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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高級別的裝腔,應該足夠含蓄

所屬書籍: 裝腔啟示錄
  許子詮第一次深刻認識到唐影不是一般人——   比如被人騙了初吻,愣怔幾秒,下一句話竟然是:「你要怎麼傷我的心?……冒了的嘴吻我?」   她沒哭,沒氣,似乎也沒有太多心碎的表情。反而看起來有點懵。連帶著許子詮也不太清醒,這麼四目相對了一會兒,他才想起要解釋一下,「我這是著涼引發的感冒,不傳染。」   唐影狐疑看他。   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所謂的「感冒」是在撒謊。   只好接著扯:「得是病毒性感冒才能傳染。我百度過了。感冒還分風寒和風熱。」   說完了才發現自己說這些實在有些傻氣。看著唐影,回到正題,試探問:「你……不生氣嗎?」   她應該生氣的,放在別的姑娘身上,吻完了聽到這種話,下一秒就能利索抽他耳光。她卻緩緩搖了搖頭,很誠實:「我忘了。」抿了抿唇,低頭認真分析起來:「可能……一次接吻,沒想到這麼……軟的,還挺香,加上你吻技也……   看她的表情似乎還挺回味?   許子詮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哭笑不得,差點順著她的話頭承認其實我也感覺很好。好在忍住了嘴,卻又沒忍住伸了手攬她,可下一秒,唐影已經反抓了他的手,麻利從他手上擼下了友誼之戒,冷靜宣布:「但這樣的話,你不應該戴著它了。」   戒指在手上戴了許久,褪去留下淺淺痕迹。唐影的手比自己的小上許多,又涼又滑,不知是不捨得戒指,還是不捨得她的溫度,他忽又伸指勾住她的指頭,見她抬頭看著自己,許子詮頓了頓說:「好,先放你那兒吧。」   仍是抓著她的手,過了一會兒才捨得放開。   唐影將他的戒指揣進包包內袋裡,兩人繼續沿著通惠河走。許子詮似乎這才發現她一直背著電腦,還踩著高跟鞋,河邊的道路本就不平,乾脆伸手劫過她的包,拎在距離她遠的那一側。   唐影也沒說話,任他搶過自己的包,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走著,袖子時不時擦過。嘴角還殘留著彼此氣息,不說話,氣息就被風輕輕帶走。   半天她似乎才反應過來,推測他的意圖:「我知道了,你是打算讓我喜歡上你,再把我甩了么?」   許子詮沒應,想了一會兒才問:「這樣是不是太渣了?」   唐影點頭,「不僅渣,而且小氣。」   他大概覺得也是,可又有幾分不甘心,停了一會兒說:「但我也不願白白讓你傷我的心。」   言情小說里的男主角,總是付出不問回報,純粹又深情,別說小小傷了他的心,哪怕拿刀子在他心上剜出一座精絕古城,剜完了他仍愛你。她從來知道許子詮不是徐家柏,對待感情講究平等而不是付出,他只是現實里條件優越的普通男人,是趨利避害的理性人,歸根結底,最愛自己。   但她也沒什麼好與他計較的,畢竟她最愛的,從來也只是自己。   於是唐影決定大度一點,規勸他:「如果是因為我傷了你的心,你要不要試著原諒我,而不是報復我?」   許子詮搖頭,很果斷:「不要。」   唐影睜大眼:「所以你還是要報復我?」   許子詮一臉理所應當:「反正就不是原諒。」   唐影無語了,「那你吻我?吻了就能傷我的心嗎?喂,我的心也不是那麼好傷的。」她想起馬其遠,理直氣壯起來,「我也可能是個厲害渣女,魚塘里有好幾條魚。」   許子詮不說話了,他也想到了馬其遠——那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她對他笑得燦爛。