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這幾日,慕烈軍迎來了幾位優秀的調任軍官。
但是,軍營的氣氛並不和諧。
比如………
一群光著膀子的人,轟轟隆隆的從凌上攻營門前跑過。
「這是在搞什麼啊?」凌上攻透過面前的揚起的灰塵,看到對面的李憐兒正與她對視。
「鄉下人!」李憐兒嫌厭的說了一句,就轉身回了營帳內。
凌上攻無奈,中原的女人都這麼小家子氣的么?
「最近新來的幾位軍官,說是校場營地太小,讓大家跑營區。」阿木端著一盤葡萄走進去。
跑營區啊?這不得累死!
她要是沒看錯的話,這些人的腿上都綁著沙袋。校場面積並不小,而營區的面積很大,負重跑一圈下來,不是要搞成訓練傷的嗎?
「慕遠清不管嗎?」凌上攻好奇的說。
阿木從營帳內探出頭「慕將軍說,幾位新軍官管理。」
凌上攻好奇,別人都反客為主了,慕遠清真的沒反應嗎?
凌上攻扯著阿木說「走!我們去校場看看!」
校場之上,放眼望去,儘是一片黝黑泛亮的皮膚。
剛跑完營跑的士兵,疲憊的坐在地上,一個個嘴上翹起了白皮,口渴的要命。
一個瘦小如老鼠模樣的軍官,舉著棍棒站在一旁「一群廢物,還以為慕烈軍是狼性隊伍,結果都是一群貓。」
一個伍長喘著粗氣說「李將軍,大家一天都沒喝水了,訓練也得有水喝呀!」
李沖哼了一聲「訓練就是演習,戰場上沒有水喝,真是一點血性都沒有!」
眾人不得不咽了口唾沫,喉嚨火辣辣的疼。
凌上攻站在不遠處,有些心疼這些士兵。
她抬手,指著李沖問「這隻老鼠就是新來的將軍?」
阿木點頭「牙門將軍李沖,主要是負責訓練,還有一個裨將軍陳河,昨晚接風喝多了,還未起身。另外一個劉傑校尉,負責軍營安全。」
凌上攻皺眉「去炊事營。」
不喝水訓練,這不是成心折騰人嗎?
炊事營的灶台上,比往常多了很多肉類。
胖胖的炊事什長看到凌上攻,手往圍裙上擦了擦,笑呵呵道「您來這裡,是需要吃什麼嗎?咱什麼都會做。」
凌上攻身份比較尷尬,又是女子,所以大家只能客氣的稱呼。
凌上攻左右看了看,問道「有綠豆嗎?」
什長點頭「有的?您要做什麼呀?」
阿木回答「哦,就是給校場上的士兵熬些湯喝。」
什長眉毛馬上打了個結「這這這……」
凌上攻那起勺子「沒關係,就當是我買的豆子,和場地。」
她給了什長一小把金瓜子,什長想了想,覺得這樣會免責,也就收下了。
阿木抱著一袋子綠豆有些不解「族長,為何要出銀子自己買?」
凌上攻接過豆子,倒進鍋里「那個李牙門只是說,不讓炊事營提供湯水,他有命令過我嗎?」
不喝水是要往死里整的節奏,立軍威也不是這麼立的。
在眾人興奮的眼神下,一木桶綠豆湯被下車拉著緩緩停到中央。
李沖眉毛一皺「你是誰呀?竟敢擾亂軍紀。」
凌上攻不理會他,直接吆喝士兵們過來打湯喝。
眾人只是咽了咽口水,卻蹲著馬步紋絲不動。
李沖從身後推了凌上攻一把「你誰呀你?敢管老子的部隊!」
凌上攻順勢轉身,一勺子綠豆湯澆到他頭上「哎呀,真是抱歉了。」
李沖驚的連連後退「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奉將軍的命令來送水啊!」凌上攻翻白眼,這麼個草包來一線軍營,是覺得我方將士死的還不夠多吧!
李沖擦了擦臉,傲慢十足「將軍的命令?將軍親口告訴我才作數!」
凌上攻冷哼「將軍親口?你以為你……」
「你以為你是誰呀!」李憐兒不屑的聲音響起。
她把鎧甲刻意上了紫色,亮晶晶的更像顆葡萄精。
李衝倒是認得她,奉承的笑笑「縣主來了呀!」
李憐兒揚著脖子「你好大的口氣啊!還讓將軍親口對你說。」
她低頭看了一眼木桶,捂著鼻子「什麼呀!餵豬的嗎?」
李沖回答「我準備倒掉的,擾亂軍心。」
李憐兒回頭瞥了凌上攻一眼,笑問道「你送的?」
凌上攻不回答,吩咐道「阿木放下東西,我們走。」
阿木放下懷裡的木碗,卻被桃子攔住了。
李憐兒虛偽的笑道「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就是喝幾碗湯的問題。」
她回頭命令道「本縣主讓他們喝了。」
李沖有些難看「縣主,我剛下的命令……」
「我的品階大,還是你的品階大?」李憐兒警告道。
李沖黑著臉,被迫招了招手。
一群被渴壞了的士兵,分批次有秩序的沖了過來,每個人都有數的喝了一碗,就換了下一批人。
李憐兒得意洋洋的看著凌上攻「怎麼樣?本縣主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凌上攻看了一眼士兵們,大家用感激的眼神回望著她。
凌上攻拉著阿木,轉身就離開了。
桃子笑道「縣主,她氣跑了。」
「哼!和本縣主斗,她這野蠻人還不夠資格。」李憐兒轉頭,看著這群灰頭土臉的士兵,心裡一陣的噁心。
阿木回頭望了一眼,問道「族長就這樣走了?不怕被倒掉?」
「不會!」凌上攻說「縣主臉上有光,這種扭頭打臉的事,她才不會啊……」
一個醉醺醺的人,突然衝出來,和凌上攻撞到一起。
那人身材魁梧,滿臉通紅,口齒不清的說道「咦?這裡花樓的姑娘,都穿男裝的嘛?」
他伸出手就要摸凌上攻的臉,被趕來的士兵攔住。
小士兵說道「陳將軍,茅房不在這個方向。」
他沖凌上攻抱歉的笑笑,就將姓陳的將軍拖走了。
阿木問道「族長你沒事吧?」
凌上攻搖頭「這就是那個陳河?」
這都調來的什麼軍官?
