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泰來
兩年後。
從機場出發之前, 葉霏特意吃了兩顆暈船藥。然而坐在雅恩斯的車上,地勢稍一起伏,胃裡便翻江倒海,她臉色蒼白地抬起手:「停車, 現在。」然後急速衝到路邊,扶著一棵樹,感覺胃液都要吐出來。
雅恩斯從後備廂翻出礦泉水來,笑著擰開:「記者小姐, 這樣你都會吐, 告訴我,在海上航行這二十天是怎麼熬過來的?」
葉霏不斷漱口, 有氣無力地答道:「暈陸, 你懂嗎?在海上太久,下了船會暈陸。當然, 上船的頭幾天也吐,胃都要吐出來了。」
「從帛琉航行到四王島,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夢想呢。」雅恩斯聳肩, 「要是我,吐一路也值得。」
葉霏莞爾:「機會的確難得,我得好好感謝保羅。」
她和老先生一直有郵件往來。得知葉霏在旅行雜誌社工作, 個人專欄做得風生水起, 他便推薦自己的朋友給葉霏認識。那一對兒老夫妻曾駕著帆船週遊世界各地, 這次來到亞洲, 要做一次從帛琉經菲律賓前往印尼的短途旅行。葉霏在帛琉和老夫妻二人會合, 在船上和他們共度二十天,經歷變幻莫測的天氣,路過星羅棋布的美麗島嶼,抵達潛水員們夢想之地——印尼的四王島。在當地她採訪了質樸的村民、熱心環保的志願者,也潛入海中看到瑰麗無比的珊瑚和多姿多彩的海洋生物,之後告別船主,轉機前往巴厘島,順路看望在附近工作的雅恩斯。
雅恩斯請了兩天假,說要一盡地主之誼,帶葉霏環島周遊,吃遍美食。
「你已經去過很多島了吧?」雅恩斯問,「你的專欄叫什麼來著,『尋找一千座島』?」
「直譯是這樣。千島……聽起來像沙拉醬。」葉霏笑起來,「是中文寫的,如果要起一個英文名,我想,我會叫它『Finding Whale Shark』。」
「這是一件憑運氣的事兒。海這麼大。」
「是呀,可我相信,有一天,它會游回來的。」葉霏搖下車窗,望著泛起水光的碧綠梯田。輕風拂面,心底又生出綿長的思念來。她已經去過許多熱帶島嶼,相似的氣候和景物已經不再帶來驚艷的衝擊感。然而每次來到號稱「千島之國」的印尼,心中仍有一種不同的情感。儘管陳家駿選擇果決地離開這個國家,但畢竟這裡是他出生和成長的土地。如果時間允許,葉霏很想去日惹,看看他的家鄉。
車到烏布,她停下來買了一張明信片,寫上早已熟記於心的地址。
「寄給.的?」雅恩斯問。
葉霏嘴角含笑,點了點頭。
「你去看過他嗎?」
葉霏嘆氣:「當然想去。前段時間申請美國旅遊簽證,可惜被拒了。」
「啊,那怎麼辦?」
「過兩個月在加州有一場海洋保護論壇,霍普教授給我發邀請函了。我換個理由,再簽一次試試。」葉霏信心滿滿,「這次說什麼也要去!」她心想,大不了就厚著臉皮,再去麻煩家驄大哥。
她和陳家駿的兩年之約,已然期滿。
二人繞過烏布皇宮,找到隱蔽在小巷中的烤乳豬店,點了餐,說起當初認識的那群朋友。
「也許可以順路去看克洛伊呢。」雅恩斯說。自從回到西雅圖,克洛伊在當地的水族館和觀鯨船上工作,也協助當地的中小學做鯨豚類的科普教育,呼籲水族館和海洋公園取消鯨豚豢養和表演。她結識了志同道合的新男友,兩個人打算去非洲做一段時間志願者。
刀疤和那位當地姑娘結了婚,兩個人的小兒子已滿周歲。葉霏在網上見過照片,雖然小娃娃的面龐柔和稚嫩許多,但一看就和父親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克洛伊和其他朋友一起,在父子二人的合影下寫下祝福的話語。
