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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章 攪渾了(基礎+粉紅60)

所屬書籍: 國色芳華
他替她解難題?他先幫著人挖了個坑把她推下去,然後再站在外頭逼她把他想從她這裡搶去的主動交給他,她答應就拉她上去,不答應就看著她死在坑裡,他這忠言果然逆耳!忍住火,道:「你說得對,我們的出身不能比。可是有一點你弄錯了,你妹能給他的,我不見得不能給他,而我能給他的,你妹卻一定不能給他!」 蕭越西笑了:「你就這麼自信?依我說來,應該是你能給的,我妹統統都能給,包括你擁有的美色,天底下不缺美色,用錢可以輕鬆買到。一個兩個興許不如你,不過八個、十個加起來總能勝過你。而我妹能給的,你卻一定不能給!你若真是為了他好,也該放手,而不是自私地拖著他。」 牡丹也笑了:「雞同鴨講,我懂你的意思,你卻不懂我的意思。你聽好了,我不會賣自己,也不會賣別人!你果然有自信,便該親自去問他,而不是背裡頭來這樣的齷齪事!蔣長揚如果真是需要女人給他一切的人,我也不需要你來同我做什麼交易,我先就一腳踹了他!再把他賞給你妹!」牡丹說完也不看蕭越西的表情,起身要走。 張五郎惡狠狠瞪了蕭越西一眼,蕭越西半點不在意,「啪!啪!」拍了兩下手,慢吞吞地道:「真有志氣!也真勇敢!但你需知,我們平日里下棋,都要布局,要縱觀全局,有守有攻,不能只把目光著眼在某一處,否則必輸無。這和做人一樣,孤勇是最要不得的。我敬佩你的志氣和勇氣,但也同情你的無知與衝動。你這是典型的為了爭一口氣就往火坑裡跳的傻行為。」 他笑看了牡丹一眼,心平氣和地道:「我來替你分析一下利弊。你不答應我的好意,出了這道門,你就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眼睜睜看著你的家人吃苦受罪,置之不理,然後與蔣長揚雙宿雙棲,卻始終心懷愧疚;另一個就是成為劉暢的禁臠,失人失財,這個你的初衷就更遠了。可我知道,何娘這樣的人,自是不會為了自己就捨棄了一家人的,也不願意輕易就賣了自己。可是如今災禍迫在眉睫,你沒得旁的選擇,只能選其中之一。你現在的態,就是寧願選劉暢,也不願意選我的提議了,這又是為了爭哪口不值錢的氣?說你無知、說你衝動,你還不服氣么?」 牡丹望著蕭越西道:「做人和下棋有關聯,可還是不一樣。下棋沒有人情,做人會講人情,下棋輸了還可以重來,做人輸了便是再不能回頭。你下棋是把好手,那是因為棋沒有生命,只聽你意起落,做人你未必是把好手,你也不是神,不是你視作棋的人都肯聽你指揮,一絲不苟地執行你的意念。你且收起你所謂的好意,我不認!害了人,卻還想扮好人,實在是比劉暢還噁心。」 蕭越西微微一笑,將手裡茶湯一飲而盡:「實話與你說,劉暢此番不但想得人,還想得財。他過些時日便要在東市開個大香料鋪,你若信他,你家的香料生意永遠也別想重新起來。我本可以坐等現成的,可我沒有這樣做,你還嫌我不夠良善?我自認我比許多人都好心,我替你算得最周到。要對付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以有上種法,但我不屑為之,只要你給我我想要的,你便毫髮無損。你家這案,若是上往時,總要待到大家都收了假後才動,怎麼也得拖個十天半月。可是這一回不同,有人等著看結果的,十天之內必然會定下來,若是有人往裡頭添一點,說你家那香料有毒,心懷不軌什麼的,你說會怎樣?你氣性大,一時半會兒地想不通也正常,我不逼你,我這些天都會在這裡等你,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回來找我。」 「那您可真是難得一見的高風亮節了。我遭遇惡人迫害,您見不平,幫了我大忙,我自慚形穢,害怕了,便主動退出,進而成就了一段佳話。原來您這名士的風與名聲就是這樣來的,受教了。」牡丹大步向前,轉瞬間就走得不見了影蹤。 蕭雪溪從布簾後繞出來,氣得七竅生煙:「好不服人尊敬!她以為她是誰?她不要的再賞給我?枉自我一片好心,想替她解了這個難題,脫了劉暢的手段,各有各的好處。既然她那麼願意上趕著去給劉暢做外室,就去唄!倒還省了我許多心思了。」原本她也沒那麼好心,只是不想要蔣長揚將她視作是劉暢的幫凶,只是為了表明,她曾經多麼好心,多麼努力地幫過他的情人。