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之後(艹,怎麼是他!…)
背刺這輩子教過無數女生呲桿桿、跳桶子,雖然沒有被擔架抬走的,但是在跳道具的時候摔傷、磕碰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摔疼了哭鼻子的當然也有。
但是這種哭的喘不上氣了,一邊喊疼,還一邊人間清醒地知道自己大概是幹了會挨罵的事兒並十分恐懼挨罵的,他第一次見。
他架著衛枝,試圖拖她到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但是稍微一挪動她,她就喊腳疼……背刺低頭看了眼,她腳上穿的不是雪場租的鞋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師父就管讓你買鞋,創可貼沒讓你帶個啊?」
他問這話當然沒得到回應,現在他懷裡的小姑娘聽見「師父」兩字都連帶著要哆嗦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背刺一邊說著「好好好不動你啊」哄人,一邊抬起頭掃了眼不遠處的k,目光在他雪板上的青鋒俱樂部標識貼紙上略過時,原本充滿無奈的眼閃爍了下,變得冰冷了一些。
此時此刻的衛枝耳朵貼在背刺胸膛上。
也看不見他的情緒變化,就是小動物敏銳地感覺到周圍氣氛不太對,等她懵逼地抬頭看向背刺時,就來得及看到,平日里總是嘻嘻哈哈和老煙講相聲的大師兄,這會兒不笑了――
他下顎緊繃,目光冰冷。
「帶換刃都不會的新手進公園飛包,摔了就在旁邊看著……雪場泡妞沒毛病,但是幹這種事就未免是有點下三濫了,你說是不?」
胸腔震動,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衛枝都看懵了:什麼意思?認識啊?
她想回頭去看那個k。
動作剛做一半就被面前的人摁住腦袋不讓她轉頭,她只等盯著面前人身上穿的暴走服胸前的一排復古做舊款金屬扣子……
「你等著,這事兒沒完,一會兒再跟你們算賬。」
背刺扔下這句話,下一秒,就彎腰把衛枝的固定器解了。
衛枝脫了固定器,踉蹌著脫離雪板。
他彎腰把她雪板撿起來,往胳膊肘上一掛,他抱著她的板,讓她等會兒。
「我想把鞋脫了,」衛枝小聲地說,「後腳跟磨破了。」
其實現在她全身都疼,但是她穿的不少,其他地方最多就是擦傷淤青,後腳跟那塊她都感覺到濕漉漉的了……
應該是出血了。
碰一碰都疼,哪怕是襪子的布料輕柔摩擦,都很疼。
「不行,山上多冷,你鞋脫了得凍感冒。」
比起之前同k的冰冷,背刺換了個語調和她說話,彎腰看了看她的腳,「能感覺到破了?出血了嗎?」
「嗯。」
」那更不能脫了,一會兒凍粘了你襪子貼傷口上,要脫下來時候你還不得直接昏過去。」
背刺說完,掉頭回去撿了自己的板,穿上,滑到衛枝跟前,在她面前蹦q了幾個ollie,像只躁動的螞蚱,半天才停下來,說:「上來。」
衛枝:「什麼?」
背刺扔了正抱著的衛枝的雪板,雙手一伸,把她整個人端起來了――
不是抱。
就是把她拎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雪板上,讓她的一隻腳踩在右腳固定器的前面,另外一隻腳踩在他兩隻固定器的中間空隙。
衛枝踩上去,懵懵懂懂地抓著他胸前的衣服,想了想又放開,改去抓他的胳膊。
背刺嗤笑:「你這樣我沒法滑啊,批准你抱我的腰……沒事我單身,不會有人罵你的。」
想了想他建議的姿勢,衛枝雙手無力在空中抓了抓,最後小心翼翼地抓著背刺衣服兩側的布料,又抬起頭看了看背刺,烏溜溜的雙眼裡寫著五個字:我好了,走吧。
小姑娘剛才嗷嗷哭過,這會兒眼圈都是紅的,加上本來就白,陽光之下,背刺一低頭就能看見她白皙面頰上青色的細血管與絨毛……
她這麼乖乖地仰頭望著大師兄。
大師兄也是個男人。
心臟難免不可抑制地猛然驟停三秒,他愣了愣,念了聲「阿彌陀佛」,扭開頭,不再看她。
彎腰撿起衛枝的板,一隻手拎著她的板,另外一隻手禮貌地虛護在她腰間,胯部帶動軸力,他踩著雪板,將她帶離山腰雪場的公園是非之地。
……
山下醫務室里,衛枝一瘸一拐地爬上鋪著白色床單的擔架,坐在床上鬆開了雪鞋的束縛,她先舒了一口氣。
雪鞋還掛在腳上沒拿下來,主要是鞋子太緊,她需要一點勇氣才能把它摘下來。
背刺看著她爬上床,正想說什麼,手機響了。
他看了眼來電人,跟衛枝打了個招呼,轉身出了醫務室。
到外面,剛「喂」了聲,就聽見電話那邊響起低磁的聲音,略微沙啞:「找到人沒?」
背刺心想著這都什麼事兒啊,跟裝了監控似的,剛下山電話就來了……回過頭同情地看了眼醫務室里這會兒坐在床上對一切毫不知情的小姑娘,他停頓了下,收回目光,說:「嗯。」
電話那邊停頓了下,顯然沒明白他這問題為什麼可以用一個簡單的單音節來回答。
「人在哪?」
「你今天不是上課嗎,怎麼還有閑情操心這啊那的――」