茵達和萬蓬將Scuba Libre和小餐廳經營得有聲有色,規模不大,但是口碑不錯,僅憑回頭客和老客人推薦的朋友,就已經應接不暇。茵達的預產期就在夏天,萬蓬在網上更新的個人狀態也有了變化,以前都是每天看到了什麼魚,現在變成今天又為老婆做了什麼加餐。
茉莉在朋友的聚會上,結識了一位英國和馬來西亞混血的年輕工程師,對方理解體諒她的過去,就在不久之前,還陪她回到海島,拜祭頌西。
鄭運昌在一個清晨平靜地離開。汶卡和萬蓬在曾經的酒吧前燃起篝火,像華人那樣,點燃香燭,撒上飛揚的紙錢。
人來人往,如同潮水起起落落,昨天的痕迹被一點點抹去,每個人的生活都在繼續向前,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雅恩斯說:「說起來,你猜我前段時間遇到了誰?」
「誰?」
「林先生。」雅恩斯提醒她,「就是我們在Scuba Libre學課時,.的那位朋友。」
「哦,和Amelia(美欣)一起嗎?」葉霏問,「我也好久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是和女朋友在一起,不過不是Amelia。很漂亮,看起來很年輕。」雅恩斯搖頭,「他們來巴厘島度假,住在山裡的高端酒店。我在潛水時遇到他們,簡單聊了兩句,也沒多問。」
葉霏輕嘆:「真是世事難料呢。」
「他說,想要去看望.,還說當時沒幫上忙,很是抱歉。」
葉霏笑了笑:「有些事,別人也幫不了。」
雅恩斯問:「你想回島上看看嗎?」
葉霏一怔,搖了搖頭:「不,我還沒那麼勇敢。等.好起來,和他一起回去。」
「老闆恢復得如何了?」
「好多了。能走路,能長跑,但是特別激烈的對抗運動還是參與不了,比如打籃球。能游泳,也試了幾次十米以內的自由潛。我知道,他還是很想繼續潛水的。」
雅恩斯點頭:「對潛水員來說,如果不能回到海里,會非常難過。」
「不開心的念頭,他都不會對我說。」
「這麼久沒見,你會覺得不安嗎?」
「有一點吧,以後的路也不一定順順噹噹。」葉霏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不過聽到的消息總是越來越好的,我對未來很有信心。我覺得自己還挺年輕,就陪著他慢慢走唄。」她摸了摸額頭,挑起眼角,「還好,沒什麼皺紋,兩年內也看不出什麼變化吧。」又捏了捏臉,「注意保濕和防晒,也許能撐到三年呢。」
「只是年齡上多了兩歲,你和『老』這個詞一點都不沾邊。」雅恩斯由衷說道,「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活力的姑娘之一,總是充滿希望。」
從巴厘島回到北京,一路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葉霏才覺得一個月來舟車勞頓,疲憊不堪,隔了一天就開始發燒。去醫院檢查並無大礙,估計是疲勞過度,身體需要調整恢復。她多請了兩天假,在家裡睡得昏昏沉沉,醒來就從樓下粥鋪叫一份外賣。雖然頭疼乏力,但靈感稍縱即逝,她還是堅持著整理了一個月來海上航行的素材,理清思路,寫好大綱。
大病初癒沒幾天,葉霏就去了美國使館面簽,她曾有一次被拒經歷,多少有些緊張。簽證官是個亞裔面孔的年輕姑娘,並沒糾纏她第一次被拒的原因,倒是饒有興緻地翻看著邀請函,問:「你為什麼去美國?」
葉霏:「參加熱帶海洋保護研討會。」
「你是海洋學家?」
「不,我在雜誌社工作,一直在寫一個和海洋及島嶼相關的專欄。」
「很有趣。」簽證官翻了翻她遞交的幾本樣刊,「你潛水嗎?」
「是的。一年前學了水肺潛水,我還會自由潛。」
「一定去過很多海島吧?」簽證官一邊說著,一邊在電腦上操作起來,語氣悠閑,像是隨意聊天。
