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有些決定,還是莫要下得太早了
交代了一番,等寶扇拿了銀子來,沈歸燕就回去北院了。但是一路上,寶扇的神色不太好看,像是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的。
「怎麼了?」沈歸燕看著她。
「沒什麼。」寶扇眼睛左右看了看,而後道:「奴婢在想,小姐以前不是很喜歡大少爺么?那現在呢?」
沈歸燕一愣,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現在已經這樣了,我都不記得自己曾還喜歡過他,你能不能就不要替我記得了?」
寶扇捂著額頭,神情更緊張了一些:「那小姐現在對四少爺…」
提起顧朝北,沈歸燕臉微紅,忍不住就想起昨晚的事情,滿腹的打算就化了溫水:「他其實挺好的。」
完了,看著自家小姐這表情,寶扇心裡一沉,連忙提醒道:「可是小姐,四少爺風流慣了的,奴婢聽聞,他在外頭最長情的時候也就是在百合姑娘房裡呆了一個月,更莫說平時都是挨個房裡呆,沒個定性…」
「寶扇。」沈歸燕垂了眸子:「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那……」
「現在我是他的人,他怎樣我無法左右,但是我會盡人妻之本分。」沈歸燕笑了笑:「走吧,回去。」
寶扇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回去院子里,顧朝北已經坐在主屋的桌邊,姜氏笑得十分燦爛地看著她道:「夫人回來了。」
顧朝北也是一笑,起身將她拉進去:「去哪裡了?」
沈歸燕沒打算告訴他劉大夫的事情,只應道:「出去看了看夫子的學堂,相公可用膳了?」
「沒有,這不是還等著你么?」顧朝北瞧著她,眼裡滿是戲謔:「難為娘子身子不適還出去了。」
沈歸燕臉上一紅,咬牙踩了他一腳,有些狼狽地看了旁邊的姜氏一眼。
姜氏沒有在意,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自從霜降和院子里的丫鬟都被丞相帶走了之後,她在沈歸燕面前就老實了不少,再不敢如同以前那樣放肆。眼下正室得寵,她也分了杯羹了,自然是要更低眉順眼才能伺候得長久。
顧朝北笑著拉她來用膳,夾著菜道:「今日朝上,父親已經稟明皇上,將我左遷至宇文將軍營中。」
沈歸燕一愣,想起宇文長清,隨口應了一聲:「那不是恰好么?」
這兩人本來就有不淺的淵源。
哪知話剛說出來,腳就被人輕輕踢了一下。沈歸燕抬眼,就見顧朝北苦笑著道:「哪裡恰好?降職了不說,還從一個大權在握的侍郎變成了宇文將軍麾下的小將。往後可不能帶著娘子威風了。」
瞧著他這神色沈歸燕才反應過來,順著道:「我倒是覺得你當小將也比高官好,武將無束縛,也免得你不知何時冒犯皇上,到時候威風沒有,倒是要禍連家人。」
顧朝北哼哼了兩聲,又笑嘻嘻地道:「娘子不怪我?」
「有什麼好怪的。」沈歸燕輕笑道:「相公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一貧如洗,妾身都相隨之。」
姜氏在旁邊聽著,微微撇嘴。
顧朝北被降職的事情很快傳遍了丞相府,顧朝東正關在房間里傷春悲秋,一聽這消息立馬滿血復活了,出門就去找顧丞相。
「科考結果尚未公布。」顧丞相板著臉道:「但是為父今日去求了皇后,因著六皇子的案子,可以讓你暫代侍郎的位置。」
「那四弟呢?」顧朝東問。
「他去宇文將軍麾下做了提轄。」顧丞相嘆了口氣道:「雖說也符合他的性子,但是到底是有些對不住他,所以你平日少與他為難,明白了嗎?」
「兒子明白。」
顧朝東覺得這簡直是天無絕人之路,本來以為一切都已經完了,結果父親卻給了他這樣好的機會。
明白只是嘴巴上答應的,如今他頂替顧朝北坐上侍郎的位置,還不把前頭受的窩囊氣統統還回去?
