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想要一個支撐下去的理由
夜幕降臨,華燈初放,有璟閣披上了奢華和神秘的色彩。熊小乖趾高氣揚地站在大門口,大聲地吆喝著:「鐵子,嘛呢?給誰打電話呢?快點!」劉鐵掛了那雪的電話,大步走了回來。這時,那個曾經羞辱過他和那雪的四眼經理,正點頭哈腰熱情地招呼熊小乖。
劉鐵一邊心裡罵著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勢利眼,一邊大步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著他看。四眼經理一抬頭,顯然認出了劉鐵,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不過,老練的四眼經理看了看身邊的熊小乖,假裝不認識劉鐵,轉身熱情地引路,帶著他們來到了一間VIP包間。
兩人剛剛坐定,張若菲就推門走了進來,詭秘地看了眼熊小乖,心領神會地笑了笑。熊小乖連菜單都不看,給自己和張若菲點了頂級燕窩,給劉鐵點了個日本極品鮑魚,其他菜吩咐四眼經理看著安排了。張若菲和熊小乖交換著眼神,小聲嘀咕著什麼。
不一會兒,餐桌上就擺滿了劉鐵見都沒見過的各種大菜,劉鐵心想,這一頓飯,很可能又他媽吃掉了老子好幾個月的工資。正想著,張若菲和熊小乖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哎喲,乖乖,我來合適嗎?不會影響你倆談情說愛啊?」
「別逗了,人家鐵子有女朋友的。」
「哦……你是說MGM的那個DJ吧?那多不靠譜啊!我敢打賭,過不了多久肯定拜拜的!」
「打賭?人家可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鐵子可是為了那個DJ才做保安的,如此磐石般的愛情,你還敢賭嗎?」
「哎喲,一個男人,大學畢業,為了一個女人當保安,太他媽感人了!但是,這個男人還算是個男人嗎?一個男人要頂天立地,要有錢有車有房。難道這個男人就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保安,再把人家DJ娶到出租房嗎?我說得對吧,劉鐵?」
「菲菲,這叫『有情飲水飽』,懂嗎?這叫愛情,懂嗎?」
「唉,有情飲水飽,可惜只能飽一時啊!沒房沒車沒錢的,怎麼養家糊口,還談什麼愛情?現在的女孩兒多現實,見到有錢的男人恨不得馬上就跟人家跑了。不過,這也真不能怪她們,現實是殘酷的,總要先活下來吧!乖乖,我敢跟你打賭,你必輸無疑!哈哈哈……」
「我可不敢跟你賭!有人就是不願意麵對這個現實,整天還覺得自己挺爺們兒的,這明顯地就是自欺欺人嘛!」熊小乖撇撇嘴。
「哎喲,乖乖,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嗎?」
「熊姐菲姐,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現實,好嗎?」劉鐵有點聽不下去了。
「劉鐵,你好天真好可愛哦!聽菲姐一句,勇敢地面對現實、面對自己吧!到頭來耽誤了自己,也耽誤了人家女孩兒,這樣好嗎?」
「鐵子,菲菲也是為你好,你不覺得自己在浪費青春和才華嗎?別怪我老爸說你,你這樣下去,永遠都成不了金融巨子,只能保衛金融巨子,真的!」
「劉鐵,不是我詛咒你,你現在這樣,女朋友早晚都得跟有錢男人跑了,不信咱就走著瞧,哼!」張若菲唯恐自己說得不夠狠。
「還能不能吃飯了?」劉鐵有點兒怒了,但為了項目,勸著自己忍著。他突然大叫道:「靠!這什麼肉啊?這麼大塊!這怎麼吃啊?」