「還好,二十多座吧。」
「哪一座是你最喜歡的?」
葉霏不假思索,莞爾一笑:「我看到鯨鯊的那座島。」
「你看到過鯨鯊?真是太棒了。」簽證官微笑著遞過回執,「祝你好運!」
這是葉霏第一次站在太平洋的東岸,和熱帶海灘的純凈秀美不同,這裡的海岸線綿長遼闊,一望無垠的洋面壯麗廣博。天色將晚,浪潮翻湧,聲聲震耳,飛濺的細小水滴給海灘籠上了一層霧氣,在霞光中披著淡紫色的輕煙。
她終於來到陳家駿在郵件中經常提到的亨廷頓海灘,這裡是久負盛名的衝浪聖地,沙灘上隨處可見健美挺拔的衝浪手。還有不少人漂浮在離岸百十餘米的海面上,隨著波浪起伏,等待合適的時機。他們大多穿著黑色的衝浪服,從岸上只能看到小小的人影。
葉霏隨著遊客一同走到矗立的棧橋上,居高臨下搜尋陳家駿的身影,然而並沒有出現電影中那種,於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的橋段。她有些失望,很想對著海面大喊陳家駿的名字,然而海風強勁,浪聲轟鳴,專註的衝浪手們大概聽不到遠處的呼喊,想來她只能吸引旁人的眼光。
葉霏泄氣,下巴放在欄杆上,喃喃自語:「陳家駿,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在沙灘上隨便抓個長腿帥哥帶走了。」一轉頭,看見身邊站著一位五六歲的金髮小男孩,戴著棒球帽,好奇地打量她,脖子上掛著一副望遠鏡。葉霏靈機一動:「嗨,小朋友,你好,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這個嗎?就一分鐘。」
小男孩側頭:「你也是來找海豚的嗎?爸爸說現在晚了,它們都回家了。」
「海豚也會來衝浪?」
他認真地點頭:「是的,有時。」
葉霏半蹲下來:「那真是太有趣了。不過,我想找人。」她指著海面,「你看到那群衝浪手了嗎?我男朋友在那裡。我想找到他,和他打個招呼。」
小男孩面露驚訝,皺著眉頭:「什麼?你認不出自己的男朋友嗎?」
葉霏一時無語,尷尬地笑道:「因為太遠了呀。」
他的父母在旁邊笑起來,喊著他的名字:「紳士一些,把你的望遠鏡借給這位年輕女士。」
葉霏連連道謝,舉著簡易望遠鏡,沿著海浪線逐一掃描,看著衝浪手們一個個接連站起,沿著白浪翻轉騰躍,再一個個跌入浪花里。終於,在奔涌的海浪邊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奮力划水,敏捷地撐起身體,站立上板,隨著水勢調整身姿,或傾側或搖擺,板後綻開白色的浪花。葉霏的心狂跳起來,再三確認,將望遠鏡還給小男孩,跑向海灘,目光始終追隨著那位衝浪手的身影。
她站到岸邊,又蹦又跳,用力揮手,Daniel,.,家駿,輪番喊著。可他始終在離岸百餘米的海面上。有衝浪手滑行到近岸的地方,回頭看她一眼,又游向深處。他們如同接力一般,將岸邊的情形越傳越遠。
終於,跨坐在板上的陳家駿立直身體,定定地看過來。在下一個大浪到來之際,他乘著奔涌的水流,飛速地衝到葉霏面前來。看著那張魂牽夢縈的面孔在視野中一點點變得清晰,她激動得說不出話。
陳家駿俯身,解開腳踝上的固定繩。周圍有衝浪手笑道:「這就是大叫你名字的姑娘。」幾個人笑眯眯地看過來,剛剛渾然忘我大喊大叫的葉霏,一瞬間窘迫起來,獃獃地站在原地。
他夾著衝浪板走到葉霏身邊,垂下手來和她十指交握,微笑道:「這是霏,我的女朋友。」
「你經常提起的,遠在中國的女朋友?」有人大笑,「原來她真的存在。我以為是你自己想像中的完美女生呢。」
