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我看見了愛情,你呢?
還是音樂學院附近那家小小的咖啡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艾雪戴著耳機聽著李小迪的那首《最後的疼愛》,眼神茫然地望著窗外:
最後的疼愛是放手
最後的珍惜是埋葬那過去
有一天你會牽著那人的手
你要好好的好好地過好自己
……
李小迪走進咖啡館,望著那張熟悉的桌子,看到坐在那兒的艾雪,慢慢地走了過來,坐到艾雪對面,低頭不語。艾雪轉過頭來,急忙拿出紙巾,擦著眼角的淚珠,努力地微笑著。李小迪抬起頭,凝視著艾雪,看上去很平和,輕聲說:「艾雪,祝賀你,實現了你的音樂夢想!」
艾雪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李小迪,她驚訝地發現,李小迪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個憤世嫉俗的小青年了。艾雪凝視著李小迪,深情地說道:「小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李小迪點點頭,淡淡地微笑著說:「挺好的!」
艾雪曾無數次假想過與李小迪再次見面時的情景,腦海里最多的畫面是,李小迪可能會因恨而說出一些侮辱性的話,甚至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但看著眼前十分淡定的李小迪,艾雪感到有點兒意外。艾雪給李小迪點了以前他最愛喝的橘子汽水,李小迪給艾雪點了以前她最愛喝的奶昔,兩個人相視而笑,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艾雪打破了沉默:「小迪,你那首《最後的疼愛》寫得真好!」
「人要學會放手!放手才能開始,雖然放手比開始要難很多!」李小迪苦笑了一下,轉頭望向窗外。
「小迪,你長大了!真為你高興!」
「我聽人說,一個男人,一生中要上過大學、當過兵、坐過牢,這樣就完整了!我經歷兩個了,哈哈……對了,艾雪,我今天來,除了向你表示祝賀外,主要想向你道歉!」
「道歉?道什麼歉呀?那些日子……我們都很真誠!」
李小迪從口袋裡拿出銀行卡,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推到了艾雪面前。艾雪滿臉疑惑。李小迪面露羞澀,低頭解釋說,現在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他說自己覺得很慚愧,希望艾雪能原諒他那時的魯莽。
艾雪一聽,堅決地將卡又推回到了李小迪面前,李小迪則再推回到艾雪面前,低聲說:「卡里的錢沒動,密碼已經改成了你的生日了!」
聽到這句話,艾雪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使勁兒捂住了嘴,一行淚珠從眼角滾落下來。李小迪遞給艾雪一張紙巾,艾雪接過紙巾捂住眼睛。李小迪眉頭微蹙,認真地說:「艾雪,對不起!那時,我太自我了,太不懂得珍惜了!只想著自己要什麼,卻不懂得付出……」
「求你了,別再說了!是我不好,只想著自己的夢想!我想,你一定會覺得我很現實,一定會很討厭我!」艾雪搖著頭嗚咽著說。
「艾雪,你沒錯,真的!愛情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去面對!」李小迪目光十分堅定。
「小迪,你真的長大了!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像是你的大姐姐,現在,你說話都像是個大哥哥了!真為你高興!」
