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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第十二章 血戰城關

  保持她一貫的清冷篤定,玉容沒有因漸趨響亮驟急的密集蹄音而有絲毫變異,淡淡道:   "只要你們肯答應讓我們在『楊公寶庫』內先取其中一件東西,我們便可暫時議和,息止干戈。"   寇仲與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後,皺眉道:"究竟是甚麼東西那麼重要,可否清楚說出,那我們便可作出考慮。"   露出一個嬌媚誘人的表情,聳起肩胛,眯了寇仲一眼道:"可能是個盒子,也可能是個小箱,但絕對和財富兵器沒有關係,至於裡面是甚麼東西,請恕奴家要賣個關子,總言之你們得到它亦沒有用處。"   寇仲苦笑道:"不要用這種眼光表情款待小弟好嗎?惹得小弟誤會了便不太好,因為小弟一向都愛自作多情的。"   蹄音驟止於城門之外,動靜對比,尤加重山雨欲來前的沉重氣氛。   寇仲向徐子陵道:"這交易似對我們沒有甚麼損害,縱使深仇大恨,也可等起出『楊公寶庫』後才計較。"   暗裡在台下踢了徐子陵一腳。   徐子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每過一天,他們便多一分和陰癸派抗爭的把握,但若現在說不攏便反目動手,則只能是一敗塗地的結局。   嘆了一口氣,徐子陵沉聲道:"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寇仲哈哈笑道:"那就此一言為定,但假若你食言妄動干戈,此事便拉倒。"   蹄音再起,踏上跨過護城河的弔橋時更是轟隆如雷鳴,數十騎從城門處鑽出來,均是緩騎而行,小心翼翼的神態。   像完全不知契丹馬賊揮軍入城的樣子,伸出縴手,屈曲尾指撫媚的道:"那就讓我們勾指作實,反悔者將不得好死。"   寇仲引頭伸頸,細察她欺霜賽雪的玉手,疑惑地道:"不是又有甚麼陰謀詭計吧?"入城的敵寇只有百來人,進城的先頭部隊迅快地散往長街兩邊,疑惑地打量圍一桌酒菜坐在街心言笑晏晏的三個男女,顯是發夢都想不到城內會是這麼一番情景。   嗔道:"沒膽鬼!枉我還當你是能令人家傾心的男人。"   寇仲笑嘻嘻地探出尾指和她勾個結實。   急劇的蹄聲再起,十多騎箭矢般沖入城來,直奔至三人坐處十丈許遠,始勒馬停下,一字排開。   戰馬跳蹄狂嘶,十多對凶厲的日光全落到三人身上,無不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扣寇仲的小指,拉扯三下,嬌笑道:"寇郎啊!你莫要反悔呀!否則奴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話落在不知情的外人耳里,定會以為他們正立下此生不渝的情約。   賊寇領頭者是個髯繞頰的兇猛大漢,背插雙斧,身披獸皮黑革。氣勢迫人。   他左旁有個年約五旬的漢人老者,容顏冷峻,雙目神光電射,一望而知必是內家高手。   其他都是面相兇狠,身形□悍的契丹壯漢,露出赤裸臂膀的都載有護臂或護腕的鐵箍,更添其雄猛之態。   寇仲收回尾指,雙目精芒電射,落到那背插雙斧,仍高踞馬上的契丹大漢臉上,大喝道:"兀那漢子,是否就是來自契丹的窟哥?"   "鏗鏘"之聲響個不絕,眾寇除那漢人老叟和窟哥外,百多人同時掣出各式各樣的兵器,作勢欲撲,擺出恃強動手的姿態。   那老叟湊近窟哥說了兩句話後,窟哥打出制止手下妄動的手勢,到所有人沉靜下來後,才大喝道:"既知我窟哥之名,還敢坐在這裡卿卿我我,風花雪月,是否活得不耐煩。"   