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不過第二日時,淮陽王等了又等,也不見眠棠來探營。因為入夜大船試水順利,所以淮陽王忙裡偷閒,特意回府去看看他那頑劣的王妃。
眠棠正在抱著小熠兒在院子里摘梔子花。小熠兒摘了一朵別在娘親的臉上,然後咯咯笑。
看見爹爹回來了,小熠兒便顛著小屁股伸手要爹爹抱。崔行舟展開長臂,從眠棠的手裡接過小熠兒,照著他嫩嫩的小臉狠狠親了一口。
眠棠抿著嘴,看著一模一樣的父子倆人,心裡有種非常難受的感覺。
她曾經跟一個男人有過最親密的關係,也許還度過了她這輩子最幸福美好的時光,並且生養了個圓胖可愛的兒子。
可惜現在一切美好依舊,唯獨她被摒棄在了那段記憶之外。
而且她所謂的夫君,在知道她遺忘了那段記憶後一直臭著臉,似乎很嫌棄她的樣子。
畢竟現在的她,並不是崔行舟認識的那個只有美好少女芳華記憶的爛漫少女柳眠棠,而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女匪首陸文……
正在她低頭沉思的時候,崔行舟已經將小熠兒交給了丫鬟們帶到另一個院子里去玩了,然後便過來攬住了眠棠。
眠棠沒想到他會突然挨過來,直覺出手便要格擋,卻被他一個手腕翻轉,輕鬆化解。
崔行舟朝著她側了側自己的俊臉道:「這些都是昨天你在林子里給打的,可都沒好呢,還想給我再添新傷?」
眠棠看著他的俊臉,其實也有些心虛,昨日是被他激將在了氣頭上,出手怎麼狠怎麼來。
可今日再看,那般俊美的臉上遍布淤青,就有點辣手摧花之後,又生了憐玉之心。而且他畢竟是淮陽王,大燕北海軍隊的主帥。
就算雙方如今正在交戰,也該給這個敵手一些應有的尊重……
眠棠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推開了他,扭身一個人回了屋子裡。
她這樣的疏離之舉,原本就在崔行舟的意料之中,可臨到頭來,依然是心裡抽痛了一下。
但是今晚,崔行舟並不想轉身離開。
事情已經發生了這麼久,眠棠一時又沒有好轉的跡象,崔行舟倒是漸漸想開了。
他當初跟眠棠也不是一帆風順,都是他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死磕回來的。
現在死丫頭瘋野著呢,若是不看住,萬一真跑了,那他一時分脫不開身,可就真找不回來了。
所以她一時想不起他,冷落著他也沒關係,他還記得那些美好。
他記得他曾問過她,若是全忘了該怎麼辦。她說過,若真那般便讓他帶著她再次回到北街,回到他們漸生情愫的地方,再讓她一點一滴地全想起他……
當時雖然是半開玩笑的戲言,可是現在崔行舟倒是想快些平定了北海之亂,帶著眠棠回到靈泉鎮。
想到這,淮陽王倒是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想來眠棠今夜也不會讓他進屋子,所以他準備吩咐莫如收拾下書房,他晚上去那過夜。
正轉身想走之際,眠棠卻又從屋子裡走出來了,手裡捧著一堆的瓶瓶罐罐,一股腦地放在了院子里的小石桌上,然後有些不自在地道:「過來……我給你抹葯。」
崔行舟沒想到她居然是進屋拿葯去了,心中一喜,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可惜這麼臉頰一抽痛,只笑了一半就歇止了。
眠棠方才打開藥箱子時,才發現自己好像還學了醫,自己親手寫的藥方子手札有好幾冊,至於各色藥粉真是分也分不清。
她一時心急,便撿了幾個大瓶的拿出來,待崔行舟坐下來時,再細細翻檢。只是那些瓶子實在看得人頭痛,也不知都是治什麼的。
一時間,眠棠忍不住含住嘴唇,緊繃著小臉,表情有些嚴肅。當好不容易看到一瓶通絡丹時,眠棠如釋重負,倒了幾顆給崔行舟吃。
崔行舟平日里倒是經常看眠棠擺弄她的藥罐子,當看她拿起這瓶時,倒是有些眼熟,遲疑道:「這……不是你每次小日子前要吃得活絡淤血的藥丸嗎?」
她有時候來癸水是會疼痛難忍,所以自己配了副藥方子搓丸來吃。她當時還得意地跟他炫耀,說是自己配的方子比藥店里買來的都要好呢。
眠棠一聽,有些傻眼,頓時懊喪地將藥丸一粒粒地往回塞。可是崔行舟卻搶過來,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眠棠直愣愣地看著他,伸手去搶道:「明知道是什麼葯,怎麼還吃?」
崔行舟滿不在乎地道:「反正是活絡通血的,通上通下不是一樣嗎?以前你也沒少用我試藥,倒是未曾拉過幾次肚子。」
眠棠不再出聲,只是打開瓶子依次嗅聞,終於尋到一瓶藥油。她把藥油倒一些到手心上,雙手摩擦一會,待手心發熱後,伸手到崔行舟臉上一下下地按壓著,爭取讓那些淤血散去。
他每日要操練人馬,這般站在人前,豈不是要讓三軍笑話?