「人總要學會長大的!」李小迪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艾雪低下頭,猶豫了半天,告訴了李小迪一件事情。她說當初自己和李小迪分手,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她一直不敢說。自己媽媽走得早,是姥姥把自己帶大的。姥姥雖然也非常喜歡李小迪,不過,自己畢竟都二十多了,不再是十八歲的小女生了,姥姥希望她能找一個穩定的人,所以,希望李小迪能夠理解,不要恨姥姥。
李小迪聽後,深深地低下了頭,聲音沙啞地說:「姥姥沒錯!天底下有誰家老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和一個朝不保夕的人在一起呢?我沒有資格恨姥姥!」艾雪不忍再看李小迪,轉過頭看著台上的吉他手。她請求李小迪,為她唱一次那首《最後的疼愛》。李小迪猶豫了一下,走到台上去小聲與吉他手商量,不一會兒,李小迪就撥動了琴弦:
那些無法釋懷的日子
不可替代寫進生命里
多少次借口不再見到你
也不願放手那美好的過去
……
小小的咖啡館裡,幾對學生模樣兒的情侶,非常動容地聽著李小迪的演唱,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雙手。李小迪唱完後,禮貌地鞠著躬走下台,咖啡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艾雪眼眶裡的淚水越積越多,她忍著淚水問道:「小迪,後來你去哪兒?我到處打聽你的消息……」李小迪簡單地說了他從看守所出來後的經歷,然後說現在在一家「大愛江河」文化傳媒公司,每天做著自己喜歡的音樂,非常開心和幸福。艾雪聽了十分欣慰,高興地說:「小迪,真為你高興!對了,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
「哦……我遇到了一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兒,是我們公司的同事……」
「哦……懂了,祝福你們!」
「謝謝!我很感恩生活賜予我的一切!對了,你和他,還好嗎?」
艾雪假裝著很幸福的樣子,微笑著沒有說話。感情細膩的李小迪察覺到,艾雪的微笑里藏著一絲憂傷。過了一會兒,艾雪平靜地看著李小迪,大概講了一些有關自己和劉鐵的事情。她告訴李小迪,劉鐵從一開始就坦率地告訴了她,只是覺得她很像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後來,他覺得自己破壞了她和李小迪,並為此感到十分內疚。
艾雪還告訴李小迪,劉鐵是一個不再相信愛情的人,一個再不敢付出真誠的人,一個嘴巴上一直把愛情當作交易的人,其實卻是一個內心非常渴望愛情的人。她還告訴李小迪,劉鐵雖然一直在幫她,卻始終沒有把她當成交易的對象。
「看來……我當時真的誤解他了!」李小迪低聲說。
「其實,開始的時候,我也誤解了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報答他,但後來,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那他現在……愛你嗎?」
「他總是說,他自己已經不會愛了!唉,不說這些了!」
兩個人正聊著,聽到隔壁桌子的兩對情侶,你一言我一語地正熱議著「中國好歌聲」比賽。一個年齡偏大的男生說:「『好歌聲』還好意思說只注重歌聲!我發現,這些導師已經分辨不出『好歌聲』了,誰唱得怪裡怪氣就是好,這樣下去會誤導中國真正的好歌聲!」
「就是!那個女生唱得多好啊!實力派唱將,公認的冠軍,但據說已經簽約了,就被黑了!太不公平了!」另外一個男生說。
