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回
看著神情肅然的夏靜石,鳳隨歌震動不已,他明白,這是夏靜石所能給出的最大的容忍和讓步,在他幾乎以為戲陽會一口答應下來的時候,側倚著他的鳳戲陽不安的動了動,揚起臉道,「那,夫君能先答應戲陽一件事么?」
「什麼事」,夏靜石問,「說說看吧,若能夠做到,我必會儘力」,「請夫君先答應我」,鳳戲陽固執的說道,「這件事很簡單,夫君是一定能夠做到的。」
夏靜石不易覺察的皺了皺眉,沒有出言拒絕,但也沒有答應下來,鳳隨歌見狀連忙插進來笑道,「這麼些時日不見,戲陽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還是你先說了吧,讓皇兄也聽聽,是怎樣一件簡單的事,讓你那麼在意。」
戲陽面有憂慮的思索了片刻,方才低頭輕聲道,「請夫君今後再也不要和付一笑見面,也不要再有任何聯繫了……」,「戲陽」,鳳隨歌輕斥道,「你太任性了」,「我沒有!」鳳戲陽倏的坐直,低喊道,「你不覺得大家經歷的所有磨難,都是因她而起嗎?」
鳳隨歌還未回答,夏靜石已在旁邊冷冷的開了口,一字一頓,「你錯了,所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因你而起。」
鳳隨歌怔住,戲陽也不敢相信的瞪大了雙眼,過了許久才顫聲問道,「為什麼是我」,夏靜石看了她一會兒,微笑起來,「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你便當我說的是氣話吧,但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他的話音微微一頓,續道,「而且,你不覺得說這樣的話,實在很失禮嗎?」
一時間,房中的空氣彷彿凝住一般。
「來了來了」,隨著嚓嚓的步聲漸近,守候在行館外的護衛飛奔進來,「少妃平安回來了」,夏靜石沒有說話,一轉身徑自向外走去,鳳隨歌寬慰似的拍了拍戲陽的肩,站起身來,「你最好再歇一會兒,很快就要出發了。」
「皇兄」,鳳戲陽失魂落魄的喚了一聲,「我只是……」,鳳隨歌腳步一停,嘆了一聲,「待離開錦繡之後你再好好與他談談吧,這件事,皇兄幫不了你。」
「殿下!」夏靜石來到前院時,剛被從囚車上被解下的寧非欣喜的朝他奔來,正要拜倒,夏靜石趕上一步將他扶住,微笑道,「還拜,省些體力吧」,寧非咧著嘴嘿嘿的笑著,上下將他一打量,隨手朝夏靜石搭在他臂上的肩膀上一拍,「殿下穿這身衣服很合適呀!」
緊跟在後的鳳隨歌不及阻止,寧非的大掌已經結結實實的拍在了夏靜石身上,也許是震動了傷處,夏靜石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以手掩胸退了半步。
「寧非!」一笑白著臉從後面跑上來,「你怎麼那麼莽撞……」,夏靜石連忙抬手止住她沒出口的話聲,「沒事,只是岔了氣息」,說著,他望向三三兩兩圍攏過來的手下,在牢里關了這些時日,他們除了衣衫有些凌亂外,精神尚且健旺,心中頓覺欣慰,「抓緊時間休整一下吧,過不了多久便要出發了。」
城樓值夜的衛兵剛換過一批,接崗的軍士正在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朝城門避風的角落裡走,「真他媽的不是東西,看老子新來不久就欺負老子是吧,呸!別讓老子逮了機會升了官,到時候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嘿,你們會偷懶,老子也會」,他氣乎乎的縮進暗影中,騰挪了個舒服的位子,方才眯了一會兒眼,便被從宮道上傳來的聲響驚醒,疑疑惑惑的睜開了眼。
隨著聲響,黑洞洞的街那頭出現了兩盞宮燈,帶著一隊車馬愈走愈近,軍士眯縫著眼睛向掌著引燈的人看了好大一會兒,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再揉了揉眼,不由得低呼起來,「內侍?」心中念頭一閃,頓時一個激靈跳了起來,一路小跑從城門暗影中奔出,跪伏在宮道一旁。
一匹健馬載著一名軍將躍眾而出,踢踢踏踏的行至他身邊,只聽得馬上軍將傲然道,「怎麼搞的?不是早便說了陛下要出城,讓你們在這個時候打開城門侯著么?」軍士聞得聖帝之名,心中凜然,但確實又不明其中的曲折,只得苦著臉回道,「屬下確實毫不知情,興許是前班的弟兄臨走時忘了交代,屬下……」
軍將哼一聲,「休要羅唆,速去開了城門便罷,若再拖拖拉拉,惹得陛下不悅,追究起來,第一個便拿你開刀!」「是」,軍士畢恭畢敬的磕了一個響頭,立起身來奔出去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又回頭把軍將仔細的端詳了一遍,「大人頗為面生啊,也是新近升調的吧——今夜內城輪值的不是禁軍的繆統領么?為何不是繆統領伴駕?」
「大膽!」軍將喝斥道,「內城防務,哪有你置喙的餘地!」軍士隱隱有些心驚,但總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妥,當下陪著笑行禮道,「大人息怒,夜半開城可是大事,屬下位輕權低,做不了這個主,呃,請大人稍等片刻,屬下這就上城去將……」
「怎麼耽擱那麼久」,一個不悅的聲音自後方車隊中傳來,打斷了軍士的話音,軍士呆愣之際,軍將連忙從馬背上跳下,奔近第一輛大車,跪倒回道,「陛下,外城的交接出了點問題,值夜的軍士又磨磨蹭蹭不肯放行……」
「哦?」車內傳來衣衫摩擦的細簌聲,伶利的侍從早已上前打起車簾,車內溫暖的淡黃色燈光頓時流瀉了一地,映得正在走出的車中人那身明黃的軟綢長袍閃閃發亮。
「呀,陛下!」,軍士心中的所有疑慮頓時隨著他的三魂六魄一同飛到了九霄雲外,膝頭一軟,跪倒在地,「叩……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膽子不小啊」,夏靜石壓低了聲音冷然道,「連寡人的儀駕都敢攔阻」,軍士驚得趴在地下一動也不敢動,口中連連稱道,「陛下開恩,臣下知罪……」,夏靜石輕哼一聲,「罷了,你也算是盡忠值守」,頓了一頓,他對下首的軍將命道,「去」,只扔下這簡單的一個字,夏靜石又退回了車內。
軍士不知所措的伏在那裡,冷汗涔涔而下,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整支車隊又開始前進,車輪和馬蹄,還有匆促的腳步聲從他面前一一經過,但他始終不敢抬頭。
忽然間,內城方向傳來尖銳的呼哨聲,數支火箭在深藍色的天幕上炸開,天地間一片火紅。
這是急召羽林大營入城的警訊!
內城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