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畢竟她已經知道陸三郎不是大家以為的高嶺冰山不可褻瀆了。
陸昀再往前走兩步,面容能看清了, 羅令妤和陸顯才看到他陰沉的臉色。陸二郎吃驚, 看三弟盯著他和表妹的那種灼熱目光, 好似他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一般。陸顯他看到陸昀身後突然冒出的小腦袋,招手:「小表妹也來了?妤表妹不是說嫿兒在習字么?三弟你怎麼把她領過來了?」
陸昀目藏鋒芒:「妤表妹?」
叫得好親熱。
陸顯被他看得臉熱,咳嗽一聲:「只是方便分開兩位表妹而已。」
羅令妤則擰著眉, 目光在陸昀和羅雲嫿之間逡巡, 再次產生疑惑。嫿兒不應該是那天找麻煩,才見過陸三郎那麼一面么?一面之緣,就比她和陸昀還要熟了?
羅令妤對自己的魅力再次產生深深懷疑。
卻是羅雲嫿原本在辛苦練字,三表哥過來逗她, 她求了三表哥一通, 陸三郎就痛快答應給她說情——帶她去找羅令妤, 讓羅令妤同意小妹妹出去玩。誰想到羅雲嫿小娘子歡歡喜喜地跟三表哥過來找姐姐了,拉開門第一眼,她就看到姐姐在變戲法給二表哥看。
那朵清新美麗的花在姐姐纖白玉指間嬌艷欲滴, 被送給了陸顯,陸顯還露出了笑。
羅雲嫿嚇得把頭縮了回去:變戲法是三表哥教她的!她又教給了姐姐!姐姐顯擺時,還被三表哥看到了……
聰慧機靈的小娘子即便不懂大人間的劍拔弩張,也知道當人面被人抓住小辮子不是什麼好事。她苦著小臉皺眉思索對策時, 看俊朗的三郎低下頭, 眸色清幽、意味不明地瞥她一眼。羅雲嫿被他這一眼嚇得一下子彈開, 含著淚奪門而逃:「我我我還是接著寫字好了……」
舍中的陸顯和羅令妤詫異地看著小娘子落荒而逃。羅令妤轉而看三郎, 目有斥色,但她不敢說。於是她望向陸二郎陸顯,目中欲語還休、委屈連連、自憐柔弱……
陸昀心裡冷笑。
陸顯已經替表妹說話了:「三郎,你又做什麼了?嫿兒那麼小,你是不是嚇唬她了?」
陸三郎眼睛看著那給他二哥送秋波的委屈女郎,唇彎了下:「哪有。我和羅妹妹之間的小秘密。」
他聲如玉落錦帛,好聽又勾人,讓聽著的人心尖不自在地顫抖。說完話,他漫漫然走來,隨意又雍容,雍容又清貴。他話對著陸顯說,眼睛看著羅令妤……羅令妤被他看得臉越來越紅,悄悄望他一眼,心裡糾結——
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陸昀喊的「羅妹妹」是指她妹妹,可是他就是給她一種「我和羅妹妹之間的小秘密」,說的是他和她。
陸昀入了座,等陸顯加入話題,羅令妤才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些。兩位郎君過來探病,又都是博學之人,隨便聊些,就可見功底之深。原本被陸三郎目光壓得抬不起頭的羅令妤坐直,不動聲色地往陸二郎那裡靠了靠,重新自信滿滿地加入話題,想要表現自己的才學。她望著陸二郎的笑容真摯了許多,多好的表現機會,陸二郎真是好人。