「哈哈哈……那不是肉,那是鮑魚!」
「魚?鮑魚?別逗了,什麼魚也不能長成這樣啊!」
「哈哈哈……哈哈哈……」熊小乖和張若菲笑得前仰後合的,被逗得不行不行的了,都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劉鐵知道這兩個大小姐一定又嘲笑他土鱉了。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用筷子夾起那塊鮑魚,塞到嘴裡大口嚼起來,一邊嚼著一邊還誇讚著好吃。熊小乖和張若菲看到劉鐵沒用刀叉,而是用筷子吃鮑魚,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直躲在包房外面的四眼經理也偷偷輕蔑地笑著。
「笑夠了沒有?熊姐,說正事兒,你真認識中石油的大領導啊?」
「鐵子,我再次警告你,叫『乖乖』,聽到沒?」
「好嘞,乖乖,快說說,你真的認識中石油的大領導?」
「劉鐵,動動腦子,乖乖老爸是何等人物,啥領導不認識啊!」
「啊?……明白了,還得求熊主席!」
「鐵子,我說你敢不敢別『死要面子活受罪』了?求老熊怎麼了?你自個說,是掙到大錢重要,還是你的臉重要?」
「當然掙大錢重要!我還要什麼臉啊?在你們面前,我有臉嗎?」
「別別別,你臉多大啊!不然,乖乖會搭理你,切!」
「感謝乖乖給臉!事成之後,你拿8,我拿2,怎麼樣?」
「你拿8,我拿2吧!哈哈哈……」
「那不行!主要是你的關係,我只是跑腿的。放心,我劉鐵絕對講信用!」
「哈哈哈……我一點兒也不擔心,這樣吧,賺了錢都給你!」
「那不行!做生意要講規矩、講信用、講公平!」
「劉鐵,我說你他媽是真傻呀還是假傻呀?」
「咋啦,菲姐?」
「乖乖是喜歡你,不是為了錢,懂嗎?」
晚飯後,熊小乖和張若菲又在MGM大廳要了個VIP卡座,點了兩瓶皇家禮炮,又讓喬總特批了一下,讓劉鐵站在卡座一旁站崗放哨。張若菲發現,熊小乖不太像純粹耍弄劉鐵玩兒了,她的眼神兒里似乎有一些異樣。難道熊小乖對劉鐵來真的了?劉鐵確認了熊小乖真的認識中石油的大領導,興奮得根本沒心思上班了,當然,也沒再關心那雪是否和趙小汐來上班了。他腦子全是下一步該如何實施倒賣石油掙大錢的計劃。
趙小汐沒能勸阻住那雪,她們還是去了MGM上班了。那雪擔心劉鐵不放心她,到MGM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找劉鐵了,但一個保安卻告訴她,劉鐵被一個客戶叫去陪著喝酒了。那雪失望地剛轉頭要走,背後發出了吱吱的譏笑聲。趙小汐再次心疼地勸那雪趕緊回家休息,並要找喬總請假,但被那雪攔住了。不過,幸運的是88號總統包房沒來客人,一晚上,趙小汐都在細心地照顧著虛弱的那雪。
喝酒的人都知道,人的酒量除了和先天的身體素質,後天的鍛煉有關之外,還和心情有直接的關係。一晚上,熊小乖都心事重重的,不停地搶酒喝,一口一杯,還全都是純的,攔都攔不住,一瓶皇家禮炮很快就被幹掉了。不一會兒,第二瓶也被幹掉一大半。
張若菲試圖上前阻攔,但發現為時已晚,熊小乖又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張若菲趕緊勸熊小乖回家。熊小乖一聽到「回家」,一下子又急了,指著張若菲的鼻子罵道:「菲菲,你他媽怎麼每次都要回家回家的?回他媽什麼家啊!」
「沒有啦,乖乖,我是怕你喝大了,不能再喝了!」
「我喝多了?切!我喝多了?告兒你,上次在拿鐵,我一個人干他們七八個男生,我都沒醉,哈哈哈……」
「媽呀,還沒醉呢!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家的嗎?」