離開顧丞相的書房,顧朝東先是回去了東院。
「少夫人呢?」他問玉梳。
玉梳結結巴巴地道:「少夫人最近與宇文府的一位夫人交好,這幾日天天出去與她閑聊。」
「宇文府的夫人?」顧朝東挑眉,玉梳又補充道:「是宇文厚德的正室韓氏。」
點點頭,顧朝東沒放在心上,那女人能安生些也好,他也不想她在府里鬧事。
換了一身衣裳,顧朝東迫不及待地就往北院去。
顧朝南正坐在顧朝北旁邊,看著手裡的一枚玉環,嘆息道:「四弟大好的前程,想不到都敗給了父親的偏心。」
顧朝北抿著茶,笑道:「我本來就是個不爭氣的,二哥不必為我覺得可惜。反正都是一家人,左右肥水不流外人田。」
「怎麼能不可惜呢?」顧朝南道:「他已經到了下藥害你的程度,怕是早就沒顧著兄弟情誼了,也就是你這樣的傻子,才想著他不是外人田。」
顧朝北一愣。
顧朝南嘆息道:「你啊,涉世不深,你大哥那樣的人,唯利是圖,別看著說話風雅舉止大氣,肚子里的東西不知道多鋒利。別怪二哥沒提醒你,你還對他寬容,就是給了他第二次往你湯里丟砒霜的機會。」
二哥不提他都要忘記了,上回父親匆匆處置的砒霜一事,據說林大娘在城外被逮著,兩個人關進牢里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便畏罪自盡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要是想自盡,早幹嘛去了,還用得著跑么?再說,殺人未遂,也沒到死罪的地步,那兩口子怎麼那般想不開?
不過這件事丞相不許提起,府里便再也沒人說。顧朝北本來對此事還有些疑竇,現在也只能認為是顧朝東做的了。
如此想想,他還真是不該放過他。
「現在你還沒坐熱的椅子,活生生被父親扯去給了大哥,我要是你,定然都不會放過他。」顧朝南說得激動了,還拍了拍桌子。
「二哥若是我,會怎樣做啊?」顧朝北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還用說么?定然是……」顧朝南話一頓,唉了一聲道:「現在有些話也真是不好說,不過四弟下回可當真別這樣大意了。」
顧朝北看他一眼,點頭:「多謝二哥提醒。」
今日南院來訪,顧朝南和顧朝北來說話,沈歸燕自然就同許夢蝶在說話。
經過前頭的事情,沈歸燕對許夢蝶有些不好意思,那麼多次忠告沒有聽,活該吃了教訓。
許夢蝶還是同以前一樣溫柔,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四弟的事情你也不必難過,終究是父親的錯,不在於四弟。」
沈歸燕點頭:「我沒有太難過,榮華與否,命里大概都有定數。」
許夢蝶有些欣慰地看著她笑道:「你能這樣想就好了,只是這回大哥又當官了,那大少夫人指不定會怎般囂張,真是叫人看著不爽。」
沈歸燕眼神沉了沉:「她囂張不了。」
「哦?」許夢蝶來了興趣:「少夫人有法子治她了?」
沈歸燕但笑不語。
顧朝東就在這個時候闖進了北院里來。
從上次的砒霜事件和圓房事件開始,北院與東院之間就隱隱有種敵意。故而他一踏進來,寶扇就大喊了一聲:「大少爺來了!」
那語氣,跟狼來了差不多。
前院說著話的顧朝北和顧朝南都往門口看了去,屋子裡的沈歸燕和許夢蝶相互看了一眼,也站了起來。
「喲,都在啊?」顧朝東走進來,看著顧朝北,臉色微微有些扭曲:「昨兒不是折騰了一宿么?今日怎麼瞧著四弟精神不錯?」
顧朝北朝他一笑,露出八顆白牙:「年輕么,自然是有精神了。」
顧朝東臉色一僵,冷哼。他不過比他大了幾歲,說年輕,他也年輕啊。
轉頭看著屋子門口的沈歸燕,顧朝東笑道:「不知各位可聽聞了朝中官職變動一事?」
問的是各位,看的卻是沈歸燕。沈歸燕皺眉看他一眼,點頭道:「聽聞了,恭喜大哥。」
顧朝東高興了,笑著往門口走了兩步:「所以有些決定,還是莫要下得太早了,你說是不是?燕兒?」
顧朝北站起來,走到他面前去擋著,點頭道:「是啊,就如當初一般,燕兒太早決定嫁給你,總歸是沒什麼好下場的。」
顧朝南走過來拉著顧朝北道:「四弟,這話說出來像什麼?現在四弟媳還在這裡,提這些舊事,難不成大哥還是罔顧倫常之人么?」
許夢蝶也點頭:「大少爺定然只是隨口問一句,不會荒唐到夾槍帶棒針對誰的,四少爺可別太衝動。」
這一左一右勸著,倒是顧朝東下不來台。回頭看看,他身邊就一個奉孝,前頭卻是一堆顧朝北的人。
形勢好像有些不利。
顧朝北輕哼了一聲,後頭沈歸燕笑著開口道:「今日大哥大喜,不該來這北院的,該找大嫂回來慶賀才是。」
「對啊。」許夢蝶應和道:「就算大少夫人不在,大少爺院子里不是還有兩個通房丫鬟么?做什麼要找到北院來?」
「我只是路過。」顧朝東尷尬地扭頭,深吸一口氣道:「這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