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婚後生活
遇到你,便是地久天長。
陳聰問:「結婚感覺如何?」
顧魏大笑三聲,簡單利落兩個字:「賺了!」說罷兀自開心去了,留下面面相覷的陳聰和我。
陳聰:「我就跟你說,他路線比較縹緲……」
刷下限
白面君其人,極其喜歡攢局。飯局、牌局、歌局、球局……人生極度空虛。
醫生經常受邀,但是,對於白面君,我們倆決定,能不打多餘的交道就不打多餘的交道。
某日,接到白面君電話,醫生索性開了揚聲器。
「顧魏啊,今晚帶上你老婆大家聚聚啊。」
我抬頭看了醫生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
五秒鐘後——
醫生:「我老婆晚上有事。」
白面君:「哎,剛好啊,你來啊,我們哥幾個一起啊!」
什麼叫「剛好」啊?!一群大男人……
我撇撇嘴,比了個「聲,色,犬,馬」的口型。
五秒鐘後——
醫生:「我老婆不讓我去。」
白面君:「呵!管這麼嚴!」
醫生:「啊。」
醫生「妻管嚴」的名號就這麼莫名其妙傳開了。其實我很無辜。
每年的畢業季除了應屆生們的別離高峰,還是往屆生們的聚會高峰,我接到郵件,大學同學聚會。看到出席人員名單——人精扎堆,註定吃不好。
醫生:「不想去就不去。」
我:「沒借口。」
醫生:「就說我不讓。」特別理所當然的口氣。
晚上接到學長的電話,坐在醫生旁邊接電話:「師兄,真不好意思,這周末醫生加班,要去送衣送飯。」
師兄:「什麼年代了,還送衣送飯?」
[醫生小聲:「我們家比較傳統。」]
我囧:「啊,我們家比較傳統。」
師兄:「哎喲,飯哪兒不能吃啊,非要你送。」
[醫生小聲:「外面吃不慣。」]
我囧:「啊,他外面吃不慣。」
師兄:「這還沒嫁呢啊就這樣。」(還沒有辦婚禮。)
[醫生撇嘴:「嫁了快倆月了。」]
我踹了他一腳。
師兄:「哎,剛好,趁你還沒結婚大家聚聚,以後再約你吃個飯就難了。」
[醫生撇撇嘴:「聲,色,犬,馬。」]
我囧:「咳,已經領證了。」
師兄:「啊?!唉,咱們系又一個好苗子被外人挖走了。不行不行,必須出來咱聚一聚。」
我:「老公不讓。」
師兄:「……這麼直接。」
三三說:「醫生臉上赤裸裸地寫著『生人勿近,熟人勿擾』,有想法的人你們就不要多想了,hold不住我的。」
陳聰:「林之校看著就一副『無從下手,極其不好追』的模樣。」
由於我們外表的欺騙性,加之戀愛談得也不高調,導致周圍的人總處於「什麼?!戀愛了?和誰啊?!什麼?!都談了四年了?!什麼?!都要結婚了?!」的意外和八卦中,於是我和顧魏在戀愛後期各種見朋友見同學被圍觀被調戲。
本以為婚宴那天,已經被眾人調戲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大家的興緻高到我們蜜月旅行回來,組隊搭夥以接風之名再來調戲我們,理由只是「調戲一次怎麼夠呢」。
於是反調戲戰鬥打響了。
我剛進門,眾人對著我:「嘿嘿嘿嘿嘿……」
顧魏:「你們不要笑得這麼猥瑣。」
眾:「……」
甲:「來來來,新婚夫妻先來個法式熱吻。」
顧魏很淡定地伸手:「付錢。」
乙:「小林,顧魏對你好不好?」
我:「好。」
乙:「真的?」
我:「嗯。」
乙:「真的?」
我:「嗨……魯豫。」
丙:「老婆和媽掉海里了,先救誰?」
顧魏:「我爸游泳比我好。」
丙:「……老婆和孩子掉海里了,先救誰?」
顧魏:「還沒教會孩子游泳,我帶海邊去幹嗎?」
丁:「顧魏是不是每個月發工資都捧著回家上交?」
顧魏:「長工,現代人的工資都是打卡的。」
戊在我到之前灌了顧魏一杯酒。席間——
戊:「小林,你看我,工作踏實,努力上進,無不良嗜好,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也不差,怎麼就找不到好姑娘呢?」
我:「運氣不好吧。」人品問題。
戊:「……你同學同事里還有單著的好姑娘嗎?」
我:「有。」
戊瞬間精神抖擻:「來來來,介紹一下。」
