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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乍沉乍酣的夢 (二十二)

所屬書籍: 雲胡不喜
    此時內室並無旁人,陶老夫人沉沉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你往日的精明和手段呢?」陶老夫人目光轉向陶夫人。     陶夫人便站了起來。靜漪也不敢坐,急忙起身。     陶夫人靜默不語,靜漪低頭。     陶老夫人看看靜漪,低聲問道:「駿兒怎麼樣?」     「所幸輕傷,並無大礙。」陶夫人回答。     靜漪只覺心驚。內情不得而知,顯然也跟昨晚的槍聲有關了……她盯著地上絲綢毯子的圖案。花樣繁複而艷麗的丹鳳朝陽,清早並不明媚的光線中,圖案有些黯淡。她覺得眼睛發澀,手裡握著帕子,此時卻也不敢隨便亂動。     「只是傷在了要緊的地方。日後不知能不能看見東西。」陶夫人冷靜。     靜漪聽了更加心驚。     陶老夫人半晌無言,手中握著的水煙袋,已經熄了。     「著人仔細醫治。他既是受傷了,麒麟怕是也顧不得了。」陶老夫人抬眼一望,靜漪纖細的身影幾乎是隱在陶夫人身後了。她沉吟片刻,「麒麟讓靜漪照顧幾日。靜漪?」     「是,奶奶。」靜漪輕聲回答。     陶夫人並無異議。     陶老夫人盯了她一會兒,說:「妥善處置。我不想再看到她,也不想聽見議論。」     靜漪心突突跳。老夫人輕飄飄的兩句話,卻彷彿把什麼東西狠狠地一把抹掉了……她只聽到陶夫人應了句是。     「都去吧,我知道你們今兒忙。」陶老夫人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閑適,抬手擺了擺,讓她們走。     靜漪待陶夫人退後轉身,才跟著轉身出來。     外面依舊不見伺候的人。     靜漪這才明白過來,想是特意的不讓人在跟前伺候的。     陶夫人走了沒幾步,猝然停下腳步來。     靜漪急忙跟著剎住步子。     對著門,陶夫人高大的身影像是嵌在畫框里的一個深重的畫像,此時愈加顯得沉重。     靜漪沒來由便覺得此時她定是傷心不已的……但是她沒有回頭,只是略一站,彷彿身子還晃了晃,說:「老太太既然讓你照顧麟兒,你就好好照顧他。等大少爺好了再說。」     靜漪點頭。     陶夫人絕口不提符氏,靜漪心裡也有數。恐怕此時符氏是凶多吉少了……她不禁膽寒。     「隨我來,還要去接機。」陶夫人接下來說的,已經是正事。     「是,母親。」靜漪聽她已經不帶情緒的語調,忙答應著。等陶夫人起腳出門,靜漪跟在她身後,隨她一起回房去。     陶盛川一身長衫,正坐在那裡看報。     靜漪問候過公公,垂手侍立一旁。恰好僕人來上茶,靜漪親手奉茶。     陶盛川把報紙放在一邊,接了茶,溫和地望了靜漪,點點頭。     他原本便對靜漪青眼有加,令靜漪覺得溫暖,今日見了他,竟更覺得親切些似的。     他問靜漪喝不喝茶,沒等靜漪回答,吩咐人給七少奶奶來碗茶,又讓靜漪坐了。     靜漪原本不敢坐的,陶盛川便略板了臉,說:「長者賜坐,怎敢不從呢?何時長了這等毛病,我竟不知。不是在老太太那裡也是讓坐便坐的么。」     靜漪這才坐了,陶盛川臉色緩和些。她心裡暗道原來陶驤的脾氣,正是隨了父親的……待茶上來,是陶盛川愛用的。她端了茶碗細細品了。只覺得這茶初時甘香,繼而苦澀,待到入喉良久,方有回甘,餘韻繚繞,唇齒含香。     見她半晌不語,陶盛川反而微笑,道:「老七若有你這樣的好性子,怕是也能愛上這茶。」     靜漪輕聲說:「父親,我只是覺得這茶香……哪裡懂這個。」     「許是早年便讓他出洋的緣故,老七洋派的很,彷彿是再也不會細細品茶的。」陶盛川說著,好似覺得有些遺憾。但見靜漪捧了茶碗端坐,輕聲對他說「並不是的,父親,他也愛喝茶。日常用的是白楓露」。他想一想,點頭,「那倒也好。」     靜漪見公公神色間一如往常,初來時忐忑的心情漸漸放鬆些,同他輕聲地交談。     陶盛川極少同晚輩這般坐著閑聊幾句,陶夫人出來時看到,也不禁稍稍一怔。靜漪看到她,先站了起來。陶夫人倒著意又看了她一眼,才轉臉提醒丈夫該出門了。     陶盛川夫婦單獨乘了一輛車,靜漪帶著秋薇乘車隨後。     秋薇看看靜漪,輕聲道:「小姐,補補妝吧。」她說著把靜漪的手袋遞過去。     靜漪拿出小鏡子來一看,可不是么,她臉上的妝都有些花了……她這一早上,竟然不停地冒著冷汗。她拿著帕子擦臉,粉撲按在鼻翼處,又往唇上點了點唇膏。秋薇默默地在一旁給她拿著東西,她看了秋薇。秋薇想逗她開心下,輕聲說:「小姐,等下見了表小姐,可別又哭花了臉。」     靜漪想笑,沒笑出來。只是嘴角動了動。她原本是滿懷的高興預備來接機的,哪裡知道橫生枝節,即將見到無瑕這等好事兒,都不能讓她有個由衷的笑模樣。     秋薇收拾好了東西,才低聲道:「小姐還是別難受了……紙包不住火。小姐就是太厚道。遇到旁人,哪裡還會忍得這麼久不說?」     車廂里漸漸熱氣來,秋薇給靜漪打著扇子,聽她輕聲說:「今年夏天可真熱,往下怕是難熬了。」     「從前表小姐就說,小姐是冰肌雪骨,大夏天的也不愛出汗,夏天裡最好過了。若是小姐都嫌了熱,旁人豈不是要天天泡在冰桶里了?」秋薇道。她迅速地搖著扇子,「蘭州的夏天,哪有北平那麼難熬……」     靜漪聽她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隨意找幾句話來同自己說,曉得她是想藉機開解自己。不由得更有些心煩起來。秋薇漸漸也不出聲了,她只看著汽車快速行駛,揚起路邊的黃沙來……到機場時已經十一點鐘,陶驤果然已經在了。     ——————————     晚上八點左右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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