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不要
et「劉老賊姦猾無恥,只怕破財也不能消災,後面還有很多麻煩,若是可以,請幾位表侄暫時開京城躲躲風頭,待這裡安排好再回來吧?說完事情的經過,何志忠起身向李滿娘和李荇深施一禮,等人也趕緊起身行禮,表達謝意和歉意。。
李荇側身躲過,連連叫道:「姑父這是折殺侄兒了。」又罵大郎:「哥哥不拉著,也來湊熱鬧,這般生分,卻是叫我寒心。」
李滿娘皺眉道:「雖說此事因你家丹娘而起,但這親戚之間,不就是要互相幫襯的么?難道說,他日我家有難,你們就能因為怕麻煩袖手旁觀?這般啰嗦什麼!他們兄弟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行之被算計欺負了去吧?他們要敢如此,看我不剝了他們的皮。」
為什麼都喜歡多多福?為什麼千方計要擴展家族的影響力和勢力?就是為了危難時刻,大家伸把手就能扶起來,而不是孤立無援。牡丹到了這裡後,感受是深的就是在這個人治社會中,家族力量的巨大。
李家人如此洒脫豪爽,何家人也就不再多說那些感謝的話。何志忠默默盤算著十月出海進珠寶香料時帶著李荇一起去,順帶讓他發筆財,何大郎則道:「不知幾位表兄弟此刻在哪裡?」
「他們長年累月在幽州,到了這裡哪裡閑得住?昨晚將行之送回來後就又去了,這個時候還沒回來,也不知哪裡去了。」
何志忠道:「他們這幾日還是出去閑逛的好。省得正好撞在那老賊的刀口上。」
李滿娘不在乎地一笑:「怕什麼?最多挨頓罷了。他們還算沒笨到那個地步,是誤傷嘛!誰會曉得一個大員會做圈套,又帶了人去街上做捉姦、強嫁侄女那種丟臉的事情?他又沒穿官服,穿的常服也不是紫色,哪個曉得他真的假的?何況也沒真打了他,他自家膽小怪得誰?」
眾人聞言,全都笑起來。間打了個岔,此時糾結的就是自己和李荇了,便偷偷看了李荇一眼,哪曉得正好對上李荇的目光,不由臉一紅,垂下了頭。
李荇忍不住翹起嘴角,卻又突然想起來:「我娘怎麼還沒來?」
李滿娘笑道:「你娘先前是陪著醫開方,這會兒怕又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牡丹卻有些不安,下意識地,她覺得這位表舅母會不會是因為她拖累了李荇,心裡不高興,所以才不願意來接待他們?她看了薛氏一眼,卻見薛氏也正向她看來,看來二人都是一樣的心思。
眾人又喝了一回茶,方見李荇之母崔夫人帶了兩個丫頭忽匆匆地趕過來。她人長得白胖,此刻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待走到茶寮,已是熱得不行,與眾人見禮:「諸位莫怪,我適才送走醫,卻是又安排飯食去了,都到前面去吃飯。」一眼看到李荇,立刻就沉了臉罵道:「我的話都是耳旁風!叫你躺著休息,你卻爬起來坐著吹涼風,是專和我作對么?」
李荇全然不怕她,只笑道:「姑父他們難得到我這裡來做客,偏巧我那屋裡一大股藥味,總不有叫姑父他們在那裡聞臭味吧?」
崔夫人笑罵道:「就你講究多,還不快滾回去躺著?差點肋骨就,也不知道愛惜自己。」說著眼圈微微發紅。
何志忠大驚:「這是怎麼說?」
李荇阻擋不及,怨怪地瞅了崔夫人一眼,道:「沒什麼,聽她瞎說。若是真的這麼厲害,我能起得來身么?不過是點皮外之傷,都怪表哥們粗魯,把我當麻布口袋一樣的不當回事。」
牡丹卻是知道一定是劉暢拿刀鞘砍的,也不知道當時下了多大的狠勁,可見是對李荇恨之入骨,不由內疚萬分,感激莫名,簡直不知該怎麼還李荇這人情才好。是無法開口說出來。
大郎皺眉道:「若是皮外傷,我家裡有一瓶胡送的藥油,治療外傷卻是再好不過。我這就去拿來。」邊說邊果真起身要走。
李滿娘伸手攔住他,不以為然地看著崔夫人道:「兒郎家,吃點皮肉之苦算得什麼!要緊的是頂天立地有出息!就算是要送葯,也等稍後使人拿來,何以趕這麼急?又不是趕著拿來救命!」
崔夫人見兒怨怪自己,姑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又見何家人滿臉自責之色,只得嘆了口氣,把話題轉開,親熱地拉了牡丹的手笑道:「丹娘,早就想去看你,成日里卻總是被俗事纏身。怎麼樣?一切都順利吧?這麼好的姑娘,他們家怎麼就狠得下心?」