他的漢語乾澀生硬,偏又愛咬文嚼字,令人發噱。   寇仲舒服地把背脊挨靠椅背,斜眼兜他道:"老兄你說得好,我們既知你是何方神聖,卻又敢坐在這裡飲酒作樂,恭候大駕,自然不是因活得不耐煩哩!"   見他說時擠眉弄眼,"噗哧"嬌笑,接盈盈起立,別轉嬌軀,迎因驟睹她姿容艷色而目瞪口呆的眾寇甜甜笑道:"我只是個過路的客人,你們要打生打死,一概與我無關,奴家要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知她殺人在即,也不知該高興還是不滿。   窟哥劇震道:"請問美人兒欲要到那裡去?"   他一時不備下被的絕世容色完全震懾,竟說出這麼一句彬彬有禮,與其一向作風完全配合不到的話來。   移往寇仲和徐子陵背後,累得兩人提心弔膽時,才收起笑容,回復一貫的冰冷,目光射在那老者身上,柔聲道:"這位前輩該就是橫行東北,有『狼王』之稱的米放米老師吧?近來絕跡中原,想不到竟是投靠了契丹人。"   米放色變道:"你是何派何人弟子,竟知道米某人來歷。"   寇仲長笑道:"米老兒你坐穩,這位大小姐的師尊就是…嘿!對不起!"   收回攻向他的天魔勁,從容道:"這才是聽話的孩子嘛!"   窟哥等臉臉相覷,想破腦袋都弄不清楚三人的關係。   徐子陵不耐煩的道:"小姐你不是要走嗎?"   倏地移前,似欲在窟哥和米放兩騎間穿過,往城門飄去。   寇仲嚷道:"請順手關上城門!"   窟哥長笑道:"美人兒想走嗎?沒那麼容易吧!"   米放則露出凝重神色,雙目一眨不眨的盯的赤足。   左右各兩騎馳出,交叉般朝合攏過去。   這些契丹人從少在馬背上長大,人人騎術精湛,從馬背擒人,正是拿手把戲。   只有寇仲和徐子陵素知狠辣的手段,都有不忍卒睹的感覺。   他們當然不會阻止,這些馬賊人人作惡多端,沒有一個不是死有餘辜。   四騎此時離愈來愈近,眾賊齊聲吶喊,為同夥弟兄喝采打氣,聲震長街。   城門處再湧入數十騎,因好奇心而進城觀看。   忽然最接近的左右兩騎猛勒馬□,戰馬立時人立而起,離地的雙蹄朝方向亂蹬。   另兩騎則加速沖向,騎術之精,配合之妙,教人嘆為觀止。   似是全無反抗之力,給兩馬夾在中間。   另兩騎前蹄落地時,驀地人喊馬嘶,夾的兩匹健馬傾山倒柱般的往外側拋,馬上本是悍勇無比的契丹騎士卻毫無抗力,渾身軟綿綿地和馬兒向反力墮往身邊處。   即使以寇仲和徐子陵的眼力,也看不清楚使了甚麼手段。   "砰"!案擰憊!   馬兒同時墮地,塵土揚起,接動也不動,立斃當場。   不費吹灰之力地提起兩人,隨手拋出,重重撞在另兩騎的馬頭處。   眾賊為這突變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之際,馬上騎士有若觸電,七孔噴血的頹然倒跌下馬,反是馬兒沒有半點事兒。   被擲兩人亦翻跌地上,眼耳口鼻全溢出鮮血。   如此霸道的功夫,連窟哥和米放都臉色劇變。   窟哥首先定過神來,怒喝道:"殺了他們!"   眾賊策騎一擁而上。   向兩人回眸一笑道:"關中再見吧!"   兩條絲帶穿花蝴蝶般從袖內飛出,攔截者應帶人仰馬翻,馬賊群亂成一團,竟沒有人阻得她少許時間。   寇仲瞧她硬殺出一條通往城門的血路,駭然道:"她怎知『楊公寶庫』是在關中的?"   徐子陵雙掌一堆桌沿,整張檯面應掌離開腳架,旋轉飛出,迎往正衝殺過來的十多名馬賊,嚷道:"我又不是她肚子內的蛔蟲,怎會知道。"   桌面愈轉愈快,上放的酒菜碗碟都像黏實在檯面,隨桌急旋,沒半個掉下來。   