「我覺得那個光頭唱得不錯,雖然沒得獎,長得也不像好人,不過沒準以後會火了呢!」一個女生說。另外一個女生說:「我就不明白了,那個女生憑什麼得獎呀?長成那樣不說,唱得就跟貓叫似的,小孩兒一聽嚇得都哭!」
艾雪和李小迪聽著,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一個女生走到艾雪身邊,瞪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她,突然驚奇地問道:「請問,你是艾雪嗎?」艾雪疑惑地點點頭。那個女生欣喜地尖叫著:「哇,真的是你啊!艾雪,我是你的粉絲,也是你的師妹!我們都很支持你,還為你組織了一個『粉絲團』,叫作『雪團兒』。你唱得太棒了!今天在這兒遇見你,真的太開心啦!」
艾雪沒想到自己會被當成「明星」認出來,面對那個女生連珠炮似的讚美,一下子有點兒蒙,不知如何接話了,只是不停地說著謝謝。那女生說完,其他幾個同伴也圍了上來,又是和她合影,又是索要簽名,搞得艾雪手忙腳亂。好不容易一一簽字合影完了,艾雪趕緊喊李小迪離開了咖啡館。
走到再熟悉不過的學校大門口,兩個人停住了腳步。李小迪看著艾雪,開玩笑地說:「看來以後你出門需要戴墨鏡了!」
「別逗了,不至於!」艾雪笑著說,她深情地看著李小迪,伸出了手說:「小迪,再見吧!答應我,好好的!」
「嗯,你也好好的!再見!」
晚上八點整,劉鐵拿著一個手提袋準時赴約,到了一家庭院式義大利餐廳。遠遠望去,看到炎夏穿了一身藍色小晚禮服,正坐在餐桌旁,看上去高貴脫俗又楚楚動人。
兩個人落座後,劉鐵左顧右盼著,他發現餐桌上擺放著兩隻鬱金香,一隻紅色的蠟燭閃動著柔和的光,充滿了浪漫的異國溫情。劉鐵又上下打量著炎夏,見她香肩半露,幽韻撩人,尤其雪白肌膚襯托著的鎖骨,顯得十分性感,不時地莞爾一笑,會露出一對嬌俏的酒窩。劉鐵不禁心裡一動,躲閃著炎夏的眼神,結結巴巴地問:「那個……對了,共管賬戶搞掂了嗎?」
「老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已經給您彙報過了吧。」
「哦……是嗎?對對,說過了,已經說過了!」
「現在應該是非工作時間吧?那個,昨晚沒給咱中國人丟人吧?」
「不能不能!你怎麼選了這麼個地兒?害得我還得穿西裝!」
「很帥啊!」
「我這屬於逆天!知道嗎?穿西裝必須得拘著,得裝……A!不好意思,差點兒又發錯了音。」
「哈哈,那你就別裝A了唄!喝點兒什麼?」
「有『小二』嗎?慶祝一下!」
「這個……真沒有!不過,我埋單。」
「謝謝!不過,好像我還沒有讓女人埋單的習慣。」
「這話兒聽起來挺爺們兒的!不過,似乎有點兒輕視女性的味道!」
「不能不能!我從不歧視婦女,更不違背婦女意願!對了,你今晚打扮成這樣,不會對我有所企圖吧?你知道,我不出台!」
「哈哈哈,老大您想多了!請祝我生日快樂吧!」
「啊?祝賀祝賀,生日快樂!今天你生日你最大,不用喊老大。對了,不早說,也沒給你買生日禮物,不過,給你買了件工作禮物。」
劉鐵說著拿出了手提袋,炎夏接過來慢慢打開,看到了那款藍色的鱷魚皮手提包,驚喜地捂住了嘴。炎夏站起來,彎著腰輕輕地吻了下劉鐵的臉頰,含情脈脈地看著劉鐵說:「謝謝鐵哥!」劉鐵有點兒不知所措,支吾地說:「這……主要是獎勵你出色的工作表現,也不是限量版的!」
「那好吧,謝謝鐵哥對我工作的肯定!」
炎夏眼波流盼,恬靜迷人的臉上帶著一種俏皮。劉鐵裝作看著餐廳的環境,說著一些有的沒的。這時,一位洋妞兒服務員走了過來,用流利的英文問劉鐵。由於洋妞兒的語速過快,劉鐵一時沒反應過來,服務員禮貌地笑了笑,又改用不是很流利的中文問了句:「先生,請問,可以為您倒酒了嗎?」
「她……她說什麼?」劉鐵看著炎夏問。
「鐵哥,如果沒聽錯的話,她說的是中文!」
「啊……哦……是嗎?可以,可以,倒吧!Please!」
