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凌上攻忽然就不恨慕之天,也不討厭他了。
反而十分習慣他,甚至有些時候望著他的身姿還會失神,像是……回到了與慕遠清相處的那段日子一般,溫馨中透著美好。
可這人,他是個無恥強盜,是個拿肖羽等人安危強逼著自己從了他的壞蛋,他還經常調笑她,還……
凌上攻能列舉出一大堆他的可惡之處,但卻無法提起對他的恨意。
也許是因為發現這個人對慕烈軍實在稱得上兢兢業業,也許是因為不知不覺的相處中有了些許的感情,也許是因為……
不,沒有這麼多也許。
凌上攻強逼著自己從失神里走出來,她不能忘記,她親手殺死了慕遠清,更不能忘記,慕之天是慕遠清的弟弟。
「這一切都是個孽緣,一切都只是為了遠清復仇而已。」凌上攻這般安慰自己,「我沒有喜歡上慕之天,我仍然是愛遠清的,等到以後為遠清復了仇我,我就遠遠的離開這裡,離開所有人。」
「什麼喜歡愛的。」慕之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凌上攻嚇了一跳,後退了足足三步才緩過來,拍著胸脯道,「你方才不是看書?怎麼忽然跑到我這裡,將我嚇個半死。」
「我看到你一個人又哭又笑,還叨叨些什麼喜歡愛的,就過來看看。」慕之天眸色深深地望著她,「你喜歡誰?又愛上了誰、?」
「沒有誰。」凌上攻一口否認,「你聽岔了。」
「是嗎?」慕之天卻沒有識相的後退,而是繼續一本正經的追問,「我明明聽到了,你還提到了慕遠清的名字,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快告訴我。」
凌上攻被他問的幾乎窒息,眼看著要跌坐在地上,忽地,猴子大呼小叫著從了進來,「將軍,梁國人中計, 梁國人果真中計了。」
慕之天猛地直起腰身,回過頭,大聲道,「來人,準備好蒙汗藥,再通知下去,準備大戰!」
「是。」猴子興奮地蹦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跑。
凌上攻站在原地,瞄了兩眼慕之天,確定他沒有回來繼續追問,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的坐回了椅子上。
「將軍,要出征了嗎?」她小聲的問,「可要穿鎧甲?」
「鎧甲自然是要穿的。」慕之天扭過頭,目光深深地望著她,「等我回來,你可要將方才的那句話好好的告訴我,一個字都不許漏下。」
凌上攻瞠目結舌,再說不出一句話,怔怔的看著他換上鎧甲離去。
在綠蔭中呆了好幾日,慕烈軍的將士們早就無聊透頂了,此刻一聽說要戰鬥,紛紛激昂的換上鎧甲,帶上長刀,整齊而迅速地列好了隊伍。
「肖羽。」慕之天站在人群最中央,大聲喝道,「記得我交於你的任務嗎?」
「回將軍,一個字不敢忘。」肖羽大聲回答。
「好,帶著你的人馬,馬上去執行任務,記住,倒下的人越多越好。」慕之天讚許的點了點頭。
肖羽立時執行任務,身子筆挺的帶著四十多個慕烈軍士兵離去。
「什麼任務需要四十多個人單獨去做?」凌上攻百思不得其解,奈何無人相詢,只能站在角落裡繼續看。
「其餘人準備,我們期待已久的,和梁國人的戰爭,將再次拉開序幕。這一次,沒有了梁國人的陰謀詭計,讓我們看看慕烈軍真正的能力,是不是能做到一抗二,百殺千,千殺萬!」
「回將軍,必勝!」
「必勝!」
因為怕驚擾了宛城內的敵軍,眾人沒有呼喊的特別大聲,但不滅敵人誓不還的堅毅卻都寫在了臉上。
「好,現在,大家跟我走。」
慕之天翻身上馬,帶著一眾人等緩緩離開綠蔭。
凌上攻遠遠地站著,不知自己該不該也跟上去。
「你怎麼不去?」突然,文清不知道何時站了過來,語帶戲謔的道,「你的夫君現在出征了,你能放心?」
「他是誰夫君。」凌上攻有些惱怒,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是不得不留在這裡。」
「是,剛開始是他故意留的你,可回到宛城後,他可沒逼著你留下。」文清嘴角勾起,「莫不是,你忘記了咱們的遠清,愛上這個慕之天了?」
「你胡說。」
文清這番話戳中了凌上攻的心事,她條件反射的蹦了起來,「沒有的事,不許瞎說。」
她怎麼可能會忘記慕遠清,愛上他的弟弟呢。
不可能的。
「我說夫人,你真不跟過去?」這慕烈軍營里的人因為仇恨凌上攻而不肯再叫她夫人,唯獨文清,照叫不誤,「我聽說,這次梁國人不僅跟西戎連了手,還帶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殺器,據說跟你們狄族有關,你真的不去看看?」