陸昀瞥到她望著二哥時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再看到二哥手裡拿著的花。
陸昀眼神微頓,目光時不時落到那花上。這變戲法明明是他教給羅雲嫿的,偏羅令妤現在跟他二哥表現個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她說著說著,身子還不自覺地傾向他二哥。她美目流波,情深義重;陸顯一改以往的內斂沉靜,溫柔地看著表妹,與表妹侃侃而談。
陸昀時而看他們一眼,時而目光移開,再時而盯著陸顯手裡的花……
他那陰晴不定的目光大約是盯得太久了,羅令妤一臉欲言又止,陸顯也看向三弟。陸顯:「三弟,三弟?」
陸昀回過神:「嗯?」
羅令妤眼中寫著幾多糾結,直面三郎雋永的面孔,問:「三表哥就這麼喜歡這花么?」
陸昀目光落到她臉上:「……」
羅令妤下定決心,討好他道:「那我也送一朵給三表哥好了。」
不給陸昀拒絕的機會,她的手就隔著一張小几,伸到了他眼皮下。陸三郎垂眼,看錶妹的手如花開般翻動,少許艱澀,自然是不夠熟練的緣故。下一刻,「砰」,一朵玉蘭開在了他眼前。
陸昀抬頭,眼神晦暗。
羅令妤見他不接,突然想起他一個忌諱:「都是玉蘭花。不是獨份的。」
她記起了當初陸昀拒絕她送的花箋時,讓侍女錦月帶給她的話——「獨份的東西我不留。」
陸昀心情頓時一言難盡。
……
羅雲嫿被陸昀表哥嚇得逃出門後,原本是要去寫字的。但是羅雲嫿在院子里碰見了靈玉和靈犀兩個,領著一眾侍女在曬花。這花是照羅令妤吩咐曬的,大約羅令妤又要做什麼去討好陸家人。此時院中花香馥郁,傍晚日影下山,侍女們在忙著收花瓣。
靈犀本是看羅雲嫿寫字的,現在她被靈玉喊去收花瓣……羅雲嫿眼珠清玉一樣滴溜溜轉一圈,小手小腳躡手躡腳地繞開這些侍女。她從院子後邊牆角的狗洞鑽了出去,爬出了「雪溯院」,再用草木把狗洞遮掩住。
羅雲嫿洋洋得意,哼著小鼻子:姐姐在和兩個表哥說話,根本顧不上管她。
羅雲嫿小娘子如放飛小鳥般,直奔陸家宅院的那個大湖。之前姐姐落水,她打聽過那湖邊有小船,湖心有小亭,她就心嚮往之,想去玩耍。但是羅雲嫿整日被姐姐看著,沒怎麼出過院門。大湖太大太顯眼,她找是找到了,卻沒找到陸表哥那日耍的船。沮喪了一陣子,羅雲嫿就藏在漫漫蘆竹林里玩螞蟻了。
小孩兒的煩惱來得快也去得快,小娘子津津有味地看「螞蟻搬家」,忘記了自己原來想找的船。
但是這種快樂沒有持續多久,過了一會兒,上方的游廊來了一個小郎君,翻開書頁,開始磕磕絆絆地背書:
「馬,蹄……蹄可以踐……什麼雪……啊霜雪!毛可、可以御、御風寒。什麼草飲水,什麼而陸……齕草飲水,翹足而陸!」
羅雲嫿捂住耳朵:上面那個人好煩!