「菲菲,回家回家,就知道回家,瞧你那點兒出息!我不回,回什麼回,要回你回,討厭!我還要和鐵子談大事兒!鐵子,你到底愛不愛我?你說……」
「啊!我還以為談石油大項目呢!這下完了!菲姐咋整啊?」
「我哪兒知道啊!你是爺們兒,你整啊!」
劉鐵藏著酒和酒杯,張若菲收拾著熊小乖的包包,兩個人連哄帶騙地拉著熊小乖往外走。熊小乖東倒西歪地已經站不住了,劉鐵和張若菲左右攙扶著她。熊小乖鬧著不走,嘴裡又唱起了那首《你到底愛不愛我》,還比手畫腳對劉鐵說:「以後跟著熊姐混,有熊姐罩著你,什麼搞石油,大項目,掙大錢,北京城都不是事兒,哈哈哈……」
兩個人好不容易把熊小乖拖到車旁,不料熊小乖一下子抱住了劉鐵的脖子,嫵媚地看著劉鐵,鬧著要去簋街吃宵夜。劉鐵唯恐她再像上次那樣吐他一身,左右躲閃。熊小乖看到劉鐵躲她,反而更來勁了,猛地跳到劉鐵的身上,用力地抱住劉鐵的脖子,試圖強吻劉鐵。劉鐵狼狽地躲閃著熊小乖性感的雙唇,張若菲則在一旁狂笑不止。熊小乖不依不饒地纏著劉鐵問:「親愛的,乖乖愛上你了!你愛不愛我?你到底愛不愛我啊?」
「你喝多了,別鬧了,趕緊下來,求你了,好嗎?」
「不好!你不說愛我,我就不下來,你說愛我,我就下來,哼!」
「熊姐,別鬧了!不是,乖乖,求你了,我……愛……行了吧?」
「哈哈哈……這還差不多!」
熊小乖終於鬆開了手。但又一個難題來了,熊小乖非要劉鐵開車陪她去簋街吃宵夜。喬總和保安們都躲得遠遠的看笑話,劉鐵摸了摸口袋裡在過街天橋上面買的駕照,張若菲鼓勵他說有熊姐在不用怕。劉鐵一咬牙,硬著頭皮,接過了張若菲手裡的車鑰匙,心想今晚豁出去了,鑽進了車,找了半天油門和剎車,終於開動了發動機。
紅色法拉利在MGM大門口畫著龍轉著圈兒,車裡的熊小乖不但不害怕,反而覺得很刺激,哈哈大笑著,再次抱住了劉鐵的脖子,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喃喃地說:「鐵子,你好帥噢!開車呀!開車呀!真乖!這才是我的小乖乖!你要是我小乖乖,我就是你的小乖乖。」
熊小乖撒著嬌,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萬種風情。劉鐵緊張地看著滿眼的儀錶盤,一不留神「轟」的一聲就躥了出去。劉鐵死死握著方向盤,腦門兒上瞬間冒出了冷汗。正在這時,熊小乖突然從車窗里隱隱約約看到,有兩個女孩兒站在MGM大門口,正朝她們這邊張望著,其中一個清秀女孩兒眼神兒十分驚愕。
也許是女孩兒所謂的第六感,熊小乖本能地反應,她很可能就是劉鐵的那個服務員女朋友。熊小乖立刻露出了輕蔑的微笑,故意從副駕座爬起來,用力地扳過劉鐵的臉,狠狠地將雙唇印在劉鐵的臉上。劉鐵一邊躲閃著熊小乖,一邊緊張地握著方向盤,紅色法拉利一溜煙兒似的消失在了遠方。
熊小乖的第六感沒錯,大門口站著的就是那雪和趙小汐。今晚88總統包間雖然沒來客人,但按公司規定,必須到晚上一點才能回家。那雪坐在服務員休息室,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趙小汐攙扶著那雪,本打算找劉鐵一起回家,但萬萬沒想到會看到剛才這一幕。那雪哭了,緊緊地抱著趙小汐哭了。
在這個寒風瑟瑟的冬日,在這個孤寂的夜裡,在這個冰冷的大北京,那雪哭得那麼傷心。寒風裡,她手裡還拿著一包劉鐵愛吃的糖炒栗子,熱氣騰騰的氤氳出一團白氣。趙小汐一邊罵著劉鐵,一邊安慰著那雪。兩個女孩兒相互擁抱著,似乎精神上相互告慰著。