我:「律師,才貌雙全,端莊大方,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律所和你單位在一個區。」
戊:「真的?那給我個聯繫方式唄。」
我:「剛才顧魏喝了一杯。」
眾人起鬨,戊喝兩杯,快喝完的時候丁問:「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單到現在?」
我:「她想找個全職丈夫。她在外面賺錢,丈夫在家帶孩子那種。」
戊:「……」
婚後某一天。
顧魏:「我教你游泳吧。」
我:「怎麼突然想起來教我游泳?」
顧魏:「游泳有助於鍛煉心肺功能,可以健身塑身——」
我:「說重點。」
顧魏很風情地看了眼我的上半身:「我還沒見過你穿泳衣……」
我也很風情地看了眼他的下半身:「說起來,我也沒見過你穿泳褲……」
簡直就是在互比猥瑣。
出差回來,打開家門,醫生正端著杯子喝水。
我看到他水光瀲灧的嘴,就撲上去咬了一口。
醫生:「怎麼跟狼似的。」
我無語:「人家男主角都是一臉寵溺地說『怎麼跟小狗似的』。」(=_= 好像也不是什麼好比喻。)
醫生:「哦,怎麼跟小狼狗似的。」
(>__﹏<
我在床上蜷來蜷去:「完了,我要現原形了。」
顧魏:「來,快到我的碗里來。」
晚上睡覺,蓋毯子冷,裹被子熱,我睡睡醒醒,看看旁邊的顧魏。他第二天下午有手術,翻來覆去影響他睡眠,於是決定爬起來到小卧室去睡。
我正裹著絲被蜷來蜷去的時候,顧魏走了進來。
我:「你沒睡著啊。」
顧魏:「我以為你去衛生間。」說罷拆鬆了被子探手進來,掌心貼在我止痛貼片上,「怎麼了?不舒服?」
我:「涼。」
他掀開被子進來。
我:「你回去睡你的啊。」
他嗯了一聲,還是擺好枕頭躺了下來。
我背對著他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從我的睡衣下擺伸進來焐在貼片上:「好點沒有?」
「嗯。」
焐了一會兒,他手伸到前面解我睡衣紐扣。
「幹嗎?」
顧魏不說話,把我睡衣脫了,又把自己睡衣脫了,就這樣從背後把我擁進懷裡。被子拉到脖子,兩個人一起裹好:「睡覺。」
他溫熱的皮膚熨帖著我藥膏以外的皮膚,我整個人籠罩在他溫熱的氣息里,安心睡去。
醫生:「我到了家喊你,往常活蹦亂跳的,今天你就嗯那麼一聲。我一推開廚房門,就看到你背著我沖著水池掉眼淚,你說正常人會怎麼想?」
在醫生「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並托起我的臉一臉深情地說「告訴我怎麼回事」之後,我更加委屈:「顧魏,我再也不在水池外面切洋蔥絲了!」
我是真的沒想到洋蔥切絲的威力這麼大,眼淚十分鐘都收不住。
醫生氣結。
我下班到家,醫生已經回來了。廚房湯熬著,他人躺在沙發上休息。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蹲在沙發邊上看他。後來索性盤腿坐在地板上,拖著腮幫子看。(花痴……)
醫生醒來看到我趴得離他那麼近,嚇了一跳,眼睛睜圓了,左看看右看看,才把目光轉向我:「林之校!」
「嗯。」
「你在幹嗎?!」
我笑眯眯:「看我老公。」
醫生瞄了眼我的姿勢:「看多久了?」
我瞟了眼掛鐘:「四十來分鐘吧。」
醫生彆扭地扭開頭,伸手蓋了蓋臉:「哎,不帶你這樣兒的。」
我每次看到他努力掩飾自己害羞的樣子就喜歡得不行,親了他一下:「睡美人,起來吧。」
醫生笑出來:「都什麼跟什麼啊?」
醫生在書房整理筆記寫報告,我窩在客廳沙發看書。
過了一會兒,書房門口冒了個腦袋。
我:「嗯?」
醫生:「啊,沒事。」縮回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書房門口又冒了半個身子。
我:「嗯?」
醫生:「你忙嗎?」
我合上手裡的雜誌:「怎麼了?」
醫生:「沒。」一臉介於縮回去和不縮回去之間的彆扭。
我走過去:「你不是要寫東西的嗎?」
醫生:「嗯。」走回書桌邊上坐下,悶頭寫了幾個字,又抬頭看了我一眼,再悶頭寫。
這是什麼情況?