至於他的情人最後為了何種原因放棄了他,那可與她無關。 蕭越西不氣不笑,垂眸望著面前漸冷的茶湯,淡淡地道:「不必氣急敗壞,追究這些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原計劃中,這也只是第一步,不管她與劉暢走到何種地步,你都還按著我說的繼續做就是。」 蕭雪溪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來,在他身邊坐下,道:「哥,你確定一定有作用?」 蕭越西非常肯定地道:「我確定。不如此,他要總想著她,你這日也沒意思。我們要辦成此事,還要辦得非常漂亮。總要叫他心甘情願的才好。」她不是說這不是下棋,不是他想怎樣棋就怎樣的么?他倒是要讓她瞧瞧看,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她是不是還是按著他的意思走。 牡丹與張五郎出了後院,張五郎低聲道:「丹娘,為何不答應他?雖然他也沒安了好心,可先拖拖不是更好么?你也別覺得這樣就對不起蔣大郎,他若是真心疼你,便能體貼你的不易,只希望你好,絕不會生你的氣。」 牡丹苦笑了一聲,沒有言語。理論上是這樣,可當時她的自尊與現實發生了衝突,並且還佔了上風。不想在情敵面前低頭,不想在情敵面前失了面。她安慰自己,上天送她過來,不是專門讓她來吃苦受罪的,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 「何娘!我家師父請您往養病所裡頭去。」卻是如滿小和尚笑嘻嘻地跑過來,眨著兩隻眼睛看著牡丹,一邊去瞧她和張五郎手裡是否有盒之類的東西。 牡丹察覺他的眼神,不由抱歉地道:「今日來得匆忙,來不及準備……」 如滿早已看到她和張五郎兩手空空,便大地一擺手:「沒事兒,反正蕭公帶來的也不錯,不吃白不吃,你的留著以後他們不來了,再給我。」 牡丹沒心思與他調笑,只「嗯」了一聲,快步往養病所去:「你師父不是去做晚課了么?怎地往養病所去了?」 如滿道:「我師父做早課和晚課並不講究時刻,什麼時候想做什麼時候做。他是房被人佔了,沒地方去,只好去養病所呆著。」 不多時,幾人轉入養病所,七拐八彎進了一間小小的龕堂,裡頭光線昏暗得很,福緣和尚正獨自對著棋盤,見牡丹進來,親切一笑,請牡丹往他跟前坐。 牡丹一時看著他,彷彿見了親人一般,眼圈兒就熱了,別過臉去忍了,情緒平定方才回過頭來。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人量一下,看看她的打算是否可行。 福緣和尚道了一聲:「我佛慈悲!和尚才知道這件事。先說說你如今是怎麼打算的?」 牡丹勉強笑了一笑,輕輕道:「我是這樣想的,看似關鍵的人證物證都被人掌握了,可是只要事情發生過,總會有跡可循。」 福緣和尚聽得很認真:「的確如此。那麼你想好從什麼地方下手了么?」 牡丹抬起眼來,看著佛龕上那個笑得一團和氣的佛,靜靜地道:「不是有假貨么?那麼假貨是從哪裡來的?是誰做的,誰買的?又是誰把他摻雜進我家的貨里,弄進我家倉庫里去的?這個總能弄清楚。弄清楚這個,順藤摸瓜,也就不怕了。只要能弄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我就有辦法。」她頓了頓,道:「師父,前不久您和我說,成風要過了元宵節才回來,可我前幾日收到他的信,說他元宵節時會趕回來,您可知道,他是否一定能回來?」 福緣和尚雙手合十,表情有些不確定:「實不相瞞,時下消息是送出去了的,但是不曾收到回信。你莫要急,他只要能走,就一定會趕回來。」 張五郎在一旁聽見,悄悄起身往外,行至草堂處,站在門邊定定地看著蕭越西道:「你幫她的條件是什麼?」 蕭越西淡淡地道:「沒有什麼條件,就是不管她用什麼辦法,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十日之內必須尋個門當戶對的,不是京城人氏的馬上嫁出去。日後就算是見著蔣長揚,也不能泄漏半點,而且還要徹底斷了他的念頭。作為回報,我可以保證她哥哥們完好無損。當然,她如果心存僥倖,要騙我,便會付出十倍倍的代價,我不會對她有半點憐憫之心。你告訴她,蔣大郎雖然能幹,別人也同樣有這個能力。而且,可不知道蔣大郎會不會為了她一個人,與許多人為難。」 