「退課了,那女的連基礎滑行都沒學好怎麼跳公園,讓她找人回爐去了,花花又是下午才有空,」男人停頓了下,「交代得夠清楚不?您看我現在夠不夠閑?」
「……」
電話那邊響起打火機的聲音,「啪」地一聲點火聲音清楚地傳進耳朵里,彷彿預示著此時此刻電話那邊的人有那麼一絲不耐煩。
「啞巴了?」
男人又問,大概是叼著煙,聲音有點兒含糊。
背刺這周的嘆氣份額都在今天用完了:「我先說你別暴怒啊!人找著了,在醫務室呢,沒多大事,就是被個青鋒的傻逼玩意兒騙進公園裡了,我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道具上摔了一下――」
「……」
背刺話還沒說完。
那邊就扔下了兩個字,「等著」,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聽著對面傳來的忙音,背刺難得露出個茫然的表情,拿下手機,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閃爍了下光芒,然後就因為被掛斷而熄滅了。
背刺看看手機,又回頭看看此時此刻還仰著臉和醫務室值班醫生講話,對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毫不知情的衛枝……
呃。
一個提問――
現在他直接閃人會不會顯得很不仗義?
……
十五分鐘後。
醫務室里,就「什麼時候咬牙脫鞋」這件事,大家陷入了一翻苦戰與商討。
「你這鞋得取下來啊,不然沒辦法看到傷口情況,你別害怕啊,萬一流血破皮只是你的錯覺,其實只是有點磨紅了呢,那我保證你明天還能滑。」
醫務室的值班醫生小姐姐語氣很溫柔。
衛枝可憐巴巴:「我都來這邊十天啦,明天的機票回家,好不好都滑不了。」
醫生小姐姐:「……」
把衛枝禍害進醫務室的k也跟著下來了,這會兒也跟著守在旁邊。
不是他多有責任心,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她要真摔出好歹他人在現場還能協商,不在的話估計就得背上「肇事逃逸」的鍋。
更何況送她來的人是背刺,嘖,ck的人。
也不知道這新手小姑娘是他們俱樂部里誰的熟人還是家屬,希望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否則這事兒甚至可以上升到俱樂部之間的戰爭……
本來就關係不好,這次又是他理虧。
青鋒這邊主理人還不得把他皮扒了?
「你除了鞋磨腳還哪疼?」k問。
衛枝抬頭看了他一眼:「胸口。」
k:「……」
別是摔斷肋骨了吧?
他也有點慌。
動了動唇,正想說話,這時候,醫務室的門被人從外面重重一把推開。
醫務室眾人嚇了一跳,齊刷刷轉過頭去――
身形修長的男人出現在門外,逆著光,人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k努力眯起眼,就來得及看見他那一身黑色的雪服,偏瘦的身材,還有雪服上,「ak」字樣尤其顯眼。
他當時就窒息暈眩了幾秒。
男人從外面拖進來一把輪椅,那張英俊的臉上,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薄唇輕抿,一言不發。鼻樑上那顆擁有標誌性的痣伴隨著他進入房間強光消失變得逐漸清晰,讓人忍不住聯想,是否地獄的惡鬼羅剎,在同等部位也該有那麼一顆痣。
這是它們身份的象徵。
終於,屋子裡的人都看清楚了來人的臉。
衛枝看著從天而降的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眼鏡布大佬,滿臉茫然。
k則不同,他的腦瓜子「嗡」一下炸開了。
「單、單崇!」
他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沒站穩,就被猛地推了一把,他連連後退幾步,背部重重砸在牆上――
「帶著換刃都不會的新手進公園飛包?新手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她摔了你就旁邊看著?青鋒就是這麼教你們的?」
一連幾個發問。
k被摔這一下整個人都摔懵了,看看面前面色寒冷至極的男人,滿腦子都是:艹,怎麼是他!他怎麼來了!這小姑娘他什麼人啊!完了啊!
他腦子噼里啪啦炸成一片,嚇尿了,當時也顧不上很多,指著身後床上一臉狀況外的衛枝:「我是看她在高級道推坡,不敢放直板,那不是想著幫幫忙,教她一下……那公園也不是我綁她進去的!她自己跟著進去的!飛個包以後正常雪道就不害怕放直板了她也是自己信了這種說法想試試――」
說話已經語無倫次。
「她信你?我在的時候她都不敢放直板。」
男人用冰冷得彷彿從千年寒冰池裡撈出來的嗓音,淡道――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