我靠著門框,看著他翻翻紙張寫寫報告。看了一會兒,口渴,準備去倒水喝,剛準備轉身,他頭又抬起來看著我。
我眯著眼睛仔細研究醫生的表情,慢悠悠地說:「我倒杯水,一會兒就過來陪你。」
醫生:「哦。」低頭繼續寫。
然後我就窩在他旁邊的椅子上陪了他一晚上。
他就老老實實刷刷刷地寫了一晚上。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彆扭又隱晦的撒嬌方式的?
早上醒來,我看到胳膊上連著三個蚊子包:「十六層居然還有蚊子!」(醫生不喜歡蚊香液,我不喜歡蚊帳,所以家裡很原生態。)
醫生:「蚊子就不能坐電梯嗎?」
我:「……」
怪異的是,蚊子只咬我,不咬醫生。
醫生:「你血比較香。」
我聽著一點也不開心好嗎!
晚上躺在床上,一人一本書。
我突然想起來:「醫生,抓蚊子。」
醫生從書里抬起頭,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抓蚊子!」
醫生:「我又不是壁虎。」
我:「……想辦法。」
醫生把睡衣一脫。
我:「你幹嗎?!」
醫生:「自我犧牲啊。」
我:「蚊子又不咬你。」
醫生:「那我就色誘。」
最好蚊子是能被你色誘!
我被醫生的書砸給暈了。
當初裝修的時候,我們做了一整面書牆。既然它是牆,就比我高。
我要拿一本很久之前的手札,踮著腳夠夠夠,手札沒夠下來,旁邊一本大部頭的原文書掉了下來,「嘭」的一聲——
顧魏進來的時候我整個人蜷在地板上。
他把我腦袋托起來:「怎麼了?」
我說:「眼冒金星。」
顧魏急了:「怎麼回事啊?」
我說:「你抱著我別晃,我緩一會兒。」緩過來第一句就是,「你的這是什麼書?簡直就是殺人兇器。」比邊上的牛津字典還重!
難得醫生主動送上門當人肉靠墊,我就認認真真窩在他懷裡發了一晚上的呆。
第二天早上起來,醫生問我:「頭還暈不暈?」
「不暈了。」
「1+1等於幾?」
「2。」
「還好,沒傻。」醫生一臉「這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我:「……」
周末大掃除,醫生把書牆上厚重的書全換到了最下面兩層。
我指著那本厚得匪夷所思的「罪魁禍首」:「這本放最邊上。」
醫生:「幹嗎?」
「我以後夠不著上面的書方便墊腳,省得搬梯子了。」
醫生:「……」
睡覺前不能看書,因為看書耗腦子,一耗腦子就會餓——
醫生伸了一隻手過來拿走我的酸奶:「林之校,你剛刷完牙。」
我不松吸管,腦袋跟著酸奶走。
醫生哎了一聲,放掉手裡的雜誌,另一隻手抽掉了我嘴裡的吸管。
我試圖拿回酸奶,被醫生擋回:「剛刷完牙你就吃酸的。」
「餓。」
「不行。」
我糾結了一下,一口咬上醫生的嘴唇,哈哈哈……
醫生舔舔嘴唇:「你這算是什麼啊?」
我:「我喝完酸奶再去刷一遍行嗎?」
醫生笑:「不行。」
我蟲子一樣懨懨地蜷回床上。
醫生拍拍我:「去沖杯燕麥喝。」
我撇撇嘴。
醫生整個臉湊到我鼻尖前面,在我耳邊低聲:「你要不去吃,我就開吃了。」
我「嗯?」了一聲,忽然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深意,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連忙爬下床往廚房跑。這個人太危險了!
