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怪只怪這份感情太複雜。陳歡爾對自己不清楚,對他不清楚,甚至她想景棲遲對自己也不清楚。
不能再試了。
一起成長的情感太珍貴,珍貴到再試就有失去的風險。歡爾不敢,而現在和景棲遲的關係恰恰說明他也不敢。
那就各自向前吧。
有人正愛慕他喜歡著他,景棲遲有嘗試的權利;未來有一天她也會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長長久久幸福快樂。而他們仍會是三院家屬院共同走出來的戰友,是對方有困難一定竭力而為的要好朋友,是交付過真心並能雲淡風輕看待過往的成年男女。
歡爾想,這是自己和景棲遲未挑明的共識。
「大概,也想過。」
黃璐已經睡了,沒有人回應她的答案。
從這天開始,歡爾幾乎沒有主動聯繫過景棲遲。對於這晚的事,歡爾隔日告訴他自己不舒服早早睡了,未提及其他,而景棲遲也沒有追問。倒也不算刻意疏遠,電話會接,信息會回,專業課開始後極少去主校,若非提前約好偶遇幾率微乎其微。她只當他和宋叢一樣,在很遠的地方有自己的喜樂,越好的異性朋友越要恪守彼此之間因年齡增長而愈發清晰的準線。偶爾會聽得消息,他被選為院里球隊隊長,和某個女生走得很近,一張蓬頭垢面的生活照被室友傳到校園網引發一片愛慕。對此歡爾大概率會笑兩下,攢到假期成為與宋叢見面時三人敘舊的談資。春過春又來,雁去雁飛還,她踏遍城裡的老字號小吃店,學完高數開始做有機化學實驗,成績名列前茅被歸為學霸一黨,送走轉去金融專業夢想成真的邱里又迎來新的室友,也最終開始適應這個城市的輪渡交通和陰冷無雪的漫長冬天。
平淡日常並無大風大浪,隨著長大,隨著成熟,人對自我的依賴程度會遠遠高於他人。幫忙成了人情債,有了涇渭分明的一碼算一碼,每個人都恪守著借還守恆定律,不敢多幫也不敢少給。成人世界的帷幕緩緩拉開,舞台上的人們笨拙而惶恐地學習步伐,規則太多進度太快,有時忘了別人有時也忘了自己。
非要說有什麼大事,那就是陳歡爾戀愛了。
40, 杏仁核1
認識田馳時他身邊有個柳葉彎眉的俏麗女伴。
那是高校武術社團邀請賽的決賽,陳歡爾拿到散打類第二名。指導老師和社團主席對此歷史性突破都極滿意,她本不覺自己技術多好純屬被逼而來,一場一場打到決賽信心愈發充足,如今因體格弱勢惜敗一方面心有不服另一方面又著實遺憾。
決賽場地在本校,體育場滿座,難得刷次存在感院里兄弟姐妹更是喊得嗓子沙啞。頒獎典禮結束,歡兒將獎牌摘下握在手裡,長時間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弛讓她有些生理性恍惚,直至坐上觀眾席心跳仍沒有恢復正常頻率。
黃璐以家屬姿態出席,這下又是捶肩又是揉背,「知道你會打,不知道你這麼能打。以前有什麼對不住的多擔待。」
歡爾一下笑出來,「我建議你寫份檢查。」
黃璐配合表演俯首稱臣,「小的知錯,小的改。」
「乖。」歡爾揉揉她腦袋。黃璐「嘿」一聲,說著「你當玩狗呢」順勢握住她手腕,隨即發覺異常,「你心跳怎麼還這麼快。」
歡爾不介意擺擺手,「嚇的。我杏仁核都嚇裂了。」
田馳就這樣出現在視野里,在她們後一排笑著接一句,「嚇裂是好事呀。」
黃璐叫「學長」,然後問他,「你怎麼結束過來了?」
「給孫教授送資料,聽說他來看比武了。」他揚揚手裡的文件,「我站那邊半天沒找到人,看到你在想說過來問問你。」
從學院到學生會,從同學到老師,黃璐的交際網廣到令人髮指。
「孫教授啊……」黃璐伸長脖子像掃描儀定位一圈,最後指向左側看台,「他剛才坐那邊,包還在,估計臨時出去了。」
田馳看過去,「行,我等他回來再過去。」
「哦學長,這是我們班陳歡爾,我倆一個宿舍。」黃璐見縫插針介紹,「歡爾,這臨床的田馳學長和女……」她吐吐舌頭,話說半句。
一直安靜陪伴的他的女伴這才笑笑,「我們在門口看到頒獎啦。恭喜你。」
「謝謝。」歡爾禮貌回應。
黃璐想到什麼一般拉拉歡爾,「剛才還沒說完。我是想告訴你別緊張,其實本大神早已經預見到結果了。我昨晚夢到火車進隧道,嗖一下,就跟你最後踢那腳一樣,又准又利索直中要害。」
「璐兒,」歡爾憋住笑,「最近科大那位那方面表現是不是……」
黃璐的戀愛小魔爪已經伸向外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