立刻就明白了:「是這本書嗎?你也想要借它?」「是的,我現在非常需要這本書,能不能先借給我看呢?」「嗯———」他看了看手裡的書,有些捨不得地說,「希斯。布朗是美國著名的人類學家,他的這本書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不過,既然是你先找到了這本書,自然也應該是你優先借走。」     他緩緩地把這本書交到了春雨手裡。     春雨接過這本書,又低下了頭:「非常感謝。你是哪個系的?看完後我會把書給你看的。」     他微微笑了笑說:「到美術系找高玄就可以了。」「高玄?」「高山的高,玄妙的玄。」     高深而玄妙?春雨心想這名字真有意思。     高玄微微笑了笑說:「你今天讓我空手而歸了。」     這時圖書館就快關門了,閱覽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管理員已經開始催他們走了。     春雨很快辦理了借書手續,抱著這本好不容易得來的書,小跑著出了圖書館。     六點鐘的天色差不多已全黑了,春雨抬頭看著暗雲下的冬夜,再回頭看看陰森的圖書館,想到裡面那幾十排棺材般的書架,在黑夜裡靜靜地沉睡,如果有誰以此為題材拍部恐怖片,一定會特別嚇人吧。     高玄走到了她的身邊,看著她的眼睛說:「有沒有深夜在這個圖書館看書的經歷?那是非常有意思的。」     春雨做了個鬼臉說:「我可不敢。對不起,天已經黑了,我要回寢室去了。」說完,她飛快地跑了出去,長發飄飄,卻不敢回頭看一眼。     高玄看著她消失在黑夜中,嘴角露出了小小的酒窩。     去了一趟圖書館,卻讓春雨的心跳加快了許多。     當她心神不定地在食堂吃完晚餐,再回到自己的寢室里,發現南小琴也回來了,而許文雅則一個人坐在窗前發獃。     春雨感到自己很困,實在沒有力氣和她們說話,便坐到寢室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起了那本得來不易的書:《人類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其實她從沒聽說過什麼希斯。布朗,但在經歷荒村那件事之前,她對古代文明和神秘事件還是挺感興趣的。雖說這些並不是女孩子喜歡的領域,可春雨從小就是衛斯理迷,看倪匡的小說多了,腦子裡就裝滿了許多異想天開的念頭。     不過,對她來說這本《人類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實在是太深奧了,隨便翻幾頁就讀不下去了,恐怕只有學哲學專業的人才能看懂。書中把人類各早期文明的地獄傳說作為重點,但大部分都是歐洲和印度的傳說,每一頁都引經據典,排滿了各種學術詞語,似乎更像是考古學報告。總之,這種書絕不是寫給女孩子看的。     正當春雨硬著頭皮要看下去時,突然耳邊傳來了一聲怪叫,把她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     發出叫聲的是許文雅,她小小的身體蜷縮在窗邊,像是見到了鬼似的。南小琴立刻扶住了她,問她發生了什麼。春雨也提心弔膽地走到窗前,抬眼向外邊看了看,除了黑暗中幾棵大樹外,並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     許文雅的臉蒼白得嚇人,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了下來,她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床上,緊緊抓著南小琴的手說:「猴子———猴子!」「你說什麼?」     南小琴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一個勁拍著許文雅的後背。     猴子?春雨立刻想起了一部有名的日本恐怖片。     許文雅抱著自己的雙肩,驚魂未定地說:「我看見……我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它在向我笑。」「你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南小琴把她的話連了起來,「你看見窗外有一隻猴子在對你笑?」     許文雅連連點頭,還把手指向了窗戶。     這時春雨打開了窗戶,外面的寒風立刻吹了進來,她掩著嘴巴向外張望了一下,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楚。「大學校園裡怎麼會有猴子呢?何況現在那麼冷的天,半夜裡跑出個猴子來,不被凍死才怪呢。」南小琴理了理許文雅紛亂的頭髮,低聲說,「你是不是產生幻覺了?」「不,絕對不是幻覺!我真的看見一隻猴子了,就掛在窗戶外邊的樹上!」許文雅的口氣是那樣認真,實在不像是瞎說的樣子。     但春雨搖搖頭了,把窗戶關上了。她知道窗外那棵樹連葉子都掉光了,更別提什麼會笑的猴子。南小琴不斷安慰著許文雅,讓她早早地睡下,不要再想什麼猴子的事了。     又是早早就熄了燈,三個女生各自懷著心事睡下了。