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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譚音使勁搖頭,他皺眉道:「張開。」 她還是搖頭。 他不耐煩地捏住她下頜,剛好卡在她齒關,譚音不由自主傻兮兮地張開嘴,她舌頭明顯給燙紅了,嘴唇好像還腫了起來。 「你看看你,沒事非要佔據個沒用的凡人身體,喝口水還能燙腫。」源仲借題發揮,把她狠狠數落一通,他湊過去,對著她紅腫的嘴唇輕輕吹了一口氣,她唇上的紅腫頓時慢慢消了下去。 「還疼嗎?」他問。 譚音搖了搖頭,她下頜被捏著,說不出話。 源仲忽然覺得他們現在的姿勢很曖昧,他離她那麼近,她白膩的鼻尖還有柔軟的紅唇就在眼前,就算明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身體,可他竟還是怦然心動,這種蠢蠢欲動令他的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忍不住,再靠近一些。 其實他有事沒告訴她,中午她在皇陵殉葬坑不是暈倒,而是突然沒有了氣息,變成了一具真正的屍體。她不會知道,當他抱住那具失去氣息的冰冷的屍體時,是怎樣的感覺。 她身上的事情神秘莫測,他不是不想問,可他知道問多少遍,她也不會告訴她,只會用那種為難又堅持的眼神看著他。他挫敗、不甘、甚至憤怒,但他也只有藏在心底不去想。 姬譚音的出現對他是毀滅性的改變,她不顧一切跟著他,粘著他,讓他從開始的驚駭逃避,變成了期待喜悅,她簡直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神,屬於他一個人的女神。 然後,他的神忽然離開了他,丟下他一個人在床前坐了一天一夜,守著這具冰冷的屍體,那是什麼感覺,他一點也不想告訴她,好像這樣就能堅持自己最後一點小小的矜持似的。 明明心都已經被泡在糖水裡,他還要露出獠牙發出一些兇狠的樣子;明明利爪早已縮回去,他還會偶爾露出來給她看看。這可笑的小小自尊,讓他察覺到自己在她面前的卑微與無助。 可是,他毫無辦法,沒有一點辦法。 他可以跪在她腳下,如同塵埃般親吻她的鞋子,祈求她的一縷注視,他全身心都臣服於他的女神。可他不會讓她知道這些,她是天神,是他千萬回夢裡的那雙眼,他也不會告訴她。 面對她的隱瞞來歷,他僅剩這點驕傲了。 像是察覺他略帶侵略性的目光,譚音終於也發覺他靠得太近了,她不著痕迹地朝後縮了一下,他的手立即輕輕鬆開,坐直了身體看著她。 譚音不自然地四處打量,有些結巴地問道:「這、這裡是?」 源仲起身,將放涼的茶水遞給她:「我開闢的洞天,許久沒回來,略有些雜亂。」 譚音一面喝水一面張望,但見滿地灰塵,桌椅上積塵都不知道有幾寸厚了,更可怕的是帳幔,上面居然還有蜘蛛網!大概因為她睡在床上,他才換的新床褥被子,可她分明瞧見床頭一隻蜘蛛緩緩爬過,朝她微笑。這……這哪裡是「略有些雜亂」!簡直、簡直就像幾百年沒住過人一樣啊! 譚音閃電般蹦下床,由於動作過大,還揚起了一大片灰塵。 源仲在一片灰塵中顯得十分平靜:「這個……幾十年沒回來了,我馬上打掃。」 譚音木然看著他雙手合十,默念了一陣,只見樓下突然飛出一根髒兮兮的掃帚,對著屋裡就是一頓大掃,霎時間弄得滿屋子像下灰塵雨,兩人滿頭滿臉全是灰。 兩隻灰人對著獃獃望了半天,譚音突然笑了,一面笑一面嘆氣。 「還是我來吧,走,咱們出去。」 兩人頂著滿頭滿臉滿身的灰出了大門,譚音只覺眼前豁然開朗,背後是源仲住的小樓,形狀古怪,有幾分像他在方外山的六角殿,而面前的庭院,大半都種著一樣的雪白的花朵,瓊苞雪蕊,晶瑩剔透。 庭院外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湖泊,湖畔楊柳依依,隨風舞動,遠方青山高聳,天色如洗,薄薄的一層霞雲,是正要日出的時辰。湖對岸隱隱有幾方葯田,另有一座小小樹林,林前還立了白石碑,譚音眼力非同尋常,一眼便看出碑上寫著「擷香林」三字,走近湖邊,微風拂面,青草野花藥草水氣諸般氣味撲面而來,還夾雜著一種她並不陌生的悠揚香氣,想必那擷香林中種植的是有狐一族制香所用的香料木。 這一座仙家洞天福地並不大,甚至可以稱得上小巧玲瓏,諸般景緻都在山谷中,格外幽麗。 源仲有點緊張,乾咳兩聲,故作自然地問:「你覺得……怎麼樣?還能住吧?」 譚音不由微微一笑:「很漂亮。」 他滿面喜色,卻又使勁掩飾,挽著她的袖子輕輕一拉:「跟我來。」 他領著她分花拂柳來到小湖邊,湖畔楊柳下拴著一隻通體碧綠的木船,兩人上船剛解開繩子,只見湖中緩緩行來一隻巨大的老黿,色如白玉,眼中靈氣十足,想必快要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