羅雲嫿謹記羅令妤的教導,不要在陸家惹事。所以上面的聲音吵了一刻之久,她都忍著沒出去罵人。那個小郎君嘀嘀咕咕,一篇文章半天背不下來,羅雲嫿卻聽得都要背下來了。她玩的螞蟻大概也被那聲音吵得,一個個鑽進小洞里不肯出來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陸四郎陸昶還在結結巴巴地背書,廊下的竹林里突然鑽出了一個小娘子。他嚇得後退,下面一臉灰一塊白一塊的小娘子叉著腰:「喂!你好煩,又好笨!你能不能去別的地方背書啊,你把我的螞蟻嚇跑了!」
陸昶定睛一看:「你、你是那個心機深沉的表姐的妹妹……」
羅雲嫿大怒:「你說誰心機深沉呢!」
陸昶:「不不不是我說的啊,是我母親說的!我母親說表姐狐狸精……」
羅雲嫿鼻子氣歪了,擼起袖子:「你等著!」
她從蘆竹林里沖了出去。
……
同時間,傍晚紅霞照滿空,陸家兩位郎君也起了身,跟羅表妹告別。陸顯誠惶誠恐地拿著表妹送他的那朵玉蘭,出了舍門就把跟隨的僕從喚來:「這是羅表妹送的花,你們知道怎麼養吧?土啊水啊都備下……」
陸顯回頭對羅令妤溫聲:「表妹放心,我會照顧好你送的花的。」
羅令妤笑盈盈:「二表哥心地真好。」
陸顯:「不不不,還是表妹更心善。」
陸昀從羅令妤身後出來,還沒穿履,就聽到了門外那兩人又在虛偽地互相恭維。陸顯還一臉鄭重其事,要照顧什麼花……陸昀看得很刺眼,捏著手裡那花的花枝,他隨意玩著,都快把花枝折斷了。
陸昀忽從後喚了一聲:「羅妹妹。」
羅令妤:哼,她妹妹可不在。
臉頰一涼,郎君的袖子拂過她的面。他的氣息從後罩來,清香滿懷,冽冽霜涼。羅令妤覺得發間一重,她抬目,同時伸手摸自己的頭。原來陸昀伸手揚袖,將他手裡那花,直接插到了她髮鬢間。
他輕輕笑,桃花眼垂下,光華琳琅。陸顯背身囑託他的僕從怎麼照顧花,不知道他的三弟陸昀在後調.戲羅令妤:「好看。」
聲如夜風,低柔地擦過她的臉:「花還你了……不獨份的東西,我更不要啊。」
羅令妤耳根一點點紅透了,如相思豆一般。
「你母親,你母親,就知道你母親!你應聲蟲啊?怪不得你母親是妾,小家子氣,就知道背後說三道四。讓陸夫人知道了,哼……」
哪怕羅雲嫿不出門,也從侍女那裡聽說陸家主母陸夫人管下人管得很嚴。管下人都那麼嚴的陸夫人,對妾室絕不可能手軟。小四郎陸昶急紅了眼,本是訥訥辯不過這個個子比他高一截的小表姐。但是羅雲嫿巴拉巴拉說得那麼暢快,一提到陸昶的那個妾室生母,陸昶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野貓一樣炸了:「不許說我母親!」
羅雲嫿:「我就說就說!我要告狀去,我要去找表伯母,我要說你那個小妾生母教你……」
羅雲嫿轉身要跑上游廊時,陸昶從後撲了上來,雙目赤紅:「你敢!」
羅雲嫿扭頭,看凶煞無比的表弟沖了過來。她只澀了一下,就擼起袖子揪住了小四郎陸昶的手臂,與這個表弟扭打到了一起。她完全不覺得自己一個小娘子會打不過小郎君,陸昶也抓著表姐的頭髮,又掐又打。
一拳又一拳,小女孩和小男孩哼哼唧唧,怒火衝天,在湖邊又滾又爬。有時候扭打得不可開交,有時候又你追我趕。平時養尊處優的小娘子、小郎君,任誰也想不到他們會打成這樣。偏夜涼湖靜,周圍也沒有僕從路過來攔架。不一會兒,兩個小孩子玲瓏秀氣的小臉都被打得鼻青眼腫……
陸顯提起燈籠一看,大吃一驚:「你們兩個幹什麼?住手!」
然而打架打得全身心投入的兩個小孩子根本沒聽到陸顯呵斥的聲音。