之前顧魏用家裡電腦的時候,我的郵箱跳了封郵件出來。我聽到聲音就撈過滑鼠點開,結果一封沒署名的粉紅信件就這麼跳到了顧魏面前。
顧魏笑:「不知道你已婚嗎?」
我想,不應該啊,婚戒那麼正式那麼顯眼,就尷尬地說:「學生惡作劇吧。」立刻關掉頁面。顧魏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兩天後和小仁視頻。
小仁:「我們學校有個男生喜歡上了一位大他九歲的女講師。」
我:「愛情無關年齡。」
小仁:「然後女講師離婚和他結婚了。」
我:「……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小仁笑:「哈,我是說給醫生聽的。你要知道,男學生對女老師總是有種特殊的情愫的……」
顧魏在旁邊面無表情不說話。
我尷尬地沖小仁做了個鬼臉:「你腦漿泛濫嗎,有這工夫好好折騰你的考試去。」就關了聊天。
我看了看顧魏,他面無表情,不給眼神,老僧入定一樣垂眸看書。
醫生的情緒一向比較隱晦,隱晦到有些時候我都分辨不出來。於是索性撥開他手裡的書,坐到他腿上摟住他的脖子:「顧老師,老實交代,學校有沒有小女生暗戀你啊?」
顧魏:「不知道啊,林老師。你猜?」
我:「……」
顧魏失笑,展示了一下他漂亮的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穩穩噹噹:「誰敢往槍口上撞?」
我:「嗯,哀家甚是滿意。」
顧魏一副懶懶的模樣:「嘖,是誰前陣子收到學生的情書?你就惡人先告狀吧。」
我放棄探索:「你是吃醋了還是沒吃醋啊?」給我個明示。
顧魏不說話就看著我笑,笑得不奸不殺的。
我突然靈光一閃:「嘖,對了,你吃不吃醋關我什麼事兒啊?」淡定地轉身就走,我也冷艷高貴一把。
顧魏:「嘖,你每次把人撩起來你就走。」
顧魏:「我前陣子體檢了。」
我:「嗯。」
彼時我正在興緻勃勃地研究小草同志新發的論文。醫生他們每年都會組織全身檢查,而據我所知,他們是一個賽一個的健康,於是就隨口應了一聲,沒放在心上。
過了十秒,發現醫生站在我面前沒走。
我看著他,他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慢慢地由漫不經心變成驚心。往年體檢提都不提的丈夫突然一臉嚴肅地站在妻子面前說「我體檢報告出來了」,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這是什麼情節啊?!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對峙了有五分鐘。
我覺得自己肺活量都小了,小口小口地呼吸,直直地盯著他。
顧魏突然開口:「我長胖了。」接著大笑。
我怒!一個靠墊砸過去:「顧魏你無聊!!」
從言情劇到家庭劇
顧魏戴著耳機聽音樂上網,我從書架下層拖出置物箱翻找很久以前的一張筆記,正找得焦頭爛額時,接到娘親的電話:「每天下了班回到家還要給你爸做飯,我都快累死了!」
我:「可以做簡單一點啊。」
娘親:「簡單?他現在能吃得簡單嗎?!」
我:「媽,不是非要四菜一湯才叫營養。而且可以讓林老師幫忙搭把手,他可以適當地開始做點家務了。」