兩人挨得很近,綿長的呼吸慢慢纏繞在一起。
崔行舟低頭看著專心給他抹葯的女子,膚白映霞,睫毛彎翹,一點櫻唇因為專註而微微開啟……
她還是她,那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可愛小女人,一切依然是讓他迷戀不止的模樣,他的眠棠其實一直都在……
眠棠忙著手裡的活計,一抬頭,發現崔行舟深深地望著自己,從他瞳孔中甚至能看到自己有些呆愣的樣子。
她這才警覺自己似乎有些太靠近了。可是當她想要站起時,卻被崔行舟攬住了纖腰,一低頭便吻住了櫻唇。
藥油的氣息混雜入了男子特有的馨香,便讓人有種沉溺不醒之感。
眠棠一時間,覺得自己似乎中了江湖七步軟骨散,不消片刻的功夫,便覺得手腳積攢不起氣力,只被他緊緊地包裹住了……
待兩個人分開時,眠棠覺得雙頰都一片的滾燙,懊惱自己是不是有些孟浪,怎麼可以讓一個見了不到幾次面的男人如此輕薄……雖然他親吻起來,很讓人覺得舒服,而且她已經給他生了兒子……
崔行舟看著她既有點意猶未盡,又有些懊喪的樣子,忍不住又俯身過去,輕啄了她一口:「前些日子軍營里的事務忙,冷落了你了。待得北海之事了結,我們就回眞州去,你就算下輩子都想不起也沒有關係,我們再將以前的日子過一遍。」
眠棠半低著頭,低聲道:「我……似乎不太會做你的王妃,我也怕我不適應這樣的日子……」
崔行舟笑了,單手攬住了她的肩膀:「放心,你會是適應得很。只要你別總抽刀子嚇唬人,忘了的規矩,李媽媽會再教你……若是學不好,乾脆便不學,反正你究竟是什麼德行,我也不是不知道……」
眠棠聽著這話可不像夸人,便一瞪眼睛:「我什麼德行?」
崔行舟此刻已經被她撩撥得血脈甭張,有些按捺不住,就算一時不能巫山**,也得略解相思之苦。
於是他乾脆一把抱起她道:「自然是山大王的土匪德行,既然陸大當家的來了,不順便劫個色嗎?」
崔行舟的模樣長得太好,不說話時,絕對是謙謙磊落君子的風度。
頂著這樣的臉,耍起流氓也讓人消減了三分的警覺之色。
眠棠一時間被他燦爛文雅的笑容陶醉,一時不查他話里的深意。
直到被他抱入內室錦帳里,陸大當家才有些後知後覺――老娘今日不開張營業!
可惜那薄唇附上時,見色起意之心便也漸盛,她的鼻子和身體似乎記得這個男人,怎麼也推不開他。那剩餘的抗議聲,也被吞噬得含糊聽不仔細了……
總之,王爺與陸大當家冷戰一場後,暫時達成了協議,且先禦敵抗倭,至於其他的,且等戰後再說~
而謝大匠經過刺殺和王妃失蹤之事,變得無比老實,這些日子沒敢踏出船塢一步,終於將改造的幾艘戰船完工。
崔行舟掐算著時日,讓水軍加緊熟悉改建後的戰船,準備近期就攻打倭人所在的海島,在颱風來臨前將北海這股最大的外敵除掉。
鷹司寺上次在海上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都未能拿住淮陽王和眠棠,便知道大勢已去,只要淮陽王在北海一日,自己就奈何北海不得。
但他絕不認為自己海戰就不是淮陽王的對手,上次自己是起了貪心,才中了淮陽王的詭計。既然淮陽王自大到要跨海攻打自己的老巢,自己據島而守,佔據天時地利,縱然淮陽王的新戰船炮利甲堅,敗的也絕不會是自己。
但是他手下的倭人卻沒他這般信心,而且島上缺衣少食,日子過得甚是困苦,很多倭人忍受不住,偷偷地開著小船逃亡。
崔行舟早早就派了戰船在寇島外游弋,探聽消息,數次攔截到偷運食物到寇島的貨船。崔行舟派了更多的戰船,將防線布置得更加緊密,防止倭人上岸采賣食物。
就在崔行舟正鑼密鼓地準備對寇島的進攻時,李光年詢問兩位欽差已經扣押多日,是否要放出來。
崔行舟冷冷一笑,道:「萬歲派他們來北海是看我如何消滅倭人的,不是過來與倭人勾結狼狽為奸的。且讓他們呆著吧。待我消滅了倭人,他們也就此行圓滿了,那時,我會親自押著他們回京面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