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愛卿不相信朕?
「皇上,臣以為陌玉侯勢力過大,威脅皇權,必得有所削減才好。」范天行跪在殿下,一字一句地道:「長郡王面聖也已表露其野心,太后念及親子,也必然有所作為。萬一陌玉侯有了反心,陛下將處於萬分不利的地步。」
勤政殿里,新帝正坐在輪椅之中,表情頗有些不耐:「陌玉侯為國盡忠,你要朕捨棄他?」
「也談不上捨棄二字。」范天行嘆息道:「陛下若是能完全把握此人,那便無妨。」
若是不能完全把握,那這把刀子轉頭對著了自己,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趙離淡淡地應了一聲,此番祭祖大典就有寧鈺軒的功勞在裡頭,本還想著給他封賞,但是范天行這類的心腹之臣卻都接連進言,說要對寧鈺軒多加防備。
聶家一門斬在他眼下,那人都沒什麼動容,相反還一直助他安穩社稷,趙離已經對他漸漸鬆了戒心。至於大皇兄,待他有力起兵之時,他這皇位早已經牢不可破了,有何可擔心的?
本是這樣想的,但是身邊的近侍突然道:「陛下,康元郡主求見。」
康元是他最疼愛的表妹,也是一直默默支持他的人,所以他才會將她嫁給寧明傑,寧明傑作為如今的鎮遠將軍,手握兵權,自然是必須拉攏的。
「請郡主進來。」
康元帶著畫卷而來,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只將畫先給了新帝看。
一幅天倫之樂圖,就墨水和紙張來看,應該也是剛畫了沒幾個月的。
「這是在陌玉侯府意外所得。」康元郡主道:「上頭畫的女人,康元在靖州見過。」
趙離微微直了身子。
自齊思菱被休之後,侯府後宅之事他已經沒有插手了,乍一看這畫上的人,還有些恍惚。
「聶桑榆?」
「鎮遠將軍最近在午夜夢回之時,也時常念這個名字。」康元看著趙離道:「此人在靖州,也與將軍多有往來,若不是我攔著,大概就該被將軍帶回來立了姨娘。」
趙離認真地看了許久那畫:「你確定你沒有看錯人?」
「沒有。」康元認真地搖頭。
趙離摸了摸畫上的孩子,輕聲道:「你先回去吧。」
「是。」康元郡主看了趙離一眼,帶著些不舍。無奈還有朝臣在場,她也只有退下。
「當初千憐雪換走的孩子,到底去了哪裡?」趙離看著范天行問。
范天行拱手道:「本是由當初的大皇子接應走的,可是中途出了些事情,最後那孩子不知所蹤,大皇子那邊也沒有消息。」
陌玉侯就不該有子嗣,有了子嗣之人,難免會被牽制。趙離嘆了口氣,可惜千憐雪敗給了聶桑榆,使他不得不放棄這最為有用的一顆棋子,否則,侯府一個孩子也不會有。
「你去給朕查,務必將那孩子給朕找出來。」趙離看著范天行道。
「是。」范天行應下。
再看了那畫一眼,趙離微微抿唇。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不然,寧鈺軒此人也太過可怕。
季曼今日總有些心神不寧,教著好好說成語,好好說得萬分認真,她卻走了神。
「一諾千金,一個承諾值得上千金。」好好搖頭晃腦地念著,今兒頭上戴了一頂帽子,是綉娘新繡的福壽帽,襯得他整個人更水靈了。
背完成語扭頭一看夫子在晃神,好好不樂意了,撅著小屁股爬到季曼的腿上:「夫子,夫子!」
「怎麼?」季曼回過神,就見小不點坐在自己懷裡,一本正經地道:「夫子是不是日有所思?」
季曼輕笑:「日有所思不是這麼用的,夫子是在想,好好這麼可愛,等會獎勵什麼比較好。」
好好樂了,搖晃著小腿道:「我想聽夫子講故事。」
「好,等會夫子就給你講國王的新衣。」季曼摸摸他的頭,正要抱他起來去喝口水,卻聽得那頭丫鬟喊:「季夫子,夫人請您過去。」
柳寒雲?又要幹什麼?季曼微微皺眉,很想回她一句正在上課沒空,但是想想陌玉侯今日是被皇帝召進宮去了的,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老實將好好交給丫鬟照顧,自己去了凌寒院。
柳寒雲擺了茶,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請他坐下。
「曦兒也該到上課的年紀了。」柳寒雲道:「這次請夫子來,就是想讓夫子看看,能不能帶著曦兒一起教。」
曦兒躲在隔斷處,一聲不吭地看著外面。
季曼笑了笑道:「曦少爺要上課,也得和侯爺商量,這個在下做不得主。」
「侯爺不是不在么,我這才想同你商量。」柳寒雲慢悠悠地問:「夫子不想教?」
「豈敢。」季曼拱手,雖然的確不想教,她教好好一個才有空出去做其他事情。教兩個就有些太累了,侯府又不是請不起兩個夫子。
哪知柳寒雲像是要與她長談,壓根沒有想放她走的意思,季曼幾次想借故離開,都被她擋了。
留她在這裡做什麼?季曼漸漸忍耐不住了,柳寒雲如今沒有什麼話同她好說,又死活不讓她走是為什麼?
