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章 越人歌(粉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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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酣耳熱,潘蓉醉眼朦朧地問牡丹:「丹娘,你家這裡可有什麼樂器?」
牡丹搖頭:「沒有。」對於樂器歌舞來說,她從來只帶了耳朵和眼睛,不曾帶了手。
潘蓉失望地嘆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建議:「將來你這芳園還得養幾個技藝精湛的歌舞伎才是。」
牡丹只是笑而不語,白夫人皺著眉頭道:「若是丹娘是個男子倒也罷了,她是個女子,不用弄得這麼複雜。」
「我就是那麼一說,聽不聽還在她。生意上的事情我原本也不懂。」潘蓉剛開口就被白夫人頂,深感無趣,皺眉一口氣喝了一大杯酒,看著蔣長揚道:「成風,你吹葉笛來聽,我唱歌給大家聽。咱們自娛自樂。」
蔣長揚悄悄看了牡丹一眼,見牡丹只顧低著頭和白夫人說話,彷彿根本沒聽見潘蓉的話,也並不想聽他吹葉笛,心頭有些不是滋味,便有些不情願。
可耐不住潘蓉央求,英娘和榮娘在一旁起鬨,吳惜蓮也道:「我給你們擊節助興。」
她越不想聽,他越要讓她聽。蔣長揚略一思索,便應了下來。潘蓉趕緊使人去摘竹葉,又和眾人誇口:「
你們不知,成風他從小吹葉笛就吹得極好,那時候我們……」他略緩了一緩,瞟了白夫人一眼,繼續道:「我們經常一起玩耍的一群人中,誰也沒他吹得好,誰也沒我唱歌唱得好,今日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少傾,阿桃摘來了竹葉,蔣長揚挑了兩片,吹了一首歡快的曲子,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潘蓉笑道:「成風,你吹得不錯嘛,比以前還要好。我也唱唱,你聽聽我退步沒有。」
他清了清嗓子,皺眉闔目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知),心悅君兮君不知……」
歌聲一出,除了蔣長揚以外,眾人皆驚。潘蓉的歌聲和他的樣子十分不搭調。他本長得眉清目秀,裝扮得光鮮亮麗,卻有一把十分有魅力,略帶蒼涼嘶啞的好嗓子,且十分投入,唱得愁腸百結,婉轉凄涼。
吳惜蓮聽得忘記了擊節,牡丹感嘆的同時,卻看到蔣長揚皺起了眉頭,表情有些不安,不時偷偷看一眼白夫人。牡丹看過去,但見白夫人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垂眸看著面前的酒杯,手指用力地握著筷子,骨節泛白。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潘蓉唱了一遍又唱第二遍,清脆的杯子破裂聲音打斷了他的歌聲,卻是蔣長揚起身帶翻了杯子,沉聲道:「時辰不早了,二郎我們該回去了。」
潘蓉這才彷彿從夢中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眼裡有淚。「是該回去了。」他笑嘻嘻地又灌了一杯酒,借著舉袖時偷偷拭了眼角的淚,涎著臉往白夫人身邊挨過去:「夫人,為夫唱得好不好?」
白夫人面無表情地道:「唱得極好,好極了。」
他嘆了口氣:「唱得好也不見你賞個笑,其實還是唱得不好啊。你喜不喜歡?我再給你唱一遍啊,阿馨?」
「你喝醉了,咱們這是在做客。」白夫人抿緊了唇,幾欲舉手將他揮開,望著碾玉沉聲道:「把阿璟抱下去。」
蔣長揚趕緊上前半扶半拖地將潘蓉拉開,低聲勸道:「二郎,有孩子們在呢,讓孩子們笑話。」
潘蓉靠在蔣長揚肩頭上哈哈大笑,斜睨著臉色慘白的白夫人道:「阿馨,阿馨,我又丟你臉了,我這副樣子啊,兒子都不能看,看了都會替我害羞。」
蔣長揚忙與鄔三將他夾著,使勁往外拖。好一歇眾人還能聽見他的笑聲和問話:「阿馨啊,今早你為何扔下我獨自走了?」
事發突然,榮娘和英娘坐在一旁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牡丹忙示意她二人下去,又示意其他人退下。頃刻間,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廳堂里就只剩了牡丹、吳惜蓮、白夫人三人。
白夫人直直地坐著,直愣愣地看著面前晃動的燭火,久久不發一言。
牡丹直覺潘蓉唱這首歌絕對沒有表面那麼簡單,先前潘蓉流淚的那個樣子,絕對不是故意做作出來的,蔣長揚的擔憂也是確確實實的,白夫人這樣子也頗令人擔憂。但她卻什麼都不能問,只能是握住白夫人的手,安慰道:「阿馨,他喝醉了,男人喝醉了都是這個樣子的。我還見過比這樣更誇張的,他算是好的了,你別生氣啦。」