娘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就不是會幹活的人!他什麼時候心疼過我?!」
以前總覺得家庭倫理劇把生活中的矛盾嚴重誇大了,直到自己的父母進入更年期才知道並不為過,平時再和美的兩個人有時候杠上了,真的就跟點燃的炮仗一樣。
聽娘親抱怨完,我說:「電話給我爸。」
娘親:「我不想跟他說話。」
我:「所以我來說。把電話給他。」
我把手機放在地上開了揚聲器,一邊和林老師理論,一邊繼續翻東西:「老婆不是老媽子,您稍微體諒一下,我媽做晚飯的時候您就不能搭把手嗎?」
林老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不要光嗯!回到家就甩手掌柜一樣歇著,工作了一天誰都累,你不能吃定了我媽對你死心塌地的你就欺負她。」
「我哪裡欺負了?!」
「那家務你怎麼不做呢?」
「我不是生病了嘛……」
「手術動完都四年半了,況且不生病的時候您做過嗎?」
「那時候不是有你嘛。」
我突然一口氣卡在嗓子眼兒。
林老師:「從小你就說你會一直在我們身邊,是你說你會把我們照顧得好好的!」
我丟了本本子蓋住手機,不想說話。電話那頭父母拌嘴的聲音依舊傳過來,我耙耙頭髮,迅速撈過手機:「你們先吵,該撒的氣全撒完,半個小時之後我再打過去。」就掛了電話扔在一邊,靠著牆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兒,睜開眼睛,看到顧魏正皺著眉頭看著我。
我撇撇嘴:「但願三十年後我們倆別這樣。」
顧魏依舊皺著眉頭。前兩天醫生娘還因為醫生爹的工作應酬問題吵了一架,這兩天也在冷戰。
我垂下眼睛:「彌子瑕給衛靈公吃那半個桃子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那件事上。彼時的蜜糖現在的砒霜。同樣的行為,感情好看得順眼的時候,怎麼看怎麼可愛怎麼應該,看不順眼的時候,全都是錯誤。」
顧魏沉默了一會兒:「那就吵吧,總比悶著好。誰也不是聖人,總不能一輩子不吵架。床頭吵完床尾和。」
所以我們從來不掩飾對方身上的毛病,也盡量不讓自己去美化對方身上的缺陷。
我們必須這樣相愛,愛對方的好,以及壞。
顧魏外公外婆老兩口年紀大了諸多不便,不想和子女住,就請了家政,據說是位五十不到、性格活絡的阿姨,每天來打掃起居照顧三餐。周六顧魏休息,我們一同去探望。
門一開,一張圓乎乎的笑臉:「新郎官和新娘子來啦!」
阿姨把我們迎進門後,就屋裡屋外地忙,衣服和拖鞋一起扔進洗衣機,抹布擦完廚房再擦傢具……我看得萬分糾結。顧魏半垂著眼睛,表情淡淡,微微搖了搖頭。
中午吃飯時,阿姨問:「小兩口平時自己做嗎?」
顧魏:「嗯。」
阿姨:「每天去菜市嗎?」
我:「大部分時候在超市買,偶爾去菜市場。」
阿姨:「唉,你們年輕人。菜市場的更新鮮更便宜,超市裡的不好吃價格還高。」
顧魏:「平時上班忙。」
阿姨:「年輕人都喜歡睡懶覺,每天早起一個小時就好了嘛。」
我想像不了每天5點多就起床的生活,於是保持沉默。
阿姨:「小林多喝點雞湯補補。」
我:「好。謝謝。」
阿姨:「我進門的時候就聞到你身上有股中藥味。」
外公外婆關切地看過來。
顧魏:「哦,她腰閃了一下,貼的藥膏。」
阿姨的目光在我和顧魏之間來回打量:「年輕人,剛結婚,要注意啊。」
正在喝湯的顧魏嗆了一下。