沒走幾步,路過營門口時,一道陌生的背影,快速的接了一個百姓遞過來的銀子,然後放進口袋裡。
那個百姓說了句「將軍,一定要照顧好我兒子呀,他今年才入伍啊!」說完,轉頭就跑了。
那人一回頭,居然是個白凈的小生臉。
派了一個傻子,一個酒鬼,一個財迷負責軍營?
慕烈軍原本是一道不透風的牆,這都快成百孔牆了。
和凌上攻一樣沉著臉的,是文清。
王知州仗著自己參軍的頭銜,掌管後勤的實權,提出了一系列的要求。
慕遠清眼皮也不抬的說「說完了嗎?」
王知州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說完了!」
文清沒好奇的說「王大人不覺得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有何過分的!」王知州理直氣壯「將軍的地位高貴,為何要與士兵的伙食相同呢?」
「那參軍打算如何?」慕遠清突然搭了句話。
「自然是按照軍銜,入伍長短來分配伙食。」王知州順著話說。
文清轉頭一想,這不對啊!先不提他這個沒軍銜的沒飯吃,那些新入伍的士兵最多只能分到飯和一些青菜嗎?
「王大人,那新兵怎麼辦?」文清脫口而出。
王知州覺得很奇怪「不想吃苦別來當兵啊!在家養的白白胖胖的,不來吃些苦,怎麼保家衛國。」
借口合理,文清氣的肚子脹氣。
「可以!」慕遠清突然開口。
王知州滿意一下,然後起身,拍了拍皺巴巴的衣服「那我就這樣安排了,下官告退。」
文清給自己順氣,只著王知州得意的背影「你就這樣同意了?你有沒有想過,基層的士兵,就只能吃一碗飯,還沒有鹽的那種。」
慕遠清卻眉心舒展,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文清氣呼呼的坐回去,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反正不是他的軍隊。
夜幕降臨,勞累了一天的士兵們,終於坐到了飯桌上。
但是當大家興沖沖的跑去打飯時,卻都愣在了原地。
摻著雜糧的黃米飯,綠油油的青菜,而新兵那裡更慘,只有兩塊硬邦邦的餅加些鹹菜。
「老吳,這是怎麼回事?」伍長愣在原地,不給喝的也就算了,還不給吃飽?
炊事什長老吳的臉窩成了苦瓜,他也不想的,上邊下了命令的。
李沖掀開帘子,端著自己的羊腿和饅頭掃了眾人一眼,坐到位子上就吃了起來。
大家聞著羊肉的孜然香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為什麼他有肉?原來大家的伙食,都是平等的啊!」有人小聲的問。
李沖冷哼「你是什麼?你是兵,你伍長沒教你人分貴賤的嗎?不看看自己什麼樣,還想吃肉!」
眾人聽到後氣的牙痒痒,伍長臉上不好看,但到底也是個老兵。
「吃!大家都好好的吃!」伍長咬著牙說「我們自己不能看扁自己!」
然後帶頭,抓了窩頭和鹹菜塞進嘴裡,並用米湯沖了下去。
眾人咬著牙,壓制著心裡的不平,然後有秩序的排隊拿好飯,吃了起來。
凌上攻肚子有些餓,自從黃鶴樓成了她的私產後,她就開始吃大鍋飯了。
「這是誰擺的!」阿木在門口生氣的吼了一嗓子。
凌上攻出門一看,兩個碗擺在門口,上面插著筷子,像是上墳一樣。
凌上攻倒是不在意,但是卻惹惱了阿木,她一腳就給踢遠了。
「木姐姐不要生氣嘛!這樣多浪費糧食啊!」桃子端著一碗滿滿的牛肉和一些果蔬站在一旁。
凌上攻看著兩手空空的阿木問道「怎麼回事?」
「這位姐姐,我好心把你們的飯帶回來,你們居然不領情。」桃子佯裝傷心「從今往後,你們可能連飯都沒的吃了。」
「你什麼意思?」凌上攻問道。
桃子挺著背「將軍說了,按品階來領飯。」
然後她扭著屁股,嘴裡哼著歌走了,還不忘說一句「這什麼人吶,就該是什麼命呀!」
凌上攻吃驚,要是她這裡是米飯,那累了一天的很多士兵,不就和她一樣慘的嗎?
凌上攻快速往將軍營帳中沖了過去,然後猛的掀開了營帳的帘子。
王知州與慕遠清,兩個人圍著半隻羊坐著,其餘瓜果蔬菜擺了一桌子,食物異常的豐盛。
凌上攻心裡的怒火一下子冒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