「多謝舅母關心,一切都順利。這還多虧了舅舅、舅母和諸位表哥操勞。」牡丹抬眼看過去,但見崔夫人梳著寶髻,插著一把精緻華美的金框寶鈿梳,穿著家常緋色單絲窄袖短襦,系松花綠寶相花八幅長裙,臉蛋圓潤白凈,一雙眼睛笑成彎月亮,看著倒也是很和氣的。不由暗想,母親心疼兒,有些怨氣也是正常,總體看來這表舅母也還是不錯。
何志忠卻是暗暗嘆了一口氣,回頭問李荇:「過幾日有個,你想不想去?」
李荇眼睛一亮:「當然想去。」
崔夫人罵道:「你不好生養病,還到處去!」
何志忠又暗嘆了一口氣,道:「若是你身養好了,我便使人來喚你,若是不好,那就等以後吧,反正機會多的是。」
李滿娘卻道:「我倒是想去開開眼界,到時候姐夫使人來喚我一聲。」
眾我沉默地將飯吃了,崔夫人不許李荇去送,自己陪了李滿娘將何家父幾人送至門外,殷勤招呼眾人以後多走動。何志忠瞅了個空同李滿娘道:「若是有什麼新消息,記得使人來和我說一聲,省得我心中掛懷。」不管出多少錢,他總願意拿出來抹平此事的。
李滿娘懶懶地揮了揮手:「知道了,放心地去吧。」又望著牡丹笑:「過些天我們要出城跑馬,你去么?」
牡丹忙點頭:「去的。」
李滿娘笑道:「到時候使人來喚你。你這兩天有空多騎騎馬,到時候不要從馬上掉下來。」
何家一行人歸家時還沒來進那麼歡喜。崔夫人的態很明白,到底還是有些怨怪李荇為了牡丹惹出這麼多麻煩。然而卻也怪不得她,雖然平時兩家關係還不錯,到底隔了這麼遠,平時一點小麻煩倒也罷了,惹上**煩卻是不一樣。
何志忠悄悄看垂頭深思的牡丹一眼,忍不住又暗暗嘆了口氣。
何家一片歡欣鼓舞,從劉家拿回去的兩千緡錢和二十匹絹擺在岑夫人的房屋的正中,還尚未收起。因為上次有孫氏多嘴惹了禍,這次卻是沒人敢問牡丹嫁妝錢的事情,只在心裡猜了很多遍。
薛氏卻是早就得了吩咐的,主動道:「劉家的錢暫時不趁手,這些是先送回來的一部分,其餘的等過些日再送來。」她這話一出口,就冷了場。
以劉家人那種不要臉的德行,今日沒能拿回家來,以後怎可能再要回來?分明是何志忠、岑夫人偏心長房和牡丹,借這個機會明目張胆地補貼他們罷了。楊氏微微冷笑,張氏垂著頭,孫氏、李氏面無表情,白氏和甑氏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不信,卻也沒多語。
只有朱姨娘笑道:「丹娘福大,到了白夫人和長公主都是好人,所以才會否泰來。」她的話不出所料的又得了甑氏一個白眼。
岑夫人才懶得管這許多,只道:「趁著天色還早,先把丹娘的這些東西送到她的庫房裡存著罷。」你們也是,先前也不吩咐妥當,直接送過去,又白白讓人多跑這一趟。」
眾人心說,若是不拿回來現現,誰又知道你女兒「正大光明」地拿回嫁妝了呢?只是高壓之下,再有多少想法,也不敢多話。
牡丹突然道:「慢著,我有話說。」
眾人聞言俱都抬眼看向牡丹。
牡丹走到房屋正中,對著父母、哥嫂行了一個大禮,情真意切地道:「丹娘多病,從小到大沒有給家裡盡過責任,只給家裡添了大大小小無數的麻煩。出嫁前讓父母兄嫂憂心操勞,出嫁後又叫父母兄嫂麻煩不盡,破財費力,更別提孝敬父母,實是慚愧之至。然而父母疼愛,哥嫂不計較個人得失,視我如珠似寶,丹娘感激不盡。有心答謝父母兄嫂之恩,可惜我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父母和哥哥們的血汗錢換來的,丹娘唯一能做的,就是孝敬父母,敬重兄嫂,愛惜侄兒侄女。這些天來,家裡為了我花的錢實在不少,劉家這筆錢,無論多寡,我都不要,請娘將它收到公中去吧。」
岑夫人聞言大驚,陰沉地瞪著兒兒媳們。薛氏忙道:「丹娘!你想這麼多做什麼?給你的嫁妝就是你的,誰家女兒不是如此?回了娘家養你一輩也是應該的,快別說這些糊塗話。」掃視了眾妯娌一眼,「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眾人少不得附和一番。有人相信牡丹是真心的,也有人暗裡想,牡丹不過就是**擒故縱,做作,討好父母,收買人心來著,那麼一大筆錢,真放到她面前,看她捨得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