我突然覺得,太尷尬了!硬著頭皮連忙把話題岔開。一吃完飯就躲到陽台晾衣服,晾了一半,阿姨過來幫忙。
「你毛巾不要對角晾,不然費衣架。」
「……」
「你一個夾子可以夾兩隻襪子的。」
「……」
「枕套你橫著晾不要豎著晾。」
「……」
顧魏走過來:「讓阿姨來吧,你去廚房給外公外婆洗點水果。」
洗了一半阿姨進來,拿起蘋果削皮。
「阿姨,蘋果洗乾淨了不用削皮,果皮營養價值很高的。」
「你不知道,年紀大的不能吃果皮,不消化。」
「切小一點就可以。」
「不行,不能吃。」手起刀落。
=_=
顧魏走過來把我拎了出去。
回家的路上,我忽然很慶幸顧魏和我的生活習慣很合拍。
晚上醫生娘打電話來問:「那個阿姨怎麼樣?」
顧魏:「話多。」
我:「……」
端午小長假,顧魏陪我回Y市。
門一開,林老師雙手張開,笑容滿面。
我直接越過他,抱住娘親:「媽媽~」
娘親:「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我:「還是媽媽軟乎乎的抱起來比較舒服。」顧魏……瘦了點。
林老師放下胳膊,一副極其不爽的表情:「嗯!好!你媽最好!」
我很嚴肅、很正經:「林老師,顧魏看到我抱別的男的會吃醋的。」
正在換鞋子的顧魏輕咳了一下,掃了我一眼,作無所事事狀扭頭看別的地方。我已經許久沒見到他害羞的樣子了。
我和娘親在廚房忙,顧魏陪林老師聊天。
林老師:「現在的月餅廠家什麼味道都敢做,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出來的。」
顧魏:「前天我們去超市,看到提拉米蘇味、提子蛋糕味的月餅。」
林老師:「我還看到過蔥爆牛柳味,魚香肉絲味,真是皮拆了,餡兒就能擺桌菜。」說罷拆了盒子,吃了一口,「嗯,這個味道還挺好的,就是那個提拉米蘇味嗎?」
顧魏:「這是校校做的,板栗餡。」
林老師立刻扭過頭對著廚房方向喊:「丫頭,你可以賣月餅賺錢!」
我囧:「餡是顧魏做的。」
林老師轉向顧魏:「你可以做月餅餡賺錢!」仔細想了想,「嗯,你還是做手術吧。」
我和娘親笑翻。
放假前一天的晚上,顧魏被我脅迫一起做月餅,他拌栗子餡拌得一臉委屈:「非得今天晚上做月餅嗎?」
我:「嗯,剛好明後兩天,兩邊父母各送一點。」
顧魏:「哦……」
我摸了摸麵包機里和好的麵糰:「好像有點稀。」
顧魏懨懨道:「幹了加水,稀了加面,放不下了換澡盆。」(陳聰講過的一個段子:「媽,面稀了!」「加面!」「媽,面幹了!」「加水!」「媽,盆放不下了!」「換澡盆!」「媽,沒面了!」「@#¥%……&*」)
我笑眯眯地過去摸摸他臉。
顧魏:「你弄我一臉麵粉!」過來抓了我就咬……
吃完午飯,林老師擦擦嘴剛準備走人,我看了他一眼:「碗。」
「嗯?」
「自己的收拾乾淨。」
「……」收拾乾淨,慢悠悠往書房晃。
我:「不準一吃完飯就玩電腦,坐沙發上歇會兒去。」
「……」極不情願地往沙發上一癱。
我:「不準玩ipad。」
剛把手伸向平板的林老師不幹了:「顧魏,平時她也這麼管你的嗎?!」
顧魏笑得特乖、特青澀。
我笑得特端莊、特御姐:「呀,忘了。顧醫生,我想諮詢一下,林老師天天不運動不幹活,有利於身體恢復嗎?他現在每天多少運動量是比較合適的呢?」
顧魏:「適當的家務是應該的。」說完閉嘴悶頭喝湯。
林老師:「三對一,這日子不要過了!」
