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蠻蠻說:「曇曇,你頭上的虹光寶睛顏色怎麼不對啊?」
夜曇用手一摸,虹光寶睛並沒有發熱,然而卻一陣一陣地跳動。她說:「我沒覺得痛,它怎麼了?」
蠻蠻指著她的額頭說:「它在閃光!」
夜曇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思考半天,說:「難不成前面有什麼危險?」她將耳朵貼在土石上,仔細去聽。隱隱約約間,是有聲音傳過來,咕嚕咕嚕……
「這像是……水泡聲……」夜曇皺眉,待又挖了幾鏟子,那聲音就更清晰了。而她手裡,玄商君親手煉鑄的鏟子都被燙得通紅。幾滴通紅的火泉一樣的東西浸出來——是熔岩!!地底開始震驚,發出奇怪的轟鳴。
蠻蠻幾乎是尖叫道:「這氣味……不對!曇曇,你是不是把地刨漏了?!」夜曇哪用它說?提起它就跑!身後,那種奇怪的味道越來越濃!!
夜曇猛地明白過來——這月窩山裡藏著的,不是什麼寶貝,而且一座火山!
這岩漿要是噴出來,任她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難飛!
她提著蠻蠻,幾乎是連滾帶爬,一路飛奔。蠻蠻一身羽毛都抖楞著不成樣子:「救命啊,我不想變成烤小鳥啊——曇曇,這要跑多遠才安全啊啊啊——」
然而夜曇還沒跑多遠,迎面就碰上紅髮綠袍的少典辣目!
他看了夜曇和蠻蠻一眼,一言不發就往夜曇刨出的洞口飛掠而去。
「喂!」夜曇剛喊了一聲,他已經鑽進洞里,不見蹤影。片刻之後,那種奇怪的味道漸漸淡了,地面的震動也停止了。少典辣目從洞里鑽出來,迅速把洞口回填進去。
然後,他終於來得及審視夜曇——她可真是刨了一個超大的坑。他問:「你幹什麼?」
呃……夜曇眼珠亂轉,說:「我……聽見奇怪的聲音,所以來看看是什麼東西。」
少典辣目這時候才掏出寶葫蘆喝了一口酒,說:「你用的什麼鏟子?以後不要亂刨了。」
夜曇哦了一聲,他一邊喝酒,一邊返回石屋。夜曇望著他的背影,半天,蠻蠻伸出翅膀尖兒,在她眼前揮啊揮。夜曇拍手打掉:「幹什麼?」
蠻蠻問:「人都走不見了,你還在看什麼呢?」
夜曇這才發現,果然,少典辣目已經蹤影全無了。她抱起蠻蠻,喃喃說:「他守在這裡,只是因為下面有火山。」
只是因為這裡危險。
蠻蠻說:「那不然呢?」
夜曇輕聲說:「少典有琴……我以前一直以為,他的義正辭嚴、正氣凜然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未曾見過人間穢巷,談什麼高潔傲岸?可是……他的一塊隕石,墜落人間一千七百餘年。記憶消散,性情大變,卻依然護佑著人間。」
蠻蠻說:「聽起來你挺感動的,你不會愛上他了吧?」
夜曇彈了彈它的喙:「蠻蠻,你不懂。善之一字,其實是很難的。人在順境,誰都能行善。可他身處逆境一千七百年,一塊殘魄,面對謾罵、誤解,仍能固守本心,不曾入魔,這個人確實很值得尊敬。唉,跟你說不著。我今天回了一趟皇宮,突然就好想青葵啊。你說她在魔族幹什麼呢?」
魔界。青葵也很忙。
嘲風將養了好幾日,可病情卻一日比一日沉重。 這時候他正躺在床上,虛弱地呻吟。
青葵皺眉:「不應該啊。三殿下修為深修,且多日修養,身上傷勢當已好轉。怎麼可能反而越來越嚴重?」
嘲風有氣無力,簡直是奄奄一息:「莫不是你的葯根本沒用!你身為一個醫者,就這麼照顧病患嗎?」
青葵將手背貼近他額頭,試了試體溫,也是費解:「這……三殿下脈象並無異常,葯沒有錯,又不發熱,不應虛弱至此啊。」
她把嘲風扶起來,嘲風咳嗽了幾聲,他握著青葵的手,氣若遊絲地問:「你實話告訴我,本座是不是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青葵聞言,心裡自然又愧疚又難過。她沒有抽回手,正要安慰,外面突然有一女子的聲音響起:「既然殿下已知天命,不如把大夫撤了,回自己住處等死,不是更好?」
青葵受此一驚,猛地抽回手。她回過頭,門口進來一個女魔。
是璇淵魔姬。
她依然一身黑衣,上面鱗片閃閃發光。她大步來到嘲風榻前,說:「殿下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
嘲風坐直身子,問:「你來幹什麼?」
璇淵魔姬淡淡地說:「魔後讓我前來相請,說是三殿下前往修補歸墟,立下大功。前些日子你傷勢沉重,沒有慶賀。今天晚上,她在晨昏道設宴,為三殿下慶功。」
嘲風目光低垂,說:「知道了。你可以離開了。」
璇淵魔姬微笑著轉身,先是看了一眼青葵手裡的葯碗,然後微笑著施禮:「夜曇妹妹,記得一併前往。」
青葵端莊回禮,說:「可是三殿下的病情……」
璇淵魔姬笑意更深:「三殿下會去的,畢竟尊上已經親口吩咐下來,要求魔妃也一併赴宴。」
青葵還要再說話,嘲風截住她的話,說:「本座會去。你可以走了。」
璇淵魔姬沒有多說,轉身離開。
青葵坐在榻邊,一邊喂他喝葯,一邊說:「殿下若真是病勢沉重,便不應……」
「我必須去。」嘲風望向她,看見她眼中的焦急和擔憂。他微笑著說:「父尊特意命我母妃出席家宴,這說明,此宴之後,所有魔族都會認同她魔妃的身份。我再是傷重,也必須要去。」
青葵說:「那……殿下且喝了這葯。我再為殿下準備斗蓬,以免受了風寒。」
嘲風說:「好。」
輕輕一個字,卻帶了無盡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