吳惜蓮連忙點頭:「正是這樣,我爹爹和哥哥們喝醉了經常都會發酒瘋的。」
牡丹笑道:「正是。原來早上你出門故意不叫他,他這會兒才說出來,已是能忍了。還唱歌給你聽,唱得也不錯,我就沒想到他能唱得這麼好。」
白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苦笑一下,起身準備回去:「我不在意。丹娘,今日承蒙你盛情款待,多謝了。」
牡丹道:「不然,你和十七娘今夜就留宿在芳園?由得他們回去?明日早上再回去好了。」
吳惜蓮有些動心,白夫人卻堅定地道:「不,他既然喝醉了,我便得去照顧他,不能把他丟給蔣成風。」
牡丹還要再勸,白夫人微微一笑:「丹娘,別替我擔心,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當夜無月,芳園外面漆黑一片,牡丹命人打起十多個火把,交給鄔三手下的人,以便路上照明。潘蓉醉得一塌糊塗,根本不能騎馬,只能是坐了檐子,由四個小廝抬著前行。相比先前他那驚天動地的幾聲「阿馨。」此時卻沒了任何動靜,靜悄悄地蜷在檐子里一動不動。
白夫人沉著臉過去,可看到他那副樣子,還是沉著臉讓碾玉取了一件披風給他蓋上。火把照射下,牡丹看到潘蓉的睫毛輕輕動了動,眼睛睜開一條縫怔怔地看著白夫人。他感受到牡丹的目光,漠然地看過來,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對夫婦到底是怎麼回事?牡丹看著坐在馬背上表情冷硬的白夫人,還有在檐子里裝睡的潘蓉,百思不得其解。看潘蓉的樣子不像是對白夫人無情,白夫人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樣子,可為何就到了這個地步?潘蓉不開心,白夫人也不開心,可是又生生綁在一起。
蔣長揚騎著馬走過來,大聲道:「何娘子,回去吧。有我在呢,就放心好了。」然後用只有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道:「夜深露重,風冷,進去。」不等她回答,他便打馬往前,大聲吩咐眾人把火把打好,小心招呼女眷,又叫抬檐子的人走得穩一點。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碾玉就騎了馬過來替白夫人和吳惜蓮向牡丹辭別:「世子爺昨夜感了風寒,不能在此久留,已經往城裡去了,夫人不能親自過來道別,讓奴婢過來和何娘子致歉。」
牡丹忙道:「不必客氣。你們世子爺可是半途感的風寒?可嚴重?你們夫人還好么?」
碾玉嘆了口氣,強笑道:「您別擔心,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世子爺也不是經常這樣,通常還算給夫人面子,只是這兩日脾氣有些怪。過得兩日,也就好了。」她頓了頓,憂慮地道:「何娘子,若是您有空,不妨經常找我們夫人一起說說話,請她來玩玩,可以么?昨日奴婢看她在這裡玩得挺開心的。」
牡丹自是滿口答應:「那是自然。你也替我帶句話給你們夫人,還有十七娘,請她們有空時多來玩。我隨時歡迎她們。」
碾玉歡喜的道:「奴婢一定將話傳到。」
忽忽幾日過去,這其間,蔣長揚再未上過門,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過來。牡丹整日里忙裡忙外,往往是白日里忙個不停,夜裡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倒覺得日子過得快得不像話。
眼看著就要到回城的日子,牡丹少不得又去種苗園與李花匠好生交流一番,請託他多上點心,看好園子。她看不懂李花匠的多數手勢,只能是連猜帶蒙,交流很不順利。她試圖用寫字的方法與李花匠交流,但李花匠看到她寫的字,只是不停地搖頭,表示不識字,牡丹無奈之極,急得抓頭撓耳。只好又將雨荷留在了芳園看顧。
途經蔣家莊子的時候,牡丹忍不住回頭看過去。這一看不要緊,她發現蔣家莊子外面不復往日那般清凈,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柳樹上栓了許多馬,有好些人進出。
英娘和榮娘很好奇,低聲問封大娘:「大娘,這裡就是蔣家的莊子么?」
封大娘正要回答,忽聽遠處有人大聲喊道:「二公子您慢些這紫騮馬不比尋常的馬,欺生得很。」
有人厲聲斥道:「狗東西爺騎爺的馬,**何事」接著一陣馬蹄疾響,三人三騎從蔣家莊子的那條岔道奔出,轉入大道,飛也似地朝著牡丹這個方向奔過來。當頭的那匹馬正是蔣長揚那匹紫騮馬,馬上的人卻不是蔣長揚,而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穿著玉色團花錦袍,頭上簪著小金冠,肌膚如玉,滿臉戾氣的年輕公子。
牡丹趕緊示意眾人人閃到一旁給他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