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回
在戲陽眼裡,太后是一個仁慈而又善良的女人,一舉一動中無不顯出無比的尊貴,也正是這個尊貴的女人,竟會拋下太后之尊給戲陽說笑解悶,給成日鬱郁的她添了不少歡樂。
幾日下來,兩人的相處甚是融洽,戲陽幾乎將她當成了自己的母妃,太后對她也越發的疼愛。
太后會常常慈愛的撫著她的長髮嘆息道,「唉,早知道生個兒子心裡只有國事,當初還不如生個戲陽這樣乖巧的女兒承歡膝下……」,每逢此時,戲陽也會含笑嬌嗔道,「聖帝專註國事,也是錦繡之福呢,再說,戲陽不就和您的女兒一樣嗎?」
這日,太后拉著戲陽要去花園賞看新培的藩國貢花,戲陽當即便開心的應下了。
走著走著,隱約中聽到嘿然相搏的聲音,戲陽迷惑的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太后象是看出她的疑惑,微笑道,「一定是帝君,他呀,最喜歡在花園中練功了,戲陽,陪著哀家過去看看吧」,戲陽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與上次的華服不同,此次聖帝只穿了件白色的練功服,衣襟稍稍敞開,露出了強壯的胸膛,一招一式卻剛勁有力,過不多時,陪練的幾名宮衛便被他打的狼狽後退。
「簡直不堪一擊」,聖帝忽然收招,冷冷的喝斥道,「回去加緊練習,若下次還是這樣,寡人便下旨撤了你們的品級」,宮衛諾諾的答應聲中,他轉頭接過宮侍奉上的乾淨汗巾,這才發現了立在一旁的兩個女人。
「母后怎麼到這裡來了?鎮南王妃也在」,聖帝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與夏靜石相似的體貌混著著男性的剛健氣息與君臨天下的氣勢使戲陽莫名的紅了臉,「幾日不見,母后氣色好很多呢。」
「帝君好幾日未到慈陽殿來了,現在見了面也只會說些好聽的」,太后說著,輕輕的把戲陽拉到身邊,「也幸虧戲陽天天進來陪著哀家,才不至於太氣悶」,聖帝聞言輕笑道,「如此說來,真是多謝戲陽了。」
他竟然稱她為戲陽。
驚愕之中,戲陽抬起了雙眸向他看去,他的唇正微微向上揚起,勾出一抹溫柔,印象里的夏靜石也有這樣的笑容,雖然從沒有這樣的對她笑過。
心中隱隱撞了一下,下一刻卻猛醒過來,頓時手腳發冷,額上也沁出汗來,直覺的想退開,卻被太后的手牢牢挽住,恍惚的聽到太后柔聲說道,「帝君若沒有急事處理,便陪著戲陽四處走動一下吧,哀家歲數大了,走不了長路」,說著,便不容拒絕的將她朝前一推,轉身離開了。
周圍的人也識趣的退走,園中只剩鳳戲陽與聖帝兩人,沉默了許久,待所有人都走遠,聖帝忽然笑謔的問道,「似乎你在寡人面前很容易臉紅——聽說夏靜石對你頗為冷落,你不如離開他跟了寡人吧?」
戲陽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流出血來,她努力的深深呼吸,心中默默的念著,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她僵硬的挺著背,努力維持著脖頸與肩優美的弧度,勇敢的抬起頭來輕輕的說,「戲陽不明白,帝君是那麼的高貴威嚴,可是,為什麼會有一顆醜陋陰暗的心呢?」,話一出口她便後悔了,只為懲得一時的口舌之快,卻忘了考慮會不會給夏靜石帶來什麼麻煩……
不敢看聖帝的表情,戲陽抑住心底油然而生的慌亂對他欠了欠身,「帝君若沒有別的事,戲陽便告辭了」,說完,她轉身飛也似的逃離了花園。
馬車緩緩的駛出宮門,鳳戲陽無力的閉著眼睛,心中盤算著應該怎樣與夏靜石解釋今日之事。
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沉思,行進的馬車也突然靜止了下來,「怎麼了?」掀起車簾,鳳戲陽詫異的話語在看清來人時驟然逝去。
他來做什麼?難道他還嫌羞辱她羞辱的不夠嗎?還是他改變了主意,要追究她冒犯之罪?
戲陽緩緩的走出馬車,忐忑的仰頭看他。
忽然,在旁人的驚呼聲中,聖帝俯身將她攫上了馬鞍,一手樓著她的腰,「啪」地甩了個響鞭,帶著她疾馳而去。
馬跑得很快,風在戲陽臉頰邊呼呼吹過,拖著長長流蘇的耳鐺猛烈拍打著她的側頸,戲陽只得緊緊摟住的他強壯的腰身,將臉埋在他懷裡里,整個人都彷彿在顛簸中被一一肢解,心跳更是快得無以復加。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遠,馬才漸漸的停了下來,戲陽推開聖帝攙扶的手,掙扎著從馬上跳下,驚惶的遠遠退開。
「怎麼,怕了?」聖帝微笑的從馬背上跳下來,「方才面斥寡人的勇氣到哪裡去了?」戲陽低頭整理著散亂的衣襟,漸漸鎮靜下來,昂首道,「若帝君能就先前辱及戲陽的言辭向戲陽道歉,戲陽也願為方才的衝撞之辭向帝君陪罪。」
「戲陽認為是侮辱?」聖帝微笑的向她踏出一步,「寡人卻不這麼認為」,戲陽直覺的朝後退了幾步,抗聲道,「戲陽已是鎮南王的王妃,不再是夙砂的公主。」
「寡人寧願你還是夙砂的公主」,聖帝微微一停,沖她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戲陽,他為了一個薄情女子那樣的對你,你卻這樣的死心塌地,值得么?」
本以為要與幾名隱衛糾纏上一段時間才能脫身,誰知那個侍女帶著一笑在皇子府中左穿右穿,竟然順順利利的來到了後門。
「付都尉,這邊走」,侍女輕巧的將門閂抽掉,「外面有馬車等著」,一笑匆匆隨著她登上一架馬車,急急追問道,「殿下真的親自來了,他不是要帶著戲陽公主去帝都面見聖帝嗎?」
侍女嫣然一笑,「付都尉難道還不明白殿下的心意嗎?殿下折返夙砂已經有些時日了,但皇子府內外盤查得太緊,所以才拖延了那麼多時日。」
聞言一笑心中不知是喜是悲,良久,她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也罷,總要當面和他說清楚的。」