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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春情只到梨花薄

所屬書籍: 玉樓春
    徐家三爺雖不過才十五六歲,卻早是花叢高手,論色膽,絲毫不遜於他的長兄徐若麟,初念在徐家待過,自然清楚這一點。從前那幾年裡,連她一開始也遭遇過他幾次調戲,只不過被自己嚴加喝斥,身邊的人也隨得緊,他見無機可趁,後來這才慢慢消停下來。所以對於雲屏如廁卻撞到他與別房丫頭在暗處廝混的事,既沒被他覺察,也不幹己事,初念便沒放在心上,回去後更沒向丈夫提半句。沒想到的是,幾天之後,自己竟被他給截在了路上。     當日傍晚,因房中另幾個大丫頭各自有事,初念便只帶雲屏一人去了司國太處。出來行至一半,忽然想起尺素早起時嚷了幾句頭重,仿似染了陰暑,白日里也不過含了幾片桂枝而已,老太太那正有散風極好的紫蘇香薷丸,便差雲屏回去向金針要幾丸過來,自己懶怠再走路,只坐到邊上一個水上涼亭里等。正托腮望著池子里的幾尾紅鯉爭食落花,冷不丁便見小叔子從側旁花叢里似大馬猴般地躥了出來,倒是嚇了一跳。     徐邦瑞整整衣裳,站到亭子外朝初念一本正經地見禮,喚她「二嫂好」。     初念淡淡叫了聲小叔,起身要走時,徐邦瑞伸手攔在了她身前。     初念見去路被擋,皺眉看向他,道:「三爺這是要做什麼?攔我的路?」     徐邦瑞縮回手,望著她笑嘻嘻道:「嫂子,你便是借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攔你的路啊。不過是正巧路過此處,遠遠瞧見嫂子一人坐這,怕嫂子無人照應不便,這才過來瞧瞧的。」     初念淡淡道了聲謝,避過他下亭階而去,剛走兩步,徐邦達又趕了上來,道:「嫂子,前晚上在前頭園子里時,我依稀像是瞧見你身邊那個丫頭撞了來。她回去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     初念一怔。     聽他這話,原來那晚他已瞧見了雲屏。只是當時想來正在勁頭上,見雲屏識相跑了,也就作罷而已。便仔細看他一眼,見好生漂亮的一張臉,此時卻布滿涎笑,絲毫不見羞慚,壓下心中的厭煩,道:「不曉得你在說什麼。我要走了。」     徐邦瑞不以為意,笑道:「便是跟嫂子你說了也沒什麼。秋蓼那丫頭最是風騷,自己貼上來的,我也就隨意弄幾下而已。原本還有些擔心,怕嫂子你會跟太太說。不想竟沒。可見嫂子面上別管怎麼冷淡,心裡還是疼我的。弟弟多謝嫂子的愛護之意。」     初念被他這一番話倒弄得好笑又好氣了,搖頭道:「三爺,你是邦達的親弟弟,老太太太太對你都寄予厚望,我自然也希望你好。」說罷繼續往前,加快了腳步。     徐邦瑞嘻嘻一笑,並不走,反隨她一側,壓低聲道:「嫂子,我聽府里下人說,我二哥那個不行?嫂子你豈不是要苦死了……」     沒等他說完,初念猛地停下腳步,轉頭冷冷道:「三弟,邦達是你親哥哥。無知下人亂嚼舌也就罷了,你怎的也跟著編排他?放心,你二哥好得很。你若再這樣沒輕沒重,我跟太太去說,到時恐怕就難看了。」     徐邦瑞沒料她突然變得疾言厲色,看著她背影匆匆消失後,終於訕訕地摸了下了頭,嘀咕道:「什麼好得很,還不是苗而不秀,一桿銀樣的蠟槍頭……」     ~~     初念獨自回了濯錦院,沒多久,取了藥丸子的雲屏也回了。初念叫她把葯遞給尺素,便回了房。徐邦達正手持書卷半躺在南窗邊的一張貴妃榻上,見初念進了,坐起身道:「你怎麼了?我方才從窗里望見你過來時,仿似不大高興。」     初念進屋前,已經整過臉色了,沒想到還是落入他眼,便笑著坐到了他身側,道:「哪裡有不高興,你看晃了眼。」     