這時,停在遠處的寶馬車緩緩地駛了過來,趙小汐扶著那雪上了車。趙小汐勸那雪晚上跟她回家住,但那雪婉言謝絕了,堅持回自己的出租房,說是要等劉鐵回家。趙小汐把那雪送到那間狹小的出租房,勸她不能什麼事兒都憋在肚子里,不能沒有原則地謙讓。那雪說沒事兒了,趙小汐待了一會兒,給那雪蓋好被子,讓她先好好休息,然後關上房間的燈,走了。
黑漆漆的出租房裡,那雪蜷縮在被窩裡,沒有了劉鐵的體溫,被窩裡是那麼的冰冷。聽著窗外的呼嘯寒風,她咬著牙,努力不再讓眼淚流出來。她突然發現自己心裡有一種很可怕的感覺,很難用語言來表達,趕緊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她說服著自己,要相信劉鐵,相信他們的愛情。她盼望著劉鐵能夠早點回來,渴望著劉鐵能夠在這個起風的夜晚,給她一個堅強的理由,給她一個支撐他們愛情的理由。
紅色法拉利衝出了工體西門,在馬路上一路畫著龍。大冷的天兒,劉鐵握著方向盤的手居然冒出了很多汗。醉醺醺的熊小乖在車裡手舞足蹈,扯著嗓子唱著零點樂隊的那首《你到底愛不愛我》,還強迫著張若菲和劉鐵和她一起唱。張若菲無奈地哼唱著,劉鐵說自己不會唱。熊小乖搶著方向盤強迫劉鐵唱。劉鐵有點兒急了,大叫著:「坐好了,危險!」
「不行!給我唱歌!」
「不會!」
「我給錢!唱不唱?」
「給金子也不唱!」
「劉鐵,你就唱吧,又死不了人!我看,不唱真會死人了!」
「好好好,我唱、我唱!你到底愛不愛我……」
「好聽,好聽,真是我的小乖乖,嘻嘻……」
「菲姐,完了完了完了!警察!我的本兒是買的呀!」
「別緊張,鎮定點兒!多少錢買的?」
「50呢!」
「你大爺!過街天橋上小販那裡買的吧?」
話音未落,只見前方不遠處,不知啥時候冒出了一個警察,已經高高地舉著手,示意他們停車了。臨近春節了,是北京查酒駕比較嚴的時期,尤其是工體這種夜店扎堆兒的地方,更是警察重點蹲點的地兒。劉鐵看到警察臉兒都綠了,他一個急剎車,紅色法拉利滑出去了大概有一米遠,停在了馬路中間。很快,那個警察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車旁,向劉鐵行了個禮,禮貌地請劉鐵出示駕駛證。
劉鐵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駕駛本,心裡默默地祈禱著,佯裝鎮定地遞給了警察。警察一邊仔細地看著,一邊皺著眉頭說:「先生,你是開車呢,還是畫龍呢?」劉鐵支吾地說道:「警察叔叔,對不起,我……」
劉鐵話還沒說完,熊小乖就搶著接了話兒:「警察叔叔,你傻呀?你沒看到我們在唱歌呢,畫什麼龍啊?真是的!」警察低下頭看了看車裡的熊小乖,一看她就喝大了,沒理會她。警察讓劉鐵把車開到馬路邊停好,然後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麼。這時,熊小乖從車裡沖了出來,手裡舉著一沓錢,晃晃悠悠地走到警察叔叔面前,醉眼矇矓地看著他說:「警察叔叔,你給我唱『你到底愛不愛我』,好不好嗎?你給我唱一句,這錢就是你的了!」
「小姐,請不要妨礙我的工作!」
「你大爺的!罵誰是『小姐』呀?我他媽最討厭別人喊我『小姐』了!」熊小乖最聽不得「小姐」這兩個字了。
「對不起,女士,請你鬆開我的衣服!」
「那你唱『你到底愛不愛我』,唱了我就鬆手!」
警察威嚴地瞪著熊小乖,但發現熊小乖不但毫不示弱,還給他拋著媚眼。警察應該說是見多識廣,但估計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他顯然有點兒不知所措,哭笑不得,但依然非常禮貌和耐心。站在一旁的劉鐵,本來還緊張得腿有點兒發抖,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笑呢?先生,你的駕駛本是假的,跟我們走一趟吧!」
