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希聲陪關青桐走到女生樓底下。 關青桐打開車門問：「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先找地方吃點東西。」賀希聲道，「我今天都沒吃飯。」 「我也沒吃，你不說差點忘了。」 十分鐘後，關青桐和賀希聲坐在校園後門的某個大排擋前，煎炸爆炒的油煙伴隨著油鍋滋啦啦的響聲，攪得人愈發飢腸轆轆。夥計給兩人擺上餐具，關青桐對賀希聲說，「想吃什麼？我請你。」 賀希聲搖頭：「不，我請你。」 「算了吧，你一個電腦城修電腦的，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這跟錢沒關係，我們第一次吃飯，不能讓一個女人請客。」 關青桐哈哈大笑，她很久沒聽到有人說自己是女人，尤其是賀希聲還說得那麼一本正經。 「行啊，那下次我請你！」她是個爽快人，當下伸手招呼夥計，但手下留情，只點了兩碗面，兩個小菜。 「不用這麼省，我沒你想的那麼窮。」賀希聲對老闆道，「再加一個醬爆肉。」 「你喜歡吃醬爆肉？」 「嗯，喜歡裡面的豆乾。」 菜很快上來，關青桐餓極了，幾筷子下去半碗面就沒了，一抬頭，發現賀希聲還沒開動。 「你怎麼不吃？在幹嘛？」關青桐問，因為她發現賀希聲正很仔細地剝下一次性筷子外的紙套子，放在手裡疊來疊去，不知道做什麼。 「疊幸運星。」賀希聲低著頭道。 關青桐好奇地看著他，他的手很巧，很快疊好一顆，手指一推，幸運星就滾到她面前。「送給你，祝你抓壞人的時候不要受傷。」 關青桐放下筷子，把幸運星舉在手裡端詳——很精緻的一個小玩意兒。 「靈不靈？」她問。 「心誠則靈吧。」 「那我可就當護身符使了啊！對了，你怎麼會想到干黑客的？我看你也不是為財。」 「伸張正義，上次就說過了，你當我說著玩兒呢？」 「呵呵不是，就是覺得有點……」 「有點什麼？」 「那個，不接地氣。」 「那怎麼樣才算接地氣？」賀希聲反問，「你當警察，賺的也不多，還天天冒著生命危險，難道就接地氣了？」 「這，不一樣好嗎？」 「在我看來差不多。」賀希聲很挑食，挑完了醬爆肉里的豆乾，卻半塊肉也不碰，「我很小的時候就對電子產品有興趣，十歲的時候，自己做了一個小機器人，帶語言模塊的那種。我給他穿上校服，背上書包，讓他替我去上學，老師嚇壞了，以為我變成了機器人……」 關青桐拍著桌子，笑得前俯後仰。 賀希聲也得意極了，繼續道：「後來有一段時間迷上遊戲，但市面上那些遊戲做得太爛，不用幾天就通關了，而且設計上存在許多的缺陷，體驗感也不好。那時候我的理想是要做一名遊戲設計師，設計出非常高級的遊戲來。」 「那怎麼沒實現你的理想呢？」 「實現了，但是覺得太容易，不配做我的理想。」賀希聲道，「我中學時候就有幫國外的遊戲公司寫程序，那時候未成年，用的還是我哥的名字。」 「可以啊，小小年紀就這麼出息。那後來呢，看你書獃子氣這麼重，保送清華了？」 賀希聲搖頭，「我沒上大學。」 「為什麼？」 賀希聲沒說話，他看著關青桐和自己中間的位子，現在賀晚成正坐在那裡。 「我生病了。」賀希聲收回目光，強迫自己看著關青桐道，「休學了一年多，出院的時候，發覺已經跟不上了。」 「怎麼會？你這麼聰明。」 「我偏科厲害，數理化都還可以，語文只能考十幾分。那些閱讀理解什麼的，我完全不懂它什麼意思。」 「那你跟我相反，我數理化爛到不能再爛。」 「可你功夫好啊。」 「呵呵，這也算優點嗎？」 「當然，很厲害的優點。」賀希聲認真道。 關青桐笑，「行吧，這得感謝我爸。」 「你爸？」 「嗯，他是個老刑警。從小把我當男孩兒養，別人家姑娘都在學芭蕾的時候，他就讓我學功夫，別的姑娘連個礦泉水瓶蓋都擰不開的時候，我能劈開磚頭！」 「那多好。」 「哪兒好了？擰不開瓶蓋的姑娘能讓男人自信心暴漲，我只會讓男人害怕……」 ———————————————————————————————- 第二天，關青桐還在被窩裡，高盛美衝進卧室，呼啦一把扯開窗帘，心急火燎道：「小桐啊，約了今天中午相親的，這都十一點了，怎麼還在睡！」 關青桐眯著眼睛，突然而至的陽光讓她腦袋疼。 高盛美緊張地在屋子裡團團轉，打開柜子給女兒找衣服，又在地上擺了好幾雙鞋子來搭配。 關青桐抱著被子坐在床上。 她一點都不想動，記憶完全斷片兒，怎麼都想不起來昨天晚上的事。 「媽，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怎麼回來的？喝多了讓人背回來的。」 「誰？」 「我哪知道！反正不管是誰，你都吃不了虧！」 關青桐皺了皺眉頭，她努力回想，隱約記起來自己和賀希聲在大排檔吃飯，聊著聊著聊嗨了，就叫了一打啤酒。賀希聲酒量稀爛，喝了半瓶就開始頭暈，趴在桌子上，搖著手說自己不行了。她好好嘲笑了他一把，再然後，她就豪氣干雲地幹完了所有的——酒。 所以，其實最後是他送自己回來的？ 關青桐嘴角抽了抽。 記憶又回來一點，她想起昨天自己確實是喝大了，兩個人在大排檔里又划拳又唱歌，臨走的時候還偷了一把一次性筷子，她坐在路邊吐，賀希聲就坐在一邊陪著她，給她疊幸運星。 想到這兒，關青桐不易察覺地笑了笑。 「哎喲，看看你這臉，一看就知道是熬夜熬的！」高盛美擔憂地盯著女兒，「趕緊去洗個澡，出來敷個面膜，還能挽救挽救。衣服先這麼湊合吧，我們小桐天生麗質，媽媽對你的美貌還是有信心的。」 「媽，能不能換個時間？我今天不想去。」 「你說換就換吶，對方可是精英，空中飛人，忙著呢！」高盛美不放心地來摸女兒額頭。「怎麼，生病了？」 「沒生病，就是想睡覺。」 「哎呀，大好時光，睡什麼覺！」高盛美毫不心軟地把女兒從被子里拖起來，推進浴室，「等你對象成了，隨你跟你對象怎麼睡，媽媽絕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