看著劉鐵手忙腳亂的樣子,炎夏忍不住咯咯地笑出聲來了。看著炎夏的笑容,劉鐵發現工作時嚴謹精幹的炎夏,其實生活中還是個單純的孩子。劉鐵也跟著呵呵地笑了,並習慣性地掏出一根煙,剛要點燃打火機,一旁站著的服務員馬上禮貌地勸阻了。劉鐵再次露出了尷尬的微笑。他整了整衣服,一本正經地舉起了酒杯說:「靚女,再次祝你生日快樂,永遠年輕美麗!」
「謝謝鐵哥!也祝鐵哥早日找到真愛!」炎夏目光炙熱。
「噓……說什麼呢!小點兒聲!」劉鐵說著,偷偷地瞄了眼一旁的洋妞兒,給炎夏遞了個眼神,又壓低聲音說:「這話兒聽起來有點兒煽情,這洋妞兒聽得懂中文!」劉鐵說完,沖那洋妞兒傻笑了一下,說有事兒再叫她,洋妞兒知趣地走開了。炎夏忍不住又笑了。劉鐵低下頭,皺了下眉,想了想,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黑金卡,推到炎夏面前。炎夏看著那張黑金卡,警覺地問:「鐵哥,這是幾個意思呢?」
「就一個意思,那包不是生日禮物,一碼歸一碼!回頭自己看著隨便買點什麼!」
「鐵哥,謝謝你的坦誠!不過,禮物代表心意,你讓我自己買,是代表誰的心意呢?」
「靚女,夠矯情的啊!」
「抱歉!我想說,不是所有的女孩兒都仰慕您的財富的!」
「那你一定仰慕我的人品了?哈哈。」
「恭喜鐵哥,答對了!為什麼不呢?至少你很真誠,不是嗎?」
「靚女,我就這麼點優點啊?接著誇!實話告訴你,我能經受起任何錶揚和讚美!」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
「說吧!沒事兒,大膽地說,我的老心臟肯定能受得了!」
「OK!鐵哥,我喜歡你!」
「哈哈哈……這話我聽過N遍了!謝謝!」
「OK!鐵哥,我發現,我愛上你了!」
劉鐵真沒想到炎夏會說出這句話,一下子有點兒蒙圈。他定了定神,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洋妞兒,嘴角上翹,露出了他標誌性的微笑,把聲音壓得很低小聲問:「你這是……在向我表白嗎?」
「表白必死,認真就輸了,對嗎?」炎夏緊追不捨。
劉鐵迎著炎夏挑釁的目光,故作嚴肅地說:「慢點兒,和老闆搞曖昧?這樣不好,懂嗎?」炎夏目光堅定地回道:「我懂!不過,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劉鐵強作鎮定,馬上又換了一種語氣說:「炎夏,別鬧!你回國也有段時間了,不能再這麼幼稚、這麼任性了!要多向社會學習,要不斷努力進步,懂嗎?」
「對了,昨晚好像聽你對我說了一句話,不過,沒太聽清楚,想確認一下,行嗎?」炎夏一副認真的樣子問。
「昨晚……什麼話?」劉鐵顯然有點兒緊張。
「好像是說,我贏得了你的尊重,是嗎?」炎夏看著有點兒心虛的劉鐵,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啊……哦……我有說過嗎?」劉鐵撓了撓頭裝作思索的樣子。
「鐵哥,裝A好像不是您的風格吧?」看著劉鐵可愛的樣子,炎夏強忍著笑,繼續步步緊逼。
「調皮!」劉鐵自我解圍地笑了笑,顯得有點兒招架不住了。
「哎呀,鐵哥,對了,有句很重要的話,我忘了告訴你了!」炎夏決定乘勝追擊。
「靚女啊,什麼話啊,說!一次性說完!」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忘了告訴你,你也贏得了我的尊重,還有欣賞什麼的……」炎夏眼神再次炙熱地盯著劉鐵。
劉鐵不敢再看炎夏了,也不敢再和炎夏調侃瞎貧了,他明白炎夏並非在開玩笑。於是,劉鐵變得嚴肅起來,非常認真地說:「炎夏,下面我要說的每一句話,也都是真誠的!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我是一個不再相信愛情的人。說實話,有時我自己都覺得,我在精神上很扭曲!所以,我很負責地說一句,別靠近我,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鐵哥,你看起來有點兒緊張吧?」炎夏一看氣氛有點兒不對了,趕緊開玩笑地說。