「啊?不是吧?警察叔叔,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警察叔叔,你好帥啊!你到底愛不愛我啊?」熊小乖抓著警察不放。
「這位女士,你喝多了,快放手!」
「放屁!誰喝多了,我發誓,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
「蹲那兒!說什麼呢?說誰傻呢?」
「啊?我發誓,我要是喝多了,我是傻!不對,我發誓,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你不唱歌,就是傻!」
「放手!知道嗎,你這是妨礙公務,再胡鬧,把你一起帶走!」
「去哪兒呀?咱去哪兒去呀?你別跑啊!跑什麼呀?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哈哈哈……」
熊小乖一邊喊著,一邊追著那個警察。那位警察叔叔估計是真沒遇見過熊小乖這樣的主兒,被追得到處躲閃,拿著對講機呼叫著。很快,另外一個警察跑了過來,見此狀況,也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來。熊小乖看到又來了個新警察,又開始向他撲了過去。新來的警察也被嚇得到處躲閃,拿起對講機呼叫著。不一會兒,一輛警車駛了過來。幾個警察大聲呵斥:「蹲那兒,都給我蹲那兒!」
「我靠,你是哪根蔥啊?憑什麼對我吼啊!也不打聽打聽,老娘我是誰,哼!」
「你是誰呀?」
「『工體一姐』,熊小乖,怎麼著,怕了吧?」
「哈哈,怕了怕了,怕了你了!行啦,『工體一姐』,上車吧!」
「警察叔叔,我開的車,我去!」
「去,還挺仗義!她在妨礙警察執行公務,懂嗎?都帶走!」
「警察叔叔,不好意思,我姐們兒喝多了,求求你讓我們走吧?」張若菲知道問題有點嚴重了。
「說誰多了?說誰多了?菲菲,我告兒你,就我的酒量,你們所有的人加起來,都他媽不是個兒!你信嗎?我敢跟你打賭,我要是喝多了,你是傻……」熊小乖又來了。
「我信我信,我是傻,行了吧?乖乖,好啦好啦,趕緊回家吧,要出事兒啦!」
「不對!你不是傻,那個警察是傻!他不唱歌,就是傻!」
「哎呀,乖乖,你真是個活祖宗啊!」
看到熊小乖已經喝到一定境界了,幾個警察沒再搭理她,拉扯著劉鐵上了警車。熊小乖一看,突然瘋了似的沖向警車,一直被熊小乖罵的警察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沒再廢話,毫不客氣地把熊小乖也拖上了車,熊小乖嘴裡罵罵咧咧地拚命反抗著。張若菲心裡一涼,心想這次完了,出事兒,要趕緊想辦法。
劉鐵和熊小乖被帶到了交通隊。劉鐵被帶到了一間小屋做筆錄去了,熊小乖依然在又吵又鬧地胡言亂語,幾個警察想等她酒醒了再說,讓她蹲地下,誰知熊小乖根本不理會,四處走著看著,嘴裡還好奇地問:「Here is where?Where?Here?這裡是哪裡呀?什麼情況?」
「這美女還說英文呢!行啊!」一個警察調侃道。
「這裡是派出所,老實點兒,懂嗎?」另一個板著臉說。
「你丫誰呀?瞧你那色迷迷的樣兒,說,是不是想泡我?哈哈哈……瞧你那樣兒,還是個爺們兒不,哼!」
「我是警察,聽明白了?你家的電話是多少?快說!」
「想要我電話?我就說你想泡我吧?不要臉!」
「我要你家的電話,好通知你家人領你回家,明白了嗎?」
「我不回家!我才不回家呢!回家幹嗎呀?這兒挺好的呀!這兒是哪兒呀?」
「是監獄!別鬧啦!再鬧把你關到小黑屋裡去!」
「哈哈哈……你以為我熊小乖嚇大的嗎?信不信我一個電話,立馬把你們場子給砸了?信不信?」