「我會勸她的。」張五郎默默轉身,迎著了牡丹,低聲將蕭越西的話說了,道:「丹娘,你好好考慮一下?」 牡丹沉聲道:「張五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考慮的。」然後如此這般地與張五郎說了一回,二人趕在關閉坊門前回了宣平坊,牡丹與張五郎別過,還未進門,就見薛氏立在門翹相待,一瞧見她,眼圈就紅了,急急忙忙地趕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道:「總算是回來了。回家來不見你,真是急死人了。」 牡丹忍住淚意道:「大家都還好么?全都回來了么?」 薛氏道:「好,好,難為你請來的那兩位,一直跟著我們走,一直四處打點,也就是被全都關在一處,沒多大會,便放了我們回家,這會他們又去尋人了。只是你二哥他們還是沒動靜。」她略微停了一停,抹了一下淚,小聲道:「丹娘,我們才剛進門,姓劉的就跟來了,說是,說是你要跟了他去?娘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這還躺著呢。」 牡丹疾步往裡,還未走到正堂前,就見劉暢背著手走了出來,帶了幾分嘲諷望著她道:「怎樣,出去忙這一圈,可找到什麼人肯幫你了?你要找的人找到沒有?汾王妃是不是還在宮裡頭沒出來?你別叫人守著了,根據可靠消息,她被皇后留在宮中,怕是要賞了燈才會回來。」曉得她不會死心,所以他由著她去。本是一刻都等不得,卻不得不耐著性等。 竟然像是她找過什麼人都知道似的。牡丹垂著頭沉默片刻,突然抬頭看著他道:「我還真找著人幫我了。蕭越西道是看不起你的為人,所以想給我一個機會,做筆交易。」 劉暢的眉頭挑了挑,淡淡地道:「這交易肯定是沒成了。不然以你現在的脾氣,這會兒要麼就是不與我說,要麼就是張狂地趕我出去。」他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心裡頭卻有些打鼓,不知蕭越西到底提了什麼建議,想做什麼交易?按他想來,蕭家希望促成蕭雪溪與蔣長揚的親事,更該巴不得他和牡丹做了一對,徹底斷了蔣長揚的念頭才好。這插手又是想幹什麼? 牡丹也不裝,道:「我的確是沒想好。因為他實在是過目中無人了,氣得我肝疼。我忍不下這口氣。我先去看看其他人。」說完徑自往裡走了。 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讓劉暢遐想無數。她不肯去忍旁人的氣,可至少表面上還願意忍他的氣。是不是她心裡還是知道,他其實對她還是比旁人好的,她也還更願意接受他,更願意相信他一點?她要去看誰,還和他說一聲,她還是有點自覺的。他這樣一想,心情就覺得舒坦了些。便叫在一旁沉著臉,仇恨地瞪著他的甄氏道:「煩勞嫂引,我也去看看伯母。」 甄氏差點沒「呸」一聲出來,暗自嘟囔道:「誰是你嫂?」翻了個白眼道:「後頭女眷多,等我去問問。」說著揚了揚帕扯腳就走,明顯的就是一去不復返的樣。 「牢都坐過了,還怕丟臉?」劉暢不耐煩,翻臉道:「馬上要關坊門,誰有空等你?去把何牡丹叫出來!」他想著想著又有些心慌了,覺得不踏實,必須得快刀斬亂麻! 甄氏本想給他罵過去,卻見白氏顛顛兒地過來,臉上帶了點討好的笑,道:「您等著,我去替您叫丹娘。」 甄氏頓時翻了個白眼,暗自罵了一聲沒志氣的,一肩膀撞了白氏一下,搶在前頭大步往裡走。 岑夫人半躺半坐在榻上,只默然看著牡丹不說話,目光幽暗,突然之間卻像是老了十歲的光景。牡丹被她看得難受,朝吳姨娘使了眼色,請她小心看顧著,自家撇了手走出去,叫人上來問話。貴卻是還沒回來,恕兒含著淚道:「奴婢一直在門口候著,不見王妃歸家。因見天色晚了,要閉坊門,又怕娘擔憂,不得不回來。明日一早奴婢再去候著……」 牡丹道聲辛苦,叫她下去休息。就見甄氏一陣風似地走將進來,道:「丹娘,有人要見你,我是不肯替他喊你,但有人擔憂她在牢里的男人,巴巴兒地做了搖尾巴狗……」緊接著白氏臉色微白地進來,道:「丹娘,劉寺丞請你一定出去。」她重重地道了那「一定」兩個字。 這怪得誰?小姑與丈夫,誰更親?說不定白氏心裡頭還在怨她給家裡惹了禍事呢。牡丹沉默著點點頭,扶著林媽媽的手往外頭去了。才行到二門處,就見貴滿頭大汗,卻面帶喜事地快步過來,一見著牡丹就低聲說了幾句話,牡丹趕緊叫人給他拿錢,貴打個轉,立刻又走了。 