「呵呵,是嗎?我有緊張嗎?我會緊張嗎?」
「追隨己心,就好!我堅持我的信念!我並不認為你不相信愛情了,是人都渴望真愛,鐵哥也不會例外!」
「呵呵,是嗎?我咋不知道呢?」
「知不知道,不是嘴說了算,是心說了算!」
「炎夏,我們可不可以不談論這個話題了,OK?」
習慣了居高臨下的劉鐵,面對炎夏如此大膽的、攻擊性的表白,顯然有點兒不太適應。看到劉鐵擠出來的笑容,炎夏心裡掠過一絲酸楚,她知趣地點點頭,舉起酒杯和劉鐵碰了一下。真誠對劉鐵來說是個「撒手鐧」,他不會撒謊,也不喜歡撒謊。面對真誠,他會變得笨嘴笨舌,很難發揮他的聰明幽默。閱人無數的劉鐵,對方裝與不裝,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面對敢愛敢恨的炎夏,劉鐵害怕了,習慣性地退縮了。他沉默地低下了頭,大口地吃起了牛排。
劉鐵心裡清楚,現在像炎夏這樣的女孩兒太少了。以前他遇到的女孩兒,從來都是用錢來解決的。要錢的女孩兒他不怕,不要錢的女孩兒他反而會怕,因為在他的觀念里,不要錢意味著想要人。他拒絕接受任何人的真誠,也拒絕付出自己的真誠。他總是說,現在的人越來越不敢真誠了,越來越不會真誠了,越來越找不到真誠了。尤其在北京,很多天天出來混的女孩兒,看上去個個都跟人精似的,隨時隨地鬥智斗勇地算計著,但算來算去,似乎最後都沒算明白。
劉鐵吃著牛排,一直沒再抬頭。炎夏慢慢吃著,看著平日霸氣外露的男人,此刻安靜得像個孩子,動情地說:「鐵哥,您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呀?你前男友吧?哈哈。」
「是『了不起的蓋茨比』!」
「哦……那個美國花痴男啊!」
「鐵哥,你覺得,為什麼蓋茨比最終沒能把黛西奪走呢?」
「說!」
「因為蓋茨比犯了個錯誤!他誤以為,有了錢一切問題就解決了!蓋茨比花了五年的時間,為的是達到五年前沒能達到的迎娶黛西的條件,而往往這種以假定條件為前提的愛情,大多都會以失敗而告終。」
「有點兒意思,接著說!」
「五年後,蓋茨比雖然有錢了,成功暴富了,一見到黛西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她放棄擁有的一切,但,卻已是物是人非了!」
「嗯……有道理!不過,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話裡有話!」
「是嗎?我只是想說,人不能總糾結於過去,誰也無法改變歲月的軌跡。蓋茨比當初認識了黛西,也許是遇見了正確的人,但遺憾的是,不是正確的時間!」
炎夏說完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劉鐵顯然被炎夏的話觸動了,他凝視著炎夏,腦子裡閃回著在澳門的一幕一幕,覺得炎夏似乎很懂自己,似乎與他有著一種神秘的默契感。自己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神態,炎夏似乎馬上就能心領神會。劉鐵一直渴望著能有一個敢說心裡話的人。他凝視著炎夏問自己,眼前這個似乎很懂自己的女孩兒,是不是那個可以隨時說心裡話的人呢?從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劉鐵,從炎夏的眼神里讀出了一份信任,此刻,他破天荒地選擇了相信。他站起身來,非常認真地說:「炎夏,今晚和你聊天,很開心,很敞亮!所以,謝謝你!」