陸顯奔過來,燈籠微光照著一小片天地,他認出了打架的兩個小孩子。陸顯聲音更嚴厲了:
「四郎!」
「嫿兒!」
顯然光靠說教,打架的兩個小孩子沒人聽。陸顯看他們兩人居然扭成一團,如此不像話,當即生氣。說話沒人聽,向來文質彬彬的陸二郎把燈籠扔到了地上,擼起袖子過去,想把兩個小孩兒提開:「沒聽見我說話么?不許打架!」
然羅雲嫿骨子裡野。
陸四郎被激起了火,心中不服輸。
文弱的陸顯被夾在中間,居然都分不開這兩個還在揮著拳頭叫嚷的小孩子。兩個小孩兒還是不聽他說什麼,不斷地從陸二郎分開的兩手邊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向對面的小娘子(小郎君)飛撲過去。
陸顯頭大,滿面是汗,駭然地發現兩個小孩子兇猛無比,他竟然攔都攔不住。他們又衝到了一起,陸顯只好再次吃力地分開他們。陸家的二郎陸顯自來儒雅清正,他習文不喜武,除了交際時需要用到的騎射外,他從不練武。滿身文氣的陸二郎壓根想不到他居然連兩個打架的小孩兒都壓不住。
陸顯不得不喊人:「來人!快來人……」
不遠處,羅令妤正與侍女們滿心焦慮地尋自己的妹妹。因不想讓外人覺得「羅氏女又作妖」,連尋人都躡手躡腳,不敢大聲喊。她們一眾女找遍了草叢、樹林,也沒見到小娘子的身影。這會兒聽到陸顯的喊聲,驚了一下,羅令妤定神再聽:「怎麼是二表哥的聲音?二表哥還沒回院子么?」
不曾多想,羅令妤領著侍女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追去。
站在游廊上向下扶攔向下望,羅令妤胸口一滯,冷汗直冒——她竟看到下方兩個小孩兒撲在陸二郎身上打架,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一眼便認出了自家小妹妹。
下面打得激烈的兩個小孩兒再一次從陸二郎手邊擰到了一起,不光打架,兩人還一起推開多管閑事的陸顯。陸顯竟被這兩個小孩推得趔趄後退,連連苦笑。不妨腳下不知是什麼草石絆了一下,陸二郎這後退之勢便沒有收住。
羅令妤在上頭游廊里瞪直眼,慘叫道:「表哥——」
她尚未喊完,一聲巨大的「噗通」落水聲,從扭打成一團的羅雲嫿和陸昶身後傳來。久不見身後煩人的哥哥再過來,身後水浪濺起的水花弄濕了後背。陸四郎和羅小娘子獃獃的,手還攪在一起捏著對方的臉呢,猛回頭,看向身後咕嚕嚕冒泡的湖水。
他們可憐的陸二郎陸顯費儘力氣在水裡揮舞著袖子掙扎,視線模糊,不斷被水拉下去。恐慌感襲來,腳下無著力點,陸二郎撲騰掙扎著,吃力道:「救、救……我不會游泳……」
羅雲嫿和陸昶嚇傻了,眼睜睜看著二哥在他們眼皮下往水下沉去。上方,羅令妤提起裙裾,「咚咚咚」地跑下了台階。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兩個小孩兒張皇回頭,看到美麗的表小姐向他們跑來。
羅令妤根本顧不上理這兩個小孩兒,交代後面追她的靈玉一聲「看好他們兩個」,她就跑到了湖邊,動作利索地甩掉鞋襪,脫掉外頭的披帛。陸昶看得直了眼,從沒見過美人在眼前寬衣解帶。他漲紅了臉,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時,漂亮的表姐已經扔了鞋襪、捲起了袖子褲腿,人跳到了湖裡。