「別鬧了!快給你老爸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哈哈哈……你以為我傻呀?我老爸來了,就不讓我在這兒玩兒了,我才不打呢!嘿嘿,我聰明吧?」
「那你就坐那兒老老實實待著,不準動啊!」
「你不讓我動……我就不動啦?我偏動,就動,哼!」
熊小乖說著又唱又跳了起來。幾個警察撓著頭,一個警察建議還是先給她關小黑屋裡吧。於是,幾個警察連哄帶騙地把熊小乖帶進了一個小黑屋,「咣當」一下關上了門。熊小乖一下子就怒了,歇斯底里地大鬧起來,她一會兒踢門,一會兒大罵,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跳舞,一會兒中文歌,一會兒英文歌,一會兒流行歌,一會兒美聲歌等各種歌:「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到底愛不愛我……」
「I love you,you TM不love me……」
「啊……太陽,你是我的太陽……」
「臭男人,沒他媽一個好東西!」
幾個警察被熊小乖整得啼笑皆非,無可奈何的。一個警察吃驚地問:「這孩子怎麼不知道累呢?這傢伙兒一首接一首的,都不帶暫停的!」但幾個警察不敢睡,怕熊小乖別再出點兒意外,只好坐在那兒閑聊天兒,等著熊小乖酒醒,等著她自己折騰累了。其中一個老警察,調侃著一個新入職的警察:「大學生,聽聽,那女孩兒唱的什麼英文歌啊?」
「我哪知道啊!真聽不懂,估計連老外也聽不懂!」
「唉,這孩子,精神頭兒真好,怎麼不知道累呢?」
「你說,這孩子,得喝多少酒才能喝成這種境界啊?你說,如果把這女孩兒今晚的演唱會傳到網上去,火了吧?」
「肯定火!且大火特火!比『冬天裡的一把火』還要火!」
幾個值班的警察一邊逗悶子,不知不覺天色漸漸亮了。張若菲帶著熊小乖的父親來了,一位領導模樣的警察陪著他。警察把熊小乖從小黑屋裡帶了出來。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熊龍德又氣又疼又無奈,趕緊上前問:「乖乖,你沒事兒吧?」
「咦,老熊,你也在呀?來開會?」
「所長,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兒,孩子嘛!別客氣,熊老闆。」
「乖乖,跟老爸回家了,快,乖。」
「就知道回家!鐵子,鐵子呢?」
熊小乖父親看了看領導,領導向兩個警察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劉鐵也被帶了出來。門外停著熊龍德的一輛黑色賓士600,兩個保鏢急忙打開了車門。熊小乖上前拉著劉鐵的手,要拉他一起上車。劉鐵發現熊龍德正威嚴地盯著自己,急忙甩開了熊小乖的手。他想起了熊龍德在辦公室侮辱他的那句話,心想絕對不能讓熊龍德認為他是個「吃軟飯的男人」。於是主動走到熊龍德面前,不卑不亢地說:「熊主席,我是MGM的保安兼代駕,是應熊小乖女士的要求,開車送她回家的!」
「哈,是嗎?結果送到公安局了?看來也不是個好保安嘛!」熊龍德的一句話把劉鐵憋得啞口無言了。張若菲急忙上來解圍說:「熊伯伯,這事兒還真不怪劉鐵,他很仗義的,關鍵時候挺身而出,一點兒都不!」
「就是,老熊,你怎麼就喜歡說他呢!」熊小乖半醉半醒地走上前護著劉鐵。
「乖乖,上車!趕緊回家!」
「就不!我答應過鐵子的,以後不理你了,除非你答應他去你那兒上班,哼!」
「好啦好啦,小祖宗,咱先上車,上車再說,好嗎?」
「不好!就不上!除非你先答應我!老熊,實話告你,我愛上他了,鐵子是我的,懂嗎?」
「好啦好啦,老爸答應你,好嗎?」