心口發堵。腳步越發快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很坦白說:「我真以為,吻了你,再告訴你『我只想讓你傷心』,就能傷了你的心了。然……後我可能就會好過一些,繼續把你當成朋友。」   你打我一拳,我也還你一拳,心結解開,還能繼續喝酒。他以為與「純友誼」的感情,也像是小時候與兄弟搶玩具。   「 難怪,林心姿說你不懂愛。 」唐影嘆了一口氣,「當然,我也不太懂。但讓我傷心了,你就平衡了?」想了想,又補一句質問:「而且,既然喜歡我,你不該心疼么?」   許子詮一呆,見唐影擅自得出這個結論,下意識反駁:「誰說我喜歡你?」   「那你傷什麼心?」她迅速反問。律師的邏輯能力太強,許子詮不說話了。   兩人已經沿著河邊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已經忘記他們本該要去吃飯的。只是都想這麼漫無邊際地走下去。此時路邊人少,夜色也正好,沒有人來打擾。   等再穿過一條人煙稀少的紅綠燈時,許子詮終於是想通了什麼,忽然停下,連帶著拉住唐影的手,將她再次拽到自己面前:「你說的也對,也許不是呢。」他看著唐影,「也許我不是想讓你傷心呢?也許我只是……」 話到嘴邊,他又有些難以啟齒起來,與她對視,一樣的距離,腦中浮現起剛剛自己吻完她時那雙霧蒙蒙的眼。   她的手腕極細,這麼被他的手握著,讓他生出一種她無害的錯覺來,剎那間覺得承認也不算什麼,於是他看向她的眼睛,坦誠:   「也……是說也許,我只是……想要你的心。」   唐影那天晚上失眠了。   她發現人是有肌肉記憶的,甚至每一顆細胞都是有記憶的。比如說孤單了二十多年的唇,忽然碰見了世界上另一張唇,這樣的相遇,沾染了迫切與興奮。   她才沒有想他,但經不住她的唇在想它。   她亂蓬蓬頭髮在被窩裡聽楊千嬅,半夜粵語女聲由耳機送入心底:「一吻便偷一顆心,一吻便殺一個人。」也不知是怨是贊。   她這才知道許子詮的厲害——那個不安好心的吻,確實讓她想起他的頻率,比日常多了許多許多倍。   更令人討厭的是,許子詮說完了那句「想要你的心」,他便轉身走了,連續一周音訊全無。在破舊蕭條的通惠河邊偶像劇落幕,過了很久以後唐影才聽某人不太情願地提起:自己當時只顧耍帥,忘記了那條路太難打車,又逢帝都晚高峰,最後硬是撐著玉樹臨風身形走了十幾分鐘,才勉強找到地鐵站,混入人流脫離苦海——   「簡直像個傻子。」他決定怪到她頭上。   她後來笑到差點胃抽筋。   而在失聯的那一周里,她也沒閑著,馬其遠公司項目做了一半,進展順利,那天剛結束會議,恰逢他項目團隊每月聚餐,順帶也叫上了王玉玊與唐影一起。馬其遠心情好,想起自己後備箱還放著幾瓶紅酒,叮囑司機選其中一瓶拿上來。   開席後司機匆匆送來一瓶酒,唐影坐在馬其遠身邊,順手替他用開瓶器打開,往醒酒器里倒,侍酒姿勢瀟洒,馬其遠正欣賞,忽然目光落在酒瓶上,神色一變,脫口:「喲,怎麼拿了這瓶?」   大伙兒一怔,唐影也愣在那裡,進退兩難。馬其遠語氣頗有幾分惋惜:「這瓶啊,是打算收藏的,前幾天剛入手,一直放在車裡。」   老闆沒說價格,大夥對「打算收藏」沒有多少概念,王玉玊瞥了一眼瓶身,抬了眉毛笑起來:「 嘯鷹酒庄的啊,看這年份,價格至少10萬起步。」   是司機沒注意拿錯了酒。   大伙兒聽王玉玊指明價格,紛紛嚴肅起來,可又透出一點希冀——畢竟倒都倒了。   眼看著瓶子里花花流出的液體變成了人民幣,唐影也心驚肉跳。不知道該繼續,還是把醒酒器里的酒再倒回去物歸原主。好在下一刻,馬其遠笑了笑,看大家一眼,大度表示:「今天便宜你們了。」   的確是10萬,只不過是美元。他懶得多說。   