葉霏臉上發熱,手被他緊緊攥著,開始時帶著海潮的涼意,稍過一會兒他掌心的熱度便傳遞過來,一直暖到心裡去。她心跳急促,彷彿是初次和喜歡的男孩子牽手的小女生,強作鎮定,偷眼看向陳家駿,他還在和朋友說話,一直沒有注視她,也有些緊張得不自然。葉霏不禁彎起眉眼,笑意盈盈地抿著嘴唇。
那幾位衝浪手離開,陳家駿問她:「怎麼忽然來了,不是說明天到?」
「突擊檢查呀。」葉霏四下張望,「看看你都和誰在一起。」
他挑眉:「都看到了?」
葉霏赧然:「其實,是記錯日期了,忘記有將近一天的時差。」
陳家駿笑:「我就知道。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行李呢?」
「打了,你沒接。我從機場直接搭shuttle(班車)過來了,遇到你的鄰居Robert,說你來海邊了,還好心幫我看管行李。」
「是,下午都在這裡,手機放在朋友店裡。」他扛起衝浪板,「走,我去換件衣服。」
葉霏應著,和他握著手,心滿意足地走在沙灘上。
離棧橋不遠有一家衝浪學校,陳家駿去裡間沖涼更衣,出來時頭髮吹得半干。
葉霏問:「你和他們很熟吧?」
「嗯,老闆是我大學時一起衝浪的朋友。」
兩個人走到店門口,每個經過的店員都笑著和陳家駿打招呼,聊起這幾日風浪潮汐的情況。葉霏說:「不錯啊,看來你自己在這邊,也蠻開心的。」
陳家駿將她的頭髮攏到耳後:「你想說,我樂不思蜀了?」
「嘻,你還會用成語了。」葉霏笑著看他,「這樣挺好,這兩年不能陪在你身邊,也希望你都是開開心心的。」
他搖頭:「不夠開心。」說著張開雙臂,將葉霏抱緊,「現在這樣,感覺好多了。」
世界彷彿有一瞬間的安靜,曾有過那麼多次親密無間的擁抱和親吻,現在依然會緊張得微微顫抖。海天交接處的夕陽灑下柔和的金光,他低下頭,她微踮著腳,沉醉在彼此的親吻里。路人友善地微笑,葉霏赧然,鑽到陳家駿懷裡。
「我們在附近吃了飯再回去吧。」陳家駿說。
「你平時都出來吃嗎?」
「偶爾自己做。不過本想你明天來,今天就不弄亂廚房了,什麼都沒準備。」
「我是來檢查衛生的嗎?」
陳家駿故作認真:「兩年不見,我很緊張的,得給你個美好的第一印象。」
葉霏剛剛飛了十幾個小時,日夜顛倒,食慾不佳,陳家駿帶她去了附近一家東南亞餐廳,要了一份牛肉米粉,搭配清淡的鮮蝦春卷和青木瓜沙拉。
葉霏問他:「如果自己做,你都吃些什麼?」
「Burger,sushi,steak,salad……我做得都還不錯。」
葉霏扁了扁嘴:「變得和美國人一樣。」
「做起來快嘛。」他正色道,「我很忙的。哦,我還很擅長barbeque。」
葉霏忍不住笑:「越說越像。」
「烤到火候合適,也需要技術的。」他說,「改天我們請朋友一起。」
她笑著點頭:「好呀。」
吃過晚飯,陳家駿去衝浪學校取車。他開了一輛黑色的道奇公羊皮卡,典型的美式風格,粗獷硬朗。夜間的空氣涼爽乾燥,公路正前方,一輪初升的圓月掛在天邊,明亮皎潔,環形山的陰影清晰可見。
「今天的月亮真美。」葉霏讚歎。
「它一直那麼美。」陳家駿笑著望了她一眼,「可惜,不是每天都能看到。」
從鄰居家拿了葉霏的行李,陳家駿打開房門,正對著便是客廳,穿過去是寬敞的開放式廚房,室內裝潢以棕灰色為主,簡約利落。葉霏站在門廊,脫下鞋子:「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是第一次到你住的地方呢。以前在島上都沒有去過。」
陳家駿把她的行李箱拎到沙發旁:「那就過來吧,不要站在門口。」
她歪著頭:「我在想,我是不是第一個來這兒的女生。」
「當然……不是。常有朋友來看我,一起吃飯。」他牽起葉霏的手,「不過,有的房間是別人沒去過的,你要不要去看?留給你的,女朋友的特權。」
葉霏站著沒動,心中居然羞怯起來。