黑暗的寢室氣氛凝重,就像個大棺材似的。     春雨依然睡在上鋪,閉著眼睛蒙在被窩裡,腦子裡卻想起了今天在圖書館的事。     怎麼會想到這個?她暗暗責罵了自己一聲,然後努力調節心跳和呼吸,要讓自己快點睡著。然而,她的簡訊鈴聲又在此時響了起來。     她趕緊把手機拿進被窩,將簡訊鈴聲的音量調到最低,只有放在身邊才能聽到。被窩裡只剩下一小塊藍色的手機背景燈光,映出了簡訊發件人的號碼———741111又是這個號碼?春雨的心裡一顫,她又注意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正好是午夜十二點整。果然,簡訊的內容被她猜到了———「你已進入地獄的第2層,離開荒村進士第的後院,將選擇1:大廳;2:小樓;3:地宮」。     對了,春雨想起昨天半夜裡,她在簡訊中進入荒村進士第的後院,結果被推到了井底,傾聽了典妻的悲慘故事。     現在她下意識地選擇了「小樓」,編輯簡訊「2」回復了過去。     在黑暗的被窩裡等待了幾秒鐘後,春雨收到了第二條簡訊———「你走上荒村進士第的小樓,發現有個房間亮著幽光,你舔破了窗戶紙向里偷看,房裡點著一支蠟燭,在一張古老的梳妝台邊上,坐著一個白衣女子。」     春雨傻傻地看著這條簡訊,這黑暗被窩裡的手機背光,像極了古老房間里的幽暗燭火。     緊接著又收到了一條簡訊———「你看到她對著鏡子緩緩梳頭,右手拿著木梳,左手撫著頭髮,三千青絲如黑色瀑布般垂下。現在她回過頭來,直直盯著你的眼睛,目露凶光……」     瞬間,春雨感到眼前出現了那雙眼睛,從古老的房間里盯著她,幽暗的燭火照耀著那雙神秘的瞳孔,似乎想要對她說什麼。正當春雨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忽然覺得床架一晃,就像清幽又爬到了下鋪似的,難道她已經回來了?就在此時,新的簡訊又進來了———「你很恐懼,但你沒有逃跑,反而推開了房門,卻發現屋裡什麼人都沒有,只有蠟燭還點著,照亮了一張四扇朱漆屏風,屏風上畫著四幅畫。」那可怕的記憶又出現了,春雨搖了搖頭,卻怎麼也無法遺忘掉。     而下一條簡訊則接踵而來———「但你還是看到了剛才的白衣女子,她就在屏風的畫里,她的名字叫胭脂。」當春雨的腦子幾乎要爆炸時,周杰倫的《東風破》忽然響了起來———她的手機通話鈴聲。     差不多在鈴聲響起的同時,春雨就接聽了手機,但電話那端卻發出一陣奇怪的喘息聲,深呼吸了好久就是不說話。春雨縮在被窩裡盡量壓低聲音:「喂,請說話啊?你是誰?」     又等待了幾秒鐘,對方終於回答了———「你好,小枝。奴家名為胭脂。」「小枝?」     春雨又被震住了,一開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小枝」     是自己昨晚輸入的昵稱。電話那端女聲的腔調依然非常古怪,她就是屏風裡的女人嗎?與昨天半夜的典妻相比,胭脂又多了幾分古典氣息,真的宛如幾百年前的古人。「你聽到過深夜裡的笛聲嗎?」「不,請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要告訴我的故事是什麼。」     手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冒出了剛才的聲音———「小枝,你最好的朋友死了,對嗎?」     聽到這裡,春雨心裡又是一陣發抖:「你怎麼知道的?」「我當然知道,你的朋友叫清幽。」     說話的腔調極為怪異,不像是從人的嘴巴里說出來的。被窩裡的春雨已是又驚又怕,但還是大膽地問:「你知道清幽?她為什麼會死?求求你告訴我。」     電話那端停頓了片刻,忽然吐出了一句不男不女,宛如泰國人妖般的聲音———「拔……舌……」     剎那間,春雨感到自己的嘴裡一陣發澀,剛想要發聲說話,牙齒居然咬到了舌尖上,讓她疼得差點慘叫了起來。手機依然貼著她的耳朵,傳來冷冷的話音———「現在你知道清幽的痛苦了吧。」     霎時,春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自己只是輕輕咬了一下舌頭,已經疼得不行了,清幽居然活生生地把自己舌頭咬斷,那該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等到春雨明白這句話的時候,對方卻已經結束了通話。     這時她才注意到剛才的電話號碼,依然是:741111當舌頭上的痛苦漸漸釋放出來,春雨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躲在電波那頭的人究竟是誰?難道真是「典妻」或屏風裡的「胭脂」嗎?     春雨想到這裡時,簡訊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這是今夜最後一條簡訊———「你已通過地獄的第2層,進入了地獄的第3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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