吃過晚飯散完步,我又餓了。悄無聲息剝了一個橘子,吃了一半,一半遞給林老師,他淡定且飛快地塞進嘴裡。
還餓,悄無聲息地拆了個小蛋糕,掰了一半遞給林老師,他淡定且飛快地塞進嘴巴里。
還餓,悄無聲息地剝了只西柚,遞了兩瓣給林老師,他繼續淡定且飛快地塞進嘴巴里。
我小聲問:「酸不酸?」
林老師小聲答:「不酸。」
被陽台上澆花的娘親聽到,大喊一聲:「林之校,你又喂他吃什麼了?!不能亂喂!」
顧魏直接笑場。
我:「……媽,林老師又不是小狗。」
娘親:「你現在給他什麼他都吃!給多少都吃!」
晚上洗完澡出來。
林老師:「咦?」
我:「幹嗎?」
林老師:「你臉上什麼東西?」
我:「面膜。」
林老師:「怎麼跟乳膠漆一樣?」
我:「……」
顧魏在旁邊笑。
我:「反應至於這麼大嗎,你看顧魏多淡定。」
林老師:「他那是已經被你嚇習慣了!」
=_=
睡覺前,林老師過來敲敲房門,推開,我和顧魏正坐在一起Cut The Rope。
林老師:「你們早點休息啊。」
我看了眼顧魏:「爸爸晚安,我就不給你晚安吻了。」
林老師一臉傷心委頓地出去了。
顧魏笑得很邪佞:「原來還有晚安吻這麼一說啊……」
我:「……」
假期第二天吃完早飯,我們準備回X市。
我抱抱娘親:「媽媽再見。」
娘親:「好,路上注意安全。」
偏頭看看一臉委屈的林老師,走過去:「來來來,抱一下抱一下,我們林老師太可憐了。」
林老師:「嗯嗯嗯。」
回去的路上,顧魏說:「要是生個女兒,那以後看著她嫁出去,估計我得心疼死。」
我:「嗯?」
顧魏似乎很投入地把自己帶入了那種情緒:「我把她捧在手心裡,從一丁點兒小一直養大,然後她就嫁給別人了。」(這就是已婚男人的思維。)
我很興奮:「你會想打那個男人嗎?」
顧魏:「……」
所以,其實林老師除了無厘頭起來讓人無語了一點,脾氣還是算柔和的。
快中午回到醫生父母家,爺爺和外公外婆也在。中午大家興緻頗高,開了瓶紅酒。
顧魏:「媽,不要給校校喝酒。」
醫生娘:「嗯?」
顧魏:「她喝醉了我就麻煩了。」
我……我酒品很好的!
洗完碗,我推開顧魏卧室的門,他躺在床上,臉上淡淡的粉紅色。
我走過去坐在床邊,摸摸他臉。
他伸出胳膊環住我的腰,眼睫一掀:「美男子吧?」
我囧:「顧魏,你酒量到底多少啊?」
每次看著他面色微醺,目似春水,我就覺得他醉了,可是他頭腦分明又很清醒。說起來,四年多了,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酒量。
顧魏笑得無比嬌艷:「你想知道我酒量幹嗎?」
我:「灌醉你啊。」娘親說的,酒醉觀其性嘛。
顧魏笑得無比妖嬈:「你灌醉我想幹嗎?」
我乾乾地說:「不幹嗎。」
顧魏笑得無比……讓我遍地找不到形容詞:「你想幹嗎你跟我說就行,不用把我灌醉。」
我覺得和他交流實在太困難:「你醉了沒有?」
顧魏:「你猜。」
我:「沒有。」思維意識邏輯性太強。
顧魏:「你再猜。」
我炸:「顧魏你耍流氓!」
顧魏:「嗯,你想幹嗎?」
我:「……」算了,我不是他的對手。
顧魏的卧室里有三個佔地面積比較大的落地書架,所以配了一張一米二的床,他一個人睡足夠了。
我一個人睡也夠了。
但是現在兩個人……其實也夠。就是有點熱……
顧魏:「你動什麼?」
我:「熱。」
顧魏:「你熱什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