徐邦達仔細看她一眼,終於柔聲道:「嬌嬌,你要是心裡頭不高興,跟我說就是,別悶在肚裡。」     初念笑著點頭,拿走他手中的書,道:「我餓了。咱們叫人傳飯吧。」     ~~     再幾天過去,徐邦瑞並未再私下打擾初念了。有時在國太那裡遇到,口中也是聲聲的「二嫂子」,瞧著極是有禮。     雖都是徐家的兄弟,但徐邦瑞和徐若麟根本就沒可比性。初念面對他時,絲毫沒有怯意,也不怕他真會把自己怎麼樣了。只是考慮到若真被這混世小魔王給糾纏住,遲早有風言風語出來,到時自己就難看了。所以初念前頭幾日里一直提著的心雖慢慢降下了些,但不敢完全放鬆。為防被他有機可趁,無論去哪,只要出去,身邊必定至少要有兩個人跟隨。不想這日,她從外回濯錦院院時,竟在門口遇到了徐邦瑞。     徐邦達與他雖是親兄弟,但大約性子有差異,兩人平日往來也不是很密切。初念嫁過來將近一個月,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院里碰到他,有些驚詫地停下腳步。     徐邦瑞滿臉是笑,道:「嫂子,我過來看看二哥,這就走了,不打擾嫂子與二哥。」說罷作了個揖,看她一眼,嘴裡哼著小調去了。     初念覺他最後看自己的眼神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讓她極是不舒服。想了下,便往裡而去。怕丈夫正在睡覺,所以走路放輕了步子,撩開門帘進去,見徐邦達正卧於榻上,手上拿了本書,看得頗入神的樣子。     因長久卧於病榻,無聊之時,他便看書,所以卧室也像半個書房。初念對此早習慣了。見他醒著,便走了過去,發出腳步聲,徐邦達這才覺察到她的靠近,整個人彷彿一跳,手飛快地將書往枕下一塞,坐了起來看向初念,神情有些不自然。     初念見他舉動反常,向來蒼白的一張臉此刻卻兩顴赤紅,像上了層胭脂,嚇一跳,忙靠近了問道:「二爺,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說罷小手探到他額頭,覺得微微發熱。     若換做他人,這麼點發熱自然無礙,但在他,卻半點也不能輕視。慌忙道:「我叫人去請太醫。」     初念剛起身,一隻手卻被他拉住,見他望著自己,目光微微閃亮,道:「我沒事。不用叫人。」     「可是……」     初念還是不放心。     「真的沒事。」徐邦達朝她笑了下。     初念端詳了下他,見他確實不像病了的樣子,這才吁出口氣,拿帕子擦了下他額頭。     「方才看你樣子,倒嚇了我一跳。沒事就好,」見他嘴唇略微發乾起皮,又道,「我給你倒杯水吧。」     初念倒了水,送到他手上後,道,「對了,方才見三弟過來,可是有事?」     「沒什麼……只是兄弟許久未見,過來看下而已……」     徐邦達喝了口水,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了。     初念其實不信。但見他吞吞吐吐,也不再追問了。笑了下便作罷。     到了晚上,初念終於明白了過來,白天那個徐邦瑞過來是做什麼了。夫妻二人閉門上榻之後,照常那樣並頭說了一會兒的話,初念要下去熄燈,卻被他拉住,從枕下摸出一本冊子,遞到她面前,輕聲道:「嬌嬌,你看看。」     初念認了出來,好像就是白天自己進來時他匆忙收起的那本書。當時也沒留意。此刻見他拿了出來要自己看,順手便接了來,翻開一頁時,臉頓時熱了。     這竟是一本彩繪春宮冊,上頭男女人物栩栩,細節處描繪得纖毫畢現,大膽露骨至及。     前世里,她雖與徐若麟有過肌膚之親,只加起來也就那麼寥寥數次,且每次幾乎都是處於完全被動的情況,甚至連主動親吻一下對方的舉動也沒有。這一世,與徐邦達做的雖是正當夫妻,但床笫之事,因丈夫身體的緣故,也一直不曾放開。