陳家駿笑:「要我背著你,還是把你抱上去?」
「現在記得我是你女朋友了?」葉霏嘟起嘴來,「你當初還想要讓我走,如果不是我堅持,現在還是你女朋友嗎?每次想起你那麼狠心,我都覺得窩火。剛才在海邊我就想,這個世界上帥哥挺多的,我和別人走算了。」
陳家駿撐著她身後的儲物櫃,將葉霏圈在懷裡,挑眉問:「這麼快,就發現別的帥哥了?」
「嗯,當然。」
「比我帥嗎?」
葉霏嘻嘻一笑,湊近了仔細看他:「風格不一樣,帥度差不多吧。」
「那我,有多少勝算,嗯?」他貼得更近,凝視著她的眼睛。
葉霏拇指食指幾乎捏在一起:「也就這麼多吧。」
陳家駿悶聲笑:「可惜晚了,你走不出這個門了。」
他伸手將門反鎖,攬住葉霏的腰。她笑著想調侃兩句,剛剛開口,他就深深地吻過來。她落在陳家駿懷中,感到他的手臂箍得緊緊的。炙熱的雙唇從唇畔又落到脖頸上,沿著微細的銀項鏈,一下下吻在她鎖骨上。
「還是這條項鏈。」他微笑。
「項鏈去銀店洗過兩次。」葉霏答道,「怕把手鏈繩子磨壞,一直收起來了,來這兒才戴上。」
陳家駿啄了啄她的嘴唇:「現在呢?還記得海灘上的帥哥嗎?」
「大概,一點點吧。」葉霏口不對心。
陳家駿眯著眼,挑著嘴角看她:「有沒有人告訴你,跟一個對你有企圖的男人,單獨去他家,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兒?」
「誰有企圖?我怎麼不知道?」葉霏佯作糊塗,「這個人不是要把我趕走嗎,嗯?」
「你可真記仇啊。」陳家駿將她堵在牆邊,貼緊她的身體,「現在知道了嗎?」
葉霏赧然,微側著頭,鬢角和掌心頂在他胸口,觸摸到的,是T恤下堅韌緊實的肌肉:「好像,你的身材比以前更好了呢……」她臉孔發熱,喃喃道。
「嗯,復健的時候一天要練習好幾個小時,現在也規律地去健身。想要快點好起來。」
葉霏的手掌貼在他胸膛上,想說,那讓我看看你練習的成果,卻羞怯得開不了口。陳家駿彷彿看破她的心事,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笑意:「好久不見,你變靦腆了呢。」
葉霏臉紅:「你也是啊。」
「我沒有。」話音未落,他伸手撈起葉霏,將她打橫抱在身前,「看來,我們得彼此再了解一下。」
「我自己走吧。你都好了?」她不放心,而且羞澀得心若擂鼓。
陳家駿揚了揚眉毛,翹起唇角:「應該是的,又沒機會驗證。」
葉霏攬著他的脖子,頭埋在他胸前,耳中嗡鳴,小心翼翼地緊張著,又充滿希冀與期待。聽到陳家駿有力的心跳,速度也越來越快,走上短短十幾級樓梯,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沒事吧……」葉霏話沒說完,身體便墜下去。她輕呼一聲,落到舒適寬敞的大床上。他旋開檯燈,寢具並不是客廳里的棕色系,而是略為淺淡的灰藍色。
空氣中的氣息,都變得親切起來。葉霏低聲道:「好眼熟。」
「嗯?」
「這種顏色,清晨,有霧時的大海。」
「是,海的顏色。」他會心一笑,低頭吻上來。葉霏環著他的脖頸和肩背,熱切回應。霧氣瀰漫,她彷彿落入遼闊的海洋中,融化在灰藍色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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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祝六一兒童節快樂~
發一下《千嶼千尋》的紙質版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