「真假?你發誓!拉鉤!」熊小乖說著搖搖晃晃地走到熊龍德跟前,逼著熊龍德跟她「拉鉤」。熊龍德躲閃著,轉身看著劉鐵說:「你準備下,去公司上班吧!」劉鐵幾乎想都沒想,冷冷地回了句:「熊主席,謝謝您!不過,不必了!」
「你沒事兒吧?別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行嗎?」張若菲毫不客氣地說著劉鐵。
「菲姐,也謝謝您!再見!」劉鐵說完轉身大步徑直往前走了,頭也沒回。看著劉鐵的背影,半醉半醒的熊小乖突然流下了委屈的眼淚。張若菲一看急了,沖著劉鐵的背影破口大罵道:「劉鐵,別他媽不知道好歹,乖乖不欠你的,她只是喜歡上你了,懂嗎?」
劉鐵漸漸地走遠了。張若菲又氣又急,趕緊安慰著熊小乖。熊龍德顯然也沒料到劉鐵的態度,苦笑了一下,極力哄著熊小乖上了車。他若有所思地說:「乖乖,老爸閱人無數,劉鐵的確是塊好料!不過,他眼裡有一股野性,很難駕馭!況且,像他這種長期壓抑的年輕人,一旦發了或成功了,會很難控制,甚至還可能會變本加厲地報復,無法無天……」
一路上,熊小乖沒再說話,也許是折騰了一夜太累了,靠在張若菲的懷裡似乎睡著了。
劉鐵回到出租房已經是凌晨了,他輕輕地推開房門,躡手躡腳躺在了床上,睜著大眼看著天花板,回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兒。當他想到熊小乖大鬧交通隊時,竟然吃吃地笑出聲來。他想到那個倒賣石油的大項目,想到即將發大財的計劃,一時間熱血沸騰,興奮不已,完全沒有注意一旁捂著肚子側躺著的那雪。他以為那雪早就睡著了。
其實那雪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著,這一天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兒,她根本無法入睡,眼前不停地切換著不同的畫面:醫院裡那個戴眼鏡女醫生輕蔑的白眼;做手術時親屬欄里沒人簽字時的悲涼;打掉那個無辜的小生命時的負罪感;MGM大門口紅色法拉利跑車裡那個漂亮的富家女親吻劉鐵……這一幕一幕,深深地刺痛著她的心。聽著窗外寒風呼嘯,一種落寂和恐懼籠罩在她的心頭。
那雪忍著身體的疼痛,吃力地轉過身來,抱住了劉鐵。一直沉浸在發財大夢中的劉鐵,只是順勢摟著那雪,並沒有留意太多,眼睛仍然盯著天花板。那雪突然感到心裡一陣冰涼,她問自己,這還是她那個一心一意在乎她的鐵子哥嗎?是的,趙小汐說得對,她需要一個答案,需要一個解釋,需要一個理由。於是,那雪聲音微弱地問:「鐵子,你怎麼……才回來啊?」
「啊?……你還沒睡著啊?唉,別提了,昨天有個富家女說是給我介紹工作,結果被他爹羞辱了;晚上她去MGM喝酒喝大了,非要讓我代駕,結果被警察逮了個正著,還去了趟交通隊……」
劉鐵從不欺騙那雪,一五一十把和熊小乖的事兒簡單講了一遍。那雪聽著聽著,心慢慢地踏實了下來。那雪知道,劉鐵是個誠實的人,她選擇了理解和包容。她抱著劉鐵,越抱越緊,喃喃地說道:「鐵子,你身上怎麼這麼燙啊?是不是感冒啦?」
「沒事兒,可能吧!雪兒,你幹嗎老捂著肚子?肚子疼嗎?」
「哦……沒事兒,例假來了。」
「那就多喝紅糖水,多休息。」
「沒事兒,咱客家女人,沒那麼嬌氣。對了,鐵子,那個富家女……是不是喜歡上你了?」那雪試探地問。
「怎麼可能?我一個窮保安,現在的女孩兒多現實啊!你以為都像你啊!再說了,我一個男的,她不能把我怎麼樣!別胡思亂想啦,睡吧!」
那雪慢慢地鬆開了緊緊抱著劉鐵的手,閉上眼睛,試著讓自己儘快睡去,但還是睡不著。望著劉鐵的後背,想著剛才劉鐵說的「多喝紅糖水」「多休息」之類不疼不癢的話,還有那心不在焉的表情,那雪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感。
