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幹掉這碗雞湯(2)
「看來老丁他們是對的,兇手是個年輕人,不可能是當年的案犯。」
「嗯。」殷逢說,「你在哪裡?」
「我還在局裡,一會兒就打算出發,去洗浴城。」
「吃飯了嗎?」
「過去再說。」雖然現在已經中午了。
尤明許想起丁雄偉上午的叮囑,心念一動,正好昨天看到的案發現場,她和許夢山還有疑點未解。於是她說:「有一個地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嗯。」
尤明許就把在案發現場,距離床比較遠的牆角那把椅子上的血跡說了,然後說:「受害者是被勒死的,死後才見血。可為什麼單單有一滴血,沾到了椅子上呢?兇手碰過椅子?他那麼縝密,為什麼要去碰椅子?受害者在進門時就被他弄暈了,也不可能是在卧室打鬥碰到的啊?」
結果殷逢想都沒想就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和受害者談話。等談完話,殺了人,再把椅子放回原處——那滴血是不小心沾上的。」
尤明許微怔:「談話?你怎麼知道,兇手和她談過話?」
殷逢笑了一聲說:「受害者既然一進屋就被制服、迷暈,兇手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把她的手腳都綁上?因為他後來又把她弄醒了,和她有過交流,交流完才殺死。他計劃周密,精挑細選,掌控全局,現在獵物落到他手裡,這樣的精神折磨才是高~潮!絕大多數有組織能力的連環殺手,都喜歡這個過程。」
尤明許說:「你怎麼知道他一定坐在椅子上,他也可以坐在床邊。」
殷逢的嗓音有些輕~佻:「坐在床上容易沾到血跡,而坐在對面的椅子里,更有掌控感和對峙感。」
這下尤明許沒話說了,不得不說,他說得對。儘管現在,警方的偵查思路是清晰的,也有了重要進展,不過尤明許總感覺還少了點什麼,彷彿跟兇手的意圖之間,還隔著一層雲霧。於是她說:「你在哪裡?我想和你見面,再聊聊案子。」
他說:「你猜。」
尤明許不由得就笑了:「到底在哪兒?」嗓音帶上了一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嗔怪,聽得旁邊的許夢山起了起皮疙瘩。
殷逢說:「你們樓下。」
兩人都靜了幾秒鐘,她若無其事地說:「一會兒見。」
他低低笑著:「一會兒見。」
殷逢在局裡早有大名——誰都知道他是尤明許的人,而且還佔了個調查員的編製,所以現在,來來往往的警察們,看著他不急不緩往裡走,早已見怪不怪。
只不過他今天穿著件黑色薄外套,黑色長褲,卻沒有刑警身上的肅殺冷酷,反而更顯得膚白清冷,透著矜貴氣息。偏偏手裡又拎著個淺綠色保溫飯桶,像是來送飯的,於是來往的人不由得地都看了兩眼。
殷逢目不斜視,單手拎飯盒,單手插褲兜,走進了尤明許所在的會議室。
除了尤明許,許夢山和其他幾個骨幹都在。看到他來,都抬起頭。顯然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殷逢心裡譏笑了一聲,暗想:自個兒老婆使用他,倒是用得毫無含糊。也不知道先和他見一面,讓他把廚子熬足8小時的雞湯,給她餵了再說。
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把雞湯放在一旁,尤明許看了眼許夢山,許夢山心想怎麼你老公來了還要我開口求援,臉上卻笑了,說:「殷老師,坐!尤姐說這起案子的資料你也看過了,比較特殊,我們目前正打算集中全力查幾條線,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殷逢見尤明許身邊的位子都坐滿了,一副大姐頭帶著一群兄弟的派頭,笑了笑,就在桌子這邊坐下,問他們是從哪幾條線著手查。
許夢山一一說了。
殷逢又問:「對於兇手,你們現在了解多少?」
幾個刑警交換了眼色,尤明許說:「20-30歲,身高180,足長42-43碼,體型偏瘦。他對周圍環境非常熟悉,計劃周密,行事細緻,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我們懷疑他非常憎恨女性。而且他完全模仿十九年前的案件,我們認為他或許會和當年的案子,有一定的關聯。也安排了人,去找當年負責的警察,並且收集了更加詳細的資料。」
殷逢點頭,直視著她說:「我正是為這個而來的——我想看看十九年前更詳細的資料,做個對比。至於兇手,我同意阿許的觀點,不過,還有幾條提醒你們注意——
第一,任何一個對犯罪心理學有一定涉獵的人,就能夠發現,這個兇手,是非常典型的』有組織能力』連環殺手。這和』無組織能力』殺手是相對的,也就是阿許所說的那種人——計劃周密、行事仔細,他的犯罪很有目的性,他知道怎麼滿足自己。可是,我有個感覺,他的行事,太標準了。」
「標準?」許夢山重複。
殷逢答:「是的。從目標挑選,到跟蹤觀察,再到制定計劃、實施犯罪,以及模仿十九年前的標記行為、帶走』紀念品』,你們不覺得,他完成得非常好嗎?除了那個監控的背影,幾乎沒留下任何漏洞。這幾乎是一起完美的犯罪。他做得很完整,我覺得離犯罪大師風格還差得遠,畢竟他沒有體現出任何創新性。但是算得上是有工匠精神,不,應該是學徒精神——一絲不苟,細緻嚴密。」
幾個刑警面面相覷。
尤明許聽到殷逢這麼具有文藝氣息的總結,也抬眼看著他。其實她領會了他說的意思,就像當年去懷誠,查裝在黑色箱子里的少女,他也說過——兇手是具有市井氣息的手工藝者。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而現在,標準,完美,完整,學徒精神,意味著什麼?
尤明許立刻問:「那你認為他會是什麼身份?」
殷逢的眸光流動,剎那就帶上了點說不清的意味,當然幾個糙刑警是注意不到的,尤明許卻心想:這時候你還眉來眼去幹什麼?簡直沒一刻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