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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人,既無虎狼之爪牙,亦無獅象之力量,卻能擒狼縛虎,馴獅獵象,無他,唯智慧耳。   ——《千門秘典·序》   楔子   天高地闊,萬里無雲,赤紅的太陽紋絲不動高懸中天,把天地映照得一片火紅。在一望無際的戈壁大漠中,有一小隊人馬掙扎著行進在無路可循的黃沙里。除了領頭的四五人騎有騾馬駱駝,其餘十多人竟被鐐銬拴成一串,在幾個騎手的吆喝鞭笞中,勉強掙扎著向前蠕動。   正午的陽光酷烈熾熱,人馬疲憊不堪,當看到前方那孤零零的驛站,幾個騎手不禁齊聲歡呼,鞭笞眾人加快了步伐。一個驛丞模樣的老者迎了出來。領頭的騎手一見之下遠遠就在大叫:「老蔫!快快準備清水草料!這鬼天氣,簡直要把人烤熟!」他的臉上有一道血紅的刀疤,隨著表情變化在不住蠕動,遠遠看去,就像臉頰上又開了一張嘴。   「早已經準備好了!刀爺!」老蔫答應著迎上來。他認得來人是甘涼道有名的捕頭,綽號刀疤,真名反而沒多少人知道。這裡雖是青海地界,但刀疤要負責把內地送到甘涼道的囚犯,再押送到更遠的青海服苦役,常常要經過這座孤零零的驛站,一來二去,與老蔫自然相熟起來。   幾個差役翻身下馬,爭先恐後地奔向老蔫準備好的清水饅頭,幾個披枷帶鐐的囚犯則跌跌撞撞躲到陰涼處,東倒西歪地癱在地上直喘粗氣,就像幾條離了水的魚。   老蔫提上一桶清水向他們走去,他雖然知道發配到如此荒涼偏遠之地的囚犯,大都是窮凶極惡之輩,不值得同情,但一個人在這驛站苦守多年,一年到頭難得看到幾個人,就算是囚犯,在老蔫眼裡也十分親切。   老蔫舀上一瓢水,幾個囚犯立刻爭先恐後張嘴來接。老蔫正要喂,卻聽身後一個差役突然喊道:「等等!」   老蔫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就見一個差役一臉壞笑地過來,奪過老蔫的水瓢扔回桶中,然後兩腿一叉,扯開褲子對著水桶就「嘩嘩嘩」撒了一泡尿,這才提起褲子對老蔫示意:「去!喂他們喝!」   老蔫為難地望向一旁的刀疤,見他並不制止,反而露出了饒有興緻的微笑。老蔫無奈,只得舀上一瓢尿水遞到一個囚犯面前,那囚犯稍一猶豫,就閉上眼「咕嚕嚕」一口喝得乾乾淨淨。   眾差役哄堂大笑,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老蔫一個個餵過去。眾囚犯有的麻木,有的哭喪著臉,有的則兩眼怒火。不過在極度饑渴之下,還是毫不猶豫就喝了下去。老蔫喂到最後一個囚犯時,卻見他一臉倨傲地別開了頭。老蔫勸道:「喝吧!這天氣,不喝水怎麼成?」   「我是人,怎能不要尊嚴?」那囚犯澀聲道。他的聲音雖嘶啞乾澀,卻透出一股不容輕辱的傲氣。   尊嚴?老蔫一怔,不由細細打量對方。卻見他身形瘦弱,看眼神似乎十分年輕,雖然滿臉污穢不堪,卻依然掩不住骨子裡的書卷氣。   「怎麼回事?」身後響起刀疤的詢問,老蔫沒來得及解釋,他已大步走過來,一把搶過水瓢,吐了口濃痰在裡面,往那囚犯嘴邊一塞,「嫌料不夠,老子再給你加點!」   那囚犯死命一掙,將水瓢撞落在地。刀疤勃然大怒,一腳將他踢倒,厲聲斥罵:「不識抬舉的東西,為什麼不喝?」   那囚犯在地上掙扎著坐起來,大聲道:「我是人,不是牲口!」   「人?你他媽也敢自稱是人?你們這些垃圾!」刀疤揮動馬鞭,從幾個囚犯頭上一個個抽將過去,「你!一個人販子;你!一個採花賊;還有你!一個江洋大盜!你們他媽的這些垃圾,有哪個配稱為人?老子恨不得將你們一個個就地處決,免得連累老子在這種天氣,還要侍候你們去青海旅遊!」刀疤說著轉回方才那囚犯面前,舉鞭抽道,「尤其是你!聽說以前還是個秀才,卻強xx殺人,坑蒙拐騙。就憑這,也該罪加一等!」   「我沒有!」那囚犯聲嘶力竭地大叫,「我沒有強xx殺人,也沒有坑蒙拐騙。我是被冤枉的!」「哼!每個囚犯都這麼說。」刀疤說著重新舀了瓢尿水遞到那囚犯嘴邊,「老子再問你一次,喝不喝?」   那囚犯針鋒相對地迎上刀疤兇狠的目光:「我是人,不是牲口!」刀疤猛地將尿水潑到那囚犯臉上:「好!只要你能撐到明天,老子就承認你是人!來人!把他綁到拴馬樁上,看他能犟到什麼時候!」   幾個差役把那囚犯從陰涼處拖出來,綁到驛站外的拴馬樁上。頭頂日光正烈,地面沙礫發燙,在上烤下煎之下,正常人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那囚犯舔著乾裂的嘴唇,緊閉雙眼,在如火烈日烘烤下,雖然神情疲憊不堪,臉上卻依然有一股不屈的孤傲。   「誰也不許給他送水!老子要看看他到底能撐多久!」刀疤說著對老蔫一招手,「準備乾糧草料,咱們明天一早再走。」   天色漸漸黑下來,老蔫喂完騾馬,經過拴馬樁時提燈照了照,就見那囚犯全身癱軟地掛在木樁上,不知死活。老蔫過去一探鼻息,呼吸已細若遊絲。老蔫心知他再不喝水,一定撐不過今夜。他忘不掉這囚犯日間那孤傲的眼神,不禁舀來一瓢清水,托起那囚犯的下頜,小心翼翼將水灌入囚犯口中。片刻後,只見他睫毛微顫,終於緩緩醒了過來。   「謝天謝地!我還怕你醒不過來!」老蔫嘟囔著,將一瓢清水徹底喂完。囚犯喝飽水後,精神稍稍恢復,不禁對老蔫哽咽道:「老伯,多謝相救!我駱文佳若有出頭之日,定要報答老伯瓢水之恩!」   老蔫擺擺手:「什麼報答不報答,等你活著離開青海再說吧。據我所知,凡發配到這兒來服苦役的囚犯,還沒有人能活著離開。」   那囚犯一怔:「這是為何?」   老蔫嘆道:「寧肯地上死,不要井下生。在礦井服苦役,吃的是陽間飯,乾的是陰間活,一年下來不知要活埋多少漢子!凡發配到那兒的囚犯,要麼在井下被埋,要麼被繁重的勞役折磨至死,無一例外。」   「我要活下去!我是被冤枉的!我要練成絕世武功,讓那些陷害我的傢伙付出代價!」那囚犯拚命掙扎,他的努力沒能撼動拴馬樁,卻反而令疲憊不堪的他一陣暈眩,渾身一軟暈了過去。「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昏迷中,駱文佳還在喃喃念叨著,他那骯髒不堪的臉上,閃爍著異樣的神采……他的意識似乎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