中午,劉鐵醒了,看到小桌子上擺放著幾盤煮好的簡單飯菜,還有一碗剝得乾乾淨淨的糖炒栗子。那雪正拿著一個小碗兒,站在天窗旁邊,澆著他們一直精心養著的那一小盆杜鵑花兒。
劉鐵笑了笑,從床上跳下來,從背後抱住了那雪,又興奮地說起了那個倒賣石油的大項目:「雪兒,你說,等我這筆買賣做成了,你想要點兒啥?」
「鐵子,趕緊洗臉刷牙,準備吃飯。」
「我第一件事兒,就是先去趟國貿,給你買一個真正的LV包包!」
「行啦,鐵子,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
「然後,再給你買個大房子……」
「吃完飯別忘了把這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給房東,他又催了,錢放在桌子上了。」
「哦,好的。對了,一會兒你去趟超市,給我買50塊錢的電話費,我這一做起大買賣來,電話肯定是斷不了了。」
「我今兒不舒服,你能不能去一趟超市啊?順便幫我買副防水手套,我來例假了。」
劉鐵做了個OK的手勢。吃完午飯,他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要出門,那雪不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富家女,疑惑地問劉鐵要去哪兒?劉鐵說要和鄭大光一起合作做這筆石油大買賣,鄭大光關係廣,應該可以搞到火車皮。說完,劉鐵急匆匆地就走了,連習慣性的吻一下那雪都忘了。
復興門地鐵站,劉鐵激動地和鄭大光侃著倒賣石油的大項目。開始鄭大光半信半疑,後來聽劉鐵說認識龍德集團大老闆的女兒,慢慢也激動了起來。鄭大光承諾,只要劉鐵能搞到石油指標,他來負責找二級經銷商等下家,至於找火車皮運輸等等之類的更不在話下。
兩個人熱烈地討論著、核算著,初步計算著這一單可以能掙到多少錢。興奮地擊掌擁抱後,兩人幾乎同時想到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分成。劉鐵先開了口:「這樣吧,大光,我們五五分,怎麼樣?」
「鐵子,說實在的,你只是動動嘴兒,即使是拿到了石油指標,沒有下家,沒有火車皮……對吧?」
「四六分,我四你六,怎樣?」
「唉,說實在的,鐵子,也就是看我們是老同學,關係一直也不錯,換別人我肯定不幹!」
「那你是……同意了?」
「成交!」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劉鐵可是忙得不亦樂乎了,從早到晚,恨不得24小時都在打電話,合同也由開始的幾百萬越談越大,最後都談到上億的單子了。劉鐵經常打著打著電話,突然就沒話費了,然後著急地讓那雪下樓去超市買充值卡,充值卡從100塊、到50塊、最後到30塊,很快就把那雪身上的幾百塊零用錢打沒了。
那雪從不多問,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陪著劉鐵。她白天給劉鐵做飯,晚上堅持去MGM上班。剛剛墮完胎的那雪身體非常虛弱,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強作笑臉,分享著劉鐵的興奮,不斷地說著鼓勵的話。趙小汐來看她,還帶來燉好的雞湯,但那雪看著劉鐵熬得眼睛都紅了,心疼地留給他喝。劉鐵頭都沒抬,一口氣把雞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