牡丹這才往前頭去見劉暢,劉暢有些急地看著天色,見她好容易才摸出來,也不管林媽媽在旁邊,伸手就去扯牡丹,往正堂裡頭拖。他突然在這裡發蠻,卻是沒人想得到的,林媽媽和牡丹大吃一驚,牢牢抱成一團,忽聽得外頭髮一聲喊,卻是何濡、何鴻幾個高高舉著掃帚門閂等物沖將進來,劈頭蓋臉地往劉暢身上招呼。 劉暢氣急敗壞,猛地將何濡一腳踢開,大吼一聲:「小兔崽們,爺不與你們計較,再不住手,打我一下,我便還你們父親伯父叔父兩下。」白氏衝進來叫幾個男孩趕緊住手,牡丹也叫他們先住手,幾個男孩紅了眼圈停住手,卻都立在門口不走。 「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劉暢哼了一聲,從袖裡頭甩出一張紙來,丟在牡丹前頭:「你自己簽個字畫個押。」 牡丹看也不看,一把扯得稀爛,冷笑道:「你當我是什麼?簽賣身契?賣身與你為奴為仆?我還不如答應蕭越西呢。好歹還能是個囫圇人兒,用不著一輩低人一等,更是連累親人都被人瞧不起。我不與他置那不管錢的閑氣了,明日就去應了他。相比較而言,與他做交易更划算。」 她前後變化可真大,分明是進去看見她的母親嫂嫂侄兒們全都無虞,這才突然翻了臉。劉暢氣得發抖,咬著牙道:「你這個反覆無常,出爾反爾的小人,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才把你母親她們弄出來,你就翻臉不認人。我要把你哥哥們全都……」 牡丹涼涼地道:「全都弄死是不是?蕭越西也是和我這樣說的。他說我只要一答應你,我哥哥們就全都別想活著出來,我家的香料生意也別想再做起來。還說你要開一家比我家還大的香料鋪,是不是?你開始時說得好聽,這會兒卻又這樣侮辱我。我可不傻,你分明就是沒安了好心,想叫我丟人又失財。是你先騙我,先算計我的,也別怪我生氣。蕭越西的提議果然是不錯的,他不就是叫我莫再與蔣長揚來往么?其他一切都好說。我要傻了才不答應他,偏要上趕著被你糟蹋。」 劉暢看著牡丹一張一合,利無比的粉嫩唇瓣,恨不得一把給她捏住了,使勁扯幾下,叫她疼得哀聲告饒。好容易死死忍住了,冷笑道:「你倒想得美!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光憑一句白話就信了你?你若應了他,同樣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會上你當的人只有我!」一邊說著,一邊已是恨透了蕭越西,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收拾蕭越西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牡丹斜睨著他道:「我不做怎麼知道?他要維持他的名士風,不屑做與你同樣的小人事情。我倒是寧願相信他,也不肯相信你的。」 「名士?不過是個可笑之的偽君罷了!既做婊又想樹牌坊。」劉暢咬緊牙齒,狠狠踩了那被牡丹撕碎那張紙幾腳,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我等著瞧!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哥哥的牙齒來給你們好好瞧瞧!」說完又狠狠砸了幾個花瓶,氣沖沖地去了。 白氏眼淚漣漣地看著牡丹,失聲道:「丹娘!你這個時候得罪他做什麼?好歹哄著點,先拖著又再說。」 牡丹看著白氏道:「二嫂,我曉得你心裡頭怪我。我不怨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哥哥們救出來的。」 白氏哭得一塌糊塗:「你說到一定要做到!你二哥從來最疼你,你的侄兒們還小……」 張氏扶著肚出來道:「二嫂!這不是丹娘的錯!你與其在這裡哭給丹娘看,不如明日跟著娘和大嫂四處跑跑,去尋往日與爹交好的人,討要人情更有用。」 白氏抽泣著不說話。張氏去問牡丹:「你明日打算怎麼辦?」 牡丹道:「我去拜訪一個人。」她要去見杜夫人。她要把這潭水給攪渾了,給貴和張五郎他們爭取時間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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