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習習，賀希聲和關青桐手牽著手，在路燈下散步。 關青桐千杯不醉，這種局就跟玩兒一樣。賀希聲在酒桌上臉紅得厲害，出來吹了會兒風，倒也好了一些，但兩頰還是裹著淡淡一層霞粉，比平時好看許多。 「今天喝了不少，難不難受？」 「還行，比想像中好。知道嗎小桐，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喝酒。」 「第一次？」 「對啊，我十五歲前沒喝過酒，後來就生病了，自然沒人會允許我喝酒。」 關青桐笑，「菜鳥，以後我陪你喝。」 賀希聲也笑，「好啊，我還挺喜歡喝酒的。酒這個東西吧，很奇妙，倒不是說味道有多好，而是喝了之後，暈暈乎乎的，整個人都莫名其妙開心起來，就像能自動屏蔽難受似的。」 「第一次喝酒的傻孩子都這麼說。」她抬起頭，仰望著他好看的臉，「你還是會原諒你爸對嗎？」 他點點頭，「小桐，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我生什麼氣？」她笑了，「賀希聲，我只要你開心就好。你要是覺得原諒他會開心，我就和你一起原諒他。你要是覺得罵他一頓才解氣，我就立刻幫你罵他祖宗十八代。」 「謝謝你。他終究是我爸，而且他也很可憐。」 「不是他可憐，是你太善良。賀希聲，善良的人容易受騙，」她踮起腳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可我就喜歡你的善良。」 「善良的人也有好報，你就是我最好的回報。」 兩人互相凝視。 賀希聲俊美無儔，因為酒的關係，清瘦禁慾的臉頰此刻就像抹了一層胭脂，連微微敞開的胸口也呈現出誘人的粉色，他呼出的氣帶著酒氣，又甜又膩。 這迷死人不賠命的小妖精啊！關青桐暗罵了一聲。 「我好像不是喜歡你的善良。」她改口道，「我應該是喜歡你的……你的……」 「肉-體嗎？」 「嗯，你介意嗎？」 「不介意，我很願意為你奉獻它。」 他說到做到，低下頭，開始吻她。 他真的是個接吻高手，無師自通。關青桐在心裡贊道，她一直自認為是這段關係中佔主導地位的那個，歲數大，社會經歷也豐富，而賀希聲從某種層面上來講只是個弱智青年。可偏偏每次在這種事上她都被拿得死死的，他只要稍稍撩撥一下，她立刻慾火焚身，丟盔棄甲。 藉助那小半瓶綿陽大麴，他今天更超常發揮，接吻的時候，他把她整個都摟在懷裡，火熱的皮膚緊貼住她，滾燙的氣息肆無忌憚噴在她最敏感的耳垂上。 完了完了，竟然——現在——就想——要了。 關青桐眼神邪惡起來，開始幻想他脫去衣服以後的樣子，他清瘦但充滿美感的身體線條，他用力時繃緊的腹肌，他靠近時發出的喘息，還有他每次抽離時自己的欲罷不能。 「呃……」她發出了一聲可恥的呻-吟。 「想要我嗎？」他貼著她耳朵問。 「賀希聲，你混蛋……你不分場合。」她罵道。 他笑了笑，把她抱起來，指著黑色麗貝卡道，「關隊，那邊有車。」 ———————————————————————————————- 關青桐傷勢痊癒得很快，出院沒幾天就恢復上班，她暗示賀希聲要不要搬回去，畢竟和父母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我喜歡和叔叔阿姨住在一起。」他厚顏無恥道，「我覺得阿姨做飯比你好吃多了，你總是給我叫外賣。」 「你不覺得很尷尬嗎？我爸每天遛彎兒都把你帶上，公園裡那麼多人，什麼太極拳班，葫蘆絲班，我媽昨天還叫你陪她去跳廣場舞！」 「不好嗎？那些爺爺奶奶他們都喜歡我，他們年紀大了，搞不來手機，你爸就讓我給大家建了個微-信群，凡是空巢、孤寡老人每天都得在群里簽到，一天沒簽到的就安排人上門探望。還有你媽組織的舞蹈隊，裡頭有個奶奶在網上被人騙了錢，也是我幫她追回來的！」 關青桐好笑，她想過賀希聲如果回歸到正常社會的話，以他的性格一定會招人喜歡，但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收穫一大幫老年粉絲。 「可我不想有那麼多人跟我分享你。老秦說你最近的狀態確實比從前要好很多，但不建議一下子接觸太多人，否則複發了更糟糕。你得慢慢來。」 她拿過他的葯，放在面前，「來，吃藥，吃完我上班去了。」 「我不吃藥，我最近都很好，很久沒有出現幻覺了，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聽見阿姨讓你戒煙，」他抬起頭，嘴角揚出個得意的弧度，「戒煙的意思我懂，她是催著讓你生寶寶。小桐，為了寶寶的健康，不僅你要戒煙，我也得停葯。」 「啊，賀希聲，我……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你是沒同意，所以阿姨讓我來說服你。」他笑嘻嘻地湊過來，噘起嘴在她臉上嘛了一下，「你會同意的，對不對？」 「不對，你這個混蛋，我沒說過想要孩子！」 「那就再親一下！」他又嘛了一下，「現在同意了嗎？」 「不同意！你這個混蛋，和高盛美串通一氣！放開我，讓我去上班！」 「看來光親親不夠啊！」他像是沒聽見，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動手來解她的扣子。 「賀希聲！」她尖叫道。這個混蛋的手大約是有魔力，一碰她她就覺得渾身酥軟，喘息著討饒，「我、我沒不同意！你先讓我去上班，我們晚上再來談這個問題好不好？你看，我那麼喜歡你，我們肯定要好好討論，慎重對待這件事對不對？」 「唔，也有道理。那你先上班吧，我再睡一會兒。晚上要好好『談』，我現在得養精蓄銳。」他送她到門口，吻了她。 關青桐沒走，她從門縫裡看著這個可愛的男人像一隻貓，光著腳，重新慵懶地鑽回被子里。他的睡相也十分可愛，手裡總喜歡捏個什麼東西，一個人的時候就捏著被角，她在的時候就捏著她的衣角。 我好像真的把你治癒了，賀希聲。 她看著他，眼中有歡喜的淚水湧出。原來愛真的能改變世界，它讓曾經傷痕纍纍的你變得這麼可愛，我聽到你一個人的時候會輕輕地哼歌，兩個人看電視時也會開懷大笑，你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感覺自己是完整的，而我抱著你的時候，就像擁有了全世界。 所以到底是你改變了我，還是我改變了你？ 關青桐走出家門，走到樓下的時候又忍不住朝樓上回望一眼。 從警多年，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切實感受到自己工作的意義，入職第一天，馮三白帶著她宣誓，說要「維護社會大局穩定、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民安居樂業」，她照著念了，但也只是念了，並沒能真正明白是什麼意思。 但是最近，她覺得自己漸漸清晰起來，什麼叫大局穩定，什麼叫公平正義，什麼叫安居樂業。 放心吧，我會讓自己喜歡的人一直開心下去。賀希聲，你這輩子的幸福，我包了。 手機上進來一個電話，是個陌生的男人。 「關小姐嗎，我是賀晉年先生的律師，方便的話，我想和你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