「我要回去照看世子了。」季曼第五次站了起來。
柳寒雲依舊想擋,季曼卻是沒管,直接沖了出去。
「給我攔住她!」柳寒雲變了臉色:「話還沒說完你就想走,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季曼這才是真正慌了,陌玉侯不在,又將她困在這裡不讓走,那就只有一個目的。
好好。
「讓開!」季曼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竟然將攔著的兩個家丁都推開了,不要命地往北苑跑。
身後家丁很快追了上來,季曼踉踉蹌蹌地一個勁往前沖。
但願是她想多了,好好怎麼可能出事,除非這些人都不要命了,那可是陌玉侯的心頭肉。
咬牙奔到剛才的花園,好好已經不見了,只有方才的丫鬟還站在原地,頗有些無措。看著她來,便道:「夫子,世子被宮裡的人接走了。」
宮裡的人?季曼傻了,想了想,難不成是陌玉侯在宮裡想念好好了,所以接去玩?
想想都不可能,除了皇帝,沒人能把世子這麼突然地接進宮去。
幾個家丁追過來,見這邊已經沒事了,還都賠著笑臉道:「夫子何必跑那麼快,小的們不過是想讓夫子再坐一會兒。」
季曼冷笑,轉身就去找錢管家要馬。
寧鈺軒被新帝召來,倒是安閑自在地下著棋。
「朕已經與眾愛卿商議過,鈺軒你為國效力,居功甚偉,所以每年的俸祿就多加一百石。」趙離微笑道:「可還滿意?」
意料之中,新帝若還是加他的權,他反而不好自處。寧鈺軒笑著拱手:「臣多謝陛下厚愛。」
趙離擺擺手:「如今這朝中朕可以倚仗的也只有你一人,只願你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寧鈺軒點頭:「臣自當繼續為陛下效力。」
御花園裡安靜得很,趙離看著對面這男人無波無瀾的表情,突然問了他一句:「愛卿如今可還會惦記髮妻?」
寧鈺軒一愣:「陛下何故提起此事?」
趙離笑道:「鈺軒之心從來不曾與誰袒露,朕想你對髮妻的惦記應該還是最多的。」
皺了皺眉,陌玉侯掃了一眼新帝的表情,心裡有些不安:「怎麼會,聶氏已死,臣對她,一直都沒有太多感情。」
「是么?」趙離的表情突然冷了下去,驚得寧鈺軒心裡一跳。
御花園那頭走來幾個女人,大概是宮女,只是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是格格不入,東張西望,驚嘆不已地低喊著:「這園子可真是大哩!」
本來安靜的御花園,因著這一聲兒打破了寧靜,寧鈺軒手裡的棋子沒拿穩,便也滾落去了地上。
「這樣好的地方,誰住啊?」夏氏咋咋呼呼地問:「比我以前待那侯府還要好哩!」
寧鈺軒的臉色終於是白了。
趙離輕輕笑了笑,捻著黑子往棋盤上敲了敲:「愛卿甚為厲害,竟然蒙過了所有人。」
「皇上。」陌玉侯抿唇,僵硬著臉道:「這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
「無妨,朕可以聽愛卿慢慢解釋。」趙離笑道:「對了,朕將你家的世子也接進了宮裡來,他可真是聰明伶俐,長得也討人喜歡,朕打算給他封賞,讓他就留在宮裡陪伴皇后,愛卿覺得如何?」
「皇上!」寧鈺軒皺眉。
趙離轉動輪椅,看著外面盛開的花道:「愛卿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能有軟肋。世子皇后會替愛卿照顧得很周全,愛卿是信不過朕么?」
寧鈺軒微怒,壓抑了許久才將手從石桌上慢慢收回來:「臣喜歡自己照顧自己的孩子。」
「那可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他母親不是還活著么?」趙離笑了笑:「朕正值用人之時,也萬分捨不得愛卿,愛卿就不要讓朕為難了。」
寧鈺軒深吸一口氣,拳頭捏得死死的,卻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
新帝這是向他表示讓步,也是在進一步拉攏他。只是他覺得不可思議,好好與季曼的事情,皇上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