「Me too!謝謝你陪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炎夏,我希望,我們能成為真誠的朋友!」
「Me too……不過,我希望不僅如此,因為我還看見了愛情,你呢?」
「哦……咱們撤了吧?」
「時間還早,我們還未老,咱幹嗎去呀?」
「今兒你是老大,你做主!」
「那……我們去看電影吧?」炎夏眨巴著眼睛說。
「啥?不會吧?太奢侈了吧?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沒看過電影了!」
「剛才還說我是老大,我做主呢!」炎夏撇著嘴說。
「OK OK OK OK!」劉鐵連忙說道。
「太好了!我要吃爆米花兒,要焦黃色的那種,特別甜……」
劉鐵陪著炎夏到了電影院,還給炎夏買了焦黃色的爆米花兒。炎夏高興地挽著他的胳膊,兩個人一起走進了電影院。劉鐵坐在那裡,突然想起了十年前和那雪在海淀電影院的情景。一晃十年都過去了,劉鐵從此再也沒走進過電影院。劉鐵覺得看電影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情,他寧可把這時間用在掙錢上,或者花天酒地地揮霍上。炎夏拉了一下劉鐵,提醒他關掉手機,好好放鬆一下心情。
看完電影,兩個人各自回到房間。劉鐵難得這麼放鬆一次,他索性吃了安眠藥,手機都沒開,要好好地大睡一場。
夜深了,當劉鐵酣然入睡時,熊小乖和張若菲等幾個女人,在「女人幫」俱樂部里又喝得酩酊大醉了。熊小乖酒酣耳熱,手持高腳酒杯倚在一張沙發上,張若菲緊挨著熊小乖抽煙,其他幾個女人也東倒西歪,七嘴八舌地痛斥著男人的狼心狗肺。
熊小乖一杯又一杯喝著,有點兒不醉不歸的味道。張若菲勸她別再喝了,但發現她已經喝大了。熊小乖晃晃悠悠地舉著酒杯,盯著張若菲問著一個永遠不變的話題:「菲菲,十年了,我把心掏給他了,能忍的都忍了!你說,他的心是不是給狗吃了?」
「現在的男人哪還有心啊,就剩下腎了!」張若菲奪著她的酒杯。熊小乖突然一下子緊緊地抱住張若菲,眼神驚恐地問道:「菲菲,你不會離開我吧?不要離開我,別離開我……」
「乖乖,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
「菲菲,你說,我是不是很賤啊?是的,我很賤,我很賤……」
「乖乖,別這樣!」
熊小乖突然一陣狂笑,笑得那麼無奈和絕望,眼角里噙著冰冷的淚水。十年來,張若菲陪著熊小乖一路走來,沒有誰比她更懂熊小乖了。看到熊小乖現在這個樣子,她恨自己不是個男人,恨自己不是劉鐵。她不停地哄著熊小乖,這時,其他幾個女人也勸起了熊小乖。一個女人說:「熊姐,要我說啊,你們當初就應該要個孩子!」
「是呀,孩子是保衛家庭的重要手段!」另一個女人說。
「哈哈哈……要個孩子?孩子能從天上掉下來啊?」熊小乖狂笑著。
「懂了!我老公也多少年都不碰我了!」
「唉,以後女人結了婚,千萬趕緊生個孩子,否則,過了新鮮勁兒,那些臭男人連碰都懶得碰你了!」
「據科學統計,男人對女人性愛的『保鮮期』才四個月。」
「拉倒吧!這主要是由供求關係決定的!男人天性好色,喜歡年輕貌美的女人,而社會卻恰恰提供了大量的供給!現在有多少年輕貌美的女孩兒,為了生存、夢想和慾望,前仆後繼地出賣自己的青春和美色?有人買,有人賣,供需就均衡了!」
「我靠,不愧是大學經濟學老師,分析得就是深刻!」
「所有的現象,都可以用經濟學來解釋。比如現在的房價,買房的需求是巨大的,是剛性的,所以,無論政府如何打壓,房價就是打不下來!男人下半身的需求也是剛性的!假如社會沒有那麼多年輕貌美的女孩兒供給,那些臭男人就只好回家找老婆解決需求了!否則,不憋死他們才怪!」
「有道理!但是,東莞不是地震了嗎?你覺得好使不?」
「難說!誰知道會不會反彈啊?」
「天哪!做女人太悲催了!」
「還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好,我崇尚精神戀愛!」