早在檯子旋離的剎那,寇仲順手拿起一瓶酒,此時邊咬掉塞子,邊含糊不清的道:"我們為受害同胞取回血債的時候到了!"   兩聲慘叫,桌子把兩名馬賊從馬背撞得飛跌開去,戰馬受驚下,橫闖亂撞,亂成一片。   "呼"!   寇仲把口中塞子運勁吐出,擊中一名策馬衝來的馬賊臉門處,來人翻跌下馬。另一腳挑飛腳架,撞倒另一人。   他仍大馬金刀坐在椅內,左手舉□痛飲,另手拔出井中月,漫不經意看也不看的隨手揮出。   "當"!   俯身運矛刺來的契丹惡漢被他一拖一帶,連矛帶人沖跌地上,弄得頭破血流,呻吟不起,而馬兒則空騎竄往他右後方空廣的長街暗處去了。   "篷"!案擰憊!   兩名殺至的騎士應徐子陵的劈空掌吐血墮馬,其中一匹馬仍朝徐子陵正而衝來,給他使出卸勁以掌背一帶馬頭,恰好改向從另兩個敵人間穿過。   寇仲大笑道:"痛快!痛快!"   戰幕全面拉開。   此時剛殺出城門外,牽引了敵人的主力。   寇仲一聲長嘯。   埋伏在城門上的陳家風等人通過城牆的垛穴以弩弓勁箭,居高臨下迎頭射擊敵人,又拋下點燃了的炮竹,一時"砰砰膨膨",駭得戰馬四處亂竄,混亂之際,敵寇那能分辨出只有五十來人在整蠱作怪,還以為中了埋伏,軍心大亂。   寇仲弓身撲起,左手使出屠叔方教的截脈手法,一把抓刺來的長槍。運勁送出螺旋氣勁,震得敵人拋離馬背;右手呼的揮刀,挑中敵兵,然後聽風辨聲,往前一晃,避過從後側射來的勁箭,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連自己都感到非常滿意。   他已非戰場上的初哥,且是經驗老到,深明在群戰內最忌花巧虛式,最緊要是迅速準確,務求一招斃敵。   驀地左方勁風罩至,寇仲認得是窟哥的雙斧,哈哈笑道:"哥老兄的美人兒溜了嗎?癩蝦蟆豈非吃不到天鵝肉。這麼深奧的一句你明白嗎?要不要我說得淺易些。"   口上雖極盡冷嘲熱諷的能事,手底卻毫不閑,硬接敵人由馬上攻來的雙斧,鏗鏘連響,刀刀全力劈出,震得窟哥手腕發麻,惟有拉馬避開。   "砰"!   寇仲右腿飛起,踢在另一敵寇踏腳的馬蹬上,狂猛的勁力竟把那人衝上半空,他再加一記隔空拳,那不幸者如遭雷殛,血濺拋飛往尋丈之外。   如此威勢,登時嚇得攻上來的另數名敵人撒馬散逃。   徐子陵亦大展神威,大開大闔的掌風拳勁,配合臨場創製細膩玄奧的手法,視對方刀矛劍戟如無物,見矛破矛,逢槍破槍,擋者披靡。   由於城內的百多敵人分別被兩人牽制,陳家風等又能成功依照計劃把敵人在城門弔橋處斷成兩截,城外的既不能來援,城內要走的使要冒上中箭之險。   "狼王"米放用的是狼牙棒,這亦是他外號得名的來由。   他首先發覺座騎反限制了自己的靈活性,於是一個倒翻,飛臨徐子陵上方,疾施殺手,狼牙棒如風雷迸發,當頭劈下。   徐子陵一指點出,正中狼牙棒,螺旋勁猛送下,米放悶哼的一聲,硬被震得再一個空翻,竟到了五丈的高處。   徐子陵大喝道:"仲少!這老傢伙是你的!"   寇仲一聲領命,迫開跳下馬背戮力圍攻他的五名敵寇,井中月化作黃虹,斜沖而起,勁箭般往半空的米放射去。   此時由城門至兩人被圍攻處長達數十步的一截長街,已躺滿不下七八十個的死傷者,其中至少一半是折在已走得無影無酊的縴手之下,其他則或是中箭,或是被寇仲和徐子陵所殺,可見戰況之烈。   在熊熊火光照耀下,長街仿似變成修羅地獄。   窟哥見勢不妙,大叫"米公小心",正要凌空攔截,徐子陵已斜掠而至,揮拳痛擊。   窟哥心神大亂,首次想到這場仗已在糊裡糊塗中敗個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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