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宋叢伸手,「給我一張。」
供應者懶洋洋將整冊報紙往旁邊一堆,宋叢隨意拿張把書包好。
心急火燎補完作業,歡爾輕手輕腳把書拿到課桌上,怕被人看見迅速翻開書皮壓到底下,提筆開始給未知的讀者留言。
班長催得急,一時半會想不出優美句子,她寫到:
這本書讓我更加了解自己,希望你和我一樣從中獲得樂趣。
17,你好陌生人2
很久之後當祁琪想起這次圖書漂流,她忽而產生疑問:在高中那樣緊張繁忙的日子裡,學校怎就確定大家一定會去找書看書呢?
疑問產生的同時她便想到答案。
會參加的,一定會。
不是尋書,而是千方百計探聽那個人拿出哪一本,而後馬不停蹄在書海中準確找到試圖藉助這個入口了解獻書人的所思所念所愛。最後的最後,冥思苦想琢磨出與之匹配的句子,莊重而小心地寫在上一行文字之下。
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是青春這座小旅館裡的常客。
可也只有在旅館徹底結束營業的未來,我們才有勇氣承認這件事。
書上這句話,來自一個你不知道的陌生的我,是我離你最近的一次。
那時的祁琪側面向歡爾探聽消息——他們一個院住著,早晨又一起上學,女伴一定知道。
好友很快給答覆,「宋叢那本是《麥田裡的守望者》。你下次直接問嘛,他又不是外人肯定告訴你。」
歡爾以為祁琪同其他人一樣只是在關注「年級第一」——他用什麼輔導冊,他筆記上寫了什麼,他會看什麼樣的課外書,宋叢的一舉一動都是好學生行為規範,而好友只是不太好意思表現其實自己也很看重名次迫切地想要追趕先進生。
報刊閱覽室單獨騰出來做這次活動,祁琪於開放當日去找了兩圈都沒看到。她猜測或許有人搶先一步恰好拿到這一本,打算過幾天再去找一遍。
沒有自習課的周五下午仍有人規規矩矩留在教室,比如班長廖心妍,比如第一排從未出過班裡前五名的瘦小女生,再比如歡爾前面與她位列同一中等陣營午晚兩餐都有人送飯的男孩子。宋叢與其他班級學習委員一起被付主任叫走去高二年級知識競賽幫忙,而景棲遲得償所願整日泡在球場——他被選為隊長,兩周後將帶領校隊參加全省中學生足球對抗賽。有次校內友誼賽歡爾和祁琪去看,一方是校隊首發,另一方替補球員,為拉平實力弱勢方加入三名體育老師。比賽對峙十分激烈,操場四周儘是圍觀人群。帶上隊長袖標的景棲遲全無平日弔兒郎當模樣,跑動、呼喊、揚手要球,他是場上的絕對核心。歡爾看著他奔跑的身影忽然明白一件事,抱住夢想的人會閃閃發光。
祁琪說你不覺得他來天中可惜嗎?
人人擠破頭只為爭那一席名額,於景棲遲卻是種不得已。
就像小時候我們滿心歡喜將最愛的玩具給最喜歡的人卻只得到對方一句冷漠的謝謝,長大後才明白這句道謝已是對方的全部禮貌。
單方面強加的好是種負擔也說不定。
這些歡爾不打算同任何人說。惋惜過去是對自己毫無意義的消耗,她只希望夥伴能抓住眼前所有機會不回頭地往前沖。
就像現在這樣。
「進了!」周圍一陣歡呼。
景棲遲單刀破門,在最後一刻反超比分定下終局。
他在場中被擁上來的隊友七手八腳揉著腦袋,男生表情有些扭曲,但,笑得竟然帶幾分羞澀。
出息了,歡爾暗想。
比賽結束,她握緊手裡未送出的運動飲料同祁琪離場——很多女生上去送水,好像也不差這一瓶。只是身後的歡笑聲引得幾步一回頭,景棲遲被人群圍著,她看不清他此刻的樣子。
文化月第三周,徐老師的女兒回母校做演講。五班這下倒全空,大家都想一睹這位關係更親近一層的神仙學姐芳容。禮堂座無虛席,歡爾同祁琪插空鑽到過道處,旁邊座位上的高三生人手一本練習冊或閉目默誦或奮筆疾書。小徐姑娘在掌聲中邁著輕快步伐走上舞台,她帶來的主題是逆風飛翔。
也只有穿越雲層順利抵達另一岸的鳥兒才會感謝途中風雨吧。對於陳歡爾這種正遠望烏雲努力撲著脆弱翅膀的小鳥,她最期待的是來陣火炮砰砰把雲彩擊得片甲不留——若能取消高考就好了。
「先說一下我的情況吧。」自我介紹後,小徐姑娘娓娓道來,「我是踩著天中公費線進來的,入學排名四百左右。高一期末三百二十,高二分班後穩定在前十,高三基本沒出過前五名,後來的付主任剛才介紹了,我現在在清華讀新聞專業。說這些是想告訴大家,我一路都在追都在趕,很累非常累,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