所以潛意識裡,覺著夫妻之事,大抵就是男攻女受而已,根本沒想到女子還能如此不顧矜持大膽淫放,不過只翻了幾頁,臉便紅成一片,慌忙合上要丟開,手卻被徐邦達握住了。     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看著她的目光卻與平日有些不同,多了些熱切。     「嬌嬌,你看,」他湊到了她耳邊,低著聲道,「咱們也照上頭的做一遍,說不定我就能行了。」     初念睜開眼睛,看見他翻到了中間的一頁。頁上女子赤身俯跪於男子腿間,正張口含住那東西。臉愈發滾燙,直覺地便排斥,想搖頭,只在丈夫殷切的期待目光下,脖頸卻又僵硬難動。半晌,只憋出了一句:「是……三弟拿來的?」     徐邦達唔了一聲,「三弟平日雖跳脫了些,人卻還不錯。往後再處些日子,你便知道了。」說完,開始解她衣衫。     初念身子有些發僵。     「嬌嬌,沒事的,咱們是夫妻。」他一邊撫她肌膚,一邊繼續道,「先前咱們試的時候,你都不大動,我覺著也不得趣。如今你便照上頭的服侍我一回,說不定我就好了……」     初念知道是避不過去了。     從她內心深處來說,她是極其排斥這些畫面的。且這冊子還是來自於徐家的那個三爺。她不曉得徐邦瑞到底是怎麼跟徐邦達說的,但現在,卻忽然明白了自己白日里碰到徐邦瑞時他那種眼神的隱含意思了。     徐邦達是她的丈夫。若是她這樣做了,他真能好的話,就算她排斥,她也會替他做的。但現在,有了突然冒出的徐邦瑞,這就如同接下來的一切,都有他在邊上窺視一般……     她的感覺,不能比這再糟了。     「嬌嬌,你不肯?」     已經躺了下去的徐邦達見她坐著只發怔,面上掠過一絲失望之意,問道。     初念驚醒了過來,朝他勉強一笑,搖了搖頭,伸手過去,慢慢去解他的衣衫。     他很瘦,因為常年不大見陽光,身上皮膚也很白,如同女子般,涼潤而光滑。     「親我……」     初念在丈夫滿含期待的喃喃低語聲中,慢慢俯身下去,親上了他的唇。然後在他目光之中,漸漸向下,生疏地游移過他的胸膛,腹部,直到那處所在。     那裡,還是安靜如同眠鳥。     「嬌嬌……」     她聽到他用一種緊張而急促的聲音顫聲地叫著自己的名,催促著。終於閉上眼睛。靠近之時,鼻端聞到一種淡淡的說不出是什麼的腥葷之氣,還在猶豫之時,後頸忽然一沉,被他壓著,臉頰便撲上了那軟軟涼涼的地方。     「嬌嬌!」     他又喚了聲她的名,手還沒鬆開。她胸中卻忽然一悶,再也忍不住那種反胃之感,猛地推開他手,一把撩開帳子,身子掛出去,哇地便乾嘔了起來。     徐邦達怔住了。     終於壓下那陣反胃感的初念拿帕子擦了嘴後,也是怔住了,獃獃地看著他,見他面上漸漸現出濃重的失望之色,不安地小聲道:「二爺,我……不是故意的,咱們再來吧……」     徐邦達默默穿回自己的衣衫,慢慢躺了回去,低低地道:「你不願,那就算了。我不會勉強你的。」     初念怔怔望他片刻,見他閉眼,神情平靜,彷彿已經睡了過去。心中一陣難過,試探著叫了聲「二爺……」     徐邦達慢慢睜開眼,朝她微微一笑,道:「我沒事。咱們睡吧。」說罷再次閉上了眼。     初念終於默默下榻,吹滅燈火,摸著爬上了榻,睡了下去。     身側的丈夫,呼吸平靜,再也沒發出任何響動了。初念蜷著自己的身子,在黑暗裡閉目良久之後,不知是夢,還是醒著,神思忽然飄悠到了那一年,那個梨花飄落如雪的禪院,她第一次被那個覬覦了她許久的男人禁錮在他身下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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