霎時放鬆,眾人紛紛改了喜上眉梢神情,感謝馬老闆外加感慨走運。一人恭恭敬敬拿一個高腳杯盛上小半杯,懷著神聖心情抿上一口,連平日酒精過敏的女下屬也不再推脫,瞪大眼睛說一小口都得幾百元,那必須得嘗嘗、嘗嘗。本來拘謹的氣氛因為這瓶酒變得歡脫起來,又上了別的酒,大家越喝越多,幾巡過去,等項目眾人輪番敬完自個兒老闆,她也晃晃杯子對馬其遠笑著說讓您破費了。喝了酒的唐影臉泛著紅,鼻子尖也是粉的,與平日不同,馬其遠看了她一會兒,淡淡說沒事,本來收它,也是想哪天等你一起喝的。   好在當時周圍人聲鼎沸,沒人注意到他們,唐影聽了這話不由低頭捂了捂臉,覺得更燙。不敢對視。   原來老男人也會撩人。   接著一群人喝高了又起鬨要唱K,馬其遠也依。唐影本來愛唱歌,KTV的一方天地里當然也擁有純熟裝逼的技巧——入門一點的,只點冷門歌曲,一個人拿著麥克風哼哼,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場;進階一點的,點熱門經典翻唱歌曲,第一段唱翻唱中文版本,第二段唱粵語/韓語/日語版,先用傳唱度高的調子吸引眾人注意力,再用逼格碾壓之。   但赤裸裸的裝逼往往會引起大家的反感,高級別的裝腔講究的是讓觀眾心悅誠服。所以唐影走的一向是「曲高和寡奠定地位,再平易近人贏得民心」的路線——先用冷門歌曲或者外文歌曲吸引目光,誘人刮目相看,再唱幾首熱門又不落俗套的歌曲,刻意走下神壇,洗脫裝逼嫌疑。等到活動接近尾聲,拿出看家本領唱一首練過一百遍的90年代懷舊金曲,打出歲月情懷牌,作為今夜的完美ending。三個步驟走下來,有腔調又不愛腔調的人設建立,總能收穫青睞無數。   一起出來玩的時間長了,王玉玊也識得唐影套路,只坐在角落與馬其遠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注意到馬其遠的眼神總往不遠處被眾人圍著的唐影身上飄,王玉玊揚了眉毛,笑得瞭然。   唐影這邊剛走完「平易近人贏得民心」的階段,幾首歌唱完,喝彩一片,偏偏馬其遠的團隊基本五音不全,她倒是成了歌王,一手抓一瓶啤酒,心裡正歡天喜地埋頭選一手懷舊金曲結束今晚表演。忽然也意識到不遠處目光,很快定位到目光主人,目光與馬其遠短暫相接——莫名心裡空了一拍。   卻是因為害怕。   40歲以上的企業家用一種炙熱的目光看人,很少會讓人聯想到愛情,更多是佔有。像看中心儀的物品。是商場上搏殺許久,不經意透露出來的狼性,看獵物一般的眼神。   馬其遠第一次對她流露出這樣眼神:不同往日帶著禮貌的欣賞,而是赤裸裸的佔有。她這才驚覺,自己終於把自己「作」成了他最感興趣的獵物。   等結束唱歌,唐影拉著王玉玊去洗手間的時候,王玉玊直接點出:「你們今晚有戲了。」   「什麼戲?!」唐影正拿了水潑臉,本喝了太多酒,被這句話嚇醒大半。   「床戲?」王玉玊好笑起來,「一會兒你坐他車回家,順理成章約會對象轉情人,估計明天就能收到愛馬仕包包。」   唐影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紅紅臉上掛了水珠,半張了嘴一動不動。王玉玊又補充了一句:「我看他之前只是覺得你好玩,沒動太多心思,但今晚這個眼神……」她睨了她一眼:「嘖嘖,火熱了……」   她正打算恭喜小朋友傍得大款,把握好機會,再一飛沖……不料唐影一臉鐵青,像是經歷了天人掙扎,最終,拉了拉王玉玊的袖子,努力擺出邀請語氣:   「…………是……要不,玉姐,今晚,我……我陪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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