「拉倒吧!蔡姐她老公,知道嗎?和蔡姐精神戀愛了十年,結果卻和其他女人開花結果了!」
「我去,真不要臉了,太虛偽了!我發誓,老娘這輩子不給任何臭男人當老婆……」
「行啦!你們說夠了沒有?」張若菲突然站起來發飆了。
張若菲惡狠狠地瞪著幾個女人。張若菲知道,劉鐵曾多次拒絕過熊小乖想要個孩子的要求,所以,熊小乖最敏感、最不能碰的話題之一就是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張若菲發現熊小乖臉色變得慘白,蜷縮在沙發上渾身顫抖,雙眸直勾勾的,連瞳孔都漸漸地放大了。
「乖乖,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張若菲著急地問。
「是我不好!是我錯了……」熊小乖哀哀欲絕說。
「乖乖,別這樣!你別嚇我啊!」張若菲捧著熊小乖的臉。
「菲菲,你說,我是不是很賤啊?」熊小乖雙目突兀。
「乖乖,別這樣!求你了!」張若菲一下子淚眼模糊了。
「菲菲,我害怕,我好害怕!」熊小乖渾身抖得越發厲害了。
「乖乖,別這樣,我們大家都愛你!」幾個女人也全嚇到了。
熊小乖抬起頭,看著周圍一雙雙同情的目光,突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為什麼?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做,他的心還在那個女人那裡?為什麼啊?為什麼啊?」包房裡所有的女人都嚇得傻愣在了那裡。一個女人上前安慰著說:「乖乖,說心裡話,愛情這東西,有時真的是強求不來的……」
「你他媽說什麼呢?會不會聊天啊?滾!」沒等那女人說完,張若菲上去一把將那女人用力推倒在地,破口大罵著。熊小乖瞳孔越來越大,聲音低沉得可怕:「我好難受!我受不了了!我快堅持不住了!我覺得快要瘋了!我要殺了那個女人!我要殺了那個那雪!我要殺了她……」
熊小乖眼睛死死地盯著吧台上的一把水果刀,慢慢地走了過去,一把拿起來就要向外沖。張若菲和幾個女人一看全傻了,拚命地抱著她、勸著她,奪著她手裡的水果刀。此時,熊小乖已經完全失控了,拚命地掙脫著、大罵著:「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他媽瘋了嗎?哈哈哈……我他媽就瘋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他媽就瘋了……」
幾個女人和熊小乖糾纏在一起,阻攔著她。混亂中,熊小乖倒在了地上,但她又掙扎著爬了起來,依然瘋了似的向外沖著。這時,張若菲突然大聲驚叫:「血!血!血!乖乖,你手上有血!」此時,一股鮮血正從熊小乖手心裡湧出來。
原來,幾個女人在爭搶中,水果刀劃在了熊小乖的手心裡,但熊小乖卻渾然不知。當低頭看到自己手心裡的鮮血時,她感到眼睛一黑,一陣眩暈,渾身一軟,癱倒在了地上。張若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抱著熊小乖大聲哭喊著:「乖乖,你這是何苦呀?你傻呀!憑什麼呀?嗚嗚嗚……」
幾個女人亂成了一團,一個女人趕緊撥打了「120」,一個女人讓張若菲趕緊聯繫劉鐵。張若菲手忙腳亂地拿出了手機,撥打著劉鐵的電話,手機里傳來:「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她突然想到劉鐵不在北京,打通了也沒用,先把小乖送到醫院要緊。
起風了,風很大。120急救車呼嘯著,很快駛到了「女人幫」俱樂部。張若菲和幾個女人抬著熊小乖走出來,風吹亂了熊小乖的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