「狄族?」凌上攻內心受到震動,她想起被慕之天囚禁的凌擎,又想起狄族丟失的龍頭弓,毅然決然的點了點頭,「好,我去。」
文清不著痕迹的吐了口氣,「好,那我安排你過去。」
他是軍師,在慕烈軍營里權力不小,很快就給凌上攻安排了個溫和的母馬,以及兩個守衛她的慕烈軍士兵。
「這位是咱們的將軍夫人,你們好好的照顧著,切莫出了差池。」文清叮囑道。
兩個慕烈軍士兵眼底有些不屑,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軍師放心。」
便牽著馬嚼跟上了人群。
「一個婦人之家,不在營帳里好好的呆著,跟著跑出來作甚。」有個士兵不滿的嘟囔。
另一個也撇嘴,「這人去年還是咱們慕遠清將軍的為新婚娘子,如今就成新將軍的夫人了,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許是真的太敵視凌上攻,這兩人講起話來也不是太遮掩,勉強做個樣子罷了,實際上凌上攻是可以清晰聽見的。
「你們……」凌上攻有心打斷他們,但想想自己最近的確是宿在慕之天的營帳,又沉默了下來。
隨他們說吧,慕烈軍軍令如山,他們不敢對她如何,也只能說說閑話了。
就這樣,凌上攻坐在馬背上,跟著慕烈軍大部隊,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宛城外。
守城門的梁國士兵似乎十分驚訝,揉了好幾下眼睛,才急吼吼的往回跑,「慕烈軍來了,慕烈軍攻城了。」
此時此刻,正坐在城主府里慢悠悠喝茶的楚行雲猛地扔掉茶杯,自椅子上站了起來,「怎麼可能?慕烈軍不是在後面的山裡埋伏我們嗎,怎麼會跑到宛城外?」
如果慕烈軍真的來到了宛城外,那他派去的四萬從地道過去的,準備伏擊慕烈軍的人,該如何是好?
「你確定?」楚行雲紅著眼睛大聲問,「你真的確定慕烈軍帶著數萬人站在了宛城門下?」
「是,回將軍,確定。」梁國士兵大聲道。
楚行雲眉頭緊蹙,雙手負在身後,有些焦急地來回走了數步,才大聲道,「快,將木雲王子叫回來,還有四萬精兵,全都叫回來,快。」
梁國士兵領命離去,動作極為凌厲迅速,可楚行雲已經沒有太多把握了。
他也不是個毛頭小子,曾上過無數次戰場,心機謀略更是不輸任何人,有些事情他只消一看便知道。
比如這次,他可能就中了慕烈軍的計謀了。
「還好,還好,四萬精兵應當只是撲了個空,再通過地道回來,也是來得及的。」他低聲喃喃,心底有些後悔讓木雲王子領兵去埋伏慕烈軍,倘若木雲王子出了什麼意外,他該如何跟西戎交代。
這時的楚雲飛蹙眉歸蹙眉,心底還是平靜的,可隨著心腹急慌慌的衝進來,他終於沉不住氣了,急聲道,「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將軍,這可惡的慕烈軍!」心腹氣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他們……他們竟埋伏了我們。」
楚行雲當下心裡便是一聲「咯噔」。
「他們在密道里做了手腳,咱們四萬精兵進去準備埋伏人,叫他們用迷煙蒙汗藥足足葯倒了一大半,如今勉強逃出來的只有五千人!」心腹顫聲道。
三萬五千人,相當於兵力去了一大半。
楚行雲腳下一軟,險些摔在地上。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自作聰明,總是想著慕烈軍會不會也埋伏己方,便下令讓木雲王子帶著四萬人一起踏入地道,為的就是出去時,即使遇到慕烈軍,也有一抗之力,不會因為去的太少被逐漸吞併。
可誰知道,慕烈軍竟會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將三萬精兵直接放倒在了地道里。
那地道雖寬敞,又足有千米,可畢竟是個地道,只需在入口處放下迷煙,幾十個呼吸便能迅速穿到那頭,密道裡頭又密不透風,不過片刻,走在前頭的梁國士兵便倒下了。
這時候,後頭的士兵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等到前頭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才意識到不對,可這個時候,他們也已經沒有力氣逃跑了。
到最後,竟只有站在地道最外面的幾千個士兵逃了出來,饒是如此,他們吸入了不少迷煙,也早就沒有一戰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