一眾侍女神色惶惶地拽著羅雲嫿、陸昶兩個小孩兒,盯著湖中心看,焦急地等著表小姐。時間好似過了很久,等得他們臉色蒼白時,才看到水裡浮起了人,羅令妤拖著一個人咬著牙往回遊。
眾女驚喜:「女郎,女郎我們在這邊!」
到了岸頭,眾侍女齊齊過去,幫助羅令妤把陸二郎救上來。陸二郎白著臉閉著眼,長發濕漉,一身袍子濕水後變重,羅令妤費勁地將他帶回來後,膝蓋發軟,趴在地上急喘著氣。聽到耳邊侍女們驚恐地喊「二郎」「二郎」,羅令妤顫著唇,在自己腿上一掐,讓自己有點兒力氣和精力。她拖著自己的一身水擠進侍女群里,將昏迷不醒的陸二郎抱到懷中,用力拍他的臉:「二表哥、二表哥……」
由遠及近,燈籠火光向這處趕來,原來是巡夜的僕從們過來了。看到這邊圍滿了侍女,眾仆奔過來。陸昶一個跌,跪到了地上。羅雲嫿不比他好多少,這時也知道自己闖了禍。陸二郎可是陸家嫡系身份最高的郎君了,要是出了事,陸家、陸家……羅雲嫿聲音帶著哭腔:「姐,對不起——」
羅令妤抱著陸二郎,眼看人過來了,她扭頭,望著嚇傻了的妹妹和小表弟。妹妹淚水打轉,表弟倉皇卻咬唇不說話……這兩個小孩兒……陸昶被陸家厭棄,她懶得理會;但是此事關乎她妹妹,妹妹這麼小,不能毀了妹妹的前程。
反正陸夫人討厭的人是她。再多討厭一些,也無妨。
再者,這件事出了……就不用去參加大伯母給她安排的打馬球了,不用自曝其短了。二表哥這裡……只要她認了,表哥仁慈,盼他不說。
心中一狠,羅令妤說:「你們躲進竹林里,等人走了再出來,別說是你們把二表哥推下去的。」
靈玉意識到了什麼,厲聲:「女郎!」
羅令妤面色沉穩:「誰也不許說出去,就說、說……是我和二表哥發生了口角,不小心推表哥落了水。」
……
當夜,陸府徹夜難眠。
到了後半夜,「清院」早已熄燈睡了,二房的郎主陸昀突然睜開眼,他在帳子里翻身坐起,看到帳外的火光漸次亮起。過半刻,陸昀披衣而起,見堂中燈火大亮,錦月正摟著懷裡哭得喘不上氣的小娘子柔聲安慰。
錦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跟姐姐說好不好?三郎已經睡下了,我們郎君之前受了傷,夜裡不便起來的。哎,你別哭啊……」
羅雲嫿哽咽著:「錦月姐姐,求你了,讓我見三表哥嘛!我姐救過三表哥,三表哥也應該幫我姐的啊。陸家、陸家……我只能求三表哥了!」
雖然她們的真正親戚是大伯母陸英,但是陸二郎出了事,不說陸夫人,老夫人都震怒。大伯母向來對她們不在意,肯定不會為了保姐姐招惹人……羅雲嫿哭得雙眼腫紅,嗓子也要啞了。
下一刻,帘子掀開,哄著小妹妹的錦月和懷裡的小娘子一同回頭,看到俊美清逸的郎君站在門口。
陸昀耷拉著眼皮:她怎麼老出事,總這麼多事?
好煩。
「我母親說你姐故意勾男人……」
「你母親,你母親,就知道你母親!你應聲蟲啊?怪不得你母親是妾,小家子氣,就知道背後說三道四。讓陸夫人知道了,哼……」
哪怕羅雲嫿不出門,也從侍女那裡聽說陸家主母陸夫人管下人管得很嚴。管下人都那麼嚴的陸夫人,對妾室絕不可能手軟。小四郎陸昶急紅了眼,本是訥訥辯不過這個個子比他高一截的小表姐。但是羅雲嫿巴拉巴拉說得那麼暢快,一提到陸昶的那個妾室生母,陸昶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野貓一樣炸了:「不許說我母親!」
羅雲嫿:「我就說就說!我要告